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點頭,歎道:“唉!不愧為醫生啊!說的很對,確實病得不輕。病程遷延兩年之久,一顆心兒碎成幾瓣……不過,現在已經病愈啦!不需要再做治療啦!”


    她沉默下來,稍後問道:


    “真的好了嗎?”


    “見到蘇醫生,我的病便是不治而愈啦!”


    他說這話時,轉過頭去,鬱鬱的雙眸,望向的是遠方飄動的雲彩。


    蘇瑩咬著下唇沒讓眼淚流出。她知道這兩年來他聯係不上她,他的內心有多麽的痛苦。


    “一二三四……一二三四!”遠處傳來戰士們的口號聲。


    李建設尋聲望一眼戰士們走來的方向,轉而收回視線,眸光落在蘇瑩肩背的小藥箱上。由衷說道:“蘇瑩,醫生這個崗位很重要,這個職業是需要富有同情心的人來做的,你來做很合適。”


    說完憐愛的看了她一眼,“你今天趕了一天的路了,也是很累的,回營房休息吧!”


    他給通訊員打了電話叫他去到後勤給蘇瑩安排住宿的房間。


    蘇瑩望了一望遠處的海麵,說著,“建設,我不累,我想看看大海。聽杏枝說這裏的海灘上會有很多的烏魚,是嗎?”


    “是啊!很多很多。好!現在正好是落潮,我帶你去!”李建設拉住蘇瑩的手,兩人十指相扣往海灘走去。


    遼闊的大海越來越近了,蔚藍的海麵上一些水鳥在盤旋,不時的發出“咕咕”的叫聲。


    “哇!”蘇瑩驚叫起來。她眼前的鵝卵石和小碎石還有海沙鋪成的海灘上,果然有很多的小魚兒。最多的是那種小烏魚也叫墨鬥魚的,還有那橘紅色的海星和橫著走的隻有手指蓋大小的小螃蟹。


    剛剛失去水源的那些小魚兒好多還都是活著的,甩著尾巴在做著掙紮。


    不忍心看著這些魚兒這樣地死去,蘇瑩蹲下身子撿起幾條活著的魚兒,將他們投向大海中。之後往複這樣做著,神態嚴肅的就像是在完成一項使命。


    建設上前拉住她的手,說,“嗬嗬!你救贖不了他們。這是大自然的規律啊!你看,褲子和鞋都被海水打濕了,多冷啊!”


    拉住她的手,感覺到她的手冰冰涼,知道她凍著了。


    海麵起風了。這季節的海風可是厲害的,冷冽的好似能穿透人的五髒六腑。


    擔心她冷,他挽起她的胳膊,盡量將她的身體拉近他,他要用自己的體溫去溫暖她。


    她還是打了一個寒顫。


    心疼地將她攬入懷中,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北風,用自己溫暖的胸膛去溫暖她……


    她果然不是那麽冷了。


    不冷了,也不想離開,這溫暖的懷抱令她想起幾年前的他倆。


    大冬天的,他兜裏揣著燒土豆或者是烤地瓜,拉著她的手跑向生產隊的稻草垛子那裏。


    下鄉第一年的時候,知青吃的是返銷糧,不夠吃,經常斷頓。每當這個時候,知青們臉大的都是蹭到各家各戶去厚著臉皮討吃的。


    隻有她寧肯餓肚子也不好意思去蹭飯吃。


    他看見了,很心疼她,於是叫她去他家吃。她說什麽不去。他於是便帶著吃的約她出來。


    在那個避風的稻草垛子那裏,他也是像現在這樣,用自己的身體擋住北風,讓她在那個由他和稻草垛子圍合起來的小小避風灣裏,狼吞虎咽的吃著他帶給她的炭火燒土豆和地瓜,偶爾還有一兩個烤雞蛋。


    回想著這些,她的臉上泛起笑容。


    “建設,你知道我現在想吃什麽嗎?”


    “我想,一定是海產品吧?這兒最不缺的就是這個了!我已經吩咐通訊員了,今晚吃紅燒大蝦。”


    “錯了!我想吃大柴灶的炭火烤土豆。嘻嘻!”


    “哈哈!這個也不難!明天的吧,明天我給你做。”他在她的額頭上親了一口,“還記得那炭火烤土豆啊?”


    “記得。一輩子都會記得。”


    “啊,蘇瑩。我也記得呢,也是一輩子都會記得呢!”


    海風越來越大了,擔心蘇瑩初來乍到受不了這麽強勁的風,建設於是帶領蘇瑩往營房走去,路上說著:


    “這裏是島上,隻有一個排駐紮在這裏,條件比較艱苦,營房也簡陋一些。在連部我的駐地那兒,有部隊的招待所,一般家屬來探親,都是安排在部隊的招待所裏的。現在,隻好先委屈你一下嘍!”


    蘇瑩笑道:“瞧你說的,我又不是嬌小姐,你這裏的條件不是要比青年點好多啦?”


    “先到我的房間看看吧!”來到營房,李建設先將蘇瑩帶到他和一排長住的房間。


    一進屋,蘇瑩便感覺到了軍人的氣息彌漫了整個房間。


    軍綠色的服裝整齊的掛在牆上,軍綠色的被子疊放的豆腐塊一樣安放在鋪位的一角,軍綠色的膠鞋也都放在各自的鋪位下邊固定的地方。連那放在窗台上的牙缸牙膏也不是隨意亂擺放的。


    一切都是那麽的井然有序!


    “坐吧!”建設示意蘇瑩坐到他的鋪位上。


    蘇瑩幾分拘謹地想坐下又沒有忍心坐下。那麽整齊的鋪位她不好意思坐下。


    “哈哈!坐吧!沒事的!”建設看出了蘇瑩的拘謹。


    “砰砰!”有人敲門。


    “進來!”


    “報告連長,嫂子的房間安排好了!請連長過目!”門開處,一名戰士高聲報告著。


    嫂子?蘇瑩的臉瞬間飛起兩朵紅霞。


    “別介意!戰士們願意這樣稱呼就這樣稱呼吧!估計用不了多久,你就會成為他們名正言順的嫂子啦!”


    建設帶領蘇瑩來到蘇瑩的“臨時客房”。


    嗨!還真不錯!


    原來這些戰士還真能想辦法,他們將會議室改造成一間臥室,一張簡陋的木床上,鋪著雪白的床單,軍綠色的被子依舊是疊成整齊的“豆腐塊”


    會議室的兩張桌子並攏在一起,桌麵上的兩個空瓶子裏插著兩束淡黃色的山菊花。


    那花兒正在盛開,釋放著一絲帶有苦味的幽香。


    蘇瑩的內心瞬間被觸動了,原來軍營裏這些粗獷的漢子還真是細心!別看他們平時嚴肅的什麽似的,說話都是吼著說的,那嗓門大的驚天動地。


    她走過去,聞著花香說著,“真香!好喜歡!”


    李建設將她扶坐在椅子上,輕聲說著,“蘇瑩,你先在這裏休息一會,最好能睡會,距離吃飯還有兩個小時的時間,到時候我來喊你。”


    “嗯!”蘇瑩點點頭答應著。


    他拍拍她的肩旁,在她的額頭上輕輕落下一吻,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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