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業聽說駐地被人圍攻,他立刻猜到事情定是為李秋宜而來,便命發信號通知城外駐軍做好準備,隨即率領一百親兵鐵騎狂風般疾馳回駐地,沉悶的鐵騎聲踏破了南京的夜空.


    且說完顏奴申欲搶奪李秋宜,他自己不出麵,卻挑唆荊王完顏守純之子額爾克為急先鋒圍攻李思業府,自己又暗派一百名武功好手混於額爾克的家丁中,準備亂中奪人。


    額爾克年幼不更事,又是京中出了名的暴烈之人,行事無法無天,完顏奴申隻告訴他,李思業搶了他的伯父、當今皇上完顏守緒的女人。額爾克便暴跳如雷,當下率領自己的一千武裝家丁,向李思業府殺去。


    由於王四寶留在山東,李思業親兵隊裏主事的果毅都尉叫做晁虎,晁氏七雄中的老四,也和其兄一樣長得彪悍凶猛,他率領三百多騎鐵衛已經準備完畢,就等主公一聲令下,他們就將揮動戰刀向這幫狂熱的凶徒殺去。


    額爾克已經包圍了駐地,此刻府外廣場上堆堆篝火,照得滿天通紅,好象整個一帶都在燃燒中,額爾克和他的手下在進行最後的晚餐,隨著夜深,喧囂聲、呼喝聲,愈趨愈高,周圍的市民都嚇得呆在家裏不敢吱聲。一些野蠻的女真人圍著篝火,甩著帽兒,跳起他們原始而狂熱的舞,並成桶成桶地往嘴裏灌著烈酒,羌笛聲嗚咽地響起,巨大的皮鼓聲‘咚!咚!’地敲著,鼓聲直震人的魂魄,心都似乎要跳出來一般。額爾克坐在一個敞開的帳篷裏,他額頭高聳,眼睛深凹,血盆大嘴裏正撕咬一隻完整的羊腿,並不停地伸出魔爪去肆意揉捏身邊兩名跪著的全身赤裸的漢人少女,他對漢人有一種刻骨的仇恨,他隻恨自己沒能早生一百年,沒有隨祖先攻進汴京,肆意地殺人、搶劫、強暴女人。於是他便將這種仇恨用一種變態的方法發泄,那就是奸殺漢人女子,這幾年不知已經被他虐殺多少無辜的女子。


    他在等,等敵人駭掉了魂,等李思業回來,然後他就會舉刀痛宰這群狂妄而卑賤的漢人,在他眼裏,對方就如同一群羊一樣。


    李秋宜臉色蒼白,心中充滿恐懼,她孤零零地坐在一間密封的地下室裏,上方是一座獨院,十幾根鏽跡斑斑的銅管伸向地麵,厚實的鐵門已被巨大的青石砌死,儼如一座古墓,與人間隔絕。


    她知道外麵發生的事和自己有關,皮鼓聲有節奏地順著銅管傳入她的耳中,擊打在她心中,仿佛那是死神催命的呼喚,她還聽見粗野的吼叫聲,仿佛是一群野狼包圍了她,她似乎已經看見那一雙雙來自黯黑森林的狼眼,在熊熊烈火的映照下,熒熒閃光。她又仿佛看見自己已被抓住,被無數雙醜陋的巨手高高舉起,扔進了這千萬頭的狼群之人,瞬間便被撕成碎片。李秋宜害怕到了極點,她把頭深深地埋進膝蓋,心中狂喊著自己的男人,呼叫著他的名字,渴盼著他突然出現,用他寬闊的肩膀將自己擋在身後。


    李秋宜不知道,李思業在走之前早有安排,燕悲瀾象一頭覓食的獵豹,已在府內各處無聲無息地幹掉了三批共十幾名潛進來的高手,燕悲瀾見來人一批比一批厲害,暗暗心驚,他不敢大意,遂召集十幾名火槍兵,隱伏在正廳裏,用恒古不變的耐心等待著獵物的上門。


    枝動葉響,三十幾條黑影宛如驚鴻從四麵飄然而至,這三十幾人中至少有十人已到了一流高手的境界,他在府中勢無忌憚地翻尋,漸漸地目光集中在了這座獨院。


    “上!”一名老者揮揮手,三十幾條黑影從大門、從牆上湧入了大院,突然,窗紙被捅破,伸出十幾隻黑漆漆的粗管,刹那間驚天動地的爆炸聲響起,粗管裏噴出十幾條火舌,千萬粒鐵丸象突來的暴雨,暴雨中連空氣都無法生存,三十幾條漢子連叫都沒有一聲,全被打成了篩子,四五個落在後麵的驚得魂飛魄散,掉頭便逃,但一隻灰影從他們頭頂掠過,象撲向獵物的灰豹,瞬間便斷絕了他們生的希望。


    巨大的爆炸聲,如同擂響了戰鼓,廣場上熊熊篝火邊的人影紛紛站起,拿起武器,披上鐵甲,慢慢聚攏起來,每個人都開始亢奮起來,他們根本不知道對方是誰,隻聽說是漢人。


    “殺光他們!”每個人的心裏都這樣想著。


    額爾克已經發泄完獸欲,他一腳踢開兩具冰涼的女屍,大步走出營帳,他依然意猶未盡,血紅的舌頭舔卷流涎,獵獵的火光中閃爍著吃人的yu望,他嗷嗷吼叫:“弟兄們準備好了嗎?隨我把這幫兔崽子宰了!”


