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她的房間裏,春杏姐姐已經去請大夫來看了。”那家丁是從夔州新招來的,忙行禮說道。


    顧雨綺將他一把推開,顧不得什麽儀容。拎起裙擺就飛快的朝梁懷玉的房間跑去,路上遇到顧雨綺的人紛紛避讓開,給她留了一條通道出來。


    等狂奔到梁懷玉的房間門口,顧雨綺放慢了腳步,她壓製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神,邁步走了進去。


    秋月和冬梅伺候在裏麵,夏荷正將一盆血水朝外麵端,顧雨綺看著那盆已經被染成紅色的水,覺得自己又是一陣頭暈目眩,她素來沒有暈血的毛病,但是卻真見不得自己母親的血。


    “我娘怎麽樣了?”顧雨綺走了進去。努力的讓自己保持著冷靜。沉聲問想了秋月。


    秋月和冬梅正在替梁懷玉簡單的清理傷口,兩個人的臉色均是一片慘白,見顧雨綺進來,兩人起身行禮。朝兩邊讓開。


    顧雨綺這才看到了被安置在床上的梁懷玉,她應該是跌下來的時候頭部碰到了什麽硬物,額頭破了一個血口子,左邊臉的一邊有多快擦傷。眼角還有一道口子,秋月和冬梅已經將傷口之中的異物清理了出來,但是傷口還在滲著血。血沿著她的臉頰蜿蜒朝下,染透了她半邊的衣衫,她身上的衣衫被刮蹭的有的地方已經露出了肌膚。


    梁懷玉一動不動的躺著,宛若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臉上已經沒了血色,雙眸緊緊的閉著,雙唇也微微的發白。


    顧雨綺走了過去,小心翼翼的在床邊坐下,抬手探了一下梁懷玉的鼻息。


    她的手是顫抖著的,她生怕她探不到母親的呼吸,還好,當她感覺到微弱的氣息拂過她的手指的時候,她一直提著的心才稍稍的放了下來。


    “大夫什麽時候來?”顧雨綺努力的讓自己保持鎮定,她抬眸看向了秋月和冬梅。


    “春杏已經去了。應該馬上會來。”秋月柔聲說道。


    “恩。”顧雨綺將秋月手裏濕潤的絲帕接了過來,接替秋月一點點的去清理梁懷玉的傷口。


    她努力的保持著自己心裏的平靜,“到底是什麽回事?”


    “回小姐的話。”夏荷倒了水回來,她是跟著梁懷玉一起出去的,聽到顧雨綺問及,她馬上說道,“夫人的馬不知道怎麽的受了驚嚇,朝前狂奔而去,侯爺就先追了過去,我們和其他的侍衛跟在後麵,侯爺試圖將夫人的馬拉住,但是他所騎的馬失了前蹄,侯爺從馬上摔了下去。夫人的馬一路狂奔,最後被樹林裏麵的木樁絆倒,夫人連人代馬一起滾了好遠,那馬已經摔斷了脖子當場咽氣了,夫人卻是變成了這幅模樣。我們不敢耽誤,馬上就將夫人帶了回來。”


    “馬受驚了?”顧雨綺眸光一轉,“那馬的屍體帶回來了嗎?”


    “出了這麽大的事情,春杏與奴婢已經嚇的六神無主了,隻是將夫人帶了回來,馬卻沒人管它,現在應該還在樹林之中。”夏荷說道。


    “你帶著張嵐叫幾個人去將那匹馬帶回來。”顧雨綺手下沒停,心思也在飛轉。


    怎麽會受驚?梁懷玉的騎術自是好的沒話說,早幾年還在冬獵節上救國英國公夫人,即便是普通的馬驚了,她應該也能自如的應對。


    “夫人騎的是府裏的哪一匹馬?”顧雨綺皺眉問道。


    當初她們沿途一邊走一邊買馬,買的都是耐力好的馬匹,並不是那些以速度見長的駿馬。


    “是侯爺帶來的坐騎。本是侯爺騎的,但是侯爺說夫人的馬看起來太過憨實,與夫人的氣質不配,所以就將自己的馬換給了夫人,他牽了一名侍衛的馬。”夏荷本已經走到了門邊,聽顧雨綺詢問又停下腳步說道。


