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


    ”


    “天子有難!”


    張相如皺著眉頭,披著甲胃,威風凜凜的看著麾下的眾人,李左車就站在一旁,而站在他們麵前的諸多大臣,各個凶神惡煞,此刻都是板著臉,全部都是披著甲,眼裏殺氣騰騰,這裏是唐王宮,數十位唐國的大臣猛將聚集在這裏,氣氛十分肅然,沒有人說話,都是直勾勾的看著張相如。


    “武都地動,陛下受傷,連趙國都知道這個消息了,卻唯獨不肯讓我們知道...我上書質問廟堂,廟堂說,無礙。”


    “我親自上書給陛下,可回複的方式,壓根就不是陛下的風格!”


    “我懷疑,陛下病重,有人奪權,趁著陛下虛弱,監禁陛下!


    ”


    “諸君,若非陛下,我們各個都是階下囚,早已身首異處,我們受陛下之恩德,如今就是我們以死報效陛下的時刻!


    天下之間,誰敢謀害我們的大王,我們就要將他碎屍萬端!


    敵人可能在長安,也可能在地方,現在,我以唐國相的身份下令,諸君即刻動員大軍,李太尉,請您率領主力軍隊,進駐河內,控製長安對岸,一旦有異動,即刻渡水!”


    “朱禦史,請您率領邊軍,進駐上黨,但凡東邊的哪個諸侯國有異動,可以自行用兵!


    ”


    “代國太尉劉不害,乃是我唐國故人,陛下當初的護衛,我已經寫信給他,讓他監督燕國...齊國的國相董赤,是我唐國的故人,原先濟北郡的太守,我已經寫信給他,讓他監督東邊各國,將齊國暫時扣押下來...南邊的局勢,我尚且不敢確定....”


    將領們咆孝道:“南蠻不足為懼,誰若是敢謀害大王,讓他有來無回!


    滅其宗族!


    ”


    “諸君!


    開始行動!


    ”


    很快,整個唐國都開始了動員,大軍浩浩蕩蕩的朝著幾個方向出擊,騎兵開道,河內與河東的郡守幾次接到唐國騎兵入侵的消息,心裏無比的驚恐,趕忙上書廟堂,唐國周邊的幾個諸侯國和郡縣,都察覺到了唐國的異動,整個唐國都開始了大規模的軍事行動,塵土滾滾,時不時就能聽到他們甲士那獨特的怒吼聲。


    當消息傳到了河西國的時候,河西國也開始了動員,太尉周勃的軍隊直接逼近了隴西一帶,隴西郡守魏遫站在城牆上,看著遠處那河西國軍隊,愈發的驚怒。


    “太尉!


    您是要謀反嗎?!”


    不知何時,從對麵的軍隊裏衝出了一個人,騎著白色的駿馬,披著甲,卻是年輕的河西王劉祥,此刻的劉祥,眉頭緊皺,憤怒異常,他大吼道:“仲父到底怎麽了?!到底是誰要謀害仲父?!是覺得我的劍不鋒利嗎?!”


    不少的諸侯國下意識認為,是大臣們要謀害皇帝。


    大臣跟諸侯王的關係非常的差,以往是有劉長這個共同的領袖,可以維持他們的平衡,可皇帝出事之後,群臣堅決的認為諸侯國要謀反,因為他們的疆域太大,而諸侯國則堅定的認為大臣要謀反,因為皇帝平日裏對他們很苛刻。


    消息還不曾傳播的太遙遠,就已經在大漢掀起了滔天巨浪。


    一旦處置不好,大漢就會陷入一場極為龐大的內戰,比曆史上的諸侯之亂更加可怕。


    在東部地區,膠東國已經蓄勢待發,在聽聞兄長病重之後,膠東王即刻發動了國內的樓船軍,封鎖了海上通道,本人則是坐船要前往長安,國相都根本攔不住他。


    齊王劉襄跟劉長不是那麽的親近,對皇帝更多的是有些恐懼,在得知這個消息後,他還是有些平靜的,隻是,他的謀臣卻驚恐的告訴他,“陛下強大寬容,能容得下諸多諸侯,您犯了錯,陛下都能寬恕,可若是陛下不在了,那大臣們能容得下您嗎?新的皇帝能容得下您嗎?以您以往的過錯,就要為皇帝陪葬了!”


    齊王頓時驚恐,急忙召集國內的神醫,派人送往長安。


    陛下可千萬不能有事啊!


