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四章又別
楊朔沉臉思索片刻，本不想說，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鹿苑說道：“老師，你曾經也說過，縱然是強者，也有強者的無奈。我這次來這裏，一來是擔心你的安危，二來也想知道我娘的仇人是誰，現在你沒事，我也算安心，至於那秦龍是不是我爹？有沒有迫害我娘，我也會追查下去，不過...”
“拯救世界的事情，我做不了，我隻能說，如果去川南遇上了什麽，我盡力就是。”
楊朔不想瞞自己這位老師。
拯救世界，那是扯蛋，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耕好就不錯了。
說白了，對中州，對大秦，沒什麽感情，
如果中州真的出事，大不了帶著鈴兒遠走他鄉。
不求長生，但求精彩，快活百年也是一件樂事。
會有救世主跳出來拯救這個世界，
反正，楊朔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鹿苑眉頭凝了凝，認真地看了看自己唯一的徒弟，旋即，淡淡搖頭一笑：“看來是我錯了，隨便你吧！你想怎麽就怎麽，如果實在無法從楊一清手中得到玉墜，你不妨試著跟他合作，當然，你必須先擁有其他兩塊玉墜。”
“楊一清都準備造反了，我還跟他合作，豈不是自己找死？”楊朔搖搖頭。
楊朔無法確定楊一清何時會造反，但，肯定會。
鹿苑笑罵道：“傻小子，楊一清那般聰明，他豈會自己跳出來造反，他早就找好了替罪羊，一旦失敗，也落不到他頭上。”
楊朔當然知道楊一清不會自己跳出來，他想讓慶王當傀儡，可是，秦氏一族又不是傻瓜，一旦失敗，他楊一清也脫不了關係，不過，失敗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太子黨能來一招石破驚天。
管他的，反正都跟自己沒關係。
楊朔聳了聳肩，把鹿苑給的書卷通通裝到萬靈袋裏麵，笑道：“好吧！如果楊一清成功，我不介意給他合作，如果他失敗，我不介意落井下石，推他一把，再想辦法拿虎形玉墜。”
在楊朔心中，自己這位養父楊一清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也是一個曠世奇才，但是...在更為強大的秦龍麵前，他不行啊！
哈哈！女人被人搶了，江山被人搶了，連境界也沒有別人高。
楊朔現在對楊一清說不上恨，也不能說不恨，反正就介於兩者之間。
鹿苑點點頭。“你現在本事大了，我也幫不上什麽，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切記一點，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
很明顯，鹿苑和其他的師尊不同，他從來不想左右楊朔什麽。
“嗯！對了，老師，你可知我娘葬在何處？”楊朔想這個問題鹿苑應該知道，好不容易才於鹿苑相遇，該知道的，該問清楚的，自然要問清楚。
“你娘的葬身之處...”鹿苑愣了愣，笑的很古怪。“我不知道。”
“楊一清知道？”
鹿苑搖搖頭：“不，楊一清也不知道。”
楊一清不知道？楊朔詫異了，又問道：“那隻有林夫人知道了？”
鹿苑還是搖搖頭：“不，她也不知道。”
“那到底誰知道？”
鹿苑如實道：“你娘根本就沒有下葬，而是...被洪烈帶走了。”
洪烈？楊朔深深一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旋即，愕道：“牛背白衣！靠！他帶走我娘的遺體想幹嘛？”
楊朔知道，牛背白衣洪烈，是自己母親僅存的四名護衛之一，當年離開時，被自己母親奪去了雙腿。
和牛背白衣在燕山時，隻是匆匆一眼，不過，楊朔對此人印象不太好。
