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陽知道孟廣會很可能是念舊情,而嚴汲經此事之後,再也不可能給他帶來威脅,所以想要留嚴汲一命。


    但對他來說,首先,這件事怎樣處理是孟廣會作為掌門的權力,他並不想摻和進去,其次,他也並不認為嚴汲值得寬恕——不管在哪裏,叛徒都比敵人可恨,尤其剛才他可是要置他們與死地。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這次的事關係到實力和北湘家族一樣強大的斷宗,一旦泄露出去,對他絕對不是什麽好消息,羽劍宗也一樣,而他不接話其實也已經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嚴汲活了三百多年,又是貪生怕死的性格,也很快發現了孟廣會看起來很重視趙陽,於是,又抬頭看向趙陽,道:“幸虧本宗出了你這樣一位少年英才,才讓那石尊賊子的陰謀沒有得逞!我願意將一生所藏獻出來,用作掌門對你的獎勵,隻求你能念在老朽也是受了石尊賊子的欺騙,才豬油蒙了心犯下了如此大錯,能幫老朽向掌門求個情,以後你的修煉,老朽也定然傾囊相授!”


    趙陽此時的精力則放在了被他放入地底下的輪回之棺上麵。


    剛才,他使用輪回之棺搶奪走了七鬼定氣陣中的陰氣,從根源上破了此陣,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七隻陶盆竟也一起匯聚到輪回之棺上麵,並融入到了棺蓋之上。


    他早就知道,輪回之棺隻能吸收陰氣和魂靈,不能吸納實物,但那七隻陶盆明顯是有實體的法寶,它們怎麽就融進了棺蓋之上了?


    很顯然,能遮蔽孟廣會感知的七鬼定氣陣就是以這七隻陶盆為主陣基布設的,現在它們融進了棺蓋之上,會不會對輪回之棺產生影響?


    就在剛才,在孟廣會殺掉石尊時,他就順勢將對方的魂靈收進了輪回之棺,如果石尊的魂靈有辦法接觸和控製它們?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他心中一凜,要知道輪回之棺雖然品級夠高,但它所吸納的大量陰氣是品級由玄極五品躍升到四品的關鍵,一旦石尊能控製那七隻陶盆,就有可能借助輪回之棺裏的大量陰氣,重新布設更為強大的七鬼定氣陣!


    七鬼定氣陣連孟廣會的感知都能遮蔽,會不會搶走他對輪回之棺的控製?


    還有剛才提到的天鬼,看孟廣會當時的反應,明顯顧忌很深,再召喚出它來,那局勢肯定更加嚴峻!


    他趕緊操控輪回之棺,發現還在控製當中,他趕緊將石尊的魂靈移到了最下方,又動用夢之真符,準備入魂。


    此時正好是晚上,石尊經曆了剛才的事,情緒波動想不強烈都難,就讓他很容易的完成了入魂,進而阻斷了他接觸那七隻陶盆的可能。


    然後他仔細的檢查那七隻陶盆對輪回之棺的影響,結果發現,如果不是刻意關注的話,他幾乎可以當那七隻陶盆並不存在,也就是說,它們近乎完全沒有影響到他對輪回之棺的掌控,也沒有影響輪回之棺的功能。


    但怎麽可能當它們不存在?


    不說別的,原來輪回之棺的內,全部是濃重的陰氣之雲,此時,空間上方卻出現了像是七盞星的七盞燈。


    他懷疑石尊剛才是因為多年計劃毀於一旦,心氣大失,才沒有發現這些異常,同時也是他發現的及時,否則,一旦對方看出這一點,就很難說會不會出現他剛才想到的嚴峻局麵了!


    很顯然,他必須要處理這個問題,而所謂的處理,就是要將它們煉化,如果煉化不了,那就要想辦法驅除,否則他是絕對不能心安的!


