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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晚。過了半夜,天空低垂的雲層開始在路麵垂下雨水的帷幕,使得稀疏的燈火籠上一片迷朦。街頭一隅,位於掛著趙門牌,一座相當普通的獨棟住宅屋簷下,綻開一把黑色大傘。“什麽嘛、什麽嘛,那個‘宇宙立方’搞什麽嘛?!”傘下傳來一陣憤怒的聲音。在雨水籠罩的路燈下,隱約浮現的身影正是夏娜。她撐著傘,很不端莊的盤腿坐在屋頂上。傾盆大雨來到她的四周全被彈開、幹涸。順帶一提,這個現象與她生氣完全無關。“一個殘渣而已,神氣什麽!”


    最後是按照子龍的希望,使用他殘餘的靈火來進行領域內部的修複工作。見到一切恢複,子龍蒼白的臉上再度泛起笑容。子龍當時的笑容,直到現在仍然讓夏娜渾身不自在。“真的是一個……很奇怪的……不對,很詭異的……不對,很討厭的……對!很討厭的家夥!”“話雖如此,看他精神奕奕,就表示目前的‘存在之力’還很旺盛,總有一天,他的思考能力、意誌力、存在感都會逐漸轉淡直到熄滅。”但丁*斯特爾深沉渾厚的聲音成了意想不到的打擊,讓夏娜停頓片刻才繼續接腔。“……哼!他最好是撐到我們殲滅沈思傑為止。”此時,鏗鏘一聲,傳來一個金屬碰撞的聲音。


    夏娜循聲望去,隻見屋頂一隅出現一個突起的金屬物品,是梯子的前端。從梯子裏冒出一把傘,接著出現子龍的臉。“啊啊,你果然在這裏!”夏娜毫不掩飾不悅的心情,短短回了句:“不行嗎?”麵對她極其冷淡的態度,子龍麵露苦笑,隻覺得她還真會記仇。“……待在這裏不會很不方便嗎?”“哼!不關你的……”


    事!正欲說出口,夏娜隨即注意到一點。“喂,你怎麽知道我們在這裏?”隻探出一顆頭的子龍歪著頭,邊想邊回答:“呃,該怎麽說才好呢……應該說是一種空氣的流動吧?感覺像是……例如今天的領域迷你版。”一般人根本來不及注意到這些,存在之力就會逐漸被消耗、壓榨殆盡,不過這些話他並未說出口。這次輪到隻探出一顆頭的子龍詢問:“先別管我的事,你們這個‘楊冪’要怎麽辦?一直呆在這裏,不回楊冪同學的家沒關係嗎?”夏娜冷哼一聲。“無所謂啦!反正扮成‘楊冪’隻是順便而已……況且,她全家都被吃掉了吧,她的父母也是火炬,隨便說說也可以蒙混過關。”實在是自找麻煩,不過當事人一點自覺也沒有。“我現在忙得很,沒事的話就快離開!”


    “忙?”看上去隻是坐著而已,不是嗎?“……是這樣嗎?”子龍詢問夏娜胸前的但丁*斯特爾。雖然“聖火”這個名號聽起來很聳動,不過這個異次元的“魔王”談吐穩重,蠻容易親近的。“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對啦!因為敵人的目標是你。”“哦,不過也不一定要呆在這裏吧……唔哇、嘿休!”子龍有些重心不穩的爬上屋頂,身上不知為何背了個登山背包。單手撐著雨傘,小心翼翼沿著濕漉漉的屋瓦爬上去,來到夏娜麵前,不顧衣服會沾濕就直接坐下。


    原本盤腿而坐的夏娜這時也合上雙腿,調整坐姿。胸前的但丁說道:“你不需要擔心我們。”“我明白,不過我有事想請問一下。”說著,一邊放下登山背包,取出保溫瓶。“……?”夏娜默不作聲,瞪著子龍。子龍就是在她的注視之下,靈巧的撐著雨傘,一麵打開可充當杯子的瓶蓋,將瓶內的液體倒出。是熱咖啡,已經攙好奶了。“來。”他遞出冒著熱氣的杯蓋。因為找不到拒絕的理由,無計可施的夏娜隻好接過杯蓋。


