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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羽道人便這樣,與那渾身籠罩著黑色水霧的使者交談著,向著百瘴林深處前進。一路上雙方各自交換對時局的認識。雖則互有保留,卻也受益良多。到了最後,那使者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


    “那麽,先生覺得我們究竟應該如何是好呢?”


    “如何是好?大帥恐怕早已經想到要如何是好了吧。那便是仍舊按照我們的老辦法,繼續化整為零,潛伏在西南荒山野嶺的各個角落中。讓敵人無從下手――十萬人,聽起來多。然則雪玉天嶺西南之地何止十萬裏?!單單是一個百瘴林,便有兩萬裏方圓。十萬人,他們連一個角落都填不平!


    正如尊駕所說的那樣,我們的任務並不是對抗,擊敗雪玉天嶺的大軍。而是熬!熬到數年之後,玄冰洋大軍再舉,到時候,便是我等反攻之日!隻要能拖延住足夠數量的雪玉天嶺兵士,那麽我們這一支偏師的任務便算是完成了。到時候,雪玉天嶺……哼……”


    說到這裏,那心羽道人麵上滿是獰笑,仿佛看到了玄冰洋妖邪攻破了雪玉天嶺之後,趙泓,宋任書,還有他那個嫉妒他才華,不肯將寒玉神功下半部分交給他的師父玄玉子――這些人一個兩個被抓起來,大聲嚎哭,哀求著他饒命的樣子。


    眼看著心羽道人這模樣,那使者不言不語,無喜無悲。待到片刻之後,心羽道人自個反應過來,告罪失禮了之後,才接著問道:


    “遠的不說,近況。先生認為在西南各宗與雪玉天嶺作戰之時,我軍應當如何?”


    聽他這麽一說,心羽道人也來了興致,本能的想要開口。不過這緩了一口氣之後,口風就變了:


    “看尊駕模樣,似乎也已是胸有成竹。不如我二人分別將謀劃寫出來,再對照一番?”


    “有趣。”那使者聞言點頭,隨後二人各自從隨身攜帶的乾坤袋內取出紙筆,便書寫了一番。


    “如何?”


    “還請一觀。”


    說完了這話,兩人齊齊亮出了紙張來。隻見心羽道人所寫的是:


    “彼二者交戰,於西南各宗潰敗之時,吾軍可直取各宗駐地,以友軍名義搬運各宗積蓄,收攏各宗潰兵以為己用。”


    而那使者寫的卻簡單,隻有四個大字:


    “漁翁之利。”


    眼見如此,心羽道人忍不住笑了起來,說道:“果然,天下智謀之士所慮大抵相同。”那使者卻搖頭道:


    “非也,在下不過是取了個巧,雖則知曉要做什麽事情,然則要如何去做,在下就不知曉了。說到頭,還是先生勝了一籌。”


    就是這樣。暫且不說這雪玉天嶺的叛徒,與玄冰洋妖邪打得火熱。再說趙泓等人於艨艟飛舟之上,卻也遇到了一件怪事。


    雪玉天嶺大軍出發之後第三天,也就是在趙泓與師侄孫瑞明道人探討完之後。迎著雪玉天嶺鋪天蓋地的舟師,數騎巨鷹飛抵前方。隨後,百魂宗的使者被一眾道兵壓入了鯤鵬船艙內。作為此次出征道兵中,輩分最高的一個。趙泓也接到了消息,由心壺道人請他去了。


    “哦?使者,是來做什麽的?”趙泓聞言詢問道。


    “我沒聽說,不過看那樣子,言辭謙卑,禮數周到。說不定是來請罪的。”心壺道人這樣回答說。卻沒想趙泓搖了搖頭,說道:


    “請罪?若是真心請罪的話,在剛得到消息的時候,便應該由其宗主親自前往雪玉仙府,肉袒負荊,再來個雪過膝蓋什麽的。好歹能顯露一點誠意。現在?哼……我雪玉天嶺十萬大軍前來,他這時候想起請罪來了。師侄,你說,這世上有這樣請罪來的麽?”


    “這……嗬嗬……”聽到趙泓這麽說,原本心思輕鬆地心壺道人也覺得有些不對,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才好。隻能打了個哈哈。


    “走吧,師侄,貧道卻是要見識一下,如此無恥之徒,究竟能耍出什麽花樣出來。”趙泓並不是那種有脾氣就對著人亂發的。提點過心壺道人一句,便也不再多說。隨著他走下了艦艏,回去了船艙內。


    等到了正廳。進了去,趙泓先是與師兄打了個招呼,隨後便在他身旁找了張椅子坐了下。眯著眼睛看著正對麵那個使者。


    似乎是因為,並沒有見到什麽刀斧手啊,油鍋之類的款待使者專用設備。這使者顯得有種“不滿足”似乎是因為雪玉天嶺的態度實在是太……嗯,太過平靜了。


    再之後,或許是將雪玉天嶺的這種“平靜”錯誤的當成了有機可趁,那使者說起話來音調卻是大了些許。


    趙泓是半道才來的,那使者似乎也沒有為了他,再將所說的話重複一遍的意思,仍舊是順著往下說。不過就算是這樣,他究竟是個什麽意思,趙泓也聽得出來了。無非就是說著雪玉天嶺出師無名,乃是不義之師。萬望雪玉天嶺一眾人等好生思量,莫要自誤什麽的。


