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遠處那高大的關卡,韓安國心裏也有些慌亂。


    依稀記得當初,自己初次前來這裏的時候,被那老人說的啞口無言,全方麵暴打。


    再次來到了這個天下英才聚集的地方,韓安國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壯了壯膽。


    劉勃自然是注意到了他的情況,看到他這不安的臉色,他笑著說道:“不必如此,您整日說要求學,回到了長安,您該高興才對啊,這裏的賢才很多,您完全可以找一兩個最優秀的大家來跟他們學習...這不是在地方上尋訪賢才要更有用嗎?”


    韓安國苦笑著,“隻怕這長安裏的賢才是看不上我這樣的人啊。”


    朱蒙卻是冷哼了一聲,“你怕什麽,這長安人難道就不是血肉之軀,大家都是一樣的人,兩個眼睛一個嘴巴,還能怕了他長安人?我這人學問是沒有多少,但是這劍法乃是家父親傳,鮮有對手,隻要不是遇到大王,或者陛下這樣力大無窮的,我就絕對不懼!您怕了這長安人,我卻非要跟他們一較高低,會一會這長安的豪傑!”


    劉勃一愣,急忙提醒道:“你要與豪傑切磋,這無礙,可莫要招惹那上了年紀的,在這大漢,不知有多少從戰場上回來的老將,就是太學裏的那些大家,也是動不動鑽研了幾十年的劍法,您的劍法雖然精巧,卻怕是敵不過這些人啊...”


    朱蒙笑著說道:“您放心吧!我這些時日裏,雖然在學問上沒有什麽長進,但是跟著你們學習兵法,還是學到了不少東西的,絕對不會誤判敵我之實力!”


    劉勃再次看起了麵前這座雄偉的關卡。


    此處乃是武關,自從長安逐漸拆毀城牆之後,沿路就增設了多處關卡,武關就是其中之一,這次劉勃等人返回,所走的就是這條道路。


    武關修建的愈發高大了,遠遠的,都能看到上頭那一架架大型的弩車,令人不寒而栗。


    就在幾個人觀望的時候,關隘下一支騎兵朝著他們衝鋒而來,迅速完成了對他們的包圍,劉勃並不意外,如今跟隨在他身邊的人超過了一百個,都是各地響當當的豪傑,被劉勃用儒家的道理所說服,心甘情願的跟在他的身後,作為他的門客,這些人的模樣都比較凶惡,沿路走到哪裏都會被盤查,這裏可是長安的門戶,在這裏被包圍就更加正常了。


    隻是,那騎兵的為首者,看起來卻有些不好相處,他此刻抬起頭來,很是不屑的打量著麵前這行人。


    “哪裏來的盜賊?敢來侵犯我長安之門戶?!”


    “這位君子,吾等並非是賊寇...這是我們的驗...”


    劉勃的話還沒有說完,那人就舉起了手裏的強弩,破口大罵,“派那個文士將驗傳送上來,都不許動!否則射殺!


    ”


    韓安國皺起了眉頭,還是很順從的拿起了東西,送到了那位軍官的手裏。


    那人低頭看了一眼,臉色大變,急忙笑著跳下了馬,“哈哈哈,誤會,誤會啊,原來是我同宗之兄弟啊...”


    那人看到劉勃驚詫的樣子,急忙解釋道:“我是剛從單父那邊前來的,也姓呂,不知您是同宗,多有得罪。”


    劉勃此刻拿出的驗證,乃是一個普通的呂家子的信息,畢竟在這長安附近偽裝呂祿等人是不太現實的,一眼就能被人所看破,劉勃這裏的身份證明還不少,當初外出的時候特意多準備了一些,這人自稱叫呂未,同樣也是呂家的弟子,剛來到長安不久,他很是熱情的領著劉勃等人,甚至還想要宴請他們,劉勃拒絕了他的好意,安然從這裏度過。


    韓安國有些不悅的說道:“這廝明顯是對我們有了殺意的,若非您拿出了大族子弟的身份,隻怕就要被他栽贓為賊寇,割了我們的首級去領功啊。”


    朱蒙這才驚醒,“我說怎麽一直都是用強弩對著我們呢!”