鹿苑顯得很平靜，解釋道：“除了洪烈的冰魄之外，誰能把你娘的遺體永遠保存完好，我這個師弟很怪，他恨你娘，恨我，恨瞎子，也恨雷震天，不過，他那人喜歡完美的事物，雖恨你娘，卻見不得你娘的容貌受到絲毫的損傷，所以，在你娘還未下葬的當天，就帶走了她的遺體，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此事。”
難怪府中無人知道我娘葬在何處，如此看來牛背白衣那時到燕城也絕非偶然，他知道鹿苑會來教導我。
楊朔也古怪的笑了笑。
牛背白衣的冰魄很強大，要封住某件東西，保存百年也不成問題。
哪...我豈不是能看見娘生前的容貌？
楊朔心中一笑，忽然明白鹿苑為何不找洪烈要回遺體的原因了，於是，他趕緊問道：“老師可知洪烈的落腳之處？”
鹿苑點點頭，道：“要找他很容易，江浙魯城萬花樓。”
楊朔道：“萬花樓？怎麽聽上去...有點像青樓？”
“就是青樓，而且，萬花樓是他開的。”鹿苑點頭一笑。“當年洪烈離開你娘之後，便去了江浙，他縱然失去了雙腿，以他的實力要創造一番事業，也並非什麽難事，他不似我們其他三人，躲躲藏藏，大張旗鼓的開了萬花樓，我去過，生意還不錯。”
楊朔真是大跌眼鏡，娘身邊這四名護衛，真是各有各的性格。
瞎子枯坐西域，雷震天追逐權力，鹿苑放蕩不羈，這位牛背白衣居然風流成性。
開青樓！好。
“不過，我提醒你，沒有把握，不要去招惹他，他可是一個混蛋。”鹿苑提醒道。
“這一點我六年前就知道了。”楊朔咧嘴笑了笑。也明白鹿苑的意思，在沒有絕對勝過這位牛背白衣的實力前，就讓他先保存著娘的遺體，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呼！”道完種種，鹿苑長吐一口氣，仿佛全身都輕鬆了不少，把楊朔脖子一架，陰陰地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嗬嗬！徒兒啊！嚴肅的問題，我們已經談完了，難得你我師徒見一次，現在我們談談輕鬆的話題。”
每次見自己這位老師這樣笑，楊朔就知道沒什麽好事。
前麵說得天崩地裂，玉石俱焚一般，現在居然有心思使壞，楊朔也真是佩服自己這位老師心胸開闊啊！
楊朔認為自己多多少少也繼承了鹿苑這種個性，凡是看開一點，無論今天發生什麽，明天，太陽依然會從東邊升起，而不是西邊。
地球也不會因為你一個人不爽，而停轉。
“老師想談什麽？”楊朔壓了壓似笑非笑的眉頭，問道。
鹿苑捋了捋額頭不知多少天沒洗的油光頭發，嗬嗬笑道：“徒兒，以你這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功蓋世，文武雙全的條件，應該有不少丫頭以身相許吧？嗯，撿兩個香豔一點的故事給為師講講。”
“噗！”
聽罷，楊朔差點噴出二兩血來，抽了抽臉皮，上下看了看身旁勾肩搭背的老頭，笑了笑：“老師，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問。”
“你平時一個人在這裏憋急了，是不是用手解決？”
“你這臭小子！”鹿苑老臉一怒，左手狠狠擰了擰楊朔胸口。
楊朔憋著笑意，趕緊解釋道：“不是，老師，我聽人說，男人常用哪隻手解決，哪隻手的手心就會發黑。”
“是...嗎？”鹿苑皺眉，眼睛左右瞄了瞄雙手。
原來自己這位老師喜歡用雙手。楊朔笑得肚子都痛了，卻不得不忍住。“徒兒，確實認識了一位心儀的姑娘，咳咳，應該說是兩情相悅，十拿九穩的事兒，等有空的時候，我帶過來給你看看。”
鹿苑哼了一聲：“你以為這地方是說來就來的，等我弄清楚這裏的事情之後，我就回中州找你，等一切結束之後，我也想找一個媳婦，生一大堆孩子，哈哈！”
隻要你老到時候還行的話。楊朔心中笑了笑，如果人人都像自己這位老師這樣，哪...世界就和平了。
