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本尼特刻意地讓自己顯得普通而容易相處,對於蘭德來說他的到來本身就代表著壓力。


    “我很抱歉今天冒昧的來敲門,不過,之前我嚐試著聯係你很多次,但是電話卻無法接通,考慮到這份工作確實有著繁重的壓力,我不得不親自來敲門了。”


    也許是看出了蘭德周身氣息彌漫著不自覺的緊繃,本尼特對他露出了一個看上去有些靦腆的笑容,他搔了搔自己的臉然後說道。(當然,這種小動作也是經過精心的聯係的,在某些小細節上流露出來的弱勢,很容易讓那群心高氣傲卻外強中幹的工作對象們放下自己的警惕)


    蘭德眨了眨眼睛,他迷惑地開口。


    “聯係不上我?可是我從未離開公寓……”


    忽然,一個念頭滑入了他的腦海。


    蘭德迅速地走到了沙發旁邊,然後將電話線從那後麵扯出來。


    就跟他預料的一樣,在外麵看上去一切正常的電話線實際上已經斷了,切口很平滑,但是蘭德知道芒斯特的牙齒就是可以讓切口這樣平滑。


    他默默地把電話線塞了回去,從沙發的坐墊後麵找到了自己的手機――看上去同樣非常的正常,但是卻無法開機。


    蘭德把手機放在自己的鼻子前麵嗅了嗅,聞到了濃重的水腥味兒。


    那同樣也正是某隻怪物分泌充沛的口水的味道。


    芒斯特十分討厭公寓裏這兩樣會忽然發出聲音的東西,蘭德以為他已經教育過它了(在芒斯特毀掉他的一個鬧鍾之後),但是顯然,這隻該死的小混蛋把自己的破壞變得更加隱秘了一些。


    “發生了什麽嗎?”


    本尼特湊了過來,他的聲音讓蘭德一瞬間就回過了神。


    “沒,沒什麽,是狗弄壞了電話線而已。”


    蘭德慌亂的找了一個借口。


    “狗?”


    “是的,狗,呃,一隻狗,它現在被我鄰居帶出去散步了,有一些調皮所以……哈哈哈……”蘭德語無倫次地說道。


    該死的,他最不擅長的事情可能就是撒謊了。


    當然本尼特對於這種細枝末節的事情並沒有太在意,相反,寵物一直是一個很好的與人拉近距離的話題。


    “是嗎,你有一個寵物,這可真不錯……對了,它叫什麽名字?”


    本尼特禮貌性地接話,卻讓蘭德稍微有些失神,然而在蘭德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答案已經脫口而出。


    “芒斯特。”


    ……


    然而,在說出這個名字之後,蘭德立刻就聽到了從臥室傳來的聲音。


    “砰――”


    顯然,某隻小怪物錯誤地將這個回答當成了某種呼喚。


    蘭德發誓自己從未感到這樣的驚慌。本尼特轉過頭往臥室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後目光中帶上了一絲曖昧。


    “或許……我來的不是時候?”


    他說,如果聯係到之前敲門時蘭德的驚慌失措,確實很容易讓人想到別的。


    蘭德對著他尷尬地假笑了一下,背後的冷汗淋漓流下。


    “不,不是,我想應該是樓上的小孩,這棟公寓的隔音一直不太好。”他幹巴巴地說,將本尼特重新按在了沙發上。


    幾分鍾後,本尼特終於轉移了注意力,但是蘭德的困境卻沒有絲毫的好轉。


    當本尼特從懷中掏出紙筆並且開始詢問他一些專業上的問題時,蘭德感到了極端的不自在。


    好吧,他對那些問題全然不知。


    他從未申過稿子,對看版更是一竅不通,至於選題的審核……那是什麽鬼東西?


    蘭德的沮喪對比了本尼特的鎮定之後變得更加嚴重,他發誓自己寧願去一家圖書館當管理員,哪怕薪水並不令人滿意。


    “抱,抱歉,我對這些還是……”


    “沒有關係,西弗斯先生,事實上,這正是我在這裏的原因,我是來幫助你的……”


    本尼特抬眼看了看蘭德,他看到了蘭德臉上的紅暈――一個靦腆的人,他想,並且開始對蘭德感到了另外一種興趣。


    如果蘭德?西弗斯不是他現在的工作對象的話,他簡直每一個地方都符合本尼特的喜好。


    是的,盡管有著招女人喜歡的外貌和體格,本尼特在性上麵更偏好男人,同時即便是在男同性戀這個群體裏他的口味也有些異於常人。


    相比起大部分熱愛肌肉壯碩男子的同伴,他喜歡的是更加纖細一些的類型,蒼白的皮膚,消瘦的體格加上不善於與人相處的靦腆個性……哦,上帝,簡直是太棒了。


    本尼特覺得這樣的人(例如他之前的幾個伴侶)簡直就像是包裹著層層包裝盒的糖果,在一點一點剝開他們厚重的偽裝之後一口吞下,才能體驗到最甜美的滋味。雖然這樣說可能有些變態,但是本尼特確實熱愛這種“打開”的過程,那種□□和征服的快感更勝於性上麵的愉快――雖然,那些曾經靦腆而青澀的男友們,在本尼特刻意營造出來的安全關係中放開自己身心之後,就會被冠以“索然無味”的理由被本尼特拋棄。


