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遠遠一桌,靠街窗口,一人一身湛青色長衫,白玉腰帶纏繞,麵若冠玉,微有胡須,即便他正在喝酒,也始終麵帶微笑,溫文爾雅,讓整個二樓中顧客如沐春風。這人,初九與莫殘都認得,不正是十幾天前見過的名震天下二十年的蜀中一脈,青城派掌門江忍淺,還會是誰?


    江忍淺對麵那人,臉色微微發青,看來是重傷初愈,雖然是坐在桌邊,但是也能看出身材魁梧,正是華山派“天鷹神掌”刑鐵成,他本次與江忍淺出外喝酒,卻是便衣而行,沒有穿錦衣衛官服,也沒有帶任何一人,看來是有些話單獨相談。


    初九微微一笑,心想:“大哥原本武功就在刑鐵成之上,前些日子又得到‘天殘血玉’與“魂飛魄散,玄清六陽?”之助,吸收了‘天殘血玉’中存儲的十幾年天地日月精華,除非江忍淺實力還未完全展開體現,否者大哥武學修為也在他之上!即便動手,我們自然是不怕!”他有聽射天老人講起過自古以來天柱昆侖,巍巍蜀山之傳說,因此對青城派一點也不敢小覷。不過,這一想法一生,初九又是嚇了一大跳:“我怎麽會有雙方動手的願望?一方是我敬仰的大俠,一方卻是我大哥!”


    莫殘輕輕歎息一聲,知道初九發呆原因,卻是心想:“當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啊!”


    那日,江忍淺在嶽陽城“湖邊客棧”二樓上當然是見過初九,雖然初九當日麵黑一些,但是以江忍淺眼光,自然能認出與這少年正是一人,他記得,仿佛這清秀少年是與一老者,還有一身材娜拉,卻有滿臉雀斑的少女同行,看來當日都是易容過了,不過,這少年現今臉麵身材,為何看起來,如此眼熟?這般麵如滿月,色似秋花,倒像是日夜相見一般,他也是心頭一驚!


    江忍淺現在見初九卻是與一麵生的青年俊朗劍客同來這南昌城中小酒樓喝酒,心中頗疑,因此也留心他們說話,待他們互稱“大哥”、“二弟”後,又大叫佳釀美酒、牛肉小菜後,才稍稍放下心來,看來隻是一般的江湖朋友,碰巧來這酒樓吃喝而已,不過他心中仍然是有幾分警惕狐疑。青城派這二十年來得享大名,他處處小心謹慎,自然乃是第一流的江湖高人!


    刑鐵成似乎心中有事,卻是隻是稍稍看了初九與莫殘幾眼而已,便是沒有過多注意。而莫殘卻是剛才聞見美酒,喜出望外,並沒有注意這樓中顧客!況且還是江忍淺,刑鐵成先來,兩人都隻是在那邊靜靜喝酒品菜小談,幾乎沒有動靜,因此莫殘便是沒有留意。


    江忍淺當日在洞庭湖邊,帶門下弟子被楚驚西以“調虎離山之計”引開才數裏,便暗道一聲“不好,中計了!”明白過來,但是,等他回到湖邊,再去尋找之時,林茗兒、常醉狽卻已離去。沒有追到莫殘,他心內自然大生慚愧之心,隻是不明白,那引開他之人,看武功不在他之下!為何要避開他,不顯露他本門武功,不正麵一戰呢,莫非是故人故意這般?