“瞎子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鹿苑忽然收斂笑容，又不得不提及瞎子的事情，畢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得不為瞎子說兩句。“瞎子是一個很簡單，很直接，也很固執的人，是什麽，就是什麽，不然，他也不會在西域懺悔十幾年。”
“我知道。”楊朔臉色微微一沉，點點頭，看著瞎子叔砍下自己手臂的刹那，心中已經原諒了瞎子大半，誰能無過？知錯能改，知錯能悔者，也隻有瞎子了。
更重要的是，楊朔心中始終放不下一點，今生給予自己這副身軀的女子，並非是死在殺手的刀下，而是為了生下自己而死。
越是了解這位娘，楊朔越是感覺，如果當年她選擇不要孩子的話，她的傷應該可以治好，也可以不死。要怪瞎子的話，也同樣要怪自己。
……
“這妖魅丫頭，你可要好好善用，還有就是讓她穿件衣服，你整天這麽看著她，當心日後對女人沒興趣。”鹿苑笑道。
楊朔抿嘴一笑，忍不住看了一旁冷漠不語的少女，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嚇得一身冷汗，差點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老師，你可知破靈如何才能重新變成人類？”
這個問題真把鹿苑問住了，他手指歐了歐鼻孔，又撓了撓頭，異樣地望著自己的徒兒：“你想知道破靈化人之術？”
少女冷漠的神情動了，她與少年魂魄相通，少年和老祭魂者之間的談話，她都聽見了，至於自己的來曆她也聽清楚了，也同樣被少年與老祭魂者所談的事情震住了。
冰之國消失了，
似乎前主人也消失了，
前主人曾經幾番轉生，最後居然變成了少年的爹。
很亂，
妖魅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不能一一消化聽見的事。
她明白清晰的隻有一件事，冰之國消失了，那...自己變成人的法子也跟著消失了。
當，聽見少年向老祭魂者問起‘化人之術’時，她那雙紫色的眼睛才亮了起來。
……
……
鹿苑看了看眼前少年認真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妖魅少女渴望的眼神。唉！我怎麽遇上這麽一個‘傻’徒弟，如此強大的妖魅破靈不要，還想著讓她變成人，你難道想娶她！？
“等等，我找找看，我好像在哪裏翻到過。”說著，鹿苑就朝那成堆的書卷走去。
真有？
楊朔愣了愣，趕緊也走了過去。
妖魅也飄了過去，緊緊跟在楊朔身後。
“老師，化人之術是不是也可以讓雪神一族還原？”
“雪神一族和破靈的情況根本不同。”鹿苑一邊埋頭翻找起來，一邊回道。“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這裏的書卷都隻是記載西涼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是記載著祭魂之術，我給你的那些都是我近年書寫的。”
在書堆中翻了半柱香，鹿苑才找出一本縐縐的小冊子，看似年代也頗為久遠，鹿苑翻了翻，然後指著一段讀到：“破靈，術卵封印之術，生靈的魂魄與肉身融合祭魂之術，注入術卵之中，其卵得存千年，能與祭魂者魂魄相連，受祭魂者控製。”
“反之，以化人之術與‘回魂大輪盤’，可使其還原真身。”
念完簡短的記載，鹿苑合攏小冊子，看著楊朔道：“聽明白了？”
“明白了。“楊朔皺著眉頭點點頭。
重新變成人，法術是必須的，這小冊上不但說了廢話，還留下又一個難題。
除了需要法術外，還需要什麽回魂大輪盤。
那回魂大輪盤是什麽東西？
誰見過？
楊朔苦笑，轉頭看了身後的妖魅少女一眼：“你也聽明白了？”
少女紫色的瞳孔晃了晃，似乎出現了一絲波瀾，她居然開口朝鹿苑發問：“你有沒有見過‘回魂大輪盤’？”
