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月光果然似乎有大俠之名,對那虯髯大漢疑問、諷刺絲毫不發怒,仍然是好脾氣,微笑道:“正是區區在下,陳某幸有微薄之名,不知閣下怎麽稱呼?”


    那虯髯大漢淡淡道:“在下名聲,江湖十幾年來,眾人多半已忘記了!說與陳大俠聽,陳大俠也是不知!”


    那邊,那高大老人又是疾聲問道:“水賢侄,你到底有什麽事,快說!老夫還有要緊事要辦!”連天暗道:“看來這水白衣與高大老人早就是相識,這高大老人姓楊,腰間乃是一對紅纓短槍,莫非是……他?”他心中想起一人來,十分吻合,隻是不敢十分肯定!


    水白衣忙是道:“楊伯伯可是還要去閩南,殺倭賊?今日是我結義大哥……”


    高大老人打斷他話道:“正是這樣,若沒有什麽事,老夫便要馬不停蹄趕去閩南,三天之後與倭賊將有一場大戰!我這銀槍能一飲倭賊之血,才是暢快!”他又是接著道:“水賢侄,你乃是西湖水家的七公子,名門世家,江湖上傳聞你智慧了得,白衣無雙,年紀輕輕便是獨自闖蕩江湖!令尊與我也有兩麵之緣,犬子與你……你不在家,何來江湖?幾時又結交了一位大哥?你今日約老夫與陳大俠來此‘日出日落坡’,究竟所為何事?”他當真是性如烈火,問個不停!


    連天這才輕聲道:“沒有想到,這水白衣原來還是西湖水家的七公子!”初九,林茗兒也是驀然感歎,顧白雲,楚驚西可是有談起過這江南武林世家西湖水家的!這西湖水家當今當家水老先生,人稱“金針續命,判官難敵”!乃是天下兩大神醫之一!


    那邊,水白衣又是一躬身,稍稍側身,指著那虯髯大漢道:“晚輩實在是得罪楊伯伯了,不過,卻非晚輩請楊伯伯來此,而是我這新結識的大哥,他聽聞楊伯伯江湖人稱‘天下第一槍’,我大哥心中不服,想要切磋一番!”


    “哼!”那高大老人憤然一聲道:“可是老夫楊紅纓槍下亡魂非奸即賊,要是你大漢有所傷亡,豈不是自找苦吃?自毀賢名!”


    水白衣還還未出聲,那虯髯大漢已然是哈哈一笑,道:“水二弟,大哥十幾年沒有來到中土,江湖上號稱第一的人越來越多,比如什麽武當掌門恨真人號稱劍法第一,少林方丈長無大師號稱內力第一,這還罷了!可笑諸如青州潘家號稱三節鞭第一,冀州秦家號稱銅鐧天下第一,卻不過是自欺欺人罷了!還有號稱輕功,暗器,掌法,拳法稱天下第一的也比比皆是,今日連這吳鉤,銀槍都有人號稱天下第一,卻不知道是否隻是浪得虛名?”


    他說這話,眾人都是聽明白,明是諷刺陳月光,楊紅櫻!哪知陳月光卻隻是淡淡一笑,依稀真有幾分功名之外神色,但是楊紅櫻卻是火爆脾氣,臉上傷疤愈加猙獰,便大聲道:“水家小子,你可作證了,今日老夫教訓你大哥,他日江湖上說起,可別怪老夫倚老賣老!”陳月光突然想起什麽,道:“聽聞這半月來,青州潘家三節鞭掌門人被人上門挑戰,以三節鞭打斷了手中之鞭,從此金盆洗手,封山,整門十年不得外出;冀州秦家銅鐧門門主被人以銅鐧挑落了手中祖傳數百年的銅鐧,可都是閣下的所為?”


    那虯髯大漢還未說話,水白衣已忙是道:“潘家三節鞭掌門人潘三豹為人最是護短,滿門弟子都是毒害青州,因此大哥便是讓他發下毒誓,他與他門下弟子十年之內,閉門思過,不再出山!秦家銅鐧門門主秦歸鐧故步自封,僅僅得到銅鐧招式之形,不得其神,因此大哥便是出精微正宗的銅鐧妙招,先是將他折服,然後再授他滿門銅鐧絕招!大哥雖然口中不說俠義,但是所作所為卻實在是仁義中事,並不為過!”初九與連天也是暗暗點頭,若真是這樣的話,這虯髯大漢卻也好是生有趣的一個人!林茗兒悄聲笑道:“我爹爹與七叔,昆侖派劍師伯也是聽聞這些怪事,一直還在猜疑是誰動的手呢!原來是他!”


    水白衣又向楊紅櫻拜倒,道:“楊伯伯兩支短槍縱橫天下,家父時常說起,晚輩如何不知?不過,前輩最讓晚輩佩服的是楊伯伯一顆俠義之心,四十年前驅除蒙古韃虜,雁門關一戰,楊家共計有九位男子獻身,再戰回馬一峰關,楊家先烈又陣忙四人,而前輩年方十幾,便是大戰韃虜,受重傷脫身回來,七天七夜才能下床走路!天下太平二十年後,這十年來楊老伯與楊閃電賢弟在福建沿海一帶殺得倭賊四分五裂,威震敵膽,家父一提起楊家,也是不住聲的讚揚!而楊閃電賢弟,卻也是晚輩知交好友!”他說後麵話的時候卻是看著那虯髯大漢,不知何意。


    初九不明白,問連天道:“二師兄,我不明白,這水白衣說這話,是什麽意思?”林茗兒也道:“我也不知道,隻猜到這西湖水家必定是與楊家有交情,今日幫他大哥約楊紅纓前輩出來,也許有幾分內疚。那什麽水先生口中的‘楊閃電賢弟’定然是楊紅櫻前輩的兒子了!”


