第172章擺下一場鴻門宴


    客棧內,


    眾人因為外界的動靜紛紛驚醒。


    一眾錦衣衛率先衝到了李依蘭的房間外。


    此刻,李依蘭也從房中走了出來。


    她雖看似柔弱,但畢竟出身軍人世家,又生活在遼東,絕非一般的柔弱女子。


    柴誌拱手道:“李姑娘,還請待在房內”


    李依蘭目光眺望向客棧之外,疑惑道:“外麵這是……”


    柴誌咧嘴一笑,不在意道:“放心吧,一群土雞瓦狗,哪是大人的對手!”


    聞言,李依蘭微微頷首。


    涼薄月色之下,


    風雪呼嘯!


    一柄鎏金錯銀的繡春刀席卷風雪而至。


    刀意彌漫!


    萬千雪花都好似化為了寒刀。


    刺耳尖銳的破空聲乍起。


    見狀,幾人驚的連連後退。


    雪地中,一個個手握刀劍的江湖人快速衝出,滿臉凶狠。


    這些都是他們招攬的亡命徒,更是家族培養的死士。


    “殺!”


    一眾江湖人怒吼著殺出。


    魏風冷笑道:“林賊,今夜你必死無疑!”


    “我等積蓄實力至今,就是為了今日!”


    林芒腳步輕點,地上的大雪迸濺。


    刀鋒之上,一抹純陽真炎爆發。


    天空中,冰雪消融,化為漫天白霧,徹底遮掩了眾人的身影。


    “噗嗤!”


    “噗嗤!”


    連綿的風雪中,爆出一團血霧。


    一個個江湖人接連倒下。


    空氣中彌漫出濃鬱的血腥之氣。


    林芒清冷的目光望向魏風,冷冷道:“想殺我,恐怕你們的腦袋還不夠硬!”


    分身魔影!


    刹那間,漫天風雪中,同時出現六道身影。


    模糊的光影轉瞬即逝!


    眾人神色大驚!


    史家兩位宗師突然爆發出恐怖的力量,一人一劍同時殺來。


    隻是劍光掃過,原地隻留下模糊破碎的殘影。


    “不好!”


    史耀權匆忙轉身,


    人潮中,一柄刀已然徑直的釘入了魏風的咽喉之中。


    魏風瞪大了雙眼,口中不斷往外冒著血。


    視野中,一個接一個江湖人的脖子上爆出一團血霧。


    林芒緩緩拔出刀,幽幽道:“為什麽你們這些蠢貨總覺得就一定能夠殺了我!”


    話落的瞬間,身影已從原地消失。


    清冷的聲音再次從寒風中響起:“或許隻有死亡,才能讓伱們認清現實!”


    一顆顆人頭悄然滾落!


    史耀權大怒,額頭兩側青筋暴起,怒吼道:“姓林的,你別太狂妄了!”


    他手中的長劍在嗡鳴聲中衝天而起。


    緊接著,昏暗的天空驟然亮起一道璀璨劍光。


    一道風雪風暴凝聚。


    密密麻麻的劍氣在四周肆意席卷。


    散落在四周的長劍淩空而起。


    史耀權取出一顆丹藥吞服而下,麵色漲紅,但他身上的氣息卻是再度暴漲一分。


    “噗!”史耀權口吐鮮血,手中掐訣,口中振振有詞。


    刹那白頭!


    一身氣血快速流逝。


    燃燒氣血,強行催動這一絕殺的一招。


    天地元氣呼嘯匯聚!


    一柄擎天巨劍在天空凝聚。


    元神之劍!


    劍威浩蕩!


    “你們還不出手嗎!”


    “別忘了,今日我們是為何而來!”


    “再這樣下去,我們誰都得死!”


    “快讓你們的人出手!”