鹿苑笑得有些無奈，搖搖頭。“在此之前，我都不曾聽過。”
少女眉頭皺了皺，又道：“那...那位秦龍應該知道吧？”
“咦？”楊朔雙眼一亮。是啊！如果秦龍真是祭神疣沢轉世，他可能知道法術和這回魂大輪盤的事。
鹿苑笑了笑，朝少女道：“對，秦龍肯定知道。”
少女沉默了一下，朝楊朔道：“帶我去找秦龍。”
楊朔和鹿苑這一老一少對視一眼，都露出一絲苦笑。
……
……
極晝北，雪茫茫，
寒風骨，兩人行。
油光的長發隨意飄在腦後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個頭和他相當的英俊少年，雙腳一深一淺的行走在這片渺無人煙的大地上，他們身後留下了兩串長長的雪印。
而，赤炎白雪的少女靜靜飄在兩人身後，用不解地神色望著這難舍難分的一老一少。
六年多前的不辭而別，六年後的短短相聚，實在有太多的話想說，
所以，兩人都選擇了逆雪步行。
天南地北的吹，東西南北的砍，
這些年的事情，好笑的，苦痛的，隻要能想起的，楊朔都一一講給眼前這位恩師聽。
此刻的鹿苑，也收斂了不羈的性子，像一位慈父般，一邊聽，一邊笑，不時插上兩句，訓斥兩句。
路，總會有盡頭，
當，懸骨險道和那黑漆漆的深淵再次出現在楊朔麵前時，他忽然有些恨這條雪路太短。
楊朔回想過去，覺得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也許就是在鹿苑教導自己那三年。
那真是痛苦且快樂的日子啊！
楊朔深深朝鹿苑鞠躬一禮。“老師，這次是學生要離開了，還請老師多多保重，想學生的時候...”
鹿苑揮了揮袖袍，斥道：“別拖拖拉拉，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走吧！”
“是。”楊朔應了一聲，帶著妖魅少女朝懸骨險道走去。
剛剛踏入險道狹窄的小路，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這位老師兩鬢露出的絲絲白發。
一位原本可以瀟瀟灑灑，豐衣足食過下半生的祭魂強者，卻為了自己，為了這天下蒼生，而，守在這鳥不拉屎，寸草不生的地方，追尋西涼國消失的原因。
楊朔忽然覺得有些後悔，不該當著鹿苑的麵，說那番‘天下蒼生事不關己’的話，即便心中是這樣想，也不該說出來。
“保重啊！老頭，回頭我還要給你找七八個師母呢！”楊朔朝雪地中的人影揮了揮手，禦風快速朝冰神殿方向而去。
說實話，楊朔有些喜歡上這片冰州大陸。
這裏雖然寒冷，雖然有很多危機，但，好在兩個字，簡單。
沒有人世的喧嘩，沒有權利的爭鬥，更不會存在勾心鬥角。
功名如流水，權富如浮雲，都是假。
比如，秦九玄，從小便生活在宮廷紛爭之中，時時刻刻要提防他人，擔心被人幹掉，同時，也要算計他人。
就算日後真當了皇帝，坐上龍椅，還要操心整個江山。
而，楊一清也不好過，一輩子就記得兩件事，賺錢，複國。
除了妻妾多點，銀子多點，也沒見他安心過一天，不是困在書房，就是想著如何拉攏有用之人。
累啊！
楊朔忽然很向往那種，摟著嬌妻，喝著小酒，做愛做的事，沒事四處旅遊一下的生活。
當然，想是想，有些事也必然要做。
找出當年追殺娘幕後黑手，無論對方是誰，殺之。
也許是順風的原因，也許是為了追趕瞎子的原因，楊朔回程的速度很快，馬力全開，僅僅用了一天便穿過了懸骨險道。
可是，讓楊朔失望的是，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追上瞎子，瞎子受了傷，何以走得如此之快？
楊朔沉臉思索片刻，本不想說，猶豫了一下，還是朝鹿苑說道：“老師，你曾經也說過，縱然是強者，也有強者的無奈。我這次來這裏，一來是擔心你的安危，二來也想知道我娘的仇人是誰，現在你沒事，我也算安心，至於那秦龍是不是我爹？有沒有迫害我娘，我也會追查下去，不過...”
