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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帕拉姆城也就是巴掌大的地方,乘著車不到一小時就能兜一圈。


    此時他們正在靠近城南教堂的一個露天手工藝品市場逛著。


    傑森跟安默拉呆在一起反而放鬆些,他好奇地問:“你是做什麽的?”


    她年齡很小,背後可能有個大勢力,而且這個勢力與聖蘭斯卡特敵對。所以,是黑塔城雇傭軍,南方革命軍,普朗曼大貴族,還是北方獸人部落?


    “戰爭販子。”安默拉笑著回答。


    發戰爭財的?傑森想了想,問題更進一步:“那就是黑塔城了,是雇傭軍,販奴者還是軍火商?”


    他眼裏閃著好奇,這個女孩子身上太幹淨太柔軟,既沒有奧裏維那種汙濁的硝煙味,也沒有文森特那種鋼鐵般的軍人式冷漠。她不光跟他說的那幾個職業搭不上邊,跟“戰爭”也是沾不上的。


    安默拉搖了搖頭,否認了他的說法,反過來問他:“為什麽要有戰爭?”


    傑森居然找到一點麵試的感覺,他冷靜地回答:“戰爭是人類發展的必然。因為資源是有限的,大國不斷崛起,軍事擴張到了極致,各個勢力為了拓寬生存空間,獲取更大的利益,勢必會發動侵略戰爭。”


    安默拉點點頭,應該是認同了他的表述,她低頭看一個鍍金十字架:“生物課學過現代的進化理論?”


    傑森聽了下問題就知道她想說什麽,立刻搶答道:“我知道,適者生存。戰爭確實可以檢驗一個國家製度或者政策是否適合人類發展……”


    “有些是應該被淘汰的,有些是要留下來的,我賜予戰爭,篩選那些有資格留下的。”


    傑森回味了好幾遍她這句話,“適者生存”前麵其實還有一句“物競天擇”,聽她的意思,居然是要“代天而擇”。這話翻來覆去地在他腦海中滾動,從平平淡淡到驚濤駭浪,越想越激動,不知為什麽血都沸騰起來。


    安默拉拿起那個鍍金十字架,然後在攤主詫異的眼光中親吻了它一下。


    傑森看見比劣金純正不知道多少倍的金色光芒將它籠罩起來,原本粗糙的十字架造型變得精美細致,上麵還多出了一個受難的曙光女神像。女神像栩栩如生,麵孔清晰無比,短短的劍柄露在她的身體外麵,剩下的部分將她釘死在十字架上。陽光從女神像上淌過,傑森盯著它,生怕自己一眨眼它就會流出血。


    安默拉將完全變了樣的十字架放了回去,然後低聲對攤主說:“願神保佑你。”


    攤主“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捧著十字架高呼“神跡”,再一抬頭卻發現兩個客人都已經消失在了人群裏。


    安默拉步伐匆匆,一點也看不出剛剛的漫不經心。


    好在傑森個子高腿長,跟著她身後也不累:“怎麽了?剛剛那是魔導式嗎?我從來沒見過這種魔導式!不對,你在奧蘭有施法證明嗎?要是被監控抓住了可不好辦……”


    麵前的安默拉忽然停下了步子,她站在城南教堂的麵前,似乎正在猶豫要不要進去。


    傑森的喋喋不休也終於停下,他看了一眼禁閉的教堂大門,好心提醒:“這個不提供觀光,隻給信徒開放,而且隻有禮拜日才開……”


    城中心有座大教堂,建築風格古老典雅,很適合給遊客觀光。但是麵前這座就不一樣了,這是近些年新建的教堂,比城中那座要小,外觀也一般,很少有遊客往這兒跑。


    “喂!”傑森解釋到一半,忽然發現安默拉根本沒聽,而是直接推開了教堂大門。


    看著那條黑洞洞的門縫,不知為何有點心慌,傑森一咬牙,也追了進去。


    他推門,看見地上有門栓斷裂的碎片,看來這門不是沒關,而是被安默拉暴力破壞了。當他抬起頭,眼睛逐漸適應教堂裏的黑暗之後,才看清安默拉所在的位置。


    六排木質長椅分布兩邊,過道大概一米五,台階長而矮。正對著過道空曠處的,就是神父講經的台子,那地方有光斑投下來,正上方就是色彩斑斕的琉璃窗。安默拉站在過道正中間,離得不遠也不近。