    史耀權神色猙獰的怒吼。


    他知道,這群人都在打的什麽主意,無非就是想保存實力。


    無論是史家,還是楊家,宋家,在外都有各自的勢力。


    單論楊家,作為戶部尚書,這些年積攢下的錢財不在少數。


    楊家眾多族人在外為官,勢力亦是不小。


    即便錦衣衛圍剿,更是下達了通緝令,仍保留著不小的底蘊。


    聽見史耀權的怒吼,幾人神色中閃過一絲不自然。


    楊士合神色陰狠,冷冷道:“動手吧!”


    在楊士合身後,站著一個懷抱長劍的男子。


    男子暼了眼遠處的林芒,淡淡道:“此人太過棘手,得加錢!”


    楊士合憤怒的轉過頭,怒道:“你青衣樓已經收了我的錢!”


    “五十萬兩還不夠嗎?”


    “不夠!”


    “好!”楊士合點了點頭,恨聲道:“隻要你能殺了他,我再加五十萬兩!”


    男子取過一副鬼怪麵具帶上,瞬間持劍殺了出去。


    殺手殺人,隻求一擊必殺。


    一點劍氣如影隨形。


    拔劍術!


    淩冽的殺機直指林芒。


    劍鋒攝人,刺破了一朵朵雪花。


    瞬息間,又有兩道宗師氣息爆發。


    一道來自於史家,另一道來自於宋家。


    隻是他們的氣息比之史耀權終究是若了許多。


    頃刻間,牽引而至天地元氣在天空形成一朵龐大元氣之元。


    四位宗師從四個不同的方向襲來,殺意凜然。


    就在這一瞬間,一道刀氣長龍乍現,昏暗的天空陡然變得刺目起來。


    驚天的刀氣仿佛攪碎了這漫天風雪!


    一刀大雪停!


    刀光之盛,映照天地!


    輕描淡寫的一刀斬出。


    破天!


    當這一刀斬出之後,看似毫無任何威勢,更無任何鋒芒。


    但其速度之快,以致於在原地都拉出一道長長刀光殘影。


    密集的刀影充斥了眾人的視線。


    一柄元神之刀匯聚著真元融入刀氣之中。


    四周的長刀在劇烈嗡鳴!


    所有持刀之人,在這一刻都忍不住心生臣服之感。


    看到這一幕,所有人心中頓時生出一個荒誕的念頭。


    這一刀,似乎真的斬破了蒼穹!


    斬破天地!


    心生浩然敬畏之感!


    終於,這一刀與史耀權的巨劍碰撞。


    “哢嚓!”


    巨劍的劍尖漸漸碎裂。


    “轟!”


    恐怖的氣浪驟然爆發,向著四麵八方排開,掀起了地上的積雪。


    無數屍體在刀氣下四分五裂。


    史耀權瞳孔微縮,眼中閃過一絲驚駭。


    幾乎瞬間,林芒運掌拍出。


    天絕地滅大紫陽手!


    虛空中一隻足有數丈的紫金掌印瞬息凝聚,猶如一座巍峨山嶽般撞來。


    氣浪翻滾。


    熊熊烈焰燃燒。


    襲來的青衣樓殺手驚的快速倒退,嘴中更是怒罵連連。


    見鬼!


    這究竟是什麽武功?


    青衣樓殺手被恐怖掌印覆蓋。


    倉促之間,慌忙刺出一劍。


    劍氣呼嘯!


    作為一個殺手,偷襲刺殺才是他所擅長的。


    劍氣被壓的爆碎。


    腳下的地麵更是向下不斷凹陷。


    “轟!”


    掌印蠻橫的壓下。


    四周傳來宛如地震般的巨顫。


    天搖地晃!


    溢散霧氣中,一人發出淒慘的哀嚎,整個人被紫金火焰籠罩。


    純陽拳!


    一道鎏金拳印凝聚。


    “嘭!”


