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豎子!!”


    趙王大罵,三兄弟忽然大笑了起來。


    原先還有些緊張的氛圍頓時被打破,劉長笑著說道:“此處又不是長安,那麽嚴肅做什麽呢?我們三個一同來入遼東胡就完事了!”


    燕王笑著說道:“大王,你可是將這些大臣們嚇得不輕啊,我看趙國那幾位,都快坐不住了,準備效仿藺相如之事!”


    劉長瞥了他們一眼,叫道:“寡人不是秦王,你們也不是藺相如,坐著幹什麽!過來吃酒!”


    趙國大臣們這才急忙大拜,笑著上前來接酒。


    劉長不裝了,也不顧什麽君王威儀,怎麽舒服怎麽坐,他說道:“匈奴人都看不上遼東外的那塊地方,那裏天寒地凍的,啥也沒有...兄長啊,你出兵,就不要想著占領土地,想著怎麽收複胡人吧...別讓他們跑了,你們燕國最缺人,爭取打一部分,留一部分!”


    “告訴周勃,別讓他貪圖戰功,將人都給殺完了。”


    “周勃這個人啊,為了功勞那是什麽都做得出來,當初他去打韓王信的時候,敵人都投降了,他都沒有收手...這個人很貪首級的,那些胡人,盡量還是安撫,打服他們,讓他們成為燕國的百姓,你看寡人的唐國,胡人就很多,打仗的時候,這些人能騎射,是很大的助力!平日也可以牧馬...”


    “我明白了。”


    燕王點著頭,劉長又看向了如意,說道:“你以後就別想著搞軍隊了,你看你三麵都是安全的,你國力也弱,搞什麽軍隊呢,就全力耕作,給我們各國當後勤就好了,我們也不會虧待你!”


    “我這有一批胡人,本來是想要送到朔方,可朔方的胡人太多了,就送到你們趙國去吧,你需要農具,需要鐵器,就給寡人說,寡人不會少了你的!”


    “接下來,你就什麽都不要想,全力發展你的農桑,趙國的耕地是最多的,處處都是平原良土,你這產糧才這麽點,你對得起寡人的栽培嗎?寡人從小把你拉扯長大,不是讓你在趙國混吃等死的,缺什麽就給寡人說,把土地都利用起來!”


    劉如意此刻卻完全不在意劉長話語裏不對的地方,他此刻分外的激動,“長弟啊...好啊,太好了,好啊...你想看寡人起舞是吧?你說吧,要寡人跳什麽?!”


    “你又不是美人,誰要看你起舞啊!”


    劉長一臉的不屑,看著麵前這個沒出息的哥哥,他說道:“身為君王,你要保持威儀,不然如何服眾呢?不過一些物資而已,何必如此激動呢?要有長遠的目光,要榮辱不驚,知道了嗎?”


    “好,好,寡人知道了...”


    如意點著頭,隻要肯給物資,唐王說什麽都是對的。


    幾個人談定了接下來接下來的戰役,隨即便開始說起了家常話,如意看起來很開心,“長弟啊,你要做仲父了!”


    “嗯?不過是送了你些物資,不必這麽客氣。”


    “呸!寡人要有兒子了!”


    “啊?”


    劉長開心的舉起了酒盞,“這是好事啊!當飲!”


    燕王也是急忙恭賀,劉如意搖著頭說道:“寡人的兩個妃子都懷了身孕...寡人真的是太開心了...”,劉如意甚至擦了擦眼淚,他到趙國這麽長的時日,連劉長都有了兒子,唯獨他沒有,這一直都是他最擔心的事情,如今,他終於也要當阿父了,劉如意心裏的激動,是無法用言語來形容的。


    看著如此激動的劉如意,劉長也是笑著說道:“正好,等孩子生下來,就送到唐國為質子,跟安一塊玩!”


    “你這哪裏是唐王啊,當初阿父就該封你為秦王!”


    “是啊,當初我就曾跟阿父說,讓他封我個秦始王,我的兒子就是二世,孫子是三世...可阿父不許,還要揍我。”


    “長弟啊,說真的,你唐國的律法太苛刻了,我聽聞,甚至規定了百姓要清理自身,宅院,街道...若是有一處不幹淨,得罰一盾...你這比秦法還苛刻啊,你不能為了都城好看,就設立這樣的律法啊。”


    “你懂什麽,很多疾病,其實都是因為不幹淨而導致的,你若是相信我,就也頒發這樣的律法,絕對管用!”