    “長安的門戶,怎麽能讓這樣的人來鎮守呢?”


    劉勃皺起了眉頭,“無礙,這件事,我自會稟告的。”


    而就在這個時候,再次有一支騎兵衝鋒而來,這次,朱蒙卻直接做好了應敵的準備,劉勃一點都不慌,等看清了來人,他忍不住笑了起來,對左右說道:“這是自家大人,莫要驚擾了。”


    來人乃是呂產,呂產就是衝著劉勃他們而來的,遠遠的就朝著劉勃揮起了手。


    “哈哈哈,你個豎子!也知道要回家了嗎?家中大人們,可都是想死你了...”


    呂產看著比自己高出了兩個頭的劉勃,開心的拍了拍他的胸口,他倒是想拍肩膀,就是有些夠不著。


    “舅父!”


    “哈哈,我得知你要回來,在這裏等了好幾天,總算是等到你回來了!”


    呂產親密的拉住劉勃的手,劉勃急忙將他介紹給了身邊的眾人,韓安國等人都有些驚訝,他們早就想到代王返回長安會有貴人來迎接,可沒有想到,最先來迎接的居然是呂家人。在劉長的諸多子嗣裏,其實與呂家最為親近的並非是劉安,而是老二劉勃,劉勃母族是舞陽侯家,而舞陽侯家的主母又是呂姓,在大多數呂家人眼裏,他才是正兒八經的呂家近親,其餘子嗣雖然也是親人,卻不如劉勃親近。


    其他人若是冒充呂家人,呂家可能會有些不滿,可唯獨這幾個最親近的,如劉盈,劉長,劉勃來冒充呂家,那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呂產關心的問起了劉勃的情況,得知他這一路上結交的好友,拜訪的諸多名家,也是對他稱讚不已。


    他領著劉勃返回長安,走在路上,劉勃卻說起了武關守的情況。


    “那人神色有些不對,而且看起來有些熟練,說不定就做過這殺功冒良的事情,最好還是能查一查...”


    呂產從他這裏聽聞這件事,臉色大變,眼神頓時變得冷酷,當即對左右下令道:“現在就去捉拿了那武關守!對武關進行仔細盤查!”


    劉勃無奈的說道:“舅父,這隻是我們的推測,還沒有實證...”


    呂產大手一揮,“若是抓錯了,那就一同吃個飯,安撫一下便是了,若是真的有這樣的行為,豈能容他?我呂家就是因為這樣的弟子太多,才有了如今的惡名!


    ”


    劉勃也就沒有再多說什麽,呂產遲疑了片刻,問道:“你這次回來,是準備去代國就國了吧?”


    “是的,這次回來,跟家中大人相處一段時日,就要前往代國了。”


    呂產欲言又止的看著他,不知如何開口。


    劉勃詢問道:“舅父可是有什麽事要吩咐?”


    呂產看了看他身邊的眾人,笑著說道:“無礙,你且先回去,跟你父母相見,往後記得來我府邸,我有些話要與你說!”


    “好。”


    劉勃沒有再多問什麽,進了長安城,隨行的眾人都被這繁華給吸了眼,因為人太多,劉勃就讓他們暫且在自己的一處府邸內休息,自己則是急忙前往皇宮。


    “兄長!


    !”


    還沒見到阿父,劉姈就攔住了劉勃的道路,開心的撲了上去,直接掛在了二哥的脖子上,劉勃笑嗬嗬的抱住了她,“怎麽都如此重了?我都快抱不動了!”


    “二哥!你終於回來了!”


    “四哥他欺負我!還有阿母!”


    劉姈急忙開始了訴苦模式,講述著自己如今所遭受的苦難,劉勃笑嗬嗬的聽著她訴苦,大步朝著厚德殿走去。


    當兩人走進厚德殿的時候,劉長早已在這裏等候著。


    “阿父!”


    劉勃行了禮,隨即又看向了一旁的曹姝,再次行禮,“阿母!”


    劉長有些狐疑的看著他,“怎麽不先去拜見你大母?反而來我這裏呢?”