    本尼特控製不住地用目光描摹著蘭德?西弗斯的黑頭發和綠眼睛,還有那因為尷尬而湧起紅暈的臉頰……他不得不稍微調整了一下姿勢以掩飾自己兩腿間略微鼓起的硬度,同時喉頭滾動,泛起一陣火燒般的饑渴感覺。


    哪怕是在之前,他也從未對誰感到過這種程度的吸引,不得不說蘭德?西弗斯確實太對他的胃口,除此之外,對方那高貴的身份也讓他顯得格外誘人。


    一個西弗斯。


    本尼特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努力想要壓抑去“開發”一個西弗斯的欲望(他可以預感到那絕對會是他人生中最棒的一次經曆)。


    “呃,雷爾斯先生?”蘭德因為本尼特的目光而感到了一絲尷尬,“我想……你是否需要一杯咖啡?”


    蘭德給出了拙劣的借口以逃避對方的注視,在對方點頭之後,他逃跑一般來到了廚房並且開始弄咖啡。


    直到脫離了本尼特的視線範圍,他才稍微鬆弛了一下自己的神經。


    看樣子他確實已經脫離人群太久了……


    蘭德在心裏自我檢討,他開始回想這段時間自己的生活,不得不說隻能說單調。


    唯一一次誌願者的活動也十分糟糕……


    “滴答――”


    一滴水滴落在了蘭德手邊的咖啡杯裏。


    蘭德打了一個激靈。


    理論上來說,他正站在流理台的旁邊,無論如何,一個咖啡杯的上麵不會憑空出現一滴水滴。


    蘭德咽了一口唾沫,然後緩緩抬頭。


    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變大,血液仿佛全部都衝到了腦袋裏。


    “芒斯特?”


    他必須咬緊牙關,才不至於尖叫出來。


    他壓低聲音,目瞪口呆地看著天花板。


    在那裏,正趴著一個人形生物,細長的尾巴,蒼白的軀體,以及垂下來的頭。


    假如這是一個恐怖片的話,這一幕絕對是導演刻意設置出來讓觀眾尖叫的關鍵點。


    蘭德簡直不敢相信,芒斯特竟然真的跑出來了。


    而此時它正在天花板上睜著那四顆圓溜溜的紅眼睛好奇地看著芒斯特。


    之前滴落在咖啡杯裏的,正是他身上的粘液。


    “你不應該在這裏,回去!回去!”


    蘭德臉色慘白,壓低了聲音企圖說服芒斯特。


    可是,就像是墨菲定律裏說的,事情總是是會在變得糟糕的時候變得更加糟糕――從廚房門口傳來了本尼特的聲音。


    “西弗斯先生?需要我幫忙嗎?”


    這名渾然不知自己正處於生命危險之中的青年,因為蘭德在廚房裏逗留過久而走了過來。


    蘭德差點在原地跳起來。


    他雙手顫抖地握住了杯子然後轉身。


    “不不不不真的不需要已經快好了……”


    他完全不敢想象,本尼特?雷而斯在天花板上看到芒斯特會帶來什麽樣的災難性後果。那個場景絕對隻能用災難來形容。


    他一邊往外走去一邊將一隻手放在背後,朝著廚房天花板上芒斯特揮手,企圖將它弄回去。


    然後他就在門口看到了本尼特。


    那個青年詫異地看著蘭德。


    “抱歉,你的臉色好像有些不太好……”


    “啊,我一直都是這樣。給,咖啡。”


    蘭德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樣才做到了這些,但是感謝上帝,他勉強在本尼特麵前維持著冷靜的麵具。


    他隻希望芒斯特千萬不要在這個時候從天花板上下來――


    當本尼特的手指觸摸到咖啡杯的時候,蘭德才忽然想到了一件事。


    該死……


    那一滴粘液……


    他給本尼特的那杯咖啡裏有芒斯特的粘液。


    雖然蘭德對於芒斯特的真正身份並沒有一點頭緒,但是這並不妨礙他記得芒斯特曾經為他準備的那些“禮物”,那些軟綿綿的,宛若果凍一樣的動物屍體。


    實際上蘭德並不知道芒斯特究竟是怎麽做到那些的,可是他也完全不敢保證它身上的粘液被人類喝下去以後會有什麽後果。


    退一萬步講――


    光是粘液本身,放在咖啡裏給一個毫不知情的人喝下去,也足夠不不恰當了。


    想到這些,蘭德本能地收回手。


    “抱歉,還是換一杯咖啡――”


    “換咖啡?”


    本尼特並沒有反應過來。


    而悲劇,也正是這麽產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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