    連天一皺眉道:“我爹娘,大師伯說起這短槍楊家,也是讚不絕口,說這楊家自北宋以來便是滿門忠良,南宋一朝與前蒙古朝也是一心驅除韃子,乃是天底下一等一的忠良世家!”


    林茗兒也道:“不錯,我爹爹也是這麽說!前幾日七叔也是這樣說的!”她一轉身,對初九道:“小師兄,短槍楊家這樣的忠義英雄,一旦受辱,我是一定要出手相助的!”


    初九嚇了一跳,道:“師妹不可這麽焦急,人家比武自然是最為忌諱旁人出手,即便是子弟親人,也不能出手相助,我們不要破壞規矩,陷楊老前輩於不義!”


    連天也苦笑道:“何況,這幾人的武功之高,實在是我生平罕見,隻怕不是我們師兄妹三人出手就能改變什麽的!”林茗兒猶自不信,一臉生氣,初九忙道:“我看這水白衣先生說話神清,似乎是說與他大哥聽,似乎有要他大哥考慮到楊家忠義這點,手下留情之意!當真奇怪?說不定他們不會動手的!”


    林茗兒不屑道:“小師兄,七叔說得清清楚楚,楊老前輩乃是聞名天下二十年的‘天下第一槍’,我倒要看看這這虯髯大漢是如何上前挑戰取勝?聽水先生之意,他大哥武功遠在楊紅櫻前輩之上,我可是不服!”


    她便起來,拿起長劍邊走出去,邊大聲道:“各位前輩,慢著動手!請聽小女子鬥膽說一句!”


    初九,連天阻攔不及,也隻得起來,隨林茗兒出來茶店外麵。


    外麵四人也是一愣,誰也沒有想到,這小姑娘竟然這樣膽大。而店中掌櫃與店小二,早已經嚇得渾身發抖了!


    林茗兒先是到楊紅櫻前麵,躬身拜倒,道:“晚輩久仰楊家槍下,惡人魂飛膽破,今日能見到‘天下第一槍’楊老前輩,覺得真人更勝威名,晚輩師兄妹三人當真是榮幸之至!”


    那楊紅櫻哈哈一笑,道:“好,好,當真是英雄出少年,小姑娘,你快起來!”


    林茗兒依言起來,回身對那虯髯大漢道:“閣下口口聲聲不服楊老前輩是天下第一槍,而要上前挑戰嗎?”


    那虯髯大漢臉色一懍,見林茗兒這麽問她,突然便是被雷擊一般,隻是直勾勾看著林茗兒,心中直道:“天啊,為何這少女,我從來沒有見過,卻是這般眼熟至斯?”而後清醒過來,他眼中卻是有讚許之色,回林茗兒道:“正是,在下不服!”


    林茗兒不以為意,笑顏如花,道:“楊老前輩這‘天下第一槍’的威名,自然是用槍奪得天下第一,閣下既然要挑戰,自然也是要用槍,不能用其他兵器了?”她實在是先入為主,對楊紅櫻敬佩無比,便是對這虯髯大漢沒有多少好話了,感情方麵,已經是不公平地偏向楊紅櫻,因此,對這虯髯大漢連“前輩”也不再稱呼,隻是稱為“閣下”了!但是連天一直在觀察細微,卻是心中暗暗驚訝道:“這虯髯大漢看向小師妹的眼光為何這般古怪?”


    初九卻也沒有多放在心上,年前莫殘也是這樣看小師妹的,想來是因為小師妹少女初成,嬌柔動人的緣故了!他隨即明白,林茗兒見楊紅櫻腰細肩寬,手臂細長,正是用槍的好手,在一雙短槍上下了五十多年的功夫修煉,自然是名副其實!而那漢子,說不定是別的兵器順手,這樣林茗兒一說,自然,這虯髯大漢要是堅持挑戰,便是隻能用槍了!


    連天也是心中佩服,小師妹當真的有勇有謀!


    誰知那虯髯大漢哈哈一笑,道:“小姑娘問得可有意思了?在下當然要用槍,正是要用槍取下這天下第一槍的名頭!”水白衣也是笑道:“姑娘卻是多心了,我大哥十八般兵器都是樣樣通玄,對潘三豹便是使用三節鞭,對秦歸鐧便是使用秦家銅鐧,日後若是對武當恨真人,自然便是用劍;對少林寺長無方丈,便是比拚內力了!現在對楊伯伯,自然是用槍,有何難事?”


    初九心中暗想:“這那虯髯大漢看來絕對是上等人物,因此這水白衣如此翩翩脫俗青年也是對他崇拜至此!隻是不知道,他槍法到底如何?武功修為究竟高到何程度?”


    一場大戰,看來是不可避免的了!隻是誰也沒有想到,初九,林茗兒,連天師兄弟妹三人,也是卷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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