    當然了,這些話都是趙泓“聽”出來的。對方可沒敢真的就這麽說。的確,就好像是心壺道人說的那樣,對方遣詞造句都客氣的可以。還拚了命的給雪玉天嶺上至掌門,這一路大軍的總指揮玄風道人,下至普通門人弟子戴著高帽子。


    “說的是藝術,讓人如沐春風呢……哼,師兄,你怎麽讓這麽個玩意進來了?”趙泓聽、聽的、就不耐煩了。便用了傳音入密的法訣對玄風道人發起了牢騷。


    “反正沒事,閑著也是閑著。聽他這麽說兩句,權當是說笑話了。”趙泓旁邊,玄風道人如此說道。


    之所以,這兩個人都擺出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出來,不把這使者說的話當一回事兒。自然是有原因的――這使者再怎麽好口才,再怎麽口吐蓮花也改變不了一個事實。


    那就是,他一點,一丁點的實質內容都沒有提到!


    不要說雪玉天嶺與西南各宗在西南地區的利益分配,對於玄冰洋海妖殘部的態度,又或者拿出什麽好處來勞軍以及進貢。甚至連最明麵上的,白涓道人那一魂一魄,以及他那一支巡邏道兵的死,他都沒有交代一句。連一聲道歉都沒有!


    趙泓心機深沉,看重實利,玄風道人也是修道千年,經年的宿將。這使者單單憑一條舌頭,就想蒙蔽了這師兄弟二人?哪有這等好事?!


    “罷了,聽這廝廢話,還不如回房間煉氣打坐。師兄,便由師弟我打發了他去吧。”趙泓再一句話,那邊玄風道人一個也是有些不耐煩,第二則是體恤趙泓為友報仇的心情,第三,他也同樣討厭這等鼓動唇舌的渣滓。但他畢竟是這三十六路大軍的統領,不好親自出手。所以,由趙泓這個師弟來打發這使者,便成了最好的選擇了。他也能夠通過這件事情,見識一下自己這個小師弟的手段。


    當下裏玄風道人並沒有回話,隻是微一頷首。那邊那使者還以為,這位大將軍是被自己的話給說動了,當時心裏便是一喜。隻想著自己這麽多年來精心研讀舌辯之術並不是錯的,這一回立下了好大的功勳,西南各宗哪個不為此欠自己人情?今後看哪個還敢小覷了自己,說自己不務正業的?!


    他正這麽想著呢,便聽見旁邊一聲冷哼,趙泓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就罵道:


    “哪裏來的狂徒,敢在此處饒舌?!彼等西南宗派乃是裏通外匪之奸佞,背主作亂之賊寇!如何能與我雪玉天嶺正道支柱相提並論?!


    雙方和睦,無侵疆土?!此地為雪玉天嶺西南之地,正該我雪玉天嶺所有,何來侵略疆土?!


    說我等無故而來?荒謬!近來我那可憐的白涓師侄如今變得人不人,鬼不鬼。還不是拜你等所賜?!遠的,勾連玄冰洋妖邪的難道是別人不成?!”


    這一番話說的即急且快,趙泓跟本沒給那使者抗辯反駁的機會,他也沒想著要聽他的抗辯和反駁。在說完這一番話之後,他馬上拔出了寒鐵蛇形劍,向著那使者走了過去:


    “西南各宗罪大惡極,無人不可殺!便從你開始好了!”


    “你,你……我是百魂宗的使者!你不能殺我的!”眼看著趙泓麵帶殺意大踏步的走了過來,那邊那使者驚慌失措的大喊了起來。不過這等喊叫自然是沒辦法讓趙泓停止的。在冷哼了一聲之後,他便說道:


    “爾等是背主作亂的奴仆之輩!如何能與我雪玉天嶺稱得上是對等?!你這使者的身份,我雪玉天嶺如何能認?!”說完了挺起長劍,作勢便要刺過去。那使者嚇得大叫了一聲。癱軟在地。便聽見天籟一般的聲音說道:


    “算了,師弟,不要與這等小人一般見識,饒他一命,莫要汙了手。”卻是趙泓身後,仍舊端坐著的旋風道人開口說了話。


    “好,聽師兄的。”趙泓轉身一點頭,緊接著又轉過身去,對著那使者說道:


    “還不快滾?!”


    那使者連忙抱頭鼠竄而去。


    眼看著那使者身形狼狽的模樣。雪玉天嶺一眾將官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趙泓轉過身去,回到座位上,玄風道人便對他說道:


    “師弟說的不錯,漲了我雪玉天嶺的誌氣!沒錯,那西南各宗原為我雪玉天嶺附庸之輩,犯上作亂,如何能與我雪玉天嶺相提並論?!”


    “師兄誇獎,師弟我便承受了……不過話又說回來了,師兄,您看對方弄了這麽個東西過來究竟是何故?難不成就是專門,存心來惡心我們的麽?”


    趙泓這一句話之後,周圍一眾將領又都陷入了沉思之中。隻有心壺道人心粗嘴快,反問了一句:“難道不是麽?”讓人頗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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