    諸侯國最大的仰仗,其實就是劉長,劉長能容得下他們,不代表其他人也可以,若是說與廟堂對抗,諸侯國還真沒有這樣的實力,不說別的,就是韓信一個人,他領著北軍,哪個諸侯國能跟他對打?


    地方上極為混亂,廟堂裏也是如此。


    隻有在這般最緊張的時刻,才能看清楚群臣真正的位置,被劉長限製了太多的大臣們,不少人都是盼著劉長去死的,他們還真的聯名上書,請求劉安入駐宣室殿,劉安拒絕了,可這在廟堂裏也引起了軒然大波。


    還不等反應過來,周亞夫直接領著人殺死了那些上奏的大臣們,誅其族,將他們的頭顱掛在了城牆上,作為警告,甚至有甲士開始沿著固定的路線在皇宮周圍巡邏。


    每個人所看到的東西都是不一樣的,在群賢眼裏,皇後和太子都是可能會謀害皇帝的一方,因為皇帝不在了,他們是最大的得益者。


    群臣眼裏,諸侯王是謀害皇帝的一方,因為沒有人管的住他們,他們可以謀反了!


    有人覺得周亞夫是準備夥同他的阿父,把持廟堂,架空太子,有人覺得太子是準備拉攏群臣,趁機坐上皇帝之位。


    曹姝坐在椒房殿裏,整個人愈發的憔悴。


    各地所發生的事情,廟堂裏所發生的事情,多如牛毛,她的能力還不錯,可是要處置這麽多的事情,還是有些不足,在這個時候,她又忍不住想起了阿母,若是阿母出麵,很多事情都能很好的解決吧?


    可是,她又無奈的閉上了雙眼,阿母上了年紀,若是因此事受了刺激,出了什麽事,那就沒有人能承受的住這種代價了,陛下就是醒來了,得知這情況,估計也會徹底崩潰。何況,阿母的性格,她也是知道的,以阿母的性格,肯定是大殺四方,連韓信估計都保不住了....


    “皇後!


    ”


    有近侍慌忙的跑了過來,驚恐的說道:“太後要出永樂宮了....要朝著厚德殿趕去!


    ”


    “什麽?!”


    曹姝大驚,想要說些什麽,卻又說不出口,曹姝從來沒有想過能一直都瞞著阿母,阿母遲早會發現的,她隻是想著能拖延一天是一天,她徹底封鎖了長樂宮,讓外人沒有辦法跟太後聯係,太後的人也沒有辦法出來,對阿母那邊就說未央宮裏有惡疾,會傳染,故而如此。


    她以為劉長很快就能醒過來,隻要他蘇醒了,就能告知阿母。


    可她也沒有想到,陛下會一直如此睡著,沒有任何反應。


    曹姝的眼裏有些絕望,她緩緩站起身來。


    “我們去厚德殿。”


    曹姝所安排好的人,是根本攔不住太後的,太後甚至都沒有說話,隻是那眼神,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就退下了,雖然如今是曹姝執政,可她的威望遠不如太後,皇宮裏的這些人,對太後的敬畏,幾乎是刻在心裏的,根本就沒辦法攔著她,太後拄著拐杖,一路朝著厚德殿走去。


    當她走到了門口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劉安。


    劉安急忙笑著走到了呂後的麵前,“大母!”


    “這未央宮裏有惡疾啊,您怎麽來了?”


    呂後抿了抿嘴,打量著麵前的劉安,劉安急忙反應過來,整理著衣冠,“阿父不曾回來,這廟堂大事全部讓我來操辦,這給我累的,大母啊...阿父這也太.....”


    “讓開。”


    呂後的聲音很平靜,卻藏著一絲慍怒,劉安在這麽多年裏,這是大母第一次以這種語氣來跟自己說話。


    劉安低著頭,讓到了一旁。


    呂後走進了厚德殿。


    走進厚德殿,就看到了呂祿,呂祿猛地驚醒,警惕的看向了門口的方向,此刻的呂祿,眼神暗然,向來都沒有胡須的臉上,竟然奇跡般的出現了胡渣,黑色的眼袋格外明顯,整個人搖搖晃晃的,也不知他在這裏到底站了多久,那眼神很是嚇人,仿佛下一刻就要暴起殺人。


    可是在看到太後之後,呂祿的臉色就變了,沒有方才的凶惡。


    他的眼眶迅速泛紅,“姑母...陛下...”