    劉勃撓了撓頭,“趕了很多天的路,有些疲乏,怕這模樣傷了大母的心,準備修養幾天後再拜訪。”


    曹姝笑著說道:“這一路倒是沒有白走,有長進啊。”


    劉長冷哼了一聲,“什麽長進啊,變得跟儒家一般虛偽了,當初就說了,該讓他服徭役的,非要送他去各地遊曆,你看看,還是不如去服徭役吧?”


    正聊著,樊卿和雍娥也急忙走了進來,劉勃再次與她們相見。


    眾人都圍在劉勃的身邊,詢問起他這一路的情況,噓寒問暖的,就連劉長,也是不動聲色的聽著這家夥講述自己的經曆,得知他這一路說服了很多的賊寇,讓他們洗心革麵,服侍在自己的左右,眾人都有些驚恐,樊卿後怕的說道:“也就是這些人沒有謀害你的想法,你怎麽可以如此大意呢?若是這些人在暗地裏害你,你要如何?”


    “阿母,我以誠待人,人必以誠待我,這是聖人的道理。”


    劉長撇了撇嘴,“這不是聖人的道理,這是拳頭大的道理,但凡你這身板小了些,現在都該選代國的新繼承人了...”


    “阿父,不能這麽說,我與他們,都是以聖人的道理來辯論,讓他們心甘情願的跟隨我....”


    “放屁,你辯論的時候丟掉手裏的強弩試試?用強弩來辯論,這聖人的道理當然好使...把強弩抵著對方的頭,就是孔子複活了也說不過你!”


    曹姝終於忍不住了,“陛下!慎言!”


    劉長滴咕了幾句,就將劉姈拉到了一旁,低聲吩咐道:“別聽你二哥胡說八道,自古這道理是出自拳頭和強弩之間的....”


    劉勃又說起了自己跟韓安國等人結交的過程。


    “啊?梁才韓安國,他的名聲我在長安都多有聽聞,沒想到居然是跟了你!好啊!”


    曹姝誇讚了起來。


    劉長卻忍不住拆台,“什麽梁才啊,那廝就是個被打沒了心性的,不值一提....”


    劉勃又說起了自己在膠東國的事情,到這個時候,劉長方才沒有繼續挖苦劉勃,“這件事倒是辦的不錯,有些魄力...後續收尾也不錯。”


    眾人說起話來沒完沒了的,曹姝看著雙眼通紅的劉勃,叫停了眾人,說道:“勃遠道而來,還是讓他先去休息吧,讓他先去休息一天,明日再說!”


    劉勃本來還想說無礙的,可是看到曹姝那相當嚴肅的臉,也不敢多說什麽,隻好答應。


    當他回到自己府邸的時候,門客們都外出去轉了,隻有韓安國,朱蒙以及少數幾個人在等待著他,沒有外出。


    在府邸內躺到了晚上,劉勃這才醒來,準備吃些東西。


    他剛剛推開了門,就看到門外站著幾個人,認真一看,劉勃頓時被嚇了一跳。


    “大哥!”


    站在門外的人正是劉安,劉勃驚詫的看著他,韓安國無奈的說道:“大王,太子前來,得知您在休息,不許我們將您叫醒....”


    劉勃滿臉的羞愧,“大哥,怎麽能讓你在這裏等著,我...”


    “哈哈哈,這有什麽,你年幼時好幾次都是我抱著哄睡的呢,外頭冷,快請我進去!


    ”


    劉安吩咐道,劉勃急忙讓開了身,劉安走進了內屋,搓了搓手,坐在了上位,示意劉勃坐在自己的身邊。


    打量著麵前高出了自己好多的弟弟,劉安都有些感慨。


    “長大了啊,當初還是個傻小子,現在都這般高大了,愣是高出我幾個頭來...想抱也抱不動了。”


    “大哥,我本來是要去拜訪你的,可是我這連夜趕路....”


    “我知道,知道,不必解釋,你們一家人團圓,其樂融融,我個外人就隻能在晚上來單獨拜訪了...”