    圍牆兩邊的黑影中也慢慢地現出了振威軍的鐵騎,冰涼的鐵甲上泛起陣陣寒光,戰刀已經出鞘,騰騰的殺氣沛然而起,這是從戰火中浴血殺出的勇士,他們麵對的不過是一群呐喊的小醜。


    突然,隱隱地鐵騎聲從遠方傳來,一百多鐵騎迅疾奔至,晁虎率鐵騎迎了上去,瞬間兩支鐵流融為一體。


    “請示大將軍,我們是殺而是不殺?”晁虎磨拳擦掌,躍躍欲試。


    李思業冷冷地打量著這群挑釁之人,隊伍不齊,著裝散亂,應不是軍人,但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充斥著殺人的yu望,不知死為何物。


    忖道:”自己初到南京,應沒有仇家,唯一的解釋這是有人蓄意安排。”李思業的腦海裏閃過蒲察玉郎、蒲察官奴、完顏奴申的臉,突然他又想到了尚未謀麵的金帝完顏守緒,難道是他,如此,他的目的又是什麽,難道真不自己一怒回山東嗎?


    “殺啊!”囂張的暴徒狂奔而來,象草原上覓食的野狼群,向對麵的羊群撲來,目光亢奮、流涎飛濺。


    “不知死活的東西”李思業的思路被喊殺聲打斷,他冷酷地令道:“除了那個頭,其餘的盡管放手殺!”要麽不打,要打就下死手,這是他李思業的一貫原則。


    戰馬咆哮,仿佛暴怒前的龍吟,驀然,五百鐵騎象蓄勢到極點的洪流,奔騰而出,瞬間便將衝在前排的家將淹沒,簡直不需要戰刀,那儼如來自地獄裏的殺氣和毫無憐憫的踐踏,仿佛是雨季來臨前的夏收,兩百多人哀號著倒下,肚子被踩爆,腸子流了出來,又被踐得稀爛,和泥混在一起,突然又明亮的刀鋒閃過,一排排的人頭滿地亂滾。後麵的人都驚呆了,他們橫行中都、南京,遇到的都是磕頭求饒,遇到的都是綿羊一般的漢人,男人任他們屠戮、女人任他們蹂躪,還要強作媚笑以求一命,可今天他們遇到的是什麽,簡直不是人,是來自地獄的修羅殺手。


    這群人就是這樣,無論他們平時怎樣橫行,可一但遇到更強橫的,他們就立刻變成嚇破膽的兔子,狼突豕竄,哭嚎震天,丟刀棄甲以乞一命,但他們遇到的是百裏挑一的振威軍鐵衛,對敵人從不留情的戰爭機器,縱橫分割,幾番突殺後,地上再無一站立的人,僅僅一刻鍾,廣場上的嚎叫變成了滿地的呻吟。


    血流成河,殘肢斷臂堆成了山,五百鐵騎又悄悄整隊沒入的黑暗,仿佛剛剛用完夜宵的暴龍,又恢複了平靜,五百鐵騎隻有二人輕傷,對這幫不知天高地厚的烏合之眾,實在是殺雞用了牛刀。額爾克的腰椎骨已被馬踏得粉碎,雖留得一命,恐怕也要在床上度過他的餘生。


    完顏阿虎終究是晚到了一步,急命人將傷重的額爾克抬走救治,隻要不死,他就可以向皇上交待,但讓他心驚的是戰果對比,他不敢相信這是事實,五百對一千,不死一人便全殲對方,他握著上方天子劍的手變得冰涼,心掉如了冰窟,這一千女真人幾乎都是退役的士兵,雖然不能和正規軍比,但也決非軟弱可捏的爛柿子,他突然又想起皇上提出讓蒲察玉郎的騎兵和振威軍騎兵比試的想法,這絕非明智之舉,搞不好會在金兵心中留下恐懼的印象。


    “完顏老將軍,這難道就是你們待客之道嗎?”李思業先發製人,將責任推給了對方。


    “大將軍,此事老夫剛剛聽說,這不,剛從皇上那裏討來上方天子劍,皇上也確實不知此事,還答應將夏國公主賞給大將軍,還請大將軍息怒,在這關鍵時候,皇上是不會節外生枝的。”


    “那完顏老將軍認為這是何人所為,我在南京並無仇人,老將軍總不會說是他們找錯了人吧!”


    “大將軍也是聰明人,難道想不到這是誰指使的嗎?上午的情形,誰對那夏國公主最感興趣,大將軍想不到嗎?”完顏阿虎一句話,將責任輕鬆地推給了完顏奴申,說完他緊緊地盯著李思業的眼睛,希望能從中看出他的反映,不過他卻失望了,李思業平靜如初,仿佛什麽也沒有聽見,隻是淡淡道:“煩請老將軍處理一下後事,莫要明日嚇壞了百姓。”


    走進府內,見眾人正在清理殺死的刺客,李思業想了片刻,嘴角露出一個惡作劇似的冷笑,對燕悲瀾道:“你選十個麵目猙獰點的,把他們頭割下來,替我送到完顏奴申的床上去!”


    從爆炸聲到喊殺聲,李秋宜的心象海中的小舟,隨波濤沉浮,此刻的沉寂,仿佛象一個大浪即將來臨,要麽打下深淵,要麽推向天堂,屋外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搬動青石的聲音,她的心緊張到極點,抽出匕首,死死的盯著大門。門終於開了,一種熟悉的感覺迎麵襲來,她又看到了她的男人,激動的淚水從她白瓷般的臉龐流下,她閉上眼睛,張開雙臂,幸福地將全身心投向那雙微笑著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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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女人隻是味精,少了缺味,多了膩煩,點到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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