    本來工作日教堂不開放,也沒人講經,但是此時台子上卻明明白白站在一個人。


    那個人戴著兜帽,身著黑袍,消瘦又高挑,站在光芒中顯得格格不入。


    “斯洛。”安默拉輕聲說出他的名字,算是打招呼了。


    傑森看見那個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好看到有點不像人的臉。他有顏色深暗的黑發黑眼,深刻又嚴酷的輪廓,眉毛細長,嘴唇顏色微淺,透出一股子冷漠禁欲的感覺。


    從某種程度上來說,確實很像神職人員。


    安默拉看著他,也能理解為什麽他化身降臨的時候總是喜歡戴眼鏡,因為他的眼神攻擊性和侵略感異常強烈,很容易讓人不適。


    “安默拉。”斯洛是用古代魔法語說出這個名字,這讓傑森一下就理解了這個詞的含義。


    永不凋萎,永不枯朽,永恒之神。


    地獄一別,再次見麵,安默拉的心情是異常愉快的:“我殺了永夜。”


    “咳咳咳……咳咳……”傑森剛剛還在為之前那個含義驚人的名字咽口水,安默拉這句話一出,他直接就被口水嗆到了。


    “我知道,沙利葉很感激你。”斯洛臉上沒什麽表情,也看不出任何自己信奉的神死去的悲傷。


    在黑暗和光明之間,沙利葉確實更偏向光明。認真算起來,地獄裏那幾位君主根本沒有誰是自願墮天的,他們都是猝不及防之下被曙光直接推下去的。門格爾暗戀曙光,沙利葉一直維持大天使形態自欺欺人,就連賽門也一直保持聖殿騎士的榮耀與美德。


    斯洛沒什麽表示,反倒顯得這邊洋洋得意的安默拉落了下風。


    她當然不可能就這樣輕輕放過,於是說:“索菲亞召請她幾次,愛都維希一次都沒回。”


    言下之意就是,親媽都不在意,哪天你們這群人死的時候,曙光更不會在意了。


    “也許是因為她有更重要的事情。”斯洛緩緩開口,眼神透著深思熟慮,“也許,她也在忙著殺你所愛的人。”


    安默拉眼神一下就冷了,傑森都能感覺到這兩個人之間氣氛不對。這確實也是安默拉擔心的事情,她甚至想過,是不是應該像曙光一樣往前跳很長一段時間,然後看看自己身邊的人是否都還活得不錯,但最終還是沒有這麽做。


    就算知道了又怎麽樣,既定事實不可改變。


    她看見了,那就成了定局,她沒看見,還可以有點希望——一點虛假的希望。


    “上回我們談到哪兒了……”斯洛觀察她的表情,知道自己這一步走對,於是迅速朝著這個方向給安默拉施壓,“神的……繁衍,對吧?


    不過安默拉恢複得很快,斯洛下句話說出來之前,她的神態就完全平淡自如了。


    從聖蘭斯卡特教堂,到地獄七層之下,再到這個奧蘭教廷,他們一路從大愛神講到了神的繁衍。看斯洛的意思,他似乎還打算把這個話題繼續下去。


    “對,神的繁衍。”安默拉點頭,“神是可以繁衍的,索菲亞已經給出了證明。”


    斯洛意味深長地笑了下,明顯是在提醒她七層地獄之下未果的實驗,他說:“人是可以永恒的,你就是證明。”


    這是斯洛第一次承認她是人,上回在七層地獄之下,他還堅信她是神呢。


    人可以永恒。這也是安默拉最近在猜想的事情,因為她召喚來的十多個具有神格的家夥全部都是人,他們有著和神一樣的力量,一樣的強大精神,卻在生命本質的構成上與人一樣。安默拉在實驗檔案裏粗糙地把他們稱為“神人”,其實仔細算起來,她自己才是世界上第一個“神人”。


    “我想門格爾也被某種東西誤導了,他覺得自己造就了神,其實那並不是神,隻是存在神一樣的永恒的可能性的人。”斯洛娓娓道來的樣子讓安默拉想起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時候他還有個教授身份,“實驗期間,他被什麽誤導了?你有印象嗎?”


