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了電腦還真是有子不習慣啊。


    戈文放下手中的筆,róu了róu發酸的脖子,伸了一個懶腰。時間過的很快,轉眼間已經過去了一周時間,一周前和複旦大學的詩歌愛好者們的討論似乎還曆曆在目,那天最後很多人都朗誦了自己創作的詩歌,天南海北的方言腔調讓所有人都顯得興奮異常。甚至還吸引來很多路過的學生,可惜是男生宿舍,女生無法進入,不然估計那景象就更加的熱鬧了。


    按後來李長征的法,那場突如其來的討論會可以是複旦大學有史以來最最輝煌也是最成功的詩歌盛會,讓很多當時還在上課的學生後悔不已。甚至這場盛會已經在人們的口口相傳中傳遍了上海各大高校的詩歌圈子。


    李長征還他們目前正在整理當時的各種筆記和相關記憶,打算找個滾筒油印機出一期正式的油印雜誌。他們已經決定在油印雜誌封麵的最顯眼位置寫上戈文的判斷,詩歌運動的大cháo即將來臨。


    聽到李長征他們的誇獎,戈文的心中不無得意,不過也讓他感受到了一股壓力,自己總不能一直靠著剽竊來證明自己的能力吧,若是自己沒有自己的想法沒有自己的思考,那總有一天會lù相出醜。


    於是這一周的時間,戈文除了去編輯部上班就一直安靜的在家中寫作、看書充實著自己。


    隻是……


    看著書桌上那寥寥幾百字的稿紙,戈文情不自禁的苦笑了出來,看來作家也不是那麽好做的啊。


    既然一下子沒有思緒,還不如出去走走,老呆在家裏也不算個事啊。這樣想著,戈文站起身收拾了收拾桌上的稿子,便出了門。


    盛夏的天氣顯得有些悶熱,好在道路兩邊的梧桐樹撐起巨大的yīn影,給路人一涼爽。


    戈文一時也想不出去哪裏散心,便順著路徑往複旦大學的方向行去,這卻是因為林一銘租的房子本身就離複旦大學不遠。


    因為正是上課時間,整個校園顯得有些空曠,這正合戈文的心思。他在主教學樓前的公共閱報欄前站住了腳步,細細的打量著玻璃櫥窗裏的各種報紙的新聞。在他不遠處一個中年男子察覺到有人,側過頭來看了戈文一眼,lù出一個奇怪的神sè,然後又專心的看起新聞來了。


    80年代初期,人們對信息和知識的渴求隨著改革開放被jī發出來,看報紙逐漸成為文化消遣的一部分。但在此時,訂一份報紙的價錢對大多數家庭來還是一筆不的開支。相比之下,到公共閱報欄看報更經濟實惠,而且看到興奮之處,還能與“報友”高談闊論一番。於是,各地文化單位門口以及公共場所、馬路兩側,紛紛立起了閱報欄,這樣許多市民下班途中,或是遛彎經過,都會駐足閱讀。


    位於複旦大學主教學樓前的閱報欄也同出一轍,每天都會有老師和學生們聚在這裏閱讀最新的新聞信息。隻是此時正是上課時間,往常擁擠的模樣此刻竟隻有戈文和旁邊那個中年人兩個人。


    櫥窗裏《上海日報》的讀者來信吸引了戈文的注意:這一期《上海日報》的讀者來信都是關於前幾天一則《西安日報》登出的通訊的。


    那則《西安日報》的通訊前幾天戈文正好在《收獲》編輯部裏看到過,講的是中國一所軍醫大學的一個大學生因搶救一個落入糞坑的掏糞工人而不幸遇難,而這個被大學生救起的老農也因窒息時間過長,搶救無效死亡。這個大學生所在的大學做出決定,給他追記一等功,批準他為革命烈士、授予優秀**員稱號,骨灰更是安放在革命烈士陵園。


    而《上海日報》選登的讀者來信正是分為正反兩個觀圍繞著“這個大學生的死到底值不值得”來辯論。讚同人這個大學生的精神值得所有人學習,他是當代大學生的榜樣;反對的人則認為培養一個大學生比培養一個農民需要耗費更多的國家資源,就社會價值而言,一個大學生要比一個老農對社會做出更大的貢獻,所以這個大學生以死來救老農不值得。正反兩方麵觀相互交鋒,如火如荼。最後《上海日報》以官方的姿態發表長篇通訊《他的心靈多麽美》一錘定音:用煽情的筆伐描繪著這個大學生的種種事來表現他豪邁、熱情、堅定、樂觀的精神,然後筆伐一轉號召起全國青少年要向這個大學生學習。


    看到通訊中緊隨著這個大學生的名字後的那些“**”、“獻身”、“必然性”、“曆史造就”等詞匯,戈文不由的搖了搖頭。


    “同學,你搖頭是不是不讚同《上海日報》的通訊,覺得這個大學生不值得去救那個掏糞工人呢?”不知什麽時候,不遠處的那個中年人走到了戈文的旁邊,眼睛同樣盯著這則報道大學生因救老農而犧牲的消息。


    戈文瞅了一眼身邊那個依然盯著閱報欄看的中年人,這應該就是個喜歡發表自己看法的閱報欄發燒友吧。


    他搖了搖頭道:“不是,我隻是覺得這則報道有太膚淺了。”


    “膚淺?”中年人的目光終於從閱報欄中收了回來,他奇怪的盯著戈文問道,“你怎麽會這麽想?”


    戈文了頭道:“不錯,是膚淺。換做是我根本不會去討論這個大學生的死到底值不值得,因為這隻是一個有道德有良知的人都會做的事情。其實這就是個‘個人生命價值’的問題而已,生命的價值從來都不在於等價交換,生命的價值就在於生命本身,他不分貴賤,不分三六九等。所以拿出‘值不值得’這個問題來討論本身就有問題!”


    戈文的腦海裏浮出後世他看過的一部美國電影——《拯救大兵瑞恩》。然後他一手指著《上海日報》的那則長篇通訊,接著道:“而這則通訊光是讚美大學生救老農的品德十分高尚,然後號召大家去學習他。這樣的宣傳傾向本身就有問題,是違背人道主義精神的!根本沒有抓住更深層次的東西。”


    “個人生命價值?”中年人驚疑不定的看著站在他麵前侃侃而談的自信青年,心中掀起了套天巨làng:眼前這個年輕人的話讓他打開了思維上局限,讓他站在了更高的角度上來看待大學生救人事件。如果大學生救掏糞老人是不值得的,那麽反過來呢?如果掏糞的老人眼見一名大學生掉進了糞池裏,他是否有充足的理由抱臂而觀幸災樂禍呢?……整個新聞界都沒有意識到的問題,這個年輕人居然明確的提出了“個人生命價值”這個新概念……


    一時間中年人細細品味著戈文的法癡呆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大時代之穿越1983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楊叛兒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楊叛兒並收藏大時代之穿越1983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