    好溫暖。不僅僅是杯蓋,同時也感受到除了在店麵的買賣以及使用力量以外,手與手的碰觸。闊別許久的淡淡溫暖。夏娜將杯蓋拿至胸前,以雨傘擋住臉,呆在傘的暗處說道:“好吧,要問什麽?這杯咖啡就當作交換回答你吧。”雖然連一句謝謝也沒有,不過子龍也不多作奢望。反正他也是不請自來。“嗯。”子龍隨口回應一聲,同時做好心理準備。直到心情沉澱下來,可以清楚聽見雨水打在雨傘上的聲音,才再度開口。“你之前說過,我一旦消失,其他人就會忘了我的存在,對不對?”“沒錯。”夏娜無情的表示肯定。子龍慢慢了解,自己為什麽會對夏娜這種幾近無情的坦率感到暢快的理由。這個少女從來不做無謂的安慰,不會以多餘的矯飾隱瞞自己的真性情。麵對任何問題,她會毫不隱瞞的給予明確答複。所以自己對此感到愉快又欣慰。


    “夏娜,但丁*斯特爾,那你們呢?你們也會逐漸忘記我,再也不會想起我嗎?”“……”其實這對夏娜而言是個微不足道的簡單問題。隻要與其他問題一樣隨意回答就好,但不知為何,竟一時語塞。於是此時但丁*斯特爾答道:“不會,因為我們目睹你‘原本的模樣’逐漸消失的過程,我們並不屬於這個世界,對於存在之力的振幅以及任何狀況都能感應得到。”“……是嗎?”夏娜呆在傘下說道:“沒錯,不過到頭來就跟一般的記憶一樣,會逐漸被後來發生的事件所埋沒。”


    “你們願意這樣保護我,這樣就夠了。”沒有攪拌的用具,夏娜毫不客氣的開口索求。“湯匙!”“啊!”忘了帶。乍看之下做事很有技巧,但總會丟三落四的。這就是為什麽會加上“感覺好像”的緣故嗎?子龍本想回家拿湯匙,但突然覺得這麽做會很好笑。


    對了,為什麽一定要在屋頂上埋伏?你們不在身邊保護我就沒有意義了。”“……意思是要我們進屋嗎?”夏娜拿起雨傘瞪視子龍,實在不習慣這種太過親昵的態度。“讓女孩子在雨中一整晚坐在屋頂上,老實說會讓人睡不著覺。”“不管我的事,不過……但丁*斯特爾?”“嗯,說得也是,之前從來沒有保護某樣東西的經驗。”“我希望是‘某個人’,不是‘某個東西’。”子龍明知是白費力氣的抗議,卻仍然姑且一試。果然兩人……“隨便都行啦!”“沒錯,一點也不重要。”不約而同地如此回答。“……好吧,進屋也行。”雨傘內的夏娜雙眼圓瞋。子龍不懂這是什麽意思。“?”“你要是敢亂來,我就一拳把你打飛!”


    “……我還不至於有那種特殊的嗜好……好痛?!”喀的一聲,裝有咖啡的杯蓋命中臉部,子龍險些從屋頂滾下去。“等……等一下!”事實上被喊住的是子龍才對,但以現在的情況卻不得不如此回答。原本打算讓他們睡在目前無人使用的父親書房,正欲走出房間之際,突然被夏娜與但丁*斯特爾拉住……應該說,接收到製止的命令。雖然壓低音量以避免被一樓的母親發現,但仍然極力發出聲音表示抵抗。“我要你們進屋,但沒說要你們和我睡同一個房間啊?!”


    夏娜邊在床上跳來跳去,邊說道。“我們進屋是為了保護你,為什麽要跑去睡其他房間?”“別掙紮了,就睡這裏!”但丁*斯特爾完全以命令的語氣下達指令。此時夏娜把這個能夠表達意誌的墜子從頸子取下,塞進枕頭下麵。“……你在幹嘛?”“看不就知道了,我現在要換衣服,你快躲到我看不見的地方。”枕頭下麵繼續傳來含糊不清的聲音。“規矩就是這樣,聽清楚的話就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話雖如此……子龍心想,一邊左顧右盼,正巧發現(?)一個壁櫥。“……”目光轉向夏娜,隻見夏娜頷首。“一般都是自己送上門的不速之客,才會躲到這種地方吧?”