    顧雨綺的手微微的一抖,隨後她壓製了自己騰然冒起的怒意對夏荷說道,“知道了,你去吧。”


    “是。”夏荷這才快步朝外走,她走的急,差點和迎麵趕來的春杏撞一個滿懷。


    “大夫來了?”夏荷見是春杏,馬上開口問道。


    “恩。”春杏一指身後跟著的一名白須老者,也顧不得和夏荷多說,將那名老大夫直接拽進了房間裏。


    “小姐。”見顧雨綺坐在屋子裏,春杏一臉的愧色,“大夫請來了。”


    “有勞大夫了。”顧雨綺立即起身將位置讓了給了那老者。


    老者過去倒也沒什麽囉嗦的話,先是翻開了梁懷玉的眼皮看了看,隨後坐在替她號了脈。


    顧雨綺和房裏的其他人連大氣都不敢喘,屏息靜氣的等候著,生怕自己喘息的聲音大了會驚擾了大夫看診。


    老大夫號完脈之後,起身對顧雨綺說了一聲,“小姐,老夫要看看夫人有沒有其他的損傷,可能要唐突夫人了。”


    “大夫盡管做就是了。”顧雨綺忙說了一聲。她知道大夫是要看看梁懷玉有沒有其他的損傷。


    老大夫又告了一聲罪,小心的碰觸了一下梁懷玉的脖子,先是摸了一下後頸椎,然後看了看後腦有沒有傷口,他摸了一下梁懷玉的四肢,又按了一下梁懷玉的腹部和胸肋,這才神色凝重的站直了身體,轉身對顧雨綺一拱手。


    “小姐,夫人摔的不輕,昏迷不醒的主要原因是撞到了頭。她的身上多有瘀傷和擦傷,這些都不是大問題,但是她的兩條腿均有不同程度的骨折。”老大夫說完,輕歎了一聲。


    “那人呢?能不能救回來?”還沒等顧雨綺開口,就聽到門口傳來一個男子的聲音。


    老大夫抬眸看去,隻見兩名侍衛模樣打扮的人攙扶著一名高大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氣宇軒昂,一身黑色撒金的勁裝,看起來氣勢不凡,但人卻是渾身髒兮兮的,華服上也沾滿了塵土,他的腿也應該是受傷了,一條腿幾乎一致都彎曲著的,全靠另外一條腿站著,走起來也是一瘸一拐。


    顧雨綺的心頭驟然一凜,她冷冷的看向了門口進來的男人,隻是她忍住沒有說話。


    “真的難說。”老大夫的態度十分的誠懇,他被那男子打斷了一下,繼續對顧雨綺說道,“夫人的骨折倒不是什麽大礙,隻要靜養就能康複,但是她撞到了頭,隻怕。。。。。”


    “大夫。”顧雨綺知道現在大夫嘴裏的這“隻怕”兩個字意味著什麽,“你隻管放手來治,無論要什麽,花多少錢,我都不怕,隻要你能將人救活。”


    “唉。”老大夫自然知道現在病人家屬的心情,他說的已經是很委婉了,梁懷玉的瞳仁對光線沒有半點反應,她不光額頭上有一個大口子,就是後腦上也有一處腫塊,能救醒的希望很小。


    “老朽自當竭力而為。”老大夫點了點頭,“敢問府上有沒有千年的人參?切片,墊在她的舌下,先吊著點氣。”


    千年的人參。。。。顧雨綺初來乍到夔州,手頭邊哪裏有那種東西,當初在江夏是收到了一根百年的人參,可是早就已經賣出去了。


    “哪裏有賣的?”顧雨綺急忙問道。


    “夔州這地方隻怕都沒有這種好參。”老大夫無奈的搖了搖頭。


    顧雨綺頓時就急出了一身的汗來,對了,夔州的官員來了一些在外麵。


    她本是想馬上轉身跑出去的,但是一看到顧懷中被人攙扶著站在那邊,她哪裏還敢將他留在這裏。


    “侯爺。”顧雨綺走到顧懷中的麵前,行了一禮,“還請侯爺幫忙,問問夔州官宦之家,哪一位的府邸上有千年的人參?隻要肯割愛,多少錢民女都願意給。”


    顧懷中一聽顧雨綺管他叫侯爺,心裏就是不爽。


    他故意擺出了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阿囡,你竟是連父親都不肯認了嗎?”