“拯救世界的事情，我做不了，我隻能說，如果去川南遇上了什麽，我盡力就是。”
楊朔不想瞞自己這位老師。
拯救世界，那是扯蛋，把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耕好就不錯了。
說白了，對中州，對大秦，沒什麽感情，
如果中州真的出事，大不了帶著鈴兒遠走他鄉。
不求長生，但求精彩，快活百年也是一件樂事。
會有救世主跳出來拯救這個世界，
反正，楊朔不希望那個人是自己。
鹿苑眉頭凝了凝，認真地看了看自己唯一的徒弟，旋即，淡淡搖頭一笑：“看來是我錯了，隨便你吧！你想怎麽就怎麽，如果實在無法從楊一清手中得到玉墜，你不妨試著跟他合作，當然，你必須先擁有其他兩塊玉墜。”
“楊一清都準備造反了，我還跟他合作，豈不是自己找死？”楊朔搖搖頭。
楊朔無法確定楊一清何時會造反，但，肯定會。
鹿苑笑罵道：“傻小子，楊一清那般聰明，他豈會自己跳出來造反，他早就找好了替罪羊，一旦失敗，也落不到他頭上。”
楊朔當然知道楊一清不會自己跳出來，他想讓慶王當傀儡，可是，秦氏一族又不是傻瓜，一旦失敗，他楊一清也脫不了關係，不過，失敗的可能性很小。
除非太子黨能來一招石破驚天。
管他的，反正都跟自己沒關係。
楊朔聳了聳肩，把鹿苑給的書卷通通裝到萬靈袋裏麵，笑道：“好吧！如果楊一清成功，我不介意給他合作，如果他失敗，我不介意落井下石，推他一把，再想辦法拿虎形玉墜。”
在楊朔心中，自己這位養父楊一清是一個很厲害的角色，也是一個曠世奇才，但是...在更為強大的秦龍麵前，他不行啊！
哈哈！女人被人搶了，江山被人搶了，連境界也沒有別人高。
楊朔現在對楊一清說不上恨，也不能說不恨，反正就介於兩者之間。
鹿苑點點頭。“你現在本事大了，我也幫不上什麽，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切記一點，凡事還是三思而後行。”
很明顯，鹿苑和其他的師尊不同，他從來不想左右楊朔什麽。
“嗯！對了，老師，你可知我娘葬在何處？”楊朔想這個問題鹿苑應該知道，好不容易才於鹿苑相遇，該知道的，該問清楚的，自然要問清楚。
“你娘的葬身之處...”鹿苑愣了愣，笑的很古怪。“我不知道。”
“楊一清知道？”
鹿苑搖搖頭：“不，楊一清也不知道。”
楊一清不知道？楊朔詫異了，又問道：“那隻有林夫人知道了？”
鹿苑還是搖搖頭：“不，她也不知道。”
“那到底誰知道？”
鹿苑如實道：“你娘根本就沒有下葬，而是...被洪烈帶走了。”
洪烈？楊朔深深一愣，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旋即，愕道：“牛背白衣！靠！他帶走我娘的遺體想幹嘛？”
楊朔知道，牛背白衣洪烈，是自己母親僅存的四名護衛之一，當年離開時，被自己母親奪去了雙腿。
和牛背白衣在燕山時，隻是匆匆一眼，不過，楊朔對此人印象不太好。
鹿苑顯得很平靜，解釋道：“除了洪烈的冰魄之外，誰能把你娘的遺體永遠保存完好，我這個師弟很怪，他恨你娘，恨我，恨瞎子，也恨雷震天，不過，他那人喜歡完美的事物，雖恨你娘，卻見不得你娘的容貌受到絲毫的損傷，所以，在你娘還未下葬的當天，就帶走了她的遺體，我也是事後才知道此事。”