    隻是說了兩個詞,他的眼淚就忍不住的掉落,呂後緩緩看向了那床榻,又走了幾步,終於看清了那高大的身影,劉長麵色蒼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連胸口都沒有什麽起伏,從沒有人見過劉長這般虛弱的模樣,他這麽多年裏,甚至都沒有生過病。


    看到兒子這個樣子,呂後緩緩張開了嘴,卻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音,她就那樣愣在了原地,一動不動。


    仿佛有人朝著她的心口狠狠的插了一口刀,那股劇痛,讓向來強勢的呂後都忍不住顫抖了起來,手中的拐杖頓時落在了地上,她身後的近侍們在那一刻全部跪在了地上。


    也不知站了多久,呂後再次顫顫巍巍的走到了劉長的身邊,坐了下來,看著一動不動的兒子。


    “先前陛下前往隴西武都....那裏發生了地動...”


    呂祿急忙將事情的經過詳細的告知了太後,太後也不知聽到了沒有,伸出手來,輕輕撫摸著兒子的臉,眼神呆滯,所有人都知道,陛下不是太後的親生兒子,隻是,太後和劉長不這麽認為,太後親自將他撫養長大,看著他從一個小生命逐漸變成一個魁梧大漢,跟自己撒嬌,跟自己發脾氣,抱怨,一次次惹自己生氣,一次次的要她幫忙。


    這是她最後的寄托,這是她一生的依賴,這是她最後的溫柔。


    劉長總是說,待在阿母的身邊,他什麽都不怕。


    而呂後同樣如此,待在劉長的身邊,她的心會是那麽的安寧。


    而在此處,屬於她那最後的溫柔,搖搖欲墜。


    “阿母...”


    不知何時,曹姝出現在了厚德殿內,輕聲開口道。


    呂後猛地轉過頭來,眼神裏充滿了肅殺,令人不寒而栗,她一字一句的說道:“不,要,叫,我,阿,母!


    ”


    那近乎咬牙切齒一樣的話,清楚的讓曹姝感受到了她的憤怒。


    “太後。”


    “你不想讓我見我兒子的最後一麵?!我的兒子沒了,你的兒子就能上位?!”


    “不是,太後,我知道您最愛陛下,怕您....”


    呂後卻不聽她的解釋,憤怒的叫道:“來人啊!


    ”


    劉安大驚失色,急忙上前,“大母!


    ”


    他的聲音有些發抖,夾雜著一絲哭腔,眼神裏滿是哀求,呂後的嘴唇微微顫抖著,最後還是說道:“讓皇後前往長樂宮休息。”


    皇後沒有言語,轉身就離開了這裏。


    “大母,阿母是怕刺激到您,根本就不是為了我能上位,我也不想上位,我隻想讓阿父早點好起來...”


    “愚蠢!你也跟著去!


    !”


    呂後大罵,劉安無力的低下頭,同樣轉身離開了。


    呂後住著拐杖,氣勢無雙,再也沒有原先那溫柔老嫗的模樣,“去讓朝臣們進來,跪在殿外,等候我的接見!”


    “唯!


    !”


    呂祿領命,也趕忙衝了出去。


    在呂後接手諸事後,原先還複雜的廟堂局勢,在片刻中就平息了,周亞夫最先前來請罪,告知了自己誅殺上書大臣之事,又將自己安排甲士監督皇宮的事情也說了出來,可呂後並不怪他。


    劉長的親信們有理由懷疑皇後和太子對劉長不利,可他們不會懷疑太後,太後是最在意陛下的人,呂家跟陛下也是一體的,太後沒有任何理由去謀害皇帝。


    “殺的好,跟他們接觸過的人可曾殺了?”


    “不曾!”


    “現在就去殺!”


    “唯!


    ”


    緊接著是張蒼,季布,欒布等人,呂後對他們也做出了不同的安排,先是讓欒布負責穩定各地的諸侯王,以太後的名義下令,讓他們不要輕舉妄動,等待消息,不能私自來長安,違者斬首!


    尤其是唐國,呂後寫了書信,將張相如等人痛斥了一頓。


    她又讓季布負責廟堂,禁止群臣在此時進行私人會麵,讓劉章全力配合季布,讓張釋之加大治安力度。


    群臣都有些驚訝,他們本以為,太後是無法遭受這樣的刺激的,以太後對陛下的感情,她可能會是最先倒下的,可誰也沒有想到,太後是那般的冷酷,平靜,她似乎完全沒有將劉長的事情放在心上,老謀深算的開始下令,處置各地的事情,比起曹姝和劉安的軟弱無力,她的行為更加果斷。


