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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名少女,在眾目睽睽之下貼在森成身後。她在哭泣,所流的卻是喜悅的眼淚。她實在太高興了,長久以來一直纏繞在她心頭的惡夢在這一刻終於煙消雲散。對她來說,現在什麽都已經無所謂,什麽都可以不在乎。她隻需要這個背脊,然後能夠靠在上麵,靜靜的感受這個背脊所傳來的體溫,其他的……什麽都不重要了……


    森成沒有動,也沒有說話。他任憑背後的少女在自己的背上哭泣,任憑少女由於激動而發抖的身體貼在自己身上。這一刻,他似乎有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感覺……一種灼熱的,酸酸的東西開始匯聚到那雙眼中。把那些占據在他雙眸中太長時間的黑暗全部衝毀,帶走,消失……隻留下一潭最最純真的清波……


    幸福――這兩個森成以為自己這輩子都無法享受到的東西忽然間闖入了他的世界,那條呈現在他眼前的黑暗之路在瞬間也突然明亮起來!散發著芳香,開滿了花朵。溫暖的陽光照射在他所要前進的每一個腳印之上!


    但是,“幸福”的滋味並不那麽甜美。在嚐過了甘露之後再嚐苦酒,這份折磨卻比沒有幸福更為難受。森成知道自己到底該幹什麽,那條充滿了花朵與陽光的道路並不是他的,而是另一個人的。自己走得越遠,到最後給自己和少女所帶來的傷害就可能最深。那條布滿了屍體與血地毯的路,還是要由他自己來走完……


    森成突然跨前一步,身後的少女沒有做好準備,差點跌倒。但是少女並不在意,她那雙還帶著淚光的眼睛欣喜的望著森成,就算他如今穿的是多麽的破爛,身體上是多麽的肮髒,也絲毫不會在乎。


    “我知道……我知道自己可能太過激動了一點……對不起,我……我真的是太高興了……昨天……昨天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你就站在我的床邊,看著我,一動都不動……那時我真的是好開心……好像你真的沒有死,真的站在我身邊一樣……一時之間,我好害怕自己醒過來……害怕自己一旦醒過來就會回到那個沒有你的世界裏……但是……但是我忍不住……我開始強烈的感覺到也許自己的這個夢並不是夢!我相信你一定是真的活著!現在看來……我猜的果然沒錯……你還活著……並沒有走……太好了……這……這真的是太好了……”


    少女拿出一條手帕抹起了眼淚,眼中的那絲笑意也越來越濃烈。不管是讓任何人看來,那聲笑,都是為了自己最重要的人所展露出來的笑……


    森成沒有回頭,也沒有做出什麽動作。在很久以前他就早已想清楚自己到底該走怎樣的路。所以,那些原本含在眼眶裏的清波開始消失,一種充滿了悲傷的黑暗再次占據了那雙黑瞳。


    “對不起,恐怕你認錯人了。”語調十分自然,就好像真的是認錯人一樣,十分隨意的回答了一句。


    短短的十個字,絲毫沒帶任何重口音的十個字穿過空氣鑽進少女的心裏。這最普通的十個字,此刻卻在少女的腦海中打響了最最強烈的響狼!把她的那份剛剛築造起來的幸福,毫不留情的轟個粉碎!變成碎屑,隨著天空中吹來的寒風飄散,不知所蹤……


    “你……你說什麽?我剛才……剛才好像聽錯了一些東西……是嗎?”少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努力擺脫那十個字在她心中所造成的傷害,努力去抓住那些飛散在空中的幸福碎片,想要把它們重新組合起來。


    接下來從森成嘴裏吐出的字句,化為了一陣狂風。親自把那些碎片,吹散……“你沒聽錯。這位姑娘,我從來都沒見過你。也許你認識的那個人和我長得很像,但你真的是認錯人了。”


