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叮當,李南方手機響了,是嶽梓童打來的電話。


    趴伏在他懷裏的蔣默然,馬上就抬起頭,跪坐在地上拿過旁邊的衣服,默默穿了起來。


    電話一接通,嶽梓童沒好氣的聲音就傳來:“幹嘛了,怎麽打你電話總不接?”


    這是她打來的第五個電話,前幾次鈴聲響起時,李南方正在忙——男人在忙那種事時,來電話是最讓他討厭的事,基本都會置之不理。


    看了眼正在穿裙子的蔣默然,李南方低聲說道:“她家人來了,還有處理事故的交警,剛才在了解情況,她的右腳腳腕有些骨裂——怎麽,接到你媽了沒有?”


    嶽梓童再說話時,語氣緩和了不少:“嗯,剛到家。那個人不要緊吧?錢夠用嗎,要不要我過去看看?”


    “不用了,很快就要處理好了。”


    “行,那你跟人家人說話客氣點,有什麽事給我打電話,完事後早點回家——我買了很多好吃的,不過需要你來下廚。”


    最後這句話,才是嶽梓童要說的重點,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她在接到母親後,本意是要去飯店的,不過嶽母不喜歡去那種場合,隻想快點趕回自己的家,享受那種沒有任何拘束的氣氛,嶽梓童隻好在路上買了很多‘好吃的’,等著李南方回家做。


    “你妻子的電話?”


    穿好衣服的蔣默然,站在門口,等李南方扣掉電話後,輕聲問道。


    李南方點了點頭,剛要說什麽,她開門走了出去。


    李南方沒出去,倚在浴缸上點上一顆煙,望著嫋嫋騰起的煙霧,側耳傾聽蔣默然開門離開的聲音。


    他本以為蔣默然是個女殺手,不等人家解釋什麽,就把她強那個暴了,事後知道她原來是外科大夫時,李南方真想給自己來一通狠狠的大嘴巴。


    師母總是教導他,千萬不要作惡,因為她的南方能夠完美逆生長,就是老天爺開恩,讓他活下來做個好人的,如果為非作歹,就會折損他壽命的。


    雖說他才不相信自己作惡,老天爺就會讓他‘英年早逝’,不過他卻相信師母的話,師母在他心裏的地位,那是比老天爺還要重一百倍的。


    可他今天違背了師母的教導,盡管是粗心大意造成的,但犯錯就是犯錯了,無論用何種理由來辯解,都無法改變犯錯的本質。


    這讓李南方相當不安,甚至還有些說不出的恐懼——蔣默然的主動要求,卻像撕破烏雲的陽光,讓他忐忑的心,重新平靜了下來。


    他們在第二次做時,都能感覺到對方是自願的,配合相當默契,就像一對老夫老妻,李南方不明白蔣默然為什麽會這樣對他,難道女人在被惡棍強辦了後,不都是怕的要死嗎?


    李南方一顆煙吸完,外麵也沒傳來開門的聲音。


    盯著門板猶豫了下,李南方起身來到門口,伸手拉開了房門。


    蔣默然站在窗前,雙肘擱在窗台上,臉色平靜的望著外麵。


    李南方有些奇怪,走出來問道:“你,怎麽還沒有走?”


    蔣默然回頭看了他一眼,接著又看向窗外:“我覺得,我們之間需要交流一下。”


    “想知道我是誰,又在哪兒工作,要報警把我抓起來吧?”


    李南方笑著走到沙發前,拿起搭在上麵的衣服。


    衣服已經幹了,剛洗過,穿在身上很舒服。


    蔣默然搖了搖頭,轉身背靠在窗台上,等他穿好衣服問:“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李南方,木子李,北燕飛南方的南方。”


    李南方順勢坐在沙發上,雙手十指交叉放在膝蓋上,身子微微前傾看著女人:“目前我在開皇集團小車班工作,今天我原本是送老板去機場接機的。”


    笑了笑,他又說:“說吧,你想要多少錢,隻要別太過分了,我都會滿足你。”


    “我不要錢,我也不會報警讓警察來抓你。”


    蔣默然垂下眼簾,輕聲說:“這件事——我是自願的。”


    她倒不是完全在說瞎話,因為倆人做第二次時,她確實是自願的,不過聽在李南方的耳朵裏,卻感覺有些怪怪的。


    他能看得出,蔣默然不是那種不被男人上就沒法活下去的淫瘋女人,就算她第二次是自願的,那也是出於她身體上的本能需要。


    “你是不是很驚訝?”