難怪府中無人知道我娘葬在何處，如此看來牛背白衣那時到燕城也絕非偶然，他知道鹿苑會來教導我。
楊朔也古怪的笑了笑。
牛背白衣的冰魄很強大，要封住某件東西，保存百年也不成問題。
哪...我豈不是能看見娘生前的容貌？
楊朔心中一笑，忽然明白鹿苑為何不找洪烈要回遺體的原因了，於是，他趕緊問道：“老師可知洪烈的落腳之處？”
鹿苑點點頭，道：“要找他很容易，江浙魯城萬花樓。”
楊朔道：“萬花樓？怎麽聽上去...有點像青樓？”
“就是青樓，而且，萬花樓是他開的。”鹿苑點頭一笑。“當年洪烈離開你娘之後，便去了江浙，他縱然失去了雙腿，以他的實力要創造一番事業，也並非什麽難事，他不似我們其他三人，躲躲藏藏，大張旗鼓的開了萬花樓，我去過，生意還不錯。”
楊朔真是大跌眼鏡，娘身邊這四名護衛，真是各有各的性格。
瞎子枯坐西域，雷震天追逐權力，鹿苑放蕩不羈，這位牛背白衣居然風流成性。
開青樓！好。
“不過，我提醒你，沒有把握，不要去招惹他，他可是一個混蛋。”鹿苑提醒道。
“這一點我六年前就知道了。”楊朔咧嘴笑了笑。也明白鹿苑的意思，在沒有絕對勝過這位牛背白衣的實力前，就讓他先保存著娘的遺體，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呼！”道完種種，鹿苑長吐一口氣，仿佛全身都輕鬆了不少，把楊朔脖子一架，陰陰地笑了起來，壓低聲音道：“嗬嗬！徒兒啊！嚴肅的問題，我們已經談完了，難得你我師徒見一次，現在我們談談輕鬆的話題。”
每次見自己這位老師這樣笑，楊朔就知道沒什麽好事。
前麵說得天崩地裂，玉石俱焚一般，現在居然有心思使壞，楊朔也真是佩服自己這位老師心胸開闊啊！
楊朔認為自己多多少少也繼承了鹿苑這種個性，凡是看開一點，無論今天發生什麽，明天，太陽依然會從東邊升起，而不是西邊。
地球也不會因為你一個人不爽，而停轉。
“老師想談什麽？”楊朔壓了壓似笑非笑的眉頭，問道。
鹿苑捋了捋額頭不知多少天沒洗的油光頭發，嗬嗬笑道：“徒兒，以你這英俊瀟灑，風流倜儻，武功蓋世，文武雙全的條件，應該有不少丫頭以身相許吧？嗯，撿兩個香豔一點的故事給為師講講。”
“噗！”
聽罷，楊朔差點噴出二兩血來，抽了抽臉皮，上下看了看身旁勾肩搭背的老頭，笑了笑：“老師，我也有一個問題想問你。”
“問。”
“你平時一個人在這裏憋急了，是不是用手解決？”
“你這臭小子！”鹿苑老臉一怒，左手狠狠擰了擰楊朔胸口。
楊朔憋著笑意，趕緊解釋道：“不是，老師，我聽人說，男人常用哪隻手解決，哪隻手的手心就會發黑。”
“是...嗎？”鹿苑皺眉，眼睛左右瞄了瞄雙手。
原來自己這位老師喜歡用雙手。楊朔笑得肚子都痛了，卻不得不忍住。“徒兒，確實認識了一位心儀的姑娘，咳咳，應該說是兩情相悅，十拿九穩的事兒，等有空的時候，我帶過來給你看看。”
鹿苑哼了一聲：“你以為這地方是說來就來的，等我弄清楚這裏的事情之後，我就回中州找你，等一切結束之後，我也想找一個媳婦，生一大堆孩子，哈哈！”
隻要你老到時候還行的話。楊朔心中笑了笑，如果人人都像自己這位老師這樣，哪...世界就和平了。