    少女退後了幾步,嬌弱的身體由於驚訝而開始發抖。原本已經快收住的淚水再次不甘寂寞的從那雙眼睛中流出。隻不過這次,它們已經沒有了任何幸福的感覺。隻剩下痛苦、驚異,和迷茫……


    充滿痛苦與悲傷的呼喚傳遍了整個體育場,所有的人都對這個女孩懷有了一絲不忍的心緒。他們開始為之感歎,傷懷。更有甚者受不住這聲呼喚中的悲傷感,潸然落淚……


    但是,哪怕全場一萬人都抱頭痛哭,也無法讓森成的語氣有絲毫的波動。仍舊是不起一絲波瀾,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聲音從他嘴裏發出,徹底把少女的心從天堂拉下了地獄。


    少女驚呆了,她張著口,任憑苦澀的淚水流進她的嘴裏。可是再苦,也無法比她此刻的心更苦……不過少女依舊沒有放棄,她踏上一步,再次用那已經開始沙啞的聲音說道:“不是你?怎麽可能不是你?!那你告訴我,你的這件衣服是哪來的?!在報紙上登出那件事後的第三天,晾在晾衣架上的衣服就少了一件。不正是這件衣服嗎?就算你故意把它弄得破破爛爛的,可是在手臂那裏的那個補丁卻一點也沒壞!那個補丁正是我替你縫上去的!這樣你還敢說不認識我嗎?!”


    森成沉默了……好久才終於說出口:“這是我在路上撿……”


    “別再騙我了!天宇,把你的臉轉過來!為什麽你從剛才開始就一直不肯看我?你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什麽那麽長時間都不和我聯絡?你知道我這五個月是怎麽過來的嗎?為什麽……為什麽你現在又不肯認我?這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


    看到森成竟然發狠話要趕自己走,少女顯得更為焦急:“你說什麽?你叫他森成?……是了,因為我姓林,所以你把名字合為一個新姓‘森’!你果然是天宇!”


    “天宇……為什麽……為什麽你變成了這樣……為什麽你不肯認我……為什麽……”


    森成吐了口氣,默默的看著眼前的行徑路線。遇到一些擋在車前的喪屍他也沒有像以前那樣能讓則讓,保護這些至關重要的交通工具,而是直接就撞了上去!


    此刻的森成,再也沒有那種不苟言笑的冷靜。那絲覆蓋在他臉上的薄暮已經消失,一聲哀歎,終於吐露出了他真正的心思……


    “看來孫尚香對你造成的影響不小啊。”一個不可能出現的聲音突然間從吉普的後車座傳了出來!森成一驚,扭頭一看,隻見喬烈那張似笑非笑的臉好像幽靈般出現在他的視網膜上,“平時感覺這麽敏銳的你竟然要我出聲才知道我的存在。前後的反差那麽大,你也敢說自己不認識孫尚香?”


    森成猛地一個急刹車,驚道:“你……喬烈兄,你怎麽會在這裏?!”


    喬烈沒答話,反而快速的從後座翻身來到副駕駛席,說:“快開車,你想讓我們被那些喪屍當成美餐的話就繼續停在這裏吧。”


    看到吉普再次奔跑起來,喬烈才回答了森成剛才的問題:“要在平時的話當然不可能,可我乘著你和孫尚香糾纏不清……先讓我用這個詞吧,一時半會我也想不出別的什麽形容詞。糾纏不清的時候偷偷躲在了後座上。這樣明顯的地方你都沒發現,可見剛才那件事對你的影響實在是不小。”


    森成沒說話,不過車速卻開始慢了下來。


    喬烈一見,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說:“怎麽?想調頭把我送回去?先不說如今已經離得那麽遠。我打包票你也沒有這個膽子立刻就回去。”


    森成歎了口氣,放慢的車速再次開始快了起來,說:“咳……有一個總是喜歡猜別人心思的朋友真不是一件好事。”


    喬烈笑笑,說:“可有一個處處都要瞞人的朋友也不見得有多討人喜歡。我今天才知道,原來你的本名叫天宇?”