    “侯爺,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若是侯爺不去,那民女自己去。”顧雨綺心底一片黯然,都這個時候了,他不說馬上幫忙去問,卻還在和她演戲,演給誰看啊?


    “好好好。本侯這就去問問。”顧懷中聽出了顧雨綺的不悅,於是馬上改口道。


    他示意那些侍衛將他再攙扶出去。


    等出了梁懷玉的房間,顧懷中的眼底劃過了一絲陰狠的笑意。


    和他鬥?小丫頭片子,你還嫩著呢。


    顧雨綺防他防的和鐵桶一樣,他自然不好在府中做點什麽手腳,可是他與梁懷玉多年夫妻,又怎麽不知道梁懷玉的脾氣秉性呢?


    這些日子他刻意的曲意奉承,小心翼翼的假裝關懷著梁懷玉,看中的就是梁懷玉對他還存著當初的些許情誼。


    女人嘛,都是要哄的。哄來哄去的,梁懷玉對他的警惕性就降低了。


    隻要將梁懷玉帶出府去,一次兩次的,就會慢慢的麻痹她和顧雨綺派在她身邊防範著他的人。


    他想要達到的目的又有哪一次沒有完成呢?


    隻可惜啊,沒有將梁懷玉摔的當場斃命,顧懷中連聲在心底道著惋惜之意。


    替她找千年的人參?別做夢了,這麽稀少的東西就連京城的世家門第都不會存有多少,這小小的夔州又怎麽會有這種東西?


    不過顧懷中還是假模假樣的去了前廳,將那些夔州的官宦都問了一遍。


    他演戲就做足全套,在那些官員麵前表現的哀痛欲絕,痛心疾首的,就差他舍了侯爺之尊,跪下來去求人家了。


    在場的官員紛紛搖頭惋惜,家中是真的沒有這種名貴的東西,大家都在表態,如果有,必定會拿出來救夫人的性命。這將顧懷中高興壞了。


    夔州的眾多官員看到顧懷中如此的“深情”也都為之感動,你瞧瞧人家對夫人的感情。


    那老者在顧懷中走後,寫下了一個方子遞給顧雨綺,“小姐先按照這個方子上的藥去煎上兩幅,給夫人服下看看。”老大夫將方子遞給顧雨綺。“小姐,老夫要給夫人正骨,若是小姐覺得不妥,可以找一個婆子過來,老夫指點著她來做。”


    “老先生,沒有什麽不妥的,救人要緊。”顧雨綺自然不是那麽迂腐的人,假借別人的手她可不放心,她馬上說道,“還請老先生親自來吧。”


    “好吧。小姐,如此老夫就告罪了。”老大夫拱手行禮說道。


    他取了幹淨的白布和夾板將梁懷玉的腿骨綁正,隨後又將她的肋骨掰正。


    “小姐,夫人的骨折很厲害,老夫不能保證夫人以後是不是能恢複到原來的樣子。”老大夫一邊捆繞白布一邊說道。前提是她要能活下去。


    “明白了,大夫盡力吧。”顧雨綺努力的抑製著自己隨時會湧出來的眼淚,沉聲說道。“若是沒有千年人參,可否用百年的代替?”


    “百年的老夫那邊就有,若是小姐需要,老夫願意拿出來,但是千年的效果好啊。”老大夫說道。


    顧雨綺當然知道千年的好,可是沒有那也無計可施啊。“還請老先生割愛。”她也不指望顧懷中能替她找到,隻怕這個府裏最希望梁懷玉死的就是顧懷中了。


    有百年的先頂一下也好。


    “恩。一會小姐派人隨老夫回去取。”老大夫點頭應道。


    顧雨綺等老大夫全數都弄好,親自將他送了出去。


    這時候顧懷中還在花廳裏和夔州的眾多官員哭訴之中。


    顧雨綺冷眼的走過去,連看都不想多看他一眼。


    若是被她查出來母親的落馬不是一個意外,她發誓,絕對不會放過這個薄情寡義的男人!