    從一側衝來的一位宗師當場爆碎。


    史家另一位宗師已然持劍刺來。


    他的眼中帶著一絲瘋狂。


    他仿佛已經看見這一劍貫穿林芒胸口的畫麵。


    渾身真元瘋狂的湧入這一劍之內。


    隻是,這一劍在三尺外時驟停。


    先天罡氣!


    一層仿佛大日真火般的罡氣護罩遍布周身。


    “不好!”


    他的心中湧起一絲驚駭。


    就在這一瞬間,先天罡氣像是海麵的波紋般,迅速震蕩。


    恐怖的反震之力頃刻而至。


    長劍寸寸爆碎。


    手臂破碎,露出森白的骨頭。


    仿佛清風拂麵,無形的氣浪襲過。


    在那一瞬間,史家宗師全身血肉盡消,徒留一具染血的骨架。


    刺骨寒風吹過。


    骨骼粉碎!


    幾乎同時,史耀權的巨大元神之劍亦是寸寸破碎。


    史耀權口吐鮮血。


    驚駭欲絕!


    下一刻,竟是轉身就跑。


    他想不明白,此子明明隻是是明心境,為何會如此之強。


    “咻!”


    史耀權剛跑出十餘步,一抹刀光就自風雪中呼嘯而至。


    那一刀快到了極致。


    “噗嗤!”


    胸口一抹血霧緩緩綻放。


    鮮血迅速染紅了衣衫。


    史耀權低頭看著貫穿自己心髒的大洞,目中露出一絲濃濃的驚愕與不甘。


    “這是……什麽刀法?”


    話音一落,他的身體便一點點崩碎開來。


    林芒接住飛回的繡春刀,神色漠然。


    “貔貅!”


    隨著一聲輕喝,圓月彎刀極速飛出。


    黑暗中,似有一輪明亮的血色圓月浮現。


    雪地中,血流成河。


    哀嚎聲不絕!


    溫熱的鮮血融化了地上的積雪,又凝結出一層厚厚的血晶。


    破碎殘肢斷臂灑落一地。


    青紫色頭顱怒目圓睜。


    ……


    林芒提著刀一步步走向披著鬥篷的宋家之人。


    寒風輕撫而過。


    林芒腳步一頓,平靜道:“說吧,關於本官的消息是誰告訴你們的!”


    “又是哪個蠢貨,忽悠你們這群愚蠢的人來送死。”


    能將自己的這些仇人聚在一起,必然不會是簡單的人物。


    宋承光臉色慘白一片,連連後退。


    一腳踩在地上的屍體之上,整個人跌坐在地。


    “你殺了我,你什麽都不會知道的。”


    宋承光一下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慌忙道:“放我走,我告訴你是……”


    話音未落,一抹刀氣自眼前快速放大,逐漸填滿他的整個視野。


    在他驚恐的目光中,唯有一具噴湧著鮮血的無頭屍體。


    林芒收刀入鞘,便準備轉身離開。


    忽然間,地麵竟然是劇烈顫抖起來。


    遠方的地平線上,傳來雷鳴般的巨響。


    林芒神色微動。


    騎兵?


    遠方黑暗中,一杆黑色猛虎大旗在狂風中飄蕩。


    轟鳴的馬蹄聲接踵而至!


    上千騎精銳騎兵自雪地中快速疾衝而來,威勢滔天。


    林芒眼眸微眯!


    他看見了那杆大旗上所繡之字。


    李!


    遼東鐵騎!


    李氏一門占據遼東,而遼東鐵騎亦堪稱天下無雙。


    縱觀大明軍士,唯有戚家軍可與之相比。


    這些騎兵並非是重騎兵,而僅僅是普通的騎兵,但他們渾身散發的那種氣勢,都足以令人望而生畏。


    眾騎為首一人,是一位身穿黑色甲胄的男子,看起來也就二十多歲,卻是滿臉絡腮胡。


    “停!”


    為首男子暴喝一聲,先是看了眼四周,隨即翻身下馬,拱手道:“遼東衛參將李如梅!”


    李如梅?


    李成梁第五子?