“瞎子的事，你也不要放在心上。”鹿苑忽然收斂笑容，又不得不提及瞎子的事情，畢竟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不得不為瞎子說兩句。“瞎子是一個很簡單，很直接，也很固執的人，是什麽，就是什麽，不然，他也不會在西域懺悔十幾年。”
“我知道。”楊朔臉色微微一沉，點點頭，看著瞎子叔砍下自己手臂的刹那，心中已經原諒了瞎子大半，誰能無過？知錯能改，知錯能悔者，也隻有瞎子了。
更重要的是，楊朔心中始終放不下一點，今生給予自己這副身軀的女子，並非是死在殺手的刀下，而是為了生下自己而死。
越是了解這位娘，楊朔越是感覺，如果當年她選擇不要孩子的話，她的傷應該可以治好，也可以不死。要怪瞎子的話，也同樣要怪自己。
……
“這妖魅丫頭，你可要好好善用，還有就是讓她穿件衣服，你整天這麽看著她，當心日後對女人沒興趣。”鹿苑笑道。
楊朔抿嘴一笑，忍不住看了一旁冷漠不語的少女，心中忽然想到一件事情，嚇得一身冷汗，差點連這麽重要的事情都忘了。
“老師，你可知破靈如何才能重新變成人類？”
這個問題真把鹿苑問住了，他手指歐了歐鼻孔，又撓了撓頭，異樣地望著自己的徒兒：“你想知道破靈化人之術？”
少女冷漠的神情動了，她與少年魂魄相通，少年和老祭魂者之間的談話，她都聽見了，至於自己的來曆她也聽清楚了，也同樣被少年與老祭魂者所談的事情震住了。
冰之國消失了，
似乎前主人也消失了，
前主人曾經幾番轉生，最後居然變成了少年的爹。
很亂，
妖魅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不能一一消化聽見的事。
她明白清晰的隻有一件事，冰之國消失了，那...自己變成人的法子也跟著消失了。
當，聽見少年向老祭魂者問起‘化人之術’時，她那雙紫色的眼睛才亮了起來。
……
……
鹿苑看了看眼前少年認真的眼神，又看了看那妖魅少女渴望的眼神。唉！我怎麽遇上這麽一個‘傻’徒弟，如此強大的妖魅破靈不要，還想著讓她變成人，你難道想娶她！？
“等等，我找找看，我好像在哪裏翻到過。”說著，鹿苑就朝那成堆的書卷走去。
真有？
楊朔愣了愣，趕緊也走了過去。
妖魅也飄了過去，緊緊跟在楊朔身後。
“老師，化人之術是不是也可以讓雪神一族還原？”
“雪神一族和破靈的情況根本不同。”鹿苑一邊埋頭翻找起來，一邊回道。“不過，你也不要高興太早，這裏的書卷都隻是記載西涼國曾經發生過的事情，並不是記載著祭魂之術，我給你的那些都是我近年書寫的。”
在書堆中翻了半柱香，鹿苑才找出一本縐縐的小冊子，看似年代也頗為久遠，鹿苑翻了翻，然後指著一段讀到：“破靈，術卵封印之術，生靈的魂魄與肉身融合祭魂之術，注入術卵之中，其卵得存千年，能與祭魂者魂魄相連，受祭魂者控製。”
“反之，以化人之術與‘回魂大輪盤’，可使其還原真身。”
念完簡短的記載，鹿苑合攏小冊子，看著楊朔道：“聽明白了？”
“明白了。“楊朔皺著眉頭點點頭。
重新變成人，法術是必須的，這小冊上不但說了廢話，還留下又一個難題。
除了需要法術外，還需要什麽回魂大輪盤。
那回魂大輪盤是什麽東西？
誰見過？
楊朔苦笑，轉頭看了身後的妖魅少女一眼：“你也聽明白了？”
少女紫色的瞳孔晃了晃，似乎出現了一絲波瀾，她居然開口朝鹿苑發問：“你有沒有見過‘回魂大輪盤’？”
鹿苑笑得有些無奈，搖搖頭。“在此之前，我都不曾聽過。”
少女眉頭皺了皺，又道：“那...那位秦龍應該知道吧？”