    顧雨綺送走了老大夫之後,馬上將王彥叫了過來。


    “我知道你每天都會和安王殿下聯係。”顧雨綺沉靜的說道。


    王彥也不辯解,隻是安靜的聽著。


    “你馬上用最快的速度聯係安王殿下,請他務必為我弄到一根千年的山參送到夔州,我母親等著救命。至於價格隨便他出。”顧雨綺說道。


    千年的人參,皇族中人應該是有的。她是被逼的沒辦法了,才隻能向雲恪求助。


    如果可以,她寧願一輩子都不要見到他。


    “是。”王彥也不多話,隻是應了一聲,就轉身離開。


    顧雨綺這才像渾身脫了力一樣的跌坐在了椅子上,她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心頭又亂又煩,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略平複了一下自己紛亂的心情,這才站起來,回到了梁懷玉的身邊。


    她和秋月一起將梁懷玉渾身都擦淨,然後替她換上了幹淨的衣衫,她靜靜的坐在床邊看著梁懷玉微微的發怔。


    秋月在一邊陪著,也不敢去驚動顧雨綺。


    房間裏陷入了一片寂靜之中,好像時間都在這裏凝固了一樣。


    “小姐。”春杏的聲音打破了這裏的沉靜,顧雨綺猛然的回過神來,朝外麵看去。


    春杏快步的從外麵跑進來,撲通一聲跪在了顧雨綺的身前,顧雨綺一驚,“你這是做什麽?”她忙其身去攙扶春杏。


    春杏卻是怎麽也不肯起身。


    “小姐,都是奴婢的錯。”她一直都強忍著眼眶裏麵的淚水,她抬起眸子看著顧雨綺,眼眶一片赤紅,“若不是奴婢一時的大意,夫人也許就不會變成這個樣子了。奴婢有負小姐所托。若是夫人有什麽三長兩短,奴婢願隨夫人而去。”


    “你胡說什麽!”顧雨綺現在才真的有點怒了。她用力將春杏從地上拉了起來,雙手緊緊的捏住了她的雙臂,“以後不準胡說!娘不會有事,她一定會醒來,你也不準存了那些亂七八糟的念頭!即便是娘再也醒不過來,你也不能尋了短見!我不準!”


    “小姐!”春杏的淚水再也忍不住,從眼眶之中奔流了出來,她哇的一聲,大哭了起來。“小姐,您剛才叫奴婢去找馬的屍體,可是奴婢去的時候,侯爺的侍衛們已經先奴婢一步將那馬屍體給燒了!”


    “什麽?”顧雨綺失聲,隨後馬上就恢複了平靜。


    她放開了鉗製在春杏臂膀上的手,緩步走到梁懷玉的身畔坐了下去,“娘一貫都將貴重的東西收在哪裏?”


    她略加思索了一下問道。


    “在夫人的小書房之中。”春杏已經泣不成聲,秋月過去擁住了她,對顧雨綺說道。


    “帶我去。”顧雨綺深吸了一口氣,扶著床框又站了起來。


    顧懷中為什麽要讓侍衛將馬的屍體銷毀?他居然真的對母親下了狠手!為什麽?之前顧雨綺讓春杏防著他,的確曾經是因為怕他起了什麽壞心思。但這是她防患於未然的想法。在她的心底並沒真正的意識到顧懷中會對梁懷玉下死手!畢竟上一世,害死梁懷玉的並不是顧懷中,而是柳月啊。


    為什麽要對自己曾經的結發妻子下這樣的毒手?若是一開始,馬受驚或許可能隻是一個意外這個念頭顧雨綺還存在的話,那現在她就真的不覺得世上有這麽巧合的事情了。


    她派春杏去將那匹死了的馬找回,為的就是驗證一下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意外,可是顧懷中居然派侍衛前去將馬的屍體都銷毀掉,這是來一個死無對證了嗎?


    顧懷中為什麽要害死梁懷玉?即便梁懷玉和他和離是狠狠的打了他的臉,但是他們都已經分開了,一個還遠離的京城,有什麽大不了的恩怨非要搞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顧雨綺剛才心思飛轉想的就是這些。


    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梁懷玉手裏有讓顧懷中忌憚的東西,他怕那東西經由她母親的手傳出去,所以才會想方設法的將母親弄死。所以路上才會有死士來暗殺她們!顧雨綺這下心思完全被打開了,眼前豁然開朗。死士出現的時候她就覺得奇怪,那些人的目標很明確就是她和母親。她自問和母親兩個也沒得罪過什麽大不了的人。現在她全想通了。