    林芒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拱手道:“錦衣衛鎮撫使林芒!”


    此話一出,李如梅神色大驚,驚疑不定的看著林芒。


    錦衣衛鎮撫使?


    如此年輕的錦衣衛鎮撫使?


    “見過林大人!”


    李如梅再次拱手行禮。


    先前是不知對方身份,此刻既然得知,自當行禮。


    “李將軍客氣了。”


    兩人寒暄一番,李如梅看了眼場中,問道:“不知林大人,這些是……”


    “一些不知死活的江湖人罷了。”


    林芒隨口回了一句,沒有細說的想法。


    兩人談話間,李依蘭從客棧內走出,滿臉笑容:“五叔。”


    看見李依蘭,李如梅粗狂的臉上立即堆滿了笑容,大步走了過去,大笑道:“依蘭,可想死五叔了。”


    他們李家一門皆是男子,就唯有大哥才有這一個女兒,又從小是體弱多病。


    自然是一個個都當寶貝寵著。


    “對了,依蘭,你的身體如何?”


    李如梅忽然問道。


    李依蘭笑著說道:“已經沒事了。”


    “京城的禦醫醫術非凡,已經徹底治好了我,就是需要靜養。”


    “哈哈!”李如梅頓時大笑道:“若是大哥他們知曉這個消息,定然會很開心。”


    李依蘭詫異道:“五叔,您為何會在此?”


    李如梅笑道:“這不是算時間你快來了嗎?”


    “老爺子讓我帶人提前來接你。”


    “最近那群土蠻又不安分,我們也怕路上出什麽事。”


    若非遼東士卒無令無法離開遼東,他早都帶兵前行迎接了。


    李依蘭低聲道:“這一路上多虧了林大人他們。”


    聞言,李如梅轉身拱手道:“林大人,末將在此謝過了!”


    林芒一手扶著刀,平靜道:“職責所在,保護李姑娘,乃是皇命,自當如此。”


    李如梅搖頭道:“還是得謝謝林大人。”


    “不知道林大人準備何時啟程返京,為表感謝,末將想在附近城池宴請林大人。”


    林芒眼眸微眯,嘴角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這李氏一門還真沒一個簡單啊。


    聽這意思,這是不想自己深入遼東啊。


    言語間,已有試探之意。


    看著濃眉大眼的,心眼倒是不小。


    雖然此行有調查李成梁之意,但隻能暗中進行,此事朝堂之上也尚未有定論。


    若是真的大張旗鼓的調查,不僅會寒了遼東軍士的心,更容易令軍心動蕩。


    林芒深深的看了李如梅一眼,沉聲道:“此次除了護送李姑娘外,陛下特命本官犒勞遼東軍士,恐需一些時日。”


    “另外,本官還需抓捕一位逆賊,屆時,還希望李將軍能夠相助。”


    李如梅目光一沉,表麵風輕雲淡,笑道:“林大人客氣!”


    “末將一定配合!”


    眾人客氣一番,便回了客棧。


    李如梅命令一眾鐵騎在外巡視。


    ……


    遠處林間,一道裹著黑色巨襖的身影神色陰沉的盯著遠處的客棧。


    “這些廢物,連這麽點小事都辦不好,白養他們那麽久。”


    孫植目光陰沉。


    同時,他心中亦充滿了忌憚。


    以前以為此子不過是稍有資質,如今看來,若是現在不趁機解決,將來必成大患。


    短短數月,竟已能斬殺元神宗師。


    孫植冷聲道:“通知我們的人,暫時先撤吧。”


    “這遼東李氏勢力雄厚,沒必要和他們硬拚。”


    “是!”


    眾人很快悄然消失在風雪中。


    ……


    一夜無話!