    如意搖了搖頭,“我不敢。”


    他說的也不錯,確實,除卻唐王之外,其他諸侯王還真不敢自設法度,這是重罪,是要被削爵的啊,也就劉長完全不在意這些東西,愛怎麽做就怎麽做,連六駕的車都坐上了。


    “我先前上奏廟堂,可他們不信,還訓斥寡人...等唐國有了成效,他們就懂了!”


    劉長氣呼呼的說道:“如今長安的群臣,都是些沒用的庸碌小人,是非不分。”


    劉如意不敢附和,燕王卻點著頭,“確實如此。”


    劉如意瞥了一眼燕王,清了清嗓子,說道:“大王啊...言語能招災啊。”


    劉濞卻完全不在意,他傲然的說道:“唐王在這裏,能有什麽災呢?”


    這豎子本身就是大災難啊...劉如意想著那些救濟,還是沒有將這番話說出口,他認真的說道:“還是得慎言。”


    燕王沒有理會他,隻是喝著自己的酒。


    欒布站在一旁,示意了一下劉長,看了看燕王。


    劉長這才想起了欒布的提醒,便對劉濞說道:“兄長啊,禍從口出啊...寡人聽聞,您在燕國,常常與長安所派來的大臣爭吵,這裏沒有外人,可當著他人的麵,最好還是能注意些...二哥他仁義,不會理會這些,可朝中有奸賊啊。”


    欒布搖了搖頭,怎麽看都是你們三個最像大奸賊啊。


    劉濞也很委屈,他說道:“大王您是不知道啊...寡人在燕國,有心大治,寡人所提出的政策,沒有一處是不為百姓所考慮的,包括這次討伐胡人,難道寡人是為了自己的功名嗎?燕國缺人,防線漫長,寡人先前與匈奴作戰,這些胡人便趁機來劫掠後方...”


    “可國中那些大臣,事事都要與長安匯報然後施行...這奏表去了長安,等批閱再回來的時候,什麽事都晚了!”


    “寡人先前想要將寡人名下的大量土地無償的借給百姓耕作,等到長安回信,已經是過了兩次春種!足足兩次啊!”


    燕王一肚子的氣,他覺得,朝中的大臣嚴重拖了自己的後腿。


    當初太後為了限製各位諸侯王,做出了很多的政策,其中唐國燕國因為靠近敵人的緣故沒有進行輪換,可燕國還是迎來了大洗牌,原先的國相被帶回了長安,而新來的群臣們,跟燕王的關係不是很親近。


    燕王同樣也是個暴脾氣,自負,不過,他確實很有才能,無論是打仗還是治國,都還不錯,他不會像如意那樣依賴群臣,卻也無法像劉長那樣掌控群臣,主要就是他沒個好媽。


    太後的那些政策,確實限製住了諸侯王的發育,除卻唐國,其餘諸侯王基本都被廟堂死死拿捏,可問題是,這同樣也讓諸侯國內的情況變得混亂,尤其是遇到燕王這樣強勢的王,群臣之間就出現了大量的矛盾。


    劉濞猛地灌了一口酒,“就是這次討伐胡人,他們都不肯,說什麽要趁著匈奴沒有實力的時候抓緊時間來恢複國力,燕國有什麽可以恢複的?要人沒人,要糧沒糧,恢複個卵蛋!不趁著匈奴弱勢的時候趕緊充實自己的力量,難道還要等著匈奴強勢之後再去抵禦他嗎?!”


    “這裏...曾是我阿父的國都。”


    “他打不過匈奴人...跑了!”


    “我來燕國的時候,他來送別,曾哭著對我說,這是他此生最為愧疚的事情,他要我替他擋住強敵,洗刷他的恥辱...可如今,若是沒有唐國幫助,我燕國隻有挨打的份...寡人幾次出征,卻都不敵匈奴,任由匈奴來劫掠寡人的子民!”


    “連自己的百姓都護不住,那還算是什麽王呢?!”


    燕王一拳砸在了麵前的案上,悲憤的叫道:“當初攻打我阿父的是匈奴的左穀蠡王,如今,那廝已經死了,他的兒子繼承了他的位置,我此生,一定要手刃他的兒子,攻破他的國都,為我阿父洗刷恥辱!!”


    ......