    顧雨綺和秋月一起走入了母親的小書屋,將那書屋都翻了一個遍,卻是什麽都沒發現。


    她頹然的坐在書房的椅子上,苦思冥想,卻是想不起來究竟有什麽東西是特別的。


    雲恪是在三天接到的王彥的信的,當暗衛前來報告說有夔州的緊急信箋的時候,他心頭還不免驚了一下。第一的反應就是夔州出事了,否則王彥不會用緊急信箋的渠道來送信。這是暗衛們傳遞最緊要信息的渠道,平時不會使用。


    雲恪將信看完之後就再也坐不住了。木共係亡。


    “叫杜夏來。”雲恪對值守的暗衛們說道。


    不一會,杜夏就推門進來,跪在了雲恪的麵前。


    “從現在起,你假扮成本王的樣子去扈州巡查,切記到了扈州要馬上稱病,然後閉門不見任何人直到本王返回扈州。”雲恪說道。


    “是。”杜夏深深的瞥了一眼拿在雲恪手中的加急信箋,不動聲色的應了下來。


    “切不可露出任何的馬腳。”雲恪眸光一閃,對杜夏說道,“本王會派李蒙眼前協助與你。”


    “屬下明白。”杜夏的心沉了下去,應道。


    雲恪對他起了疑心了,上次他去夔州見顧雨綺,雖然回來的時間沒有延期,但是他能感覺到雲恪似乎真的察覺到了什麽。杜夏默默的在心底深歎了一口氣,就在剛才雲恪下令讓他假扮自己的時候,杜夏就已經猜到了雲恪要去夔州。


    那信就是從夔州一路加急用最快的速度送來的,若不是夔州出事,王彥怎麽會用這種特殊的途徑呢。


    她究竟怎麽了?


    經過那一夜,杜夏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到京城的,他隻知道自己回來複命之後就沉睡了兩天。


    他實在是太累了,身體上的疲憊,還有心裏深刻的痛,讓他真的很想就這麽安靜的睡下去。


    當他醒來的時候,他拿出了一隻珍藏在懷中的發簪,第一次他沒膽量將這發簪送出去,第二次他沒機會將它送給她就被轟走了。


    他看著發簪發了好長時間的呆,他很想將發簪毀去,事實上他的手已經用力將發簪掰彎了,但是他還是舍不得,發簪底部尖銳的部分刺入了他的掌心,疼痛讓他猛然的清醒。


    是啊,他舍不得。


    如果她覺得他不配站在她的身邊,那他願意站在她的身後。


    他小心翼翼的將那發簪再度掰正,珍惜的收藏在自己的懷裏,他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上,哪裏有一枚小小的玉墜子,緊緊的貼著他的皮肉。


    110 或許父皇早就將他推上了那條路 為鑽石親和superq 加更


    墜子是小時候她送他的,或許她可能已經忘記當初對他說過的話,但是他不會忘記。


    那句話就像永遠鐫刻進他心頭一樣清晰,時刻的鞭策著他。


    王爺要去夔州。


    自打杜夏跟在雲恪的身邊之後還從沒察覺雲恪會為什麽打亂自己的陣腳和安排。但是這一次他居然冒著欺君之罪離京,去那麽遠的地方找她。


    早在江夏城,他躲在暗處親眼看到王爺將她抱回來的時候就應該猜到王爺對她的心思了。


    杜夏深深的吸了口氣,平靜了自己的心情。若是王爺能真的全心待她,或許也是不錯的。至少他的身份和地位都是可以匹配她的人,而自己,如她所說,就是一個小小的侍衛罷了。


    王爺去了夔州,因為會為她解決掉她的難題了吧。


    倒是自己有點杞人憂天了,其實他能為她做的太有限了。


    雲恪潛走了杜夏,馬上起身離府去找雲翼。


    太子式微。雲翼現在春風得意。朝中的眾多大臣也因為張丞相的緣故站在了雲翼的一邊,一時之間,雲翼成了炙手可熱的皇子。


    在這種時候,他本應該循規蹈矩才是。可是偏生他卻益發的張揚。


    前世也是如此,雲恪冷眼看著自己的五哥越走越偏,父皇其實心裏和明鏡一樣,雲翼這個樣子。早就已經注定登不到那個位置上去了。


    雲恪有的時候會想,是不是父皇早就有意圖將皇位傳給他,之前的一切不過是對他的考驗。


    麵對著世家的糾葛和日益衰落的國勢,大?必須有一個手腕凜冽的人出來,才能挽回這樣的繼續衰落下去的頹勢。


    在前一世裏,他從沒這麽想過,但是自打他當了皇帝,然後再倒過來重活一次,他卻有了新的看法。上一世,他隻是皇子,他要的是不斷的努力向上,隻有這樣才不會在皇子之間的相互傾軋之中滅亡,而真正登上了那個位置後再回頭看,你會發現思考問題的角度已經完全不一樣了。


