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域景物與鬼陰山是截然不同的,這裏沒有森然鬼氣。有的,隻是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可怕與那一派原始荒涼。


    “老妖,你說女媧娘娘的話是對還是錯呢?”其中一位灰衣老人突然止住了腳步,遠眺那高聳巍峨的巫山,黯然感慨。


    被稱為老妖的灰衣老人也停了下來,打量著老友那仍然保留的獬豸頭顱,尤其是那頭上雙角格外令人注目,隻是身體已化作了人形。這兩位灰衣老人從外表很難分辨出來,他們正是曾經守護女媧神廟的那兩隻通體烏黑的東方獨角獸。


    “老怪,你說這世間的因果循環,是我們能定的麽?”


    一個老妖,一個老怪,兩隻東方獨角獸就這麽靜靜的打量著前方的巫山。突然間,同時一怔,對視齊聲道:“巫山烈火壇的炎毒之火不見了,難道那冰姬真有這般神力能助鬼泣熄滅炎火衝破天魔封印?可怕,可怕啊!”


    兩隻活了萬餘年的神獸就這麽自嘲的笑了,忽而又歎道:“原以為幽靈聖子的出現是一個奇跡,沒想到,更大的奇跡竟然還隻是一個開始,你我即無法勸說那東方仙界出手拯救人間,又何苦在此杞人憂天呢?就算三大天尊親臨此境,也是無濟於事了!無無濟於事了!”


    天際驚雷再起,那方圓百丈的陣魔天碑轟然破碎,在這電光石火之間,兩位灰衣老人身化疾影,轉眼間便來到了巫山烈火壇頂那正在碎裂的天碑之前。


    熾烈的炎漿足已熔化萬物,怎耐卻無力摧毀掉鬼泣和他的鬼域臣民。


    “啊!”那兩位灰衣老人同時暗暗吸氣,不禁回首一看,這不看還好,一看之下頓時稱奇,這烈火壇還真如女媧所說的那樣,竟是鬼域的祭魂壇,方圓百丈,幽魂遊蕩,淒慘無比,端的是可怕至極。縱然是九幽閻羅殿,也不過如此吧!


    剛才他二人來時便已踏過萬階層台,此刻置身山頂,正有一覽縱山小之意境方才能看清巫山鬼域還有多少怨靈正在借著鬼泣的怨氣複生。


    “哈哈!”一陣放肆的怒音令天際變色,鬼泣的聲音自烈火壇下傳了出來:“悍世,你困不住我的,困不住我的……哼哼!”


    整座巫山仿佛也在鬼域王鬼泣的怒吼聲中覺醒了,它沉睡的太久了,古語有雲:盛極必衰,衰極必盛。


    天碑最終不敵鬼泣的神力而化為漫天碎雨,被封印在次元空間的鬼域下雨了,那是天碑亦或是悍世在歎息吧!


    一柄赤紅魔劍衝天而起,化作九天長虹,宛如要照亮整片鬼域的每一處地方,讓他或它的臣民蘇醒過來。緊隨其後的是一聲嘹亮的鳴叫聲,一隻黑色怪鳥振翅高飛衝出了巫山炎毒之火的困擾,在那巨鳥的背上還有一道男子的身影,黑暗是他的色彩,他駕馭著黑色巨鳥不知要飛往多高,而那柄赤紅魔劍則緩緩往下落,速度又慢漸快,最終,它自鬼泣頭頂灌入直至消失不見。


    烈火壇火山口處的兩位灰衣老人看的真切,那赤紅魔劍真的將鬼泣的身體穿透了最終化為血光印在了他的背部。如果此刻的鬼泣*胸膛,可以清晰的看見那柄赤紅魔劍如同刺青一般已深刻在他的身體表層。


    老妖對於親眼目睹的一切讚歎不已,暗道:“真的是怒劍,那赤紅如血的魔劍真的是當初能抗衡生死劍的天兵神器麽?隻可惜,他卻在鬼泣手中。”


    老怪似乎並未有太多的顧慮,他們來此的目的本就是以死去感化東方仙界,對於個人的生死早已置之度外。


    兩位灰衣老人褶皺的麵容上都已透露出滄桑的笑容,就算是死,他們也要死的更有意義,讓沉浸在睡夢中的東方仙界清醒過來。


    細雨並沒有停息的意思,但卻不見了閃電和雷鳴聲。黑色巨鳥駝著鬼泣停留在高空並沒有絲毫動靜了,隻見鬼泣的雙臂化作了金銀二色光芒在空間閃耀,而他的腳竟然活生生的出現了一道北鬥七星的印記,不,那就是七星空陣圖。


    老妖的雙眼不知不覺的已經濕潤了,他頷首而笑,輕聲道:“老怪,女媧娘娘曾說過,這鬼泣身負日月之本,足踏七星之能,是九大天神中神力僅次於悍世與絕世的,如今看來,所言不虛啊!”