    眾人都有些安靜。


    劉長皺著眉頭,不知在想著什麽。


    “兄長,燕國之所以出現這樣的情況..那是國相的問題。”


    劉長看著他,認真的說道:“兄長不必擔心,寡人會上奏廟堂,為你找來一個合格的國相...到時候,我們兄弟兩人,便一同攻破匈奴!”


    “是兄弟三人。”


    劉如意開口提醒道。


    劉長看著他,“你趙國窮的都揭不開鍋了,你有什麽可以用來討伐匈奴的?”


    “我有兩個勇武的兄弟。”


    劉如意認真的說道。


    劉長頓時大笑了起來,“趙王說的好!”


    “大王,燕國弱小,廟堂人手也不夠,怕是無法再派賢人來擔任國相啊...”


    “哎,你說的什麽話,我知道有一個人,他若是來燕國為相,保證你燕國的群臣都得靜悄悄的聽他開口...他一來,兄長便什麽都不必想了,隻用安心去對付外人,什麽事都可以交給他來做!”


    “啊?”


    燕王有些好奇,“總不能是讓陳侯,灌侯他們來擔任吧?”


    “不是他們...”


    劉長眨了眨眼,“你很快就知道了。”


    燕王的心情終於好了很多,看劉長不打算告知,也就沒有追問,隻是再三拜謝,劉長不以為然,他看著兩位兄弟,認真的說道:“在所有諸侯之中,唯獨我們三個的處境是最危險的。”


    “我和燕王要對付匈奴,如意則是國窮...我們三個必須要齊心協力,一同對外...廟堂的大臣愛怎麽說我們,怎麽非議我們,我都無所謂,我們隻需要保天下太平,讓二哥能高枕無憂,這就夠了。”


    在宴席結束之後,劉長便拉著他們去代縣各地轉,其實就是跟他們炫耀唐國的發展,不過,這兩位也不是無能的君王,他們不斷的詢問唐國內所施行的一些政策,看起來都是想要跟唐國學一學,可唐國的政策,還真不是容易學的。


    例如牲畜,唐王跟趙王說了很多關於如何發展畜牧業的建議。


    可是當趙王問起如何得到這麽多牲畜的時候,唐王卻傲然的告訴他:去匈奴那裏搶啊!


    如意即刻表示:打擾了,告辭!


    以目前趙國這個實力,匈奴不來搶他都是因為有代郡為他擋著,還想著要主動去搶匈奴?那還不如給唐王跳個舞,跟他要點救援好了。


    兄弟三人在代縣玩了幾天,這才不舍的告別。


    劉長抓著劉如意的手,笑著說道:“寡人當初路過九石裏的時候,曾遇到一個很豪氣的農夫,跟他成為了好友,寡人準備了些東西,請你幫我送到他們那裏去!”


    “好。”


    當趙王坐著馬車,朝著邯鄲出發的時候,有大臣詢問道:“大王...九石裏的男丁似乎都已經戰死了吧?”


    劉如意板著臉,“沒必要告知長,他出征打仗,並非是出於私信,是為了庇護百姓...若是讓他知道這些,他會很難過。”


    ......


    劉長剛回到了晉陽,周勝之便找到了他。


    “大王啊...您總算是回來了。”


    “勝之?你怎麽來了?”


    周勝之滿臉的無奈,“大王,臣知道自己沒有什麽才能...可是,您也得給我安排個官職,哪怕是夥夫我也認了...”,原先的周勝之還擔心大王會讓自己當夥夫什麽的,覺得自己的大好前程要沒了。


    可是當他來到唐國之後,方才發現,自己想多了,大王根本就不給自己安排官職,就讓自己待在晉陽...周勝之這都等了很長一段時日,也等不到王令,這才主動前來找劉長要官職。


    劉長驚訝的發現,自己回到晉陽之後,隻顧著炫耀,竟然忘了要安排周勝之。


    他清了清嗓子,“勝之啊,你的性格太急切,遠不如亞夫那般沉穩,故而,寡人是故意讓你閑居在家,就是想讓你沉得住氣...這是在磨礪你呢...既然磨礪過了,那就不要閑著了,你原先在南軍擔任什麽?”


    “軍侯...”


    “那就去軍中做個軍司馬吧。”


    “多謝大王!!”


    雖然沒給國相,但是總好過在家裏閑居,當周勝之拜見了太尉,在別人的帶領下來到軍中的時候,早已得知消息的幾個人正在等著他,呂祿,盧他之,樊伉,夏侯灶等幾個人,他們都披著甲,看起來無比的嚴肅。


    “那個士卒,還不快來拜見我們!”