    雲擎私養士兵和軍馬的事情他已經呈報給了父皇,非但沒有得到父皇的誇獎,反而被他狠狠的臭罵了一頓。說他胡亂猜測,擾亂帝心。他明明將所有的物證都收集?全,就連人證都有,他派杜夏去江夏辦的就是這件事情。


    父皇睜著眼睛說瞎話的事情讓他一開始很不解,隨後他馬上恍然,就連他都能查明的事情,父皇心裏又怎麽會沒數呢?


    他現在動不了雲擎啊!木共以血。


    雲恪聯想起了上一世,庚子之亂之後,雲擎名聲鵲起,父皇賞賜了雲擎無數珠寶,還給了他親王的封號。


    原來最了解他們兄弟的還是父皇,雲擎驕傲自負,一個親王的封號讓他飄飄然,立馬打馬回京謝恩。從而離開了他賴以立本的江北大營。


    然後就是他被指派去了江北大營,接替了雲擎。


    他到了之後發現很多將領不領受他的調遣,於是他就將那些將領遣散去了各處,而是啟用了自己身邊一些暗衛之中的人頂替,杜夏就是那時候從侍衛變成了校尉的。


    從太子手裏將驍騎營分出來交到他的手上,一直到父皇派他去江北大營接任雲擎,再到後來的和柔然之戰,其實父皇已經在有意無意的栽培他了。


    這一認知讓雲恪的心底有了一種恍惚之意。


    在上一世,他素來都覺得父皇從沒看重過他,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一點點靠自己的努力掙回來的。就連他手上沾染了兄弟們的鮮血,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的。


    可是現在他真的不會這麽想了,努力固然重要,但是如果父皇一直對他視而不見的話,他有憑什麽可以出頭?他又憑什麽可以在雲翼逼宮的時候,帶兵殺回京城,他手上沾染的的確是兄弟的血,但是在他的背後也一直有一雙大手在推動著他。


    那就是他的父皇。


    雲恪走入靜王府,收斂回了自己的心神,靜靜的在書房等候著他的那位好五哥,可是心思卻早已經飛到了夔州。


    “七弟今日怎麽會有空來哥哥的府上?”雲翼笑著從外麵進來,一臉的春風得意。


    他也沒辦法不得已,自從得了張宛儀之後,朝中大部分重臣明裏暗裏都對他表了忠心。


    喜的他一高興回來就狠狠的將張宛儀寵愛了一番。


    那個女人雖然在大婚之前鬧了那麽一出,但是的確是以清白之身嫁給他的,而且這些日子下來,她也沒去見任何值得懷疑的人。張宛儀雖然不如顧雨綺那麽豔麗,但是也是一名美人兒,尤其在床上被他折騰狠了之後那眼眉之間透著的嬌弱也實在叫人心動,所以雲翼對張宛儀已經有心上人的事情也就不那麽計較了。


    反正不過大家都是相互利用的關係,談什麽情啊愛的,實在太過矯情了。


    就連張宛儀弄死了他府裏一個容貌豔麗的侍妾的事情,他都沒放在心上。


    反正顧懷中已經去了夔州,這是京城裏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顧雨綺不久就會回京了,隻要她一回來,必定是他的囊中之物。少了一個姿容豔麗的侍妾算什麽,那侍妾與顧雨綺比起來,隻怕還差一大截呢。


    若是等他將顧雨綺弄到手,那他就真的圓滿了,有嬌妻美妾,還有朝中大臣的支持,隻等太子再犯個什麽錯,大家將他一彈劾,他再在眾人的呼聲之中登上太子寶位,那他的人生就是十全十美了!