    “是啊!”老怪滄然一笑,但表情卻異常的平靜,回憶道:“當日你我與道德天尊曾私下占了一卦,那五行羅盤不也顯像了麽?冰姬已打碎了天碑咒魂的封印之能,悍世所留下的印記已消失殆盡,衝破封印是早晚的事。隻是,這鬼泣乃天煞孤星,注定要為禍天地之間。五行羅盤例無虛像,自上次幽靈聖子那一卦就足矣證明了吧!可惜!”


    老怪話落,老妖接口道來:“可惜元始天尊正全力注視著西方天地的動蕩和另一件有可能改變東方仙界命運的存在,而道德天尊連番占卜早已命在旦夕,而僅剩的靈寶天尊卻狂妄自大,不相信東方人間界還封印著一位天神。”


    老妖語畢,老怪深吸寒氣,搖首疑聲自語:“難道,他真的是女媧口中所言之九大天神其一的——盤古,那他的轉世戰魂怎會出現在東方仙島之中,他雖強大,但那也緊緊隻是一束靈息毫光,作不得甚啊!與這鬼域妖主相抗衡,無疑以孵擊石!”


    “無知的人類……”


    天際傳來了鬼泣滄桑的話語,他似乎要將這不知有多少年來的壓抑化為苦水灑向人間,但當他掃視下界之後,又覺得自己是如此的孤獨,已至,連一個能夠傾聽他心聲的人都沒有了。


    這一生,他注定是天煞孤心。


    下界的老妖和老怪皆是麵麵相覷,他們雖然曾聽聞過天神的存在,但卻無法聽懂天神的語種。而此刻,鬼泣正是述說著那古老到無人能考察的神語。


    天際突然化作了淡藍色,那色彩已將被塵封多年的巫山完全籠罩住,驚雷也不敢在這位魔王的麵前放肆。


    “嗷嗚……吼……嘎嘎……”


    這一連串的怪叫嘶吼之聲仿佛廣無邊際一般,你不知道他的源頭在哪裏,但卻能清晰的聽見。


    下界的兩位灰衣老人的雙眼都已被淚水浸濕,他們無力敵擋鬼域的複生,這裏,已是一片人間地獄。


    九天之上,神雷乍起。九幽之下,萬鬼重生。惶惶天威,今日何在?放眼天地,惟我獨尊。


    悍世的天魔封印最終碎裂不見,鬼泣也在沉默中暴發了。那妖異的藍色光芒是如此的暗淡,與幽靈聖火是完全不同的存在,但是,它的存在卻讓人不敢忽視。


    “哈哈!”鬼泣立身於那巨大的黑色怪鳥身上,現在,或許應該稱那隻黑色的巨鳥為鯤鵬了。那隻巨大的怪鳥鯤鵬正是當初鬼泣下界之後,在仙武大陸北海極端處覓得。如果人神合體修成地獄天使,那縱然是當初的光明神也奈何他不得。


    “鳴!”鯤鵬聲大,能傳千裏。淩空高飛,一躍九天。但現在,那巨鳥卻化為一隻拳頭大小的鳥兒停歇在鬼泣的肩頭。


    “老朋友,多少年了,多少年你和我都在盼望著今日呢?”鬼泣身化當日之身,一襲赤紅蟒袍,白發如霜垂於身後,一張精致的臉龐美的不可思議,他有著一雙幽深而朦朧的桃花眼,一言一笑都在綻放著魔王的魅力。


    最終,鬼泣還是在萬靈俱吼的震天大吼聲下降臨人間,來到了兩位灰衣老人的麵前。


    離的近了,兩位灰衣老人才看清那鬼域王和他肩上的那隻黑色怪鳥。怪鳥通體烏黑,就連眼睛,都像是黑色的石頭一般閃耀著幽幽光芒。


    “鬼泣。”兩位灰衣老人不由自主的向後退了一步,他們也不得不承認,雖然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了,但真正麵對著當日的墮落天神,他們是不可能毫無顧忌的。


    “嗯哼!”鬼泣嘴角上挑,欣然點頭。仿佛能被後世那“無知的人類”叫出自己的名字是一種很值得高興的事情,突然,他又補充一句:“對了,你們不是無知的人類,你們是兩隻披著人皮的獸,所謂的神獸吧!哈哈!哼!不過,還是那麽的無知!無知到想要來此阻擋我的複生!愚昧!”頓了一頓,喝道:“光明神悍世的氣息怎麽沒有了?是怕我鬼泣找他躲起來了麽?”