    第二日,眾人再次啟程。


    經過數日奔波,終於來到廣寧城。


    廣寧城亦是總兵府所在之地,正統年間,在廣寧城鼓樓修造聽政之堂,鎮東堂。


    這一路上,林芒也算是領略了遼東各地的風土人情。


    遼東地理位置重要,需要防衛來自各方的威脅,更是時常有戰事發生,這也就導致此地民風極為彪悍。


    雖不至於人人修武,但此地軍兵皆乃悍卒,練武者更不在少數。


    隻可惜,遼東苦寒,資源匱乏,這也就導致練武之人境界大多不高。


    漸漸地,一座巍峨高聳巨大的城池映入眾人的視野中。


    斑駁的城牆似在訴說往日的戰績。


    一股濃烈的肅殺感撲麵而來。


    李府,


    這是一座建立在城門附近的巨大府邸。


    此地建築,比之京城,要簡單許多。


    說是府邸,倒不如說更像是一座堡壘。


    李如梅伸手示意道:“林大人,請!”


    “家父去巡視各城了,若有怠慢之處,還請勿怪。”


    李芒拱手道:“李將軍忠軍體國,本官豈敢言怠慢。”


    李如梅笑了笑,沒再多說什麽。


    鎮撫使雖隻是四品,但畢竟是天子親軍,身份不同。


    鎮撫使在外,代表著天子出巡。


    何況一位錦衣衛鎮撫使親至遼東,若說僅僅是犒勞士卒,他必然不信。


    李如梅領著眾人入府。


    堂中有一人快步迎了出來。


    一身墨色甲胄,虎背熊腰,雙目格外有神,氣息深沉。


    林芒腳步一頓,定神看向那人。


    宗師!


    而且絕非是一般宗師。


    說起來,沙場宿將,很少有不通武藝者,隻是達到宗師的並不多。


    堂中,李如鬆也是神色微動。


    四目交匯!


    隱有戰意!


    虛空中,似有一股無形的意在碰撞。


    一柄刀與一柄長戈碰撞。


    戰意凜然。


    轟!


    四周的青磚裂開一條條裂痕。


    林芒的披風無風自動。


    “父親。”


    就在這時,身後的李依蘭輕道了一聲。


    李如鬆這才收起氣勢,笑道:“這一路上沒出什麽事吧。”


    李依蘭輕輕搖了搖頭。


    李如鬆看向林芒,拱手道:“見過林大人。”


    林芒同樣一拱手:“李大人。”


    二人很有默契的忽視了先前的行為。


    李如鬆笑道:“快請坐。”


    眾人落坐,免不了寒暄一番。


    林芒暗歎。


    誰說軍中都是一群二愣子的。


    不過……


    若說李如梅有城府令他詫異,李如鬆有城府則是絲毫見怪不怪。


    畢竟,這位可是師從徐謂,曾經胡宗憲的幕僚,更是一代文學大家。


    林芒輕輕拍了拍手。


    門外數名錦衣衛抬著四口箱子入內。


    李如鬆不解道:“林大人這是?”


    林芒看了柴誌一眼,淡淡道:“打開吧!”


    箱子打開的那一瞬間,場中眾人皆是一愣。


    滿滿一箱子的白銀。


    李如鬆驚疑不定的看著林芒。


    林芒沉聲道:“這是此次陛下對於遼東各衛所的犒勞軍費,共計一百二十萬兩。”


    若是以前,自然沒這麽多錢。


    但最近宮中那位內庫中錢可不少。


    說起來,那群文官們積攢的家底真不少。


    李如鬆看了眼滿箱的白銀,起身拱手道:“李某多謝林將軍。”


    這一聲真心實意。


    遼東苦寒,即便互通馬市,看似有利,但遼東各衛所軍費亦是一筆不小的費用。


    林芒搖頭道:“要謝就謝陛下吧。”