    “父皇前幾日提了讓臣弟去扈州行營看看。臣弟想著今日就過去,臨行前來和五哥告別。”雲恪說道。


    “哦。那你去就是了。”雲翼不以為然的說道,“又何必辛苦跑來一次。”


    “皇兄一直對臣弟照顧有加,臣弟哪裏有不來和皇兄說一聲的道理。”雲恪垂手道。


    “哈哈。”雲翼被雲恪說的心裏舒順,也沒有疑心有他,大力的一拍雲恪的肩膀,“你有心了!”他嘴上這麽說,心底卻是不屑,不過一個扈州行營罷了,這個傻弟弟看的比什麽都重,扈州行營裏麵那二萬的驍騎營騎兵比起兵部的實權來說,簡直就是九牛一毛。


    不過這個弟弟還算是沒白養,自打父皇將扈州行營從太子手裏分出來交給他,他就主動去請辭了兵部的職責,平白的讓這美差落在了自己的頭上。


    雲翼心底得意,卻不知道兵部尚書慕容家早就對雲恪已經死心塌地了。


    雲恪肯讓出兵部的職位給雲翼,那是因為他對兵部已經成竹在胸。


    “你和父皇告辭了沒?”雲翼不忘問了一嘴。


    “還沒。先來和皇兄說一聲。”雲恪說道。


    雲翼心底更是高興,上路,知道先和自己說,對於這樣聽話順從的弟弟,他自然是放心的。他心底這麽想,嘴上卻不是這麽說,“那就是你的不是了,你離京要先和父皇說一聲,哪裏是先跑來我這裏呢。”


    “皇兄在臣弟心裏是什麽分量,皇兄不知道嗎?”雲恪淡淡的說道。


    “哈哈,行了,知道了,你趕緊入宮去和父皇辭行吧。”雲翼得意的說道。


    雲恪離了靜王府又入了宮,這才回到府裏讓人整理行裝。


    就在其他人都以為雲恪是在府裏整理東西準備去扈州行營的時候,一匹快馬悄然的離開了安王府,從京城的北門離京,一路朝夔州的方向狂奔而去。


    顧雨綺覺得自己已經快要急瘋了。


    百年的人參用了一根又一根,梁懷玉依然如同一個毫無生氣的瓷人兒一樣一動不動的躺著,沒有半點的反應,而且她的氣息也越來越微弱,顧雨綺現在連睡覺都不敢,生怕她一閉眼,床上的人就會連呼吸都終止掉一樣。


    夔州城裏有點名氣的大夫都被顧雨綺請了一個遍,幾乎每一個看完之後都是搖頭,叫她準備後事吧。


    她以府中有病人,為避免將病氣過給定遠侯為名去向夔州鎮守司大人遞了帖子,讓他將顧懷中請去鎮守司府暫居。


    顧懷中一開始並不像離開,他拒絕了幾次,還是顧雨綺親自去找他,他看到了顧雨綺眼底的恨意才訕訕的應了鎮守司大人的邀約,搬出了梁府。


    顧雨綺發起瘋來的樣子他也是見過的,梁懷玉現在鐵定是醒不過來了,除非有什麽千年人參之類的救命良藥或者是哪一位路過的菩薩顯靈了。


    她手裏的和離書也被他拿在了手裏,早就燒了去了,目前他還有什麽可懼怕的?


    即便顧雨綺懷疑是他搞得鬼,有證據嗎?就連那瘋馬的屍體他都燒了去了,顧雨綺還能找點什麽渣子末子的出來?


    沒有證據,她顧雨綺一介平民女子拿什麽告他一個定遠侯?


    怪隻怪他太了解梁懷玉了,就連她藏東西的習慣都了然於胸,她還是和少女時候一樣的天真浪漫。


    顧雨綺是他的親生女兒,即便被顧雨綺知道點什麽,但是話從她的嘴裏說出去,沒人會信,他的功夫已經做足了,當著夔州那麽多官員的麵跪在梁府之前求梁懷玉的原諒,世人都道他深情癡情,又有誰會去相信顧雨綺那個有忤逆父親前科的女子的話呢?


    哈哈,一切都在他的把握之中,顧懷中思量了一下,決定還是暫時搬出梁府去治療腿傷。


    他還要哄著顧雨綺和他回京,現在不要惹毛了她才是。


    一個小丫頭片子,如今有沒了母親的庇護,以後不依靠他,還能依靠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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