    子龍麵對壁櫥,嘴上不停嘮叨。身後傳來……“敢偷看你就死定了!”聽口氣絕對不像是開玩笑的威脅。


    子龍歎了一口氣,一邊打開壁櫥的門。下層塞滿了舊漫畫跟未使用過的被褥,所以爬到上層。這裏也堆了許多舊玩具等等雜物,所以隻能盡量蜷縮著身體抱膝而坐。灰塵沾滿了眼睛鼻子。此時正好與位在眼前,不知為何一直無法丟棄的大型機器人軟膠玩偶四目交接。“等一下,我先進去再說,好痛。”屁股壓壞了買來一直擺著沒做的塑膠模型外盒。“那麽急幹嘛啦?反正你的身材又不怕別人看……噗呼?!”喀的一聲,這次是鬧鍾命中後腦勺。幸好是塑膠製品,子龍很沒出息的鬆了一口氣,從裏麵拉上壁櫥門。


    “……”隔著壁櫥門的另一端,聽見夏娜正在床鋪一帶發出窸窣聲響,從衣服的摩擦聲判斷,應該正在脫衣服。“……”剛才雖然是在開玩笑,但實際麵對這種情況其實蠻尷尬的。咳咳!子龍故意咳了幾聲,開口詢問以掩飾自己的局促不安。“……你有沒有帶睡衣……哇?!”又有某個硬物打中壁櫥門。“不是說不準偷看嗎!”“才沒有!看壁櫥門不就知道了?!”


    為什麽會落到這種地步?想著想著,不知不覺開始自行解釋起來。男人在這種場合下永遠是弱者,處在壁櫥門的黑暗之中,子龍抱著苦澀寂寥的心情品嚐難得的人生經驗。“喂,我在問你有沒有帶睡衣?”“沒有啦,隻有替換的內衣而已,身體髒了但丁*斯特爾會幫我淨化,換衣服隻是一種心情而已。”“哦——那就好,……啊,差點忘了,床鋪旁邊的抽屜有一套運動服,你拿去穿吧。”要是讓她穿著內衣睡覺,到時自己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思及此,突然浮現一個疑問。“嗯?對了,你有帶行李嗎?”“東西大致都有帶齊。”“在哪裏?”


    啪的一聲,聽起來像是布或什麽東西攤開的聲音。“就在但丁*斯特爾的火霧天使身穿的黑衣之中。”子龍想起來了。這個聲音確實是在教室遭遇襲擊時,如同一道鐵臂保護自己的黑衣……“喔,就是那件大衣嗎……記得好像連劍也收得進去。”


    忽地,從先前的對話浮現的字匯,讓子龍不自覺用力屏住氣息。一瞬間的想象之後,緊著這是強烈的內疚襲來,為了製止自己繼續想象便開口說道:“對了,我要在這裏頭待到何時啊?”得到語氣冷漠的答複:“當然是半夜。”


    “太誇張了吧!”子龍全身虛脫。整個體重順勢壓向墊在屁股下的塑膠模型紙盒。折斷的支架貫穿紙盒,刺中屁股。


    “好痛?!”他反射性跳了起來。“啊!”等發現之際已經太遲了。壁櫥門倒下,子龍往壁櫥外摔了個倒栽蔥。在顛倒的視野之中,正好全部脫guang的夏娜手上,抓著一件子龍看不出形狀的小碎布佇在原地。“……”麵對這個超乎意料的狀況,夏娜也一臉錯愕的盯著倒栽蔥的子龍。“……”柔亮的黑發之中,襯托出一個瘦小的、毫無瑕疵的、形同白瓷一般的軀體。這是一個尚未發育成熟,胸部很明顯還不夠豐滿,但以流暢利落的曲線所勾勒而成的輕盈身影。子龍頓時看得出神,全然忘記自己正麵臨前所未有的重大危機。(……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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