    林芒內心暗道,雖然這些錢也都是我搶來的。


    在離開前他就預料到此次遼東之行必不會順利,所以特意請旨犒勞遼東士兵。


    唯有以此名義,即便是李成梁也不好多說什麽。


    真阻止天子親軍犒勞士兵,那意義可就截然不同了。


    即便李成梁養寇自重,但無可否認,他是忠於大明的。


    更何況,若是消息真傳出去,底下的士兵必然率先不滿。


    而借助於犒勞三軍的名義,方才能夠深入調查。


    林芒揮了揮手,示意錦衣衛將銀兩抬走。


    就在這時,堂外一名李府家將前來,拱手道:“大人,宴席都準備好了。”


    李如鬆笑道:“林大人,請吧。”


    林芒起身笑道:“多謝李將軍款待了。”


    “不過我這些兄弟一路勞碌,請李將軍多準備一份。”


    “早已經準備妥當。”李如鬆笑著伸手道:“林大人——請。”


    眾人來到宴席上,自然免不了一番客套。


    此次宴席上,除了李如鬆與李如梅外,還有遼東一些在廣寧的將領。


    至於李成梁的其他兒子,此行並未見到。


    不過在宴席上,他能明顯的感受到,這些將領對於他的敵意。


    若非李如鬆的命令,恐怕這些人都不會前來。


    由此可見,李氏一族在遼東軍中的威望。


    若是李成梁真想造反,也並非沒有可能。


    一場宴會結束後,已是夜晚。


    休息了兩日後,林芒方才開始犒勞各衛所軍士。


    除了廣寧城,還率領一眾錦衣衛前往附近各城各衛。


    一百二十兩,並不算了,遼東一年軍費,也就在六百萬兩左右。


    打著天子的旗號,行事倒也方便。


    而這一路上,都有李如梅陪同。


    連續忙碌大半月,林芒一行人才回到李府。


    ……


    廣寧城,東城。


    別院內,


    孫植坐於太師椅上,端著茶緩緩品著。


    堂下站著一人,穿著宦官服,正是遼東鎮守太監,程新安。


    “公公。”程新安陪笑道:“不知您來此可有什麽吩咐。”


    孫植放下茶盞,冷聲道:“吩咐?”


    “這些年你在遼東,可有進展?”


    程新安連忙跪地,道:“公公容稟,非是屬下不作為,實乃遼東李氏在軍中根基雄厚,屬下實難插手其中。”


    在這遼東,他這所謂的鎮守太監根本就是一個擺設。


    “不過屬下這些年也收買了一些軍中將領。”


    程新安迅速道。


    孫植起身道:“咱家來此,是奉了督主的命令而來。”


    “此次有一位錦衣衛鎮撫使來到軍中,務必得除去他。”


    程新安心中一驚。


    “不過此事尚且不急。”孫植沉聲道:“那林芒有調查遼東軍中殺良冒功,以及謊報軍情之意,我要你將此消息秘密散播於軍中。”


    “若是得之此消息,李氏必與其不和。”


    “屆時,若是此人出事,李氏一門必然難逃幹係,而你也可名正言順的掌控遼東軍隊。”


    程新安眼前一亮,忙道:“公公高見,屬下佩服。”


    孫植麵色看似坦然,實則內心極為享受。


    ……


    李府,


    林芒端起熱茶,不急不緩的問道:“調查的情況如何?”


    柴誌咧嘴一笑,拱手道:“我們暗中買通了一些士卒,又嚴刑逼供,據他們所說,各衛確有殺良冒功之事。”


    林芒緩緩放下茶盞,目光深邃。


    柴誌小心的看了林芒一眼,遲疑道:“大人,我等是否即日啟程回京。”


    林芒抬頭看了他一眼,起身背負雙手走至窗前,深邃的目光望向窗外。


    “你覺得這是大功一件嗎?”


    柴誌臉色微變,連忙下跪,低頭道:“屬下失言!”


    在整個北鎮撫司內,林芒如今已是威嚴深重。


    林芒暼了他一眼,淡淡道:“起來吧,並非你所想那樣。”


    “有些事你不懂,亦不知。”


    林芒望著窗外的飛雪,思緒飄飛。


    此刻,建州某個“天命之子”估計在努力積蓄實力吧?