    “沒有。”安默拉一口否認,這點事情她還是記得住的,“他幾乎沒有交際圈,每天隻和我還有蓮恩接觸。後來蓮恩去上學,就隻跟我接觸了。”


    教廷的光影有些支離破碎,投在斯洛本來就有些不真實的麵孔之上,總讓人覺得自己在看一幅油畫。


    “所以是你。”斯洛臉上露出十分刻意的恍然。


    安默拉抬起頭,碧色眼睛與他的黑眼睛在半空中交鋒,一時竟然無言。


    斯洛的笑容就像默片,沒有一點點聲音,卻淋漓盡致地傳達出感情。他仿佛在嘲弄什麽,又仿佛在悲歎什麽,安默拉不太確定,隻是驚訝於他第一次如此清晰的情感流露。


    兩人不知道對視了多久,最後斯洛背後張開潔白的翅膀,消失在了教堂的光斑之中。


    *


    另一頭的文森特也處於此生中最無言的關頭,他正藏在科托教區輔理主教的臥室壁櫥裏。


    本來他打算直接去找阿伯特,探聽一下情況就回來接安默拉、傑森。但是沒想到阿伯特居然處於聖十字魔導軍團的保衛之下,他身上帶傷,一個人想混進去還真有點難。


    如果保護他的魔導軍團是送葬人,那估計還好辦點,因為送葬人隻是個魔導軍團,而他最擅長對付的就是魔導軍團。聖十字魔導軍團區別於其他所有同級別魔導軍團的地方就在於,它的天空要塞“方舟”上是搭載了聖殿騎士軍的。


    文森特覺得自己就算能對付幾個操作艙的魔導師,也禁不住聖殿騎士一頓暴打啊。


    所以他隻能退而求次,跑到輔理主教這兒來調查了。


    萬萬沒想到,一潛入輔理主教家,就圍觀了這麽一場大戲。


    臥室門開著,從他這個角度,正好能看見客廳裏的兩個神職人員。一個戴著圓帽,身著輔理主教的衣服,他站在沙發邊上,正誠惶誠恐地鞠躬。另一個背對著臥室,坐在沙發上,頭上沒有標誌性圓帽,隻能看見茂密的金發。


    輔理主教大概五十歲,有點圓,看起來也是機敏溫和的人,此刻卻手足無措:“冕下,您、您您怎麽會在這兒?”


    那個坐在沙發上的人站起來,將手按在輔理主教的頭頂,輕聲說了句賜福的話。


    文森特趁他起身的時候飛快地掃了下他的正麵,心髒頓時被掐住了。


    他的麵孔有種超乎人類的完美,每一個細節都被神精心雕琢過,整體上卻不含一絲刻意,這種美麗讓人輕易失去對性別與年齡的判斷,隻看一眼就接近窒息。


    筆直的金發垂落腰際,發梢如碎金般細膩動人。枝形吊燈散發出柔和的光,他仿佛就是這片平滑柔光中唯一的起伏。那種從骨子裏散發出的高潔感但是這種強大包容感讓人不由地想要親近他。


    他穿著素色的長袍,袖口、領子處有細致的燙金花紋,這些花紋都很講究,不是誰都能穿到身上的。而他手裏那枚正位六芒星純金權戒,更是全世界僅有一個。


    如果沒認錯,現在出現在科托教區輔理主教客廳裏的,應該是庇佑十三世本人。


    文森特真沒想到教宗好看到這個地步了,庇佑十三世平時鮮少接觸媒體,就算必須接觸,也不曾露過正臉。文森特還以為他跟阿伯特一樣是滿臉褶子的老頭子,再不濟,像傑拉爾德那樣,臉上怎麽也該有點歲月風沙的痕跡了。


    可是,眼前的教宗一點也沒有。


    那張臉上性別年齡全部都看不出,幾乎是文森特所可以設想的人類最完美的形態——宛如新生,又似終極。


    他愣神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教宗不在中心教區好好呆著,跑來這個什麽科托教區幹什麽?而且還孤身一人,一個隨從都沒帶……


    這時候教宗已經跟輔理主教說了好一番話了,文森特之前一直在分神,也沒認真聽。現在認真一聽,又覺得他聲音太小,隻能抓住些不成文的片段。文森特以隱蔽為先,不敢直接用魔導式探——活了白來歲還是這副模樣,要說那教宗沒點神異之處,他還真不信。


    輔理主教的頭都要低到腰以下了:“……暫時沒有任何消息,還需要再等等……”