    想想剛才石尊隻憑一個控製的音符,就瞬間殺死了一名大衍境後期的修士,並且還奪取了對方的生命歸自己所用,如果不將它們掌控,他恐怕都不敢隨意動用輪回之棺了……


    當然,如果能夠煉化,那他也有可能掌握它們的能力。


    目前來看,煉化它們後應該有三個能力:一是像石尊那樣,借助陶盆殺死和它關聯的修士,並奪其生命為己所用。


    這個能力有些邪異,但偶爾或者是必要時候用出來,或許能發揮出意想不到甚至是關鍵的作用,但必須要克製,這個能力肯定是有代價的。


    其次,則是使用它們布設七鬼定氣陣,此陣既有遮蔽他們探察的作用,也能定住對手,而且對孟廣會這樣金丹修為的修煉氣運之道的修士也一樣有效。


    對趙陽來說,如果再將此陣融入輪回之棺中,或者能暫時使用它們布設出七鬼定氣陣也可以,帶著它,他以後就不用擔心被至少是金丹級的修煉氣運之道的修士觀察到了,這正好彌補了他目前的短板。


    而且,還很有可能不像是孟廣會給他的骨帽一樣有負麵作用。


    至於定住對手,輪回之棺原來就有壓製所選擇對象修為的功能,如果能成功,無疑也能讓它的能力更加完整。


    所以,煉化它們的好處極多,而石尊既然能使用它們布陣,想來應該有煉化之法!


    ……


    孟廣會聽嚴汲說完,又再次猶豫起來。


    他倒不是因為別的,而是按嚴汲所說,不管是對羽劍宗,還是對趙陽都是極為有利的,如果換成其他人,他或許不會如此寬容,關鍵是嚴汲離大限不遠了,以他三百年的修行經驗,用來培養趙陽,對趙陽來說絕對有非常大的好處。


    想到這裏,他看趙陽仍然不語,忍不住傳聲過去:“趙陽,你覺得這個條件如何?老實說,如果不是在那次爭奪金丹印記時受了小人的暗害,傷了根基,為了恢複耽誤了時機,否則他絕對有機會渡劫成就金丹的,他在修煉上的經驗絕對不是一般人可比的!”


    趙陽暫時將心神從輪回之棺上收回來,聽明白他的意思後,他稍微一想,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問起了另外一個問題:“掌門,斷宗是和北湘家族一樣的大勢力,你覺得以石尊的修為,帶一把神兵出來的機會大不大?”


    他提到這件事,原本隻是想讓孟廣會意識到此事牽扯到斷宗,一定要慎重,但說話的過程中,他下意識的查看了一下石尊的記憶,順著石中刀看回去,結果就發現,它根本不是被偷出來的,而是被一名老者親手交給他的!


    孟廣會聽他提到這件事,則比較輕鬆的解釋道:“這件事我沒跟別人說過,所以你不知道,這把石中刀是石尊從另外秘地取出來的,因為被宗門裏的對手看上,想要強搶,他不得以反殺了對方,隻能逃出來,然後被我救下來,才進入羽劍宗擔任客卿的。”


    趙陽從他的講述中更是知道石尊說了謊,隻是這件事他無法和孟廣會直接說,於是轉而又問道:“這個倒也有可能,隻是,掌門,石尊是擁有金丹印記的人,他這樣的人在斷宗不會很多吧?那這些年來,斷宗有沒有尋找過它?”


    孟廣會瞬間嚴肅起來。


    如果沒有金丹印記還好說,但有了金丹印記,意味著石尊絕對是斷宗重點培養的對象,這樣的人失蹤,他們怎麽可能不管不問?


    或者也有另外一個可能,那就是石尊殺了有金丹印記的弟子,但這樣一來,斷宗更不可能放任他逍遙在外!


    可是,別的不說,這些年來,附近的千蠱門和馭獸派都知道了石尊的存在,斷宗真想查,怎麽可能查不到?


    其實以前他就想過斷宗應該知道石尊就在羽劍宗,但想著這邊是北湘家族的地盤,所以不太方便出手,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時間一久,他也麻痹了。


    現在經趙陽提醒,明顯不是那麽回事!


    難道他們有別的目的?是對北湘家族有企圖嗎?


    想到這裏,他頓時感覺冷汗都下來了,以羽劍宗的體量,參與到這樣的事情當中,那可真是死都不知道怎麽死的!


    怪不得趙陽一人就帶起了羽劍宗的氣運,果然是不同尋常的!


    包括剛才的事,如果不是趙陽在,他肯定不能像現在這樣輕鬆的解決針對他的陷阱,還可能會受到嚴重的傷害,甚至是死亡!


    他穩了穩心神,盡量保持穩重的道:“你這樣一說,這件事確實有些問題。那你覺得該怎麽辦才好?”