    若此事真的上報,遼東必然換將,於遼東而言,並非是一件好事。


    殺良冒功這種事自古有之,就看殺的是什麽人了。


    何況殺良冒功這種事多半是遼東軍中將領所為,與李成梁怕是並無多大關係。


    這老家夥最大的問題在於養寇自重。


    林芒輕輕擺了擺手,道:“下去吧。”


    “關於此事的調查暫且到此為止。”


    “是!”柴誌躬身退了出去。


    ……


    與此同時,李府後宅。


    巡視回城的李如鬆坐在太師椅上,問道:“五弟,這半月有何收獲?”


    李如梅沉聲道:“他們似乎真是前來犒勞軍士的。”


    “哈哈!”李如鬆笑道:“若真是如此,那你可就錯了。”


    李如鬆將一份軍報遞給他,道:“這是軍中暗探送來的。”


    “這些家夥可不僅僅是為了犒勞三軍。”


    李如梅接過軍報掃了一眼,瞳孔微縮,驚疑不定道:“這些家夥還真是無孔不入。”


    李如鬆搖頭道:“關於殺良冒功一事,其實我與父親早就知道了。”


    “隻是未曾想,此事回傳回京中。”


    “必然是京中得到了一些風聞,這才派了錦衣衛前來。”


    李如梅一愣,詫異道:“大哥,你們知道?”


    李如鬆點頭道:“知道。”


    有時候,士兵殺紅眼了,也就不在乎究竟敵人是不是普通百姓了。


    在他看來,那些人不過是些異族罷了。


    偏偏在朝堂上的那群文官並不會如此想。


    遼東士卒軍費一直拖欠,總不能指望士兵餓著肚子守衛邊境,還要與敵人戰鬥。


    搶奪各部百姓,有失明軍威嚴,倒不如做的幹脆一點。


    李如梅沉默了。


    良久,李如梅開口道:“那現在應當如何?”


    “那位鎮撫使若是查出,一旦上報朝廷,父親必然要被罷官。”


    李如鬆伸手捏了捏眉心,神色變換不定。


    他的擔心也正是源於此。


    就在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進!”


    房門被推開,李依蘭走了進來,躬身道:“父親。”


    “五叔。”


    李如鬆立即笑道:“依蘭,你怎麽來了?”


    李依蘭沉默片刻,取出一份厚厚的書冊,道:“這是我在京中了解到的。”


    “都是關於林大人。”


    “父親可看一看。”


    以她的聰慧,自然清楚,林芒此行必然不會是犒勞三軍那麽簡單。


    若是犒勞三軍,朝廷大可派一位官員前往。


    如今這位林大人可謂是聖眷正濃,親派一位鎮撫使來遼東,所圖必然不小。


    她怕父親他們與林大人產生不必要衝突。


    李如鬆略感詫異的伸手接過,打開了書策,認真閱讀起來。


    一時間,房中格外的安靜。


    過了許久,李如鬆這才放下書策,凝聲道:“此子僅以兩年的時間,就坐上鎮撫使的位子,當真驚人。”


    “不過這上麵的記載,聽起來也倒是頗有些凶險。”


    尤其是其中的一些記載,他看著都感到瘋狂。


    六部高官,說砍就砍,十足的瘋子啊。


    李依蘭替李如鬆倒了杯茶,輕聲道:“父親,我這書卷中所記載皆為真。”


    李如鬆低頭打量著李依蘭,忽然神色道:“依蘭,你不會是對這小子有什麽想法吧?”