    教宗搖了搖頭,文森特一看他臉就分神,後來也索性不去看了。他那張臉上的表情都太完美,文森特一眼就能區分出是什麽意思,但又覺得他的真實感情並沒有那麽外露,所以這些表情都假得很。


    “時間不夠……”教宗說的幾句話裏,文森特隻聽清這一句。


    輔理主教聽了之後反應有點大,白胖的臉連肥肉都顫了起來,那表情毫無疑問是驚恐:“這……”


    文森特聽得直咬牙,“這”什麽啊“這”,你倒是把後麵的講清楚啊。


    “……我先走了。”庇佑十三世從衣帽架上拿起一件非常寬大的黑鬥篷,看來他也是做好偽裝才出來的。


    文森特在衣櫥裏呆了半小時,教宗沒有回來,而輔理主教一直坐在沙發上,一口口灌冷水,看來真是被嚇得不輕。眼看這邊是沒什麽線索了,文森特隻能離開去找安默拉。


    安默拉分別前給他留過信號式,這個魔導式可以讓文森特看見一道隻有他能看見的光柱,他隻要順著光柱去找就行了。


    橫跨了大半個城,文森特也來到城南的教堂附近。還有個小販看他長得像遊客,好心提醒他“那邊不是景區,現在不開的”。


    說好的買東西,她怎麽逛到這裏來了?


    文森特不解,推開教堂的門一看,安默拉坐在長椅上禱告,傑森一臉茫然地坐在她旁邊,也不知道該做點什麽。


    斯洛還是這個喜歡賣關子的個性,講了一半又停下,後來拍拍翅膀直接走了,留下安默拉在這兒滿腹奇怪的猜想。她覺得神人與人神的事情可以先放一下,斯洛到底為什麽會出現在這兒才是比較值得考慮的。


    他先後幾次降臨三大帝國,都掀起過不小的波動。第一次出現,他控製了普朗曼的夢魘公爵;第二次出現,他介入了聖蘭斯卡特的薔薇政變;第三次出現就是曙光祭典前夕,也不知道祭典上會發生什麽。


    “你怎麽在這兒?”文森特皺著眉,沒等安默拉回答就迫不及待地說,“你知道我剛剛見到誰了嗎?你肯定想不到……”


    安默拉正在想問題,思路被他打斷,頓時拉下臉說:“教宗?”


    “你怎麽知道?”文森特憋著這麽大個消息卻被安默拉先說出來,心裏很不爽快,“你早知道幹嘛讓我去查!”


    傑森嚇得從椅子上跳起來:“教宗冕下?你們要做什麽?”


    畢竟是土生土長的奧蘭人,傑森對教宗的尊敬不亞於聖蘭斯卡特對皇帝的尊敬。


    “你在哪兒見到的?他為什麽會在這裏?”安默拉剛剛也就是隨口一答,沒想到這都能說中,愣了幾秒又反應過來,“不是讓你去調查阿伯特嗎,你怎麽找到教宗了?”


    文森特用下巴示意傑森起來,然後坐到安默拉身邊,一隻手伸開搭在椅子上:“阿伯特被聖十字保護著,我不敢貿然接近,所以準備去科托的輔理主教這邊迂回一下,結果沒想到輔理主教正在接待客人。”


    這客人自然就是庇佑十三世了。


    安默拉靜了會兒,忽然說:“曙光祭典上有事要發生。”


    文森特深以為然地點頭,傑森問:“什麽事兒?”


    他怕瑞貝卡和傑克會受到波及。


    “不清楚。”文森特瞥了他一眼,這個大男孩站得筆直,手緊緊攥著校服一角,額頭上還滲出汗水,於是他換了個口氣,輕鬆地說,“你可以求她把你家人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傑森立刻看像安默拉,卻發現她跟剛剛那個“斯洛”談過之後,臉上連一點溫情的偽裝都不肯再戴,眼裏的深碧色冷得近乎凝固。他轉念一想,自己把這些事情跟瑞貝卡他們說了又怎麽樣,他們根本不會信。跟著兩個住了不到一天的陌生遊客離開自己住了幾十年的家鄉,這事兒像是正常人能做出來的嗎?


    “教宗跟輔理主教談了什麽?”安默拉問文森特。


    文森特還以為她不會深究了,隻能有點不自在地說:“沒聽清……教宗說了句沒時間了之類的話,然後那個輔理主教被嚇了個半死。”


    “沒時間了”一句話能推出一萬個意思,眼看安默拉眉毛又一點點皺起來,文森特機智地轉移話題:“他為什麽非要去找輔理主教,不去找阿伯特?”