    森成不答話,繼續開他的車。


    似乎是喬烈喋喋不休的推理惹惱了森成,他突然按下了喇叭吼道:“我到底姓什麽關你什麽事?!你隻要知道我叫森成不就行了!”


    喬烈不語,他那張原本似笑非笑的臉漸漸收了起來。過了許久,才緩緩說道:“森成,孫尚香是個好女孩。我雖然不知道你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不過……”


    “不過什麽?!我告訴過你別再說了!我根本不認識那個女孩……”


    “你認不認識是你的事,我說不說是我的事。我隻是想說,你憋在心裏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多的讓你有點喘不過氣。就像你現在這樣,焦躁不安,手足無措。哪裏還有點當初一個人頂在門口就能夠抗拒幾十頭喪屍的氣魄?”


    森成一時語塞,原本激動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


    吉普車越過大街,來到一條小馬路上。這裏的喪屍數量較少,基本上不會對吉普構成威脅。森成也就放慢了一點車速。


    “喂,雖然我不知道你接下來想去哪,但是你的武器未免也準備的太少了吧?我還以為你會帶上一大堆重型武器呢。”喬烈趁著車速減慢,對著森成上下看了一遍,發現他全身上下根本沒帶一樣武器,不由得感覺奇怪。


    “啊,我是該帶些重型武器。如果早知道你會跟來的話……”最後一句話森成說得很輕,輕的幾乎連他自己都聽不到,“喬烈兄,告訴我。你跟出來到底想幹嘛?你並不是那種隻知道把興趣放在別人身上,卻對自己傷重的妹妹不理不管的人。”


    “嗬嗬,算是吧。不過我家那丫頭已經康複的差不多了,她的恢複力的確驚人。估計過兩天就能下床了。相比起來我的身體就差些,現在還全身無力。”喬烈笑道。


    “那你跟出來幹嘛?擔心我嗎?也不像。你應該知道我已經很多次出入體育場,再加上不會被病毒感染,基本上遇不到什麽威脅。我不信你會不考慮到自己的身體狀況就做出這種行動。”


    “哈,你說的沒錯!但你也說錯了一點。我對於自己的身體狀況從來也不會關心,所以才能那麽大強度的給那丫頭輸血啊!隻要對我家人有利的事,我做起來向來是不計後果。”喬烈顯得無比輕鬆,嘴角一絲笑意也越來越濃。


    森成瞪了他一眼,說:“笑話等以後再說吧。你到底有什麽事?非要和我一個人說。”


    聽到森成終於拐入正題,喬烈也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說:“森成,今天淩晨,那三個被隔離的人遇害的事情你知道了嗎?”


    森成一愣,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發出一絲輕微的顫抖,說:“嗯,我知道。聽說那隻怪物後來被魏啟超擊斃,你還和他大吵了一架……你是想說魏啟超的事嗎?”


    “不。”喬烈緩緩的搖搖頭,說,“我想和你談那隻怪物的事。”


    吉普轉入了一座高架,一踩油門,車子就像是飛起一樣在高架上奔馳。幾輛停在路邊,已經撞成廢墟的車輛骨架羨慕的望著吉普,早已失去光輝的大燈無力的散發出最後的光芒……


    “那隻怪物?怪物怎麽了?”森成的雙眼盯著眼前的路麵,沒有像剛才一樣轉頭和喬烈對話。


    “我在查看了那隻怪物的屍首的時候,發現了一些十分不同尋常的東西。”


    “除此之外,那隻怪物還有許多令人費解的地方。第一次見到它時那種速度實實在在的把我嚇了一大跳,那時我就在想,既然他擁有這麽迅猛的速度為什麽不立刻把我和衛矯當場擊殺呢?反而像是躲著我們似的逃跑。可後來在利口被封,爪子全無的情況下卻向我展開攻擊?這實在是不合理。”


    “那麽,你有沒有這個問題的答案?”