    蔣默然又看向了他,自嘲的笑了下:“覺得,我是個特別淫的女人。”


    李南方搖頭:“我沒這樣想。我就是覺得,你應該是個、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蔣默然確實是個有故事的女人。


    今年三十一歲的蔣默然,是國內某名牌醫學院畢業的高材生,在學校時就展現出了她在外科領域的獨特天分,還沒畢業就被青山中心醫院給‘預訂’了。


    二十五歲那年,她在外科主任醫師呂明亮的苦苦追求下,披上婚紗走進了結婚殿堂,婚後倆人生活美滿,相親相愛。


    恩愛的夫妻倆人,經過數年的努力,蔣默然成為了醫院的外科第一刀,呂明亮則被提拔為了醫院外科部門的領導。


    男人與女人最大的不同,除了身體構造之外,還有就是對待生活的態度。


    絕大多數女人,在取得蔣默然的成績後,就會覺得很滿足了,希望這輩子就這樣過下去,那麽她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


    男人則不然,尤其在品嚐到權利的滋味後,呂明亮繼續攀登的機會,又來了——醫院某副院長,因年齡問題,今年年底就要退居二線了。


    不過,盯上這個位子的人,當然不止是呂明亮,還有其他幾個很有實力的同事,都在全力拚搏。


    這很正常,拿破侖曾經說過,不想當將軍的士兵,就不是一個好士兵。


    為能成為一個將軍,呂明亮費了很大功夫,才把自己,與其他幾個競爭者的綜合實力,列出了一張表,反複比較,來推演誰最有可能上位。


    結果不好,但也不怎麽壞,呂明亮在幾個競爭人選中,各方麵綜合比較列於中等——也就是說,他能被提拔是驚喜,落選則是正常。


    蔣默然就勸說丈夫,說咱們還年輕,有的是時間,隻要在當前位置上腳踏實地的幹,多熬幾年的資曆,等業務水平更精通,到時候不用去刻意追求,也能走到那個高度上了。


    她這樣說沒有錯,呂明亮卻不甘心,說是必須得奮力博一把,如果放棄這次機會,那麽要想等到下次,還不知道是猴年馬月呢。


    醫院雖說不是正道官場,更不是職場,但上位流程都差不多,那就是得獲得‘老板’的認可,隻要被認可了,就算能力稍有欠缺,也能被提拔的。


    要想獲得老板的認可,可不僅僅是努力工作這一條路,比方送禮——


    在決定不放棄後,呂明亮就帶著妻子,拿著婚後這些年所有的存款,在某個晚上敲開了老板的家門。


    請客送禮,在國內各行各業都是很正常的行為,蔣默然也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麽不對,那晚全力配合丈夫,希望能得到老板的垂青。


    他們小看了老板的胃口。


    老板在成為老板之前,就已經視金錢如糞土了,當然不會稀罕夫妻倆那區區幾十萬的存款,呂明亮剛拿出銀行卡,滿臉和藹笑容的老板,就毫不客氣把他們轟了出來,厲聲警告他,以後別再想進這個門半步!


    當晚,呂明亮就失眠了,蔣默然也是惶惶不安,生怕丈夫的愚蠢行為,會讓老板覺得他思想不高尚,連當前位子也保不住了。


    幸好,一個月過去了,丈夫還是安坐在他那把椅子上,倆人這才鬆了口氣。


    不過從那之後,呂明亮明顯憔悴了許多。


    蔣默然知道,丈夫還是不甘,這讓她很心疼,但又幫不上忙,隻能加倍用女性的溫柔來安撫他。


    上個月的某個晚上,呂明亮回家時已經深夜了,醉醺醺的,看著蔣默然的目光中,帶著愧疚,與痛苦。


    蔣默然立即有所察覺,就問出什麽事了。


    剛開始時,呂明亮不說,被她追問的急了,他才忽然跪倒在蔣默然麵前,額頭磕地,砰砰作響,哭著說對不起她。


    蔣默然嚇壞了,連忙抱住丈夫問怎麽了。


    蔣默然走到沙發前,挨著李南方坐了下來,輕聲問:“你,能想到我丈夫是怎麽了嗎?”


    “能。”


    李南方笑著點了點頭。


    “那你說說。”


    “你丈夫求你,去陪你老板。”


    “你、你怎麽能猜到?”


    蔣默然的身子,稍稍顫抖了下。


    李南方倚在沙發靠背上,看著天花板說:“很多小說中,都有這樣的狗血情節。嗯,現實中可能更多。犧牲自己老婆來上位的男人,任何時代都不會缺少的。”


    蔣默然沉默很久,才低聲說:“那你說,我會是什麽反應?”


    “你當然是死也不同意了。不過你丈夫會苦苦哀求,發誓說一輩子都愛你等等。如果你還不願意,那麽他就會以離婚啊,自殺啊,甚至還會毆打你。”


    李南方想了想,又說:“如果這些還不能讓你屈服的話,那麽——你們夫妻在私生活時,你丈夫應該留下了這方麵的影視資料吧?”


    蔣默然的臉,一下子蒼白。


    李南方見狀,就知道自己猜對了,輕輕歎了口氣:“唉,如果你還不同意,他就會把那些資料曝光。嗬嗬,這種男人也真夠極品的,為了往上爬,簡直是無所不用其極。在他的心目中,權利比任何東西都重要。”


    蔣默然用力咬著嘴唇,有鮮血順著嘴角淌下,都沒覺出來。


    “你沒辦法,隻能同意。”


    李南方擦了擦嘴角,說:“看來,今晚你要去陪那位道貌岸然的老板了。所以你才酗酒,想不開要撞車自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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