    “你還管教宗見誰?”安默拉冷冷地說,明顯是對他有點不滿意了。


    傑森在旁邊都為文森特捏了把汗,心想他還不如回聖蘭斯卡特當指揮官呢,至少他前綴還有個“總”字,總指揮官,整個天空要塞沒人敢對他指指點點。


    “行,我的問題。”文森特隻能開口認錯,“沒有按計劃調查阿伯特,還失手錯過了這麽重要的情報。”


    他當時要是膽子再大點就好了,教宗身邊也沒帶人,瞞過去可能性還是很高的。


    文森特見安默拉的臉色沒有好轉,隻能說:“他肯定還在這附近,要不然……”要不然地毯式搜索找過去。


    安默拉輕哼了一聲,緩緩站起來,腳下浮現出一個金色六芒星陣。


    “看見了?”安默拉用腳尖碾了一下這個魔法陣,“他從這兒到中央教區隻有一秒鍾。”


    文森特挑眉,他不擅長神源體係,更不擅長魔法陣這種古代魔法體係裏的東西。


    安默拉腳下的金色消失,她深思著吩咐文森特:“我今天跟傑森繞著城兜了一圈,沒有發現卡特裏娜的行蹤。她要麽是在其他教區,要麽就是在某個不太容易被查到的地方,比如……”


    她看向文森特,讓他自己回答。


    “方舟!”傑森搶先說,說完又疑惑地問,“你們在找人?”


    安默拉對他倒是一直很不錯,她溫和地說:“在找一個同伴,被教廷控製住了。”


    “什麽模樣?我也幫你們留意一下吧。”傑森聽見她說“同伴”頓時對她好感度上去不少,他覺得安默拉還算是講義氣的。


    文森特描述道:“藍色短發,比我高一個頭,是一位非常英俊的女性。”


    傑森遺憾地搖了搖頭,這麽有標誌性的樣貌,他見過的話不可能不記得:“這麽大個奧蘭,找一個人不亞於海底撈針啊。”


    “當然不是漫無目的地找。”文森特不屑地看了他一眼,“控製住她的人至少是跟我一個級別的魔導師,這種人全大陸兩隻手就能數過來。在奧蘭,數來數去不就是聖紮迦利、安緹絲姆、納法爾那幾個掌握魔導軍團的主教嗎?”


    安默拉忽然說:“不對。”


    文森特汗毛都豎起來了,生怕又被她揪出什麽錯:“怎麽了?”


    “還有庇佑十三世和阿伯特。”安默拉說。


    文森特一直沒敢往這兩個百歲老人身上想,但是今天一見教皇,還真有點不確定了。教皇看起來並不是那種走路都需要人攙著的老頭子,他甚至比文森特氣色還好些,整個人就是力與美的結合。看來奧蘭教廷內部還真是藏著不少武力強大的家夥……


    “我們還是要去一趟聖十字。”


    文森特挑眉,既然安默拉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當然隻能隻能跟隨。


    “我、我呢?”傑森磕磕絆絆地問。


    “去你自己和瑞貝卡、傑克買點喜歡的東西吧,今晚我們不回去了。”文森特塞給他一張卡,然後起身整了整衣服,安默拉不喜歡拖延。


    安默拉腳下重新亮起那個六芒星陣,她朝文森特伸出手:“準備好了?”


    文森特笑了一下,握住她的手,口氣隱約帶了分桀驁:“當然。”


    下一刻,他的視線就被光芒占據,整個人好像被壓扁了又發酵的麵團,骨頭都擠在一起,全身疼得要命。他心裏對教皇的評價不由又上去了幾分,因為能忍住這個痛進行瞬間移動,那也是頗為了不起的。


    再次睜眼已經是在方舟殼層。


    從外麵看,方舟就是一艘巨船,從裏麵看,倒跟其他天空要塞沒有多少區別。銀灰色的魔抗塗料,牆麵上有一個個用來吸音的小坑,每一條路的轉角都被監控器覆蓋,沒有任何死角。轉過幾個彎,有一個比較大的十字路口,路口中央是個類似廣場的地方,擺著幾排長椅,應該是休息中心或者做禮拜的地方。