    楚驚西在三月前峨嵋派新掌門大禮上卻是才與江忍淺見過,本門武功都是熟悉無比,因此洞庭湖邊當日他雖然易容,但是他也知道,這青城派掌門江忍淺遠非常人,時間一長,隻要一交手,隻怕還是要被人認出來,這一相認,倒是不會兵戎相見,但是也是十分尷尬,因此他引開江忍淺時,卻是用的無上玄宗輕功,微微交手的幾招,卻是用的別派劍法,他是昆侖派掌門,又化身楚七先生近二十年,幾乎通曉天下劍法,這般與江忍淺出手,先是三招武當劍法,後又是幾招崆峒,華山劍法,讓江忍淺也是摸不著頭腦,一時不能判定他到底是何人。


    而刑鐵成那日上樓就直接奔江湖九大殺手去的,一心要為當年華山派報仇雪恥,一心要在江忍淺麵前揚威,因此當日對初九,林茗兒,楚驚西三人並無留意。他受傷之後,多得江忍淺與他夫人幫助療傷,幾日後才康複,這一行人繼續東回京師,路過南昌,知道這聚仙欲滴樓中‘十裏相送’佳釀天下僅有,便邀請江忍淺獨自來喝酒。江忍淺在征得與妻子,愛女同意後,欣然而同來。


    莫殘自然先是微微一驚,卻隻見江忍淺與刑鐵成在自己臉麵上一掃就過,並無過多在意,就哈哈一笑:“好酒啊!二弟,我們繼續幹!”


    他知道自己形象大變,就連現在身上這一襲黃衫也是兩人在前一鎮上買後換上的,製裁得體,麵料考究,更顯得身形矯健。天下第一殺手,原本一生不能見陽光,隻藏於黑暗之中,又有誰能懷疑眼前這身著黃衣,現在酒興大發,豪氣幹雲的青年劍客,就是幾日前的蓬頭垢麵天下第一絕頂殺手?


    況且那日莫殘臉麵幾乎全在亂發之中,江忍淺如何能知道亂發後的臉麵會是這般年輕,棱角分明?


    因此,莫殘是何等高興,說話也不顧忌江忍淺與刑鐵成,可是,卻仍然不見初九出聲!好是奇怪,他忙又順著初九的眼光看去。


    初九這時注意的卻是,這簡陋酒樓二樓之上並不僅僅是江忍淺與刑鐵成兩人,而還有邊上另外一桌,那邊共有四人,有兩素衣緊身中年佩劍人,衣衫一藍一白,人臉麵也是一黑一白,分別站在坐著的一男一女後麵。


    這前麵坐著的一男一女,二十六、七歲模樣,似乎是夫妻。那男子,生的器宇軒昂,虎臂猿腰卻又有難得文雅書生氣息,他星冠羽戴,紫金文腰帶,靜靜坐在那裏,卻氣質突兀,高貴無比,絕非一般大富大貴人家子弟!偶一抬頭,龍顏劍目,當真絕非凡人![哈哈哈哈,今天第一章來了,可是買玫瑰花的空餘上傳的,盜版封印上,九玄首發牛過中文,5555,不知道能否也轉走這句話!]


    他旁邊妻子,一身白袍,潔白無雙,她背著初九,初九看不見他容顏,她這時一抬頭,莫殘麵對於她,卻是能看見她麵容,便對初九道:“二弟,這對夫妻好生資顏,絕也非凡人!”


    初九點點頭,卻又問道:“大哥如何這般說?”兩人知道江忍淺與刑鐵成內力深厚,是已說話聲音低了下來!


    “這小娘子,生得秀美絕倫,而她身上那件白袍更是全用白狐狸之頸項上細毛織成,這樣的世間精品白狐孤裘,一般人家如何能有?即便是當朝一品,二品大員家中夫人,小姐,隻怕也是沒有!即便是有,也不會隨隨便便就穿出來,隻有等重要場合才會穿的!”莫殘見識自然比初九廣博數倍,小聲對初九解釋道。


    初九先前也猜測這白袍當是珍貴,卻也不知道這般珍貴,心內一跳,道:“既然是這般珍貴,她為何卻來此不甚高檔的酒樓來呢,不怕弄髒嗎?”他握起酒杯,又似乎是自言自語道:“莫非,這酒當真如此吸引人?”


    初九微微一抬頭,喝了小半杯,酒滑入喉嚨,再到腸胃,異樣感受,絲滑勁道,不禁讚道:“果然好酒!”這酒與連天之娘葉姨,大師伯等所釀酒口味精妙相當,卻入口之後,有火熱之氣,直到丹田,在江南寒冬飲用,頗具幫忙禦寒之效,如何不佳!