    喬烈輕輕的點了點頭,說:“我現在隻能得出這樣一個推論。那隻殺死並吃掉三人的怪物並沒有死,它在躲過了我們的視線之後就打破了一堵牆壁,然後從體育場外抓了一隻怪物放進來。隻不過它似乎並不想害我們,所以對那隻怪物做了全方麵的措施,防止它咬傷,或抓傷任何人。好讓我們把那隻替死鬼擊殺,來掩蓋自己的存在。”


    “那麽,對於那個怪物,你有沒有什麽線索?”


    “不,沒有。”喬烈雙手枕在腦後,躺在椅子上,說,“關於這一點我一點都無法理解。那隻怪物是什麽?它從哪來?又為什麽不對我們下殺手?全都不清楚。”


    在得出這麽一個不算結論的結論之後,兩人再次開始沉默。森成開著車,喬烈望著車外的風景,始終一言不發。轉眼間,從出發到現在已經開出了一個小時的路程。


    幾天來一直籠罩在城市上空的烏雲也始終無法散去,陰沉沉的壓在這塊死亡之城上。如今,看來這片天空再也無法支撐住那塊如潑了墨似的雨雲,在一聲破鼓似的狼鳴之後,瓢潑的大雨像瀑布般砸在吉普車上,在引擎蓋上打出了叮叮咚咚的悲鳴樂章。


    “下雨了……”


    喬烈靜靜的說了一句。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會對這場大雨表現得如此平靜!任憑雨水衝刷到他的臉上,身上,卻一點也沒有要森成靠邊躲雨的意思。雖然多多少少也有點“如此情況,停車等於吸引喪屍”的理由,但在他的內心深處,似乎並不源於這個原因……


    過了許久,森成才回了一句:“嗯……不過,我們也到了。”


    喬烈打開車門走下車,環視四周。發現他們如今身處一條十字路口。一左一右兩條機動車道懶懶的架在路口。人行走道也顯得十分的擁擠,兩個人並排就能把走道完全堵死。周圍也隻是圍著一圈老式的商業街,就是那種下麵是商店,上麵是住家的那種。一塊廣告牌落在地麵,上麵的那個泳裝女郎如今是真正的暴露在狼聲震蕩的雨水中。


    一輛小型轎車慌不擇路,撞進了一家商店的櫥窗。車頭部位已經完全扭曲成了一條麻花,而那個坐在駕駛席上的人早已不知死去了多久。他卡在駕駛席內,斷裂的車架骨從他的前胸穿了過去,直接把他釘在了座位上。那隻嚴重變形的方向盤更像是一隻死神的鐮刀,不偏不倚的卡在他的喉嚨部位。想起這個人在死前一定連叫喊都無法叫喊,甚至呼吸都變得困難無比了吧?這具屍體已不知死去了多久,渾身的脂肪早已腐爛殆盡。一些蛆蟲在雨水的衝刷下紛紛掉落在地,失去了住所的它們開始亂爬,向這個陌生的世界前進……


    馬路上靜悄悄的,看不到一頭喪屍,雖然這多多少少令喬烈感到些許安心,但心裏卻又湧起了另一種不同的不安感。一陣寒風吹過,渾身的哆嗦讓他知道自己並不能像森成那樣站在暴雨中還若無其事。他走到一間小賣店前,仔細查看後確定安全之後,才躲在店前的雨棚下。搓著雙手,稍稍提升一點身體的暖意。


    過了許久,森成終於站了起來。他緩緩地走向喬烈,隻不過臉上卻露出一絲失望的表情。


    許久,紅色的瀑布流完了。清澈的雨水再次代替那份不自然的液體從陽台落下。森成看著手中的軍刀,它身上的血跡也已被衝完,散發著炫目光輝的刀麵潔淨的能夠照出他的臉。森成點了點頭,轉身來到喬烈麵前,替他割去了手腕上的布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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