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為什麽,蓋公還是收起了劍。


    “連你個小娃娃都不怕,老夫還猶豫什麽呢?”


    “啊?師父?你要幫我啦!”


    劉長大喜,急忙上前扶著蓋公坐了下來,自己則是乖巧的坐在他的麵前。


    “師父,有什麽辦法可以讓我活著解決這些事情呢?”


    “你不是不怕死嗎?”


    “我是不怕死,就怕死的太早,沒能為父母盡孝啊!”,劉長眨巴著大眼睛,理直氣壯的說著。


    蓋公壓了壓心裏的火,說道:“你可知先前陛下為何想要殺了蕭相?”


    劉長一愣,“不是有小人誣告丞相嗎?”


    “非也,陛下自從征伐英布回來之後,疾病纏身,而丞相聲望極高,封無可封,陛下對付丞相,是在等著太子為其求情...隻是,皇後似乎不許,如今太子還奉命在蕭相身邊服侍...這就是最好的證明。”


    “哦!”


    劉長恍然大悟。


    “你可知陛下為何想要殺了樊噲?”


    “額...是因為阿父疾病纏身,而樊噲聲望極高,封無可...”


    “不,是因為皇後,樊噲素來與皇後親近,而太子羸弱,陛下是擔心未來呂氏掌權,架空太子...樊噲為其鷹犬...”


    “哦!”


    劉長再一次恍然大悟。


    “你可知為何要派遣陳平和夏侯嬰前往?”


    “額,要麽是封無可封,要麽是親近呂氏。”


    “不,陳平和夏侯嬰都是陛下之心腹,而陛下讓他們去誅殺樊噲,是為了讓他們與皇後徹底隔絕,他們若是不想死,便隻能求助太子。”


    “哦!”


    經過蓋公一頓分析,劉長隻覺得眼前的數道迷霧忽然散開,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既是如此...蓋公有什麽辦法可以避免這場爭鬥呢?”


    “我有上中下三個計策。”


    “所謂下策,便是殺死呂氏之眾,隻要呂氏實力大減,陛下就不會再忌憚皇後,自然就不會有爭鬥了。”


    劉長直接當沒有聽到,“您直接就說上策吧!”


    “好,上策就是讓太子在短期內擁有可以抗衡呂氏的實力,陛下若是看到這一幕,也不會再想鏟除呂氏。”


    “額...中策呢?”


    “中策是拖延時日,將水弄渾,等陛下....”


    劉長臉色大變,正要開罵,卻又冷靜了下來。


    “那就上策吧,我這就去找二哥!”


    “公子,今日之劍法,還沒有修習。”


    劉長驚訝的看著他,“師父?我準備去做大事,怎麽還有閑工夫來練劍?”


    “長啊,無論你要做什麽,都不要急躁,心平氣和,你越是想快點做到,越是做不到,來,繼續練劍...”


    劉長雖然很不認同這個說法,可畢竟打不過蓋公,也隻能乖乖練劍。


    “額,師父...我剛才一時氣急,說了些話,您不會刻意報複吧?”


    “豎子!我道家清靜無為,豈能睚眥必報?”


    蓋公不斷的出招,劉長還是擋不住。


    “這件事的重點,還是在太子身上,太子之勢,不可謂不強,奈何,太子心太善,沒有膽魄...若是太子能有你一半的膽魄,陛下都不會如此著急...專心!”


    “啪”


    劍鞘砸在劉長的頭上,劉長抱頭哀嚎,“師父,你不是不報複嗎?”


    “一時失手罷了。”


    ........


    儲殿之內,劉長跪坐著,直勾勾的盯著麵前的劉盈。


    “兄長...要是將來有人欺負你,你怎麽辦?”


    “哈哈哈,長弟這是什麽話啊,為什麽會欺負我呢?”


    “兄長,你不要笑!把臉板起來!嚴肅些!”


    “好,好,我不笑,你說吧,有什麽事?”


    看著麵前溫柔的兄長,劉長無奈的長歎一聲,他大概有些明白阿父為什麽不顧舊情了,原先的他,對一切都想的很簡單,可是在蓋公分析之後,他發現自己能將這些年裏的一切事情都串聯起來。


    先是各地異姓諸侯王,然後是丞相,接下來是呂氏的支持者,再往後,就是呂氏本身?所以,謀反的事情一個接著一個,或許不是真的有人謀反,隻是有人想要他們謀反而已。


    可很多話,劉長卻不敢對劉盈說。


    他太了解這個哥哥了,要是他知道自己引起了父母的爭鬥,他做的第一件事,可能就是自殺謝罪...