    老妖心性剛直,雖說向來不多言語,但卻是眼裏不揉沙子,見狀,冷笑道:“鬼域妖孽,休要在此猖狂,雖然我等並非你的敵手,光明之神早已不在了,但是光明之神的轉世戰魂一樣能打敗你。”


    “光明之神早已不在了。”這話猶如千斤重錘落於心間,鬼泣雙眼一閉,深深呼吸起來。他不能相信,那個能把他封印在此無數載歲月的光明神會不在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簡直是天荒夜譚。


    “老妖。”老怪平空一聲冷喝,白眉倒豎,責怪於老妖的言詞。如今的雷靈雲怎麽可能打敗鬼泣,你這般說出來,不是暴露行蹤麽?


    老妖聞言也是一驚,但隨後便明了於心了,暗怪自己太過急躁。


    “不在了,至高無上的光明之神也會死,哈哈,不可能的,他是淩架於九大天神之上的,於絕世並肩,神力僅次於命運之神的天界戰神,人間的守護啊!”


    巫山領域萬鬼齊呼,但卻連鬼影也無法捕捉到。這是奇異的,也是可怕的。


    鬼泣的笑臉慢慢僵硬,最後他雙目如電,直視著眼前的兩隻神獸,如同,盯著自己的獵物,冷聲道:“你們怎麽會知道巫山的存在?”


    在鬼泣的注視下,兩位灰衣老人並沒有方才的害怕,淡然道:“我們是守護女媧神廟的神獸,曾聽娘娘提及過九大天神,自然知道你這個妖孽的存在和巫山的存在了。”


    “你們可真有骨氣啊!”對於兩位灰衣老人的譏諷,鬼泣顯然動怒了,寒聲道:“既然女媧的氣息都已經不在了,那你們還留在這世間做什麽?”


    說完,三道目光仿佛同時對上了,過了許久,仿佛有無數個歲月那麽長,鬼泣的身後突然多了兩道高大的身影,來者皆是一身黑袍,披風上的帽簷將整張臉都遮住了讓人無法看清他的容貌。居左一人手持一柄銀色鐮刀寒氣*人,雖然你看不到他,但卻能感受到他盯著你。而右側一人背著一杆赤紅古旗,旗角兩個“洪荒”大字格外醒目。


    鬼泣隻是微微頓了一下,並未多說什麽。來人恭敬的垂首道:“王!”


    “嗯!”鬼泣淡淡的應了一聲,心中有點失落,盯著兩位灰衣老人,淡然道:“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


    “要殺便殺,何必在此裝腔作勢,來兩個無名小卒又能如何?”老怪一聲怒喝,作勢便要動手。


    “自尋死路。”一道冰冷至極的聲音自鬼泣左側傳來,他的嘴角上挑,回首道:“捩天,不必動怒,他們既然想死,那就用他們的鮮血來昭告天地,鬼域複生了。”


    “是。”


    “捩天?”兩位灰衣老人突然一驚,眼神充滿了難以置信,結舌道:“你就是鬼域殺神捩天。”說到此處,微風不知從何方輕輕吹動著捩天身後的洪荒戰旗,兩位灰衣老人頓時怔住了,歎道:“鬼域負旗者捩天也複生了,人間界又要遭逢大難啊!”


    捩天,正是居於鬼泣右側一人。在鬼域的地位僅次於王,與居於左側素有“死神”之稱的捩魂與三大長老及血域修羅王齊名。其實力之高,更是不在神皇境下。


    “你們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鬼泣顯然對什麽事情都極為有耐性,這句話他已經問了三遍,但卻是真的怒了。沒有人敢在他麵前如此,也沒有人能如此。


    兩位灰衣老人閉目看天,但看不到他們想看的天際,這裏還是一處被封印的次元空間,雖然已經困不住巫山鬼域,但它是的確存在的。


    “劫數難逃啊!”


    “的確是這樣了。”鬼泣冷笑一聲,昂首舉目,喝道:“烈焰焚天。”說罷,身形飄渺,早已飛龍上天。


    聽聞此話,兩位灰衣老人麵如死灰,口中急念咒語。而一直立於鬼泣身後的捩天一聲暢笑,跳出一丈之外拔下身後洪荒戰旗淩空橫掃,一團血幕平空出現,如九天長虹一般當空橫立,鬼泣更不多說,身如流星,周身如火焰一般燃燒著,立於血幕之上,仰天長嘯,雙臂齊舞之間左右二臂顯現龍蛇跡象,左足之下更是多出一道刺目的北鬥七星陣來。此影此景,若當年光明神在此,或許,又是一番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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