    他的目光漸漸凶險起來。


    李依蘭笑著搖頭道:“父親,你想多了。”


    “我隻是單純的敬佩林大人罷了。”


    “如今京城可有許多人崇慕林大人。”


    聞言,李如鬆這才放下心來,暗暗鬆了口氣。


    剛剛心中一下空落落的,就怕女兒承認。


    不過連他也不得不承認,此子當得起“人傑”之稱。


    就是行事太過狠辣,動輒滅人滿門。


    李如鬆輕歎一聲,起身道:“也罷,我去見一見他吧。”


    他不指望自己能夠說服對方,大不了自己將罪責全部擔下。


    ……


    別院,亭下。


    林芒傲然而立,眺望著漫天飛雪。


    勁風呼嘯!


    衣袍獵獵做響。


    走廊內,李如鬆龍行虎步而來。


    “林大人!”望著不遠處的身影,李如鬆笑著一拱手。


    林芒並未回頭,隻是望著遠方,淡淡道:“李將軍是為殺良冒功一事來的吧?”


    李如鬆微微一怔。


    本來有滿腔的話,如今卻不知該說什麽了。


    林芒笑著轉過身,伸手示意道:“李將軍請坐吧。”


    林芒替李如鬆倒了一杯茶,遞至李如鬆麵前,笑道:“這是我離京時,陛下賜予的貢茶。”


    李如鬆接過,一飲而盡。


    喝酒在行,喝茶……


    於他而言,和喝水沒有什麽區別。


    林芒直言道:“殺良冒功一事,乃遼東軍中之事,本官無意插手。”


    “不過若殺漢人者,當誅!”


    李如鬆眉頭一挑,驚訝的看著林芒。


    心中也不由鬆了口氣。


    林芒端起茶淺嚐了一口,緩緩道:“本官一直奉行一句話,非我族類者,其心必異。”


    “所以他們死多少,本官並不在乎。”


    “我這一路走來,手上沾的鮮血早已數不勝數。”


    “此事本官並不會上報。”


    “什麽?”李如鬆一愣,不敢置信的看著林芒。


    若是換個人,他倒也不會如此吃驚。


    關鍵你是錦衣衛鎮撫使,天子親軍啊。


    隱瞞這等軍情大事,真的不會有事嗎?


    想起依蘭書策上所記,“忠君愛國”四字,嘴角輕輕抽了抽。


    林芒放下茶杯,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沉聲道:“李將軍不必吃驚,此中緣由本官會單獨向陛下告之,陛下並非不通情達理之人。”


    “不過本官有一事想請李將軍幫個忙。”


    李如鬆神色微凝,暗道此事果然沒這麽簡單。


    隨即問道:“何事?”


    林芒起身看著亭外的風雪,幽幽道:“聽說李總兵有一義子,名為努爾哈赤?”


    李如鬆先是一驚,很快點頭道:“是。”


    他心中好奇,此人為何會知道父親的義子?


    當然,他心中產生了一絲更大的危機感。


    父親的種種舉動,已有“養寇自重”之嫌。


    林芒一手扶著刀,輕笑道:“既是如此,那就請李將軍邀請建州三衛,以及各部族首領來赴一趟宴吧。”


    話落,林芒轉過頭,笑容中多了幾分漠然,寒聲道:“我想這個麵子本官還是有的吧?”


    “不給本官麵子,那就是不給陛下麵子!”


    “李將軍,你說不給陛下麵子的人,又該當如何?”


    李如鬆一時愣在了原地。


    那一瞬間,他感受到了一股冷漠的殺意。


    在林芒身後,更似有屍山血海般的煞氣。


    李如鬆心中暗驚。


    這家夥究竟殺了多少人?


    此等煞氣,即便是軍中之人都不曾有。


    林芒深深的看了眼李如鬆,輕輕撣了撣衣袍上風雪,緩緩邁步離開。


    “李將軍,記得,本官希望在宴會上見到這位李總兵的義子。”


    “不然……本官可是會不高興的!”


    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卻蘊含著一絲不容置疑的意味。


    林芒突然仰天大笑。


    “壯誌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


    不知這些蠻荒野人,可知何為鴻門宴?


    都屠幹淨了,自然也就沒那麽多的麻煩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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