    因此,劉長根本不敢對他說實話。


    “兄長,外頭有人欺負我,我告訴他們,我二哥乃是盈,他們也並不害怕,甚至還笑,你身為太子,若是連幾個豎子都震懾不住,將來如何震懾群臣呢?”


    劉盈嚴肅的說道:“長弟啊,隻要你以誠待人,別人就不會欺辱你,我以仁義為本,不會去震懾群臣,會敬重群臣,讓他們...”


    “兄長!蓋公說,為君者當然要以仁義為本,但是,絕不能懦弱!”


    劉盈一愣,低聲問道:“連長弟也覺得我懦弱嗎?”


    看到兄長這樣子,劉長忽然又不忍心了,“當然不是...我隻是覺得兄長應該強硬一些。”


    “長弟啊...天下久經戰亂,百廢待興,這個時候,更需要以仁義為本...你將來去了封國,也一定要記住我的話...”


    劉盈再次開始了長篇大論,劉長卻是絕望的捂住了臉,完了呀。


    直到天黑,劉長都沒有能說服劉盈,他甚至嚐試故意激怒兄長,可兄長也不過一笑了之。


    劉長隻好暫且放棄改變二哥性格的想法,回到椒房殿。


    次日,劉長坐在天祿閣內,打著哈欠。


    整整一晚上,他都在想著如何改變兄長的性格,壓根就沒睡覺。


    恍恍惚惚的聽完了蓋公的課,也沒有理會如意的挑釁,就在劉長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然察覺到身邊有人,跟上他的人正是劉恒。


    “長弟...怎麽如此困乏?”


    “唉...四哥...我...唉,沒事。”


    劉長無奈的搖著頭,倒不是不相信四哥,隻是他不想讓四哥也卷入這漩渦之中,四哥對自己還是蠻好的....唔,要不要去找跟如意商量一下?


    劉恒臉色平靜,笑著說道:“長啊,你可得好好休息啊...如今正是長身體的時候,在諸兄弟裏,你是最勇武的,將來,我們這些劉姓諸侯王,可都要靠你來保護啊...若是有人欺負我們幾個,你得衝在前頭,所以,要好好保重身體啊...”


    劉長大笑,拍著胸口,“四哥你放心吧!有我在,誰敢...”


    劉長忽然愣住了,他瞪大了雙眼,一動不動的看著劉恒。


    “四哥...你..你的意思是?”


    “我懂了!多謝四哥!”


    劉長猛地向劉恒行禮拜謝,劉恒一臉茫然,“不必如此...你這是做什麽?”


    劉長狐疑的打量著四哥,完全看不透四哥到底是裝傻還是...不管了,他抬起頭來,“我一定會好好保護你們的!有我劉長在,誰都得讓路!”


    劉長急匆匆的離開了這裏,劉恒盯著他的背影,嘴角微微翹起,露出了一個不為他人所察覺的笑容。


    劉長第二次來拜見劉盈,還不等劉盈開口,他就搶先說道:“哥!我想要借你的馬車!欒布駕車,我自己就坐著在長安轉一轉,可以嗎?”


    劉盈有些遲疑,“長弟啊,你要什麽都可以,但是馬車...我倒不是怕車有什麽事,就是擔心你摔傷了。”


    “哥!我發誓,絕對是欒布開車!你就答應我吧,求你了!”


    劉長苦苦哀求,劉盈也沒辦法,隻好答應,不過,再三表示,“一定要讓欒布駕車,不然,我一定告知母後!”


    劉長借來了馬車,隨後便去椒房殿內見呂後。


    “阿母,兄長說要帶我去拜見蕭相...我很想去...蕭相那裏有很多好吃的,我給你帶一點,好不好?”


    劉長眨巴著大眼睛,眼裏帶著淚霧。


    “你大哥要帶你去?”


    呂後遲疑了片刻,說道:“好,去完就回來,不要離開你大哥身邊。”


    “好!”


    “謝謝阿母!”


    劉長開心的跳了起來,在呂後臉上親了一口。


    他跑著正要離開,走到了門口,卻忽然看向了呂後,“阿母...要不你揍我一頓吧?”


    呂後身邊堆滿了各種竹簡和帛書,呂後看著身邊的布帛,揮了揮手,讓劉長趕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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