    軍中群賢傲然的對著周勝之大叫道。


    周勝之眯了眯雙眼,走到了他們的麵前,“祿啊...許久不見啊...你現在是何官職啊?”


    “嗬,我可是軍中什長,麾下有九騎,還不拜見?”


    “哦...好大的官威啊,不才來擔任軍中司馬...怎麽,這唐軍裏,司馬還要向什長行禮嗎?”


    呂祿目瞪口呆,驚愕了片刻,頓時跳了起來,“憑什麽!你剛來,寸功未立,怎麽能做司馬!!”


    “住口!你侮辱上官,去圍著校場給我跑二十圈!”


    “你...”


    呂祿黑著臉,迅速跑開了。


    其餘幾個人都笑嗬嗬的走到了周勝之的身邊,周勝之對這些人就客氣很多了,這些人幫他拿著東西,跟隨在他的身後,一路朝著營帳走去,剛走了大半,迎麵就遇到了周亞夫,看到周亞夫,這幾個家夥頓時站直了身子,一動不動。


    周勝之被他們古怪的行為給嚇了一跳,笑嗬嗬的走到了周亞夫的麵前。


    “二弟啊..不過啊,這也披上甲了...”


    “軍中無兄弟。”


    周亞夫皺著眉頭,格外嚴肅的說道:“周司馬,跟我去接你的部曲。”


    周勝之看到他這個模樣,不由得伸出手來,揉了揉他的頭,“還想訓你兄長?怎麽樣,要不要來我的麾下?”


    “周司馬!這裏是校場!”


    “校場又如何!我是軍司馬!”


    “咳咳...周司馬...這位,是我們的周校尉...這裏的主將...”


    周勝之目瞪口呆,驚愕了片刻,頓時也跳了起來,“憑什麽啊?你先前還不是夥夫嗎?!怎麽就一躍飛天,你這般年紀,怎麽可能擔任校尉?!”


    樊伉提醒道:“周校尉原先是夥夫什長,跟匈奴作戰的時候,率領夥夫什,斬首八十四..升兩爵..又率一曲手刃了匈奴的一位右骨都侯,斬首千餘...斬獲戰馬六百...戰功赫赫,升爵八級...”


    周勝之瞪大了雙眼,看著麵前的弟弟,一時間都不知該為他自豪還是該為自己而羞愧...自己還為一個軍司馬洋洋得意,這弟弟就已經幹到校尉了...等自己幹到校尉,他是不是就幹到太尉去了?


    周亞夫皺著眉頭,訓斥道:“軍中如此散漫,成何體統!”


    周勝之漲紅了臉,低著頭,行禮說道:“請將軍責罰。”


    呂祿正跑著圈,忽然看到跟上自己的幾個人,不由得仰頭大笑了起來,“活該!司馬是吧?這都是你自找的!!”


    .....


    而在此刻,剛剛來到了晉陽的刺史紀通卻是不滿。


    他來到晉陽也有很長一段時日了,可唐王根本就不見他。


    他幾次去王宮拜訪,都根本見不了唐王這個人,甚至連守門的士卒都不願意遮掩,直接就說:大王不願意見你。


    紀通倒也理解,他的這個官職,其實就是為了監督諸侯王和郡守而設立的,誰也不喜歡來監督自己的人。


    可是,他得見到唐王啊,自己來這做刺史,連唐王都見不到,這還做個什麽刺史啊?


    可唐王這個人,又深得太後寵愛,紀通上書長安,太後也未必會搭理他,或許還會因為自己辦事不利而訓斥自己,這讓紀通都不知該怎麽辦才好。


    群臣之中,就自己最倒黴,去齊國不好嗎?去楚國不好嗎?非讓自己來這個唐國...唉,其他國刺史都是在諸侯王的宴席裏,大吃大喝,自己卻在這裏吃閉門羹。


    好在,這位靈活的刺史,還是想出了一個辦法。


    當欒布來告知劉長的時候,劉長氣壞了。


    “那位國刺史,買了很多的羊和雞...在後院擺滿了酒缸,據說是來自各地的最好的美酒...又令數個美豔的女子在後院看管這些牲畜和酒水....”


    劉長勃然大怒,“他這是幹什麽?設圈套打兔子嗎?”


    “怎麽不幹脆拿木棍頂著木桶,在底下放點肉呢?”


    “不行,寡人這就去找這老匹夫!!”


    “寡人非要把木桶給扣在他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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