    劉安笑著,隨即又問起了劉勃這些時日裏的情況。


    兩兄弟坐在屋內,親切的攀談了起來。


    而在此刻,站在外頭的眾人,彼此打量著。


    韓安國看著麵前這位文士,很是和藹的點頭示好,而此人瞥了韓安國一眼,卻沒有回禮,隻是看向了內屋的方向,朱蒙頓時有些不悅。


    “你這長安人,便是如此無禮嗎?”


    雷被看了看他腰間的佩劍,搖起了頭,“如此一把好劍,可惜啊....”


    朱蒙冷笑了起來,“倒是願意跟你過過招。”


    還不等他們多說什麽,劉勃就拉著大哥的手,走出了這裏,劉安笑嗬嗬的吩咐了許多,又朝著眾人回了禮,這才領著門客離開了這裏。


    劉勃看著大哥離開,忍不住長歎了一聲,“該去拜訪大哥的,讓大哥特意前來看我,實在有些難為情...”


    韓安國認真的說道:“太子重情,有賢名,今日看來,為人也是如此,對大王極為寵愛,隻是太子身邊的這些門客,實在太過張狂,全不知禮,這對太子來說,並非是什麽好事啊。”


    朱蒙也點著頭說道:“對,方才還有個跟猴子般身材的,想要跟我動手呢!”


    “太子那般賢明的人,為什麽門客都這般粗鄙呢?”


    劉勃一愣,“猴子般身材?是雷公?阿蒙啊,你可莫要輕視此人,此人號稱長安第一劍客,劍法極為了得,無人能敵,昔日在太子府內,他一個人對戰六十多位用劍的好手,居然不落下風,實在可怕...還好你沒有與他過招,否則,你怕是撐不過一個回合啊....”


    朱蒙臉色一白,“以一敵六十??還是好手??”


    劉勃認真的說道:“聚集在我大哥身邊的這些人,各個都是有著自己的絕技,他麾下門客三千,其中佼佼者有八公...他們這般性格,大概也是因為他們的才能太盛的緣故吧。”


    韓安國笑著問道:“大王難道就不羨慕殿下嗎?殿下號稱門客三千,各個都是才俊,更是有八公這樣的人物,而您麾下,卻隻有我們寥寥百餘人,文不通武不就,也沒什麽才能....”


    劉勃聽聞,仰頭輕笑了起來。


    “大哥麾下雖然門客眾多,但是我並不羨慕他,我左右的諸多友人,皆是可以將性命托付的兄弟,你們沒有大哥門客的才能,我也沒有大哥那般的才能,等我們就了國,齊心協力,全力為之,隻要能做出些成就來,不虛度時日,這就足夠了!我覺得大哥還得羨慕我呢,我們這些人相處了這麽久,彼此間親如兄弟,別無他事,大哥這裏,可是天天都要處置門客間的內鬥!”


    眾人聽聞,都覺得自信滿滿,臉上滿是笑意。


    朱蒙也忍不住說道:“我們這些人就是再愚鈍,再不如人,隻能要齊心協力,定然能勝過他什麽三千八公之類的!”


    “說的好!


    !”


    忽然傳來了一聲附和聲,眾人大驚,往門口看去。


    卻是看到兩個模樣相似的半大小子,身後還站著不少人,此刻正看著劉勃。


    開口的那個模樣黝黑些,看起來更加的英武。


    劉勃頓時笑了起來,“險些忘了還有你們這倆豎子!”


    “過來!”


    兩人急忙上前,劉勃一手抓住一個,將他們摟在了懷裏,隨即給左右介紹道:“這是我那倆不成器的弟弟,這個黑點的叫賜,這個白點的叫良...”


    兩人還算是乖巧,拜見了劉勃的這些門客們。


    劉賜看著朱蒙,開心的說道:“您方才說的對啊,什麽三千門客,門下八公,將來等我們就了國,非要做出一番大事來,看看到底是誰更有才能!西北那三王,會盟狩獵於安息,等我們就了國,也要來一次三王會盟,到時候,二哥保證我的後勤,我領著百萬大軍,踏破安息王城!


    ”


    劉良一愣,“那我做什麽啊?”


    “你就令人與我們隨行,一路寫點詩歌彈唱解悶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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