“咦？”楊朔雙眼一亮。是啊！如果秦龍真是祭神疣沢轉世，他可能知道法術和這回魂大輪盤的事。
鹿苑笑了笑，朝少女道：“對，秦龍肯定知道。”
少女沉默了一下，朝楊朔道：“帶我去找秦龍。”
楊朔和鹿苑這一老一少對視一眼，都露出一絲苦笑。
……
……
極晝北，雪茫茫，
寒風骨，兩人行。
油光的長發隨意飄在腦後的中年男子，和一位個頭和他相當的英俊少年，雙腳一深一淺的行走在這片渺無人煙的大地上，他們身後留下了兩串長長的雪印。
而，赤炎白雪的少女靜靜飄在兩人身後，用不解地神色望著這難舍難分的一老一少。
六年多前的不辭而別，六年後的短短相聚，實在有太多的話想說，
所以，兩人都選擇了逆雪步行。
天南地北的吹，東西南北的砍，
這些年的事情，好笑的，苦痛的，隻要能想起的，楊朔都一一講給眼前這位恩師聽。
此刻的鹿苑，也收斂了不羈的性子，像一位慈父般，一邊聽，一邊笑，不時插上兩句，訓斥兩句。
路，總會有盡頭，
當，懸骨險道和那黑漆漆的深淵再次出現在楊朔麵前時，他忽然有些恨這條雪路太短。
楊朔回想過去，覺得這一生最快樂的時光，也許就是在鹿苑教導自己那三年。
那真是痛苦且快樂的日子啊！
楊朔深深朝鹿苑鞠躬一禮。“老師，這次是學生要離開了，還請老師多多保重，想學生的時候...”
鹿苑揮了揮袖袍，斥道：“別拖拖拉拉，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走吧！”
“是。”楊朔應了一聲，帶著妖魅少女朝懸骨險道走去。
剛剛踏入險道狹窄的小路，他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發現自己這位老師兩鬢露出的絲絲白發。
一位原本可以瀟瀟灑灑，豐衣足食過下半生的祭魂強者，卻為了自己，為了這天下蒼生，而，守在這鳥不拉屎，寸草不生的地方，追尋西涼國消失的原因。
楊朔忽然覺得有些後悔，不該當著鹿苑的麵，說那番‘天下蒼生事不關己’的話，即便心中是這樣想，也不該說出來。
“保重啊！老頭，回頭我還要給你找七八個師母呢！”楊朔朝雪地中的人影揮了揮手，禦風快速朝冰神殿方向而去。
說實話，楊朔有些喜歡上這片冰州大陸。
這裏雖然寒冷，雖然有很多危機，但，好在兩個字，簡單。
沒有人世的喧嘩，沒有權利的爭鬥，更不會存在勾心鬥角。
功名如流水，權富如浮雲，都是假。
比如，秦九玄，從小便生活在宮廷紛爭之中，時時刻刻要提防他人，擔心被人幹掉，同時，也要算計他人。
就算日後真當了皇帝，坐上龍椅，還要操心整個江山。
而，楊一清也不好過，一輩子就記得兩件事，賺錢，複國。
除了妻妾多點，銀子多點，也沒見他安心過一天，不是困在書房，就是想著如何拉攏有用之人。
累啊！
楊朔忽然很向往那種，摟著嬌妻，喝著小酒，做愛做的事，沒事四處旅遊一下的生活。
當然，想是想，有些事也必然要做。
找出當年追殺娘幕後黑手，無論對方是誰，殺之。
也許是順風的原因，也許是為了追趕瞎子的原因，楊朔回程的速度很快，馬力全開，僅僅用了一天便穿過了懸骨險道。
可是，讓楊朔失望的是，即便是這樣，還是沒有追上瞎子，瞎子受了傷，何以走得如此之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