    莫殘笑道:“二弟這才發覺這酒的好處,還不算晚,今天原該我們兄弟痛飲一場,不過,二弟可知這酒得有多少年存釀?”初九忙又是再慢慢抿一口,才笑道:“大哥,又是考我了,這壇佳釀,不多不少,剛好十年,如果多上一兩年,酒質將變酸,不會再如此清澈;若是少於十年,則其中的陳根,紅棗,糯米則味道不能盡入酒中!埋在地下三尺,這般口味,卻是一絲也做不得假的!”莫殘笑道:“想不到二弟卻是與酒有緣,天賦也高,想來常……五賢弟,當日教他多少天,他都隻是知道好酒便是好酒,次品便是次品,具體分辨卻是說不出理由的,想不到二弟這短短一段時間,卻是有這般品味!”


    初九聽莫殘誇他,知道莫殘是拿常醉狽與他比較,心中也是高興,口中卻是道:“這也說明這邊江南名城這小小酒樓果真是童叟無欺,大哥說是要他上十年陳釀,便是十年陳釀!”


    莫殘點點頭,還未說話,那邊坐下的器宇軒昂的年輕男子已經大笑道:“那邊兩位兄台,好雅興!想不到兩位還是這般脫俗之人,今日有緣,咱們同一酒樓之上喝酒,也是難得,今天這酒錢,本……在下請了!”他眼神明亮,看向這邊,一片真誠,那女子也笑道:“小兄弟所言不差,如今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江南一帶,人人誠信守法,說是十年陳釀,便是十年,說是百年,便也隻會上百年,自然不會欺騙顧客了!”她聲音婉約低吟,入耳極為舒服!


    初九詫異,江湖中還有這般灑脫之人,隻因為自己誇獎店家兩句,便是要代為付酒錢?他回頭正想婉言謝絕時,已經見莫殘站立起來,不慌不忙,不尊不卑,笑著拱手作揖道:“如此便是有勞公子,夫人好意破費了!”他並非要沾年輕公子便宜,隻是見這人生得脫俗,卻是似乎有淡淡的憂傷總在眉宇之間,雖然在微笑之中,也是明顯,便是心下深有同感,不推辭了。


    莫殘再次落座後,初九小聲道:“大哥,你為何這般便是接受了?”莫殘便也是小聲回道:“大哥看這對小夫妻絕非常人,這男子,豪邁自不必說,這小娘子也是難得,她絕非為酒而來,她一身神情,一舉一動,都在那星冠羽戴男人身上,愚兄看來,多半是她夫妻情深,丈夫來此喝酒,妻子必定同行,他兩人一片深情,何惜這一身白狐毛白袍?這般神仙一般的夫婦眷侶,如何能錯過相識?”


    初九聽莫殘如此說,也覺得十分有理,這夫妻二人,尊貴無比,又如此恩愛,世上竟還有這般神仙眷侶,如何讓人不羨慕?若是真能結交,當真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再側身看時,果然那絕色佳人正笑吟吟為那男子斟酒,一心隻在丈夫身上,那男子雖然眼神憂鬱,卻也是柔和一片,看著愛妻。


    那邊,江忍淺與刑鐵成也又喝了兩杯,看見與聽得這邊兩周眾人之態,也不為異,知道江湖兒女,多是率性而為,刑鐵成一聲輕笑,道:“江掌門,此次老聖上邀請……那巫山前輩去京城,似乎是知道自己來日無多,前輩卻特意推薦江掌門你去,可算是委以重任啊!江掌門之言將是直接影響天下啊!”


    原來這江忍淺夫婦離開蜀中下江南,去京師,卻是受當今老聖上之邀請?


    莫殘知道初九也能聽見,心中一顫,一陣感歎,終於,當今天下,要與自己的二弟,這個天命少年糾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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