    他們確實是小看了這個天下最為強大的女人。


    這個曾壓製了全國狠人天團的大漢最強大女性,她的強大不隻是權勢的強大,更是精神上的強大,她是不會崩潰的,她是不會被輕易打敗的,她經曆過人生的諸多苦難,被良人拋棄,被敵人俘虜,四處逃亡,被冷落,親生兒子的畏懼,接手大漢的壓力,在高皇帝身死的時候,情況也不比現在好到哪裏去,呂後一樣接手,將那些更加彪悍的大臣們壓製住了。


    在呂後接手之後,廟堂的局勢迅速好轉,像晁錯這樣的,一直都在活蹦亂跳的,也是在第二天直接進廷尉,其餘大臣,都頓時安靜了下來,停止了一切爭鋒,還是性命最重要。


    而地方各國,想必也不會跟太後作對。


    對此,劉長還是一無所知。


    劉長覺得有些厭煩了,剛開始經曆的時候,他覺得這一切都是那麽的有趣,隻是不斷的重複,他看到的這一切,也逐漸變得不再清晰,思維再次開始模湖了起來,整個世界都仿佛進入了快進模式,不斷的重複著,劉長感到一股深深的困意。


    每當他再次看向那個人生的時候,都覺得這人生跳轉很嚴重,上一秒還在學校裏,而下一刻,他就已經開始工作了。


    除卻珍貴的曆史知識,他接觸到了很多東西,很多讓他受益匪淺的東西。


    隻是,這種跳轉卻越來越快,讓他都有些看不清楚......


    “太後啊,已經沒有辦法強行喂水喂食了...陛下咽不下去了....”


    夏無且跪在呂後的麵前,臉色蒼白,渾身都在顫抖著。


    想要維持陛下的生命,這並不容易,強行喂水喂食,起初還勉強能做到,隻是到如今,連這都變得非常困難,夏無且能感受到陛下生命力正在不斷的消失,脈搏越來越弱,他已經不知道,陛下是否能過撐過今天,想到這些,夏無且便是無比的驚恐,他心裏知道,若是陛下出了事,他整個宗族,或許都要一同陪葬。


    呂後坐在一旁,安靜的聽著夏無且說著。


    “臣以為...如今可以...安排....可以...”


    夏無且還是沒有膽量將最後幾個字說出來。


    “出去吧。”


    “唯!”


    夏無且套一般的離開了這裏,厚德殿內,就隻剩下了呂後和劉長,呂後就坐在他的身邊,茫然的看著前方,張開了嘴,一動不動。


    “阿~~母~~”


    跟地麵差不多高的小家夥搖搖晃晃的走在地上,這是他學會的第一句話,呂後隻是冷漠的看著他,完全不理他,等到他猛地要摔倒時,她才急忙伸出手來,將他扶住,他開心的大叫道:“阿~~母~~阿~~母~~”


    “阿母!”


    小家夥流著鼻涕,眼裏滿是淚水,將鼻涕眼淚全部抹在呂後的身上,“阿父要揍我!


    我什麽都沒做,他就要揍我!阿母!幫我打他!”


    “阿母!


    ”


    劉長咧嘴笑著,腰間佩著劍,“我給您帶了肉,您嚐嚐,這可是正宗的呂家肉!”


    劉長輕輕抱著呂後,“阿母,您不要哭,還有我呢,阿父他現在,肯定是跟泰一喝酒吃肉呢!”


    劉長披著甲,依依不舍的看著她:“阿母,我會回來的....我一定回來...”


    劉長指著麵前的院落,“阿母,您看,這就是您的家,按著您說的打扮的!”


    劉長急匆匆的回到了長樂宮,“阿母...我餓!


    !”


    劉長憤怒的咬著牙,“阿母,那些人真的是太可惡了!


    ”


    劉長疲倦的低著頭,“阿母...我好累啊...”


    劉長滿懷期待的看著她,“阿母,我現在有阿父的幾成?”


    劉長滿臉笑容,咧嘴笑著,對她對視,“阿母....”


    那一刻,呂後再也沒有忍住,眼淚奪眶而出,她大聲的哭了起來,眼淚不斷的掉落,哭聲淒慘,怎麽都止不住,她看著一旁的兒子,將頭埋進兒子的胸口,撕心裂肺的哭著。


    “我的兒子啊!


    !”


    正在看著麵前一遍遍重複著劇情,不再清醒的劉長,耳邊忽然傳來了阿母的哭聲。


    在這一刻,早已失去了意識的身體,卻瘋狂的抖動了起來。


    “阿母....”


    ps:唉,現在出疆的手續太難辦了,還在忙這檔子事,手裏已經快沒藥了,希望能盡快外出就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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