    趙陽毫不猶豫的道:“當然是將我們和羽劍宗都摘出去,然後為今天的事找個合適的替罪羊了。”


    孟廣會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處理思路他自己也能想出來,但最關鍵的是先發現問題,而此時看到趙陽神情絲毫不亂,他也消除了剛才生出出的緊張。


    至於說如何摘出去,又怎樣找替罪羊——這個稱呼倒是新鮮,但意思他自然明白,眼下的幾人無疑是最符合條件:“也好,就這樣做吧。你覺得嚴汲勾結田永青等人,為了謀奪石中刀殘害了石尊,這個理由怎麽樣?”


    趙陽點了點頭,道:“掌門此計甚好。”


    然後又補充道:“另外,我再審問他們一遍,看有沒有其他知情人,最好將他們一網打盡,以免留下破綻。”


    孟廣會嘴角一抽,發現自己今天不知道是不是剛才發現斷宗在羽劍宗布局的衝擊,做事很不在水準,但從趙陽的話裏也聽到了重點:他來審問。


    於是,他向西邊看了一眼,道:“這些人都被我控製住了,絕對不可能傷你,你就先在這裏審著,我們剛才動手的動靜有可能被其他人發現,我去處理一下,也正好安排後續的事情。”


    趙陽也是這個意思,自然不會反對。


    等孟廣會一走,他刷刷刷寫下六頁紙,隔空送到六人麵前——不管他們能不能傷到他,他也沒興趣靠近冒險,然後吩咐道:“簽了它吧。”


    嚴汲剛才也發現了孟廣會和趙陽在使用傳音之法交流,也不知道交流了什麽,但現在孟廣會走了,這裏隻剩下趙陽一個人,又說讓他簽字,他以為很可能是認罪書什麽的,好留下證據,但為了活命,他自然不在乎這些——隻要渡過眼前這一關,回去他就渡劫,成就金丹!


    到時候,一頁認罪書又算什麽?還能奈何得了他?


    所以,他陪笑著雙手接過了那頁紙,但讓他意外的是,上麵隻有三行字:第一行是“協議書”三個字,第二行寫著“對於我的任何問題,都必須如實回答”,第三行在這行字的右下,寫著“確認人姓名”,後麵留空,明顯是讓他們簽下姓名的。


    現在趙陽為刀俎,他們為魚肉,本來就由不得他們反抗,而這種玩笑似的東西,他們也看不出有任何的危險,以他們的見識也不覺得能有什麽用,嚴汲就用指甲一劃,劃開手指,帶頭用鮮血迅速把自己的名字簽了上去。


    這件事不僅嚴汲積極,田永青和湯隆也沒有落後。


    剩下四名散修見狀也要簽下自己的姓名,趙陽忽然開口道:“等等。別怪我沒有提醒你們,如果簽了假名,我就直接殺了你們!”


    說完,他抽出刀站在了右邊第一名臉上有塊蛇紋般胎記的散修旁邊,然後用刀一指他,道:“你先來。”


    那人一身修為被封,也無法反抗,就沉默的簽下了自己的名字:竇泊龍。


    趙陽道:“你確定嗎?我再給你一次機會。”


    對方像是強忍不滿似的,悶聲道:“這就是我的名字。”


    趙陽搖了搖頭,抽刀一揮,一顆人頭就飛了出去。


    把刀插回刀鞘,他對第二名散修道:“該你了。”


    那人抬頭看向他,道:“你想殺我們,直接動手好了,何必戲弄我們?”


    趙陽抬了抬下巴,示意道:“寫吧,真假我自然知道如何分辨。你也可以試一試用假名能否騙得了我。”


    這些人既然是石尊找來的,他自然就能知道他們到底是誰。


    那人表麵上像是承受屈辱似的,沉默著劃破手指在紙上就要簽上一個名字,但他剛寫出一個筆畫,就聽得趙陽把刀抽出了一指,他心中一凜,不敢賭趙陽是真知道還是假知道,反正隻是一個名字而已,他轉而簽上了自己的真名:奚盤山。


    然後,他就見趙陽把刀放了回去。


    剩下兩人一見,也沒敢搞鬼,都簽了自己的真實姓名。


    接下來,趙陽將他們三人帶到了石屋中,然後直接問道:“你們是散修還是斷宗的人?”


    奚盤山三人聽了心中暗暗好笑,但緊接著他就聽到剩下兩人的聲音道:“斷宗的人。”


    他不由大怒的看向另外兩人,而那兩人也看向了他,然後就發現,他剛才也說出了同樣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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