    兩個人都很小心,安默拉給監控器輸入虛假圖像,然後穿過休息中心,走向更深處。文森特跟她沒有對話,但是也配合默契,他隨手在一個轉角往牆裏紮了根秘銀針,上麵附著的監控式可以防止他們後路被截。


    其實方舟內部最好對付的就是監控式了,最不好對付的是聖騎士。


    他們有一種連魔導學都無法解釋的東西,那就是直覺。


    “噓,有人。”安默拉往牆上一貼,光學隱藏式瞬間覆蓋全身。


    文森特也連忙貼上牆,光學隱蔽式和她如出一轍。這種魔導式可以使物體正麵反射出物體背後的光芒,也就是說那些看向安默拉的人,視網膜上隻能收到她背後的牆的反光,並不能看見她。


    但是如果他們伸手一摸……


    文森特不去看那隊從他們麵前經過的聖殿騎士,心跳幅度一直保持在八十左右,上下波動不超過五。這些人不光長了狗鼻子,還能感覺到其他人的視線,最關鍵的是什麽,心跳聲太大,說不定他們還能聽見。


    安默拉和他一樣,閉著眼睛裝死,等他們過去才解除隱蔽式從牆上下來。


    “我算是知道他們為什麽要在天空要塞裏搭載聖騎士了。”文森特鬆了口氣,小聲跟安默拉抱怨,結果被安默拉冷颼颼的視線瞪了回來。


    “還沒走遠。”她淡淡地提醒。


    文森特不再多言,緊隨她往深處走去。


    有安默拉在,幾乎所有的魔導監控和警戒都是擺設,他們隻需要避開那些巡邏的魔導師和聖騎士就行,這點對於兩個經驗豐富的入侵者一點也不難。


    突破殼層與壁層,靠近核層的時候,文森特又停下來給牆裏紮了個秘銀芯片。離核層越近,數據真實性就越高,所以在這裏算一算整個方舟的運行情況還是靠譜的。


    “天空要塞處於隱蔽狀態,指揮官是納法爾那個老狐狸。從壁層到核層一共隻有三個主要通道,現在全部封鎖著,除了很少量的數據交換,核層幾乎不與外界發生任何聯係。”


    文森特抬了抬手,往空中一指,銀藍色的屏幕顯示出路線圖,三條主要通道是紅色的,靠近核層就消失了。


    他嗤笑著往中間的指揮艙敲了一下,不過敲在空氣上,也沒發出聲音:“納法爾的指揮風格就是這樣,他喜歡把核層打造成最堅固的堡壘,不知道有多怕死。”


    “隱蔽狀態也這樣?”安默拉問。


    文森特一點點皺起眉:“也是,隱蔽狀態下指揮艙都不跟外界聯絡,那也太謹慎了吧?”


    安默拉也覺得不對勁,但還是跳過這個話題:“阿伯特在哪兒?”


    “核層,保護艙。”文森特手指一翻,路線圖一下就放大了十倍,周圍的路標也細致了十倍,“這兒,往前直走就是指揮艙,出門左右側全是操作艙。保護艙在它們中間,一般都有安全部隊守衛,聖十字的話……還會有特別厲害的家夥在。”


    “特別厲害的家夥”是指聖劍。但是傑拉爾德、蓮恩都在黑色大陸,剩下一個有可能對他們產生威脅的就是約書亞了。


    安默拉自覺在裂穀那次與約書亞的對抗表現不差,現在更不可能輸給他。


    “強攻?”文森特試圖從她的神色揣摩出她的意圖。


    “也不是不可以……”安默拉沒有立刻答應。


    跳躍時間之後,她對空間的理解能力也是穩步上升,但是帶著一個文森特就不好直接穿蟲洞了,要像剛剛那樣用魔導式。可是如果真的跟一個聖劍級別的對手在對方主場打起來,那她不一定能靜下心來好好成式。


    “不用擔心我。”文森特似乎看出她在擔心什麽,“沒救回卡特裏娜,我是不會輕易死在奧蘭的。”


    安默拉瞥了他一眼:“你這麽深情,她知道嗎?”


    “什麽深情,我對卡特裏娜是敬重!敬重!”文森特不滿地說,同時手腕一抖把路線圖揮散,開始集中注意力破解密鑰進入核層。


    那就是不知道了。


    安默拉也不清楚文森特跟卡特裏娜感情進展如何,但是文森特一直說他非常敬仰卡特裏娜,卡特裏娜卻好像沒有表露過什麽,不過她感情也確實比較內斂……


    “怎麽樣?”安默拉等了會兒,麵前的通道還是沒有動靜。


    “破解了,但是打開它要一點時間。我在算巡邏隊時差,總不能讓那些聖騎士看著我們開門鑽進去吧。”又過了會兒,文森特發出一聲咒罵,“老狐狸!”


    安默拉對方舟的總指揮官倒是沒多了解,隻知道名字是“納法爾”。他和那次操控聖棺跟聖蘭斯卡特進行聯合軍演的聖紮迦利一樣,是中央教區的主教,下屆教皇的大熱門。


    “怎麽了?”安默拉問。


    “巡邏沒間隔,也就是說這扇門後麵隨時有人在站崗。”文森特真想翻白眼,“至於嗎,這要塞還在天上呢,除了我們這種人,還有誰會爬到兩萬米高空之上啊。他到底想防誰?鳥人?”


    “教宗。”安默拉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文森特眼神都變了,他低下頭,湊到安默拉麵前:“他巴結教宗還來不及呢,防他?為什麽?”


    結合之前文森特帶回來的隻言片語,安默拉已經把事情摸出個大概了:“也許不是他要防教宗,而是核層裏其他人要防。”


    核層其他人……也就是阿伯特?為什麽?他不是教宗心中理想的繼承者嗎?


    文森特政治敏感度一向不高,想這些想得頭疼,正想說“算了算了,我們想想法子進去”,可是一直麵朝著門看他開鎖的安默拉卻忽然轉過了身。


    她背後幾乎是瞬間張開了施法平台,金色流光照亮整條通道,銀灰色牆壁發射出刺眼的光。安默拉很少露出這種全副警戒的樣子,一旦露出了肯定沒好事,文森特隻好中斷開鎖,往後看去。


    不看還好,一看心髒又有點不行了。


    還是不久前他見過的那張完美麵孔,略長的金發此時被銀質發圈束起,金銀寶石高冠沉沉地壓在頭上,兩鬢垂落幾縷淩亂的發絲,柔軟安靜地落在鎖骨彎裏。他外麵披著一件剛好及地的黑色長袍,裏麵穿著燙金邊的白色禮服,比黑袍短一點點,黑白褶皺疊在一起,隨著他前進的步伐像浪一樣翻滾在地上。他手裏那根十字苦架權杖像分開大海的槳,帶著不可阻攔的,違逆自然的偉力。


    最神異的是,他背後有一道金門虛影,時而浮現,時而隱沒。


    他看起來就像剛剛從壁畫裏走出來的神。


    “冕下。”安默拉的眼睛眯起來,因為對方實力不明,所以她口氣還算客套。


    教宗微微頷首致意,在進入安默拉的警戒區之前停步,他的一言一行都透出聖潔與包容,讓人無法不心生好感。


    文森特一直到安默拉開口說話才回過神,他的視線一直徘徊在兩人之間。


    眼前這幕要多古怪有多古怪,他和安默拉是不壞好心潛入聖十字,結果在核層門口跟奧蘭教宗麵對麵撞上了。而這個教宗冕下自己也是偷偷進來的,他原本應該呆在中央教區的大教堂裏聆聽神諭,此時卻出現在偏僻教區科托的兩萬米高空之上。


    現在核層裏麵的人估計還不知道外頭有兩個戰略級人物狹路相逢了。


    “我還以為會遇上地獄君主。”教宗笑了一下。這一笑讓文森特都忍不住避開了視線,他的笑容有種天然的蠱惑力與煽動力,多看兩眼就要失陷。


    安默拉見他沒有動手的打算,於是一臉坦然地說:“我們是來找人的。”


    之前斯洛應該不知道教宗也在這個城裏,否則他不會挑這麽近的地方降臨。同理,安默拉也不知道教宗就在離自己不到幾千米的地方,如果知道的話就不可能這麽冒險了。


    他畢竟是神在地上的代表。


    安默拉微微垂眼思考,為什麽曙光祭典非得在這個地方辦,又為什麽教宗會在這樣微妙的時機出現在這個地方,還有為什麽阿伯特要龜縮在天空要塞裏防著教宗呢?


    她想著想著,頭上忽然一暖。


    “等我出來再幫你找。”年輕而富有魅力的聲音離得很近。


    教宗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到了她麵前,摸了摸她的頭,然後視門如無物地進入了核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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