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川先生,有何指教啊?”張樂行接過王夢瑤遞過來的手機,麵帶笑容說道。


    “指教不敢當,我隻是想再問一下,張先生您上次的邀約是否還生效?”電話裏傳來荒川實略帶惶恐的聲音,當然他並不是真的慌張,隻是出於一種本能的習慣才帶上這種語氣的。


    “當然還生效,對於荒川先生我可是隨時歡迎的。”張樂行笑著答道。


    “那麽張先生,您看我什麽時候來拜訪您合適一些?”


    “我剛到北京,現在時間有點晚了,要不明天吧。荒川先生住哪家酒店,明天我讓司機去接你。”


    “這可怎麽好意思呢,張先生要不您把地方告訴我,我自己打車過來。”


    “怎麽說在北京我也算是主人了,怎麽能讓荒川先生自己打車過來呢,再說要是你找錯了地方,反而耽誤時間了。”


    “那這樣的話,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張先生,我住在北京飯店1105號房,要不就明天上午八點鍾吧,您看行嗎?”


    張樂行略微考慮了一下,雖然八點鍾好像有點早,不過北京時不時的總要堵堵車,早點出來也好,免得在路上耽誤了,於是對著電話說道:“可以,荒川先生,那明早八點我讓司機去接你。晚上早點休息,明天見。”


    “好的張先生,明天見。”說完,荒川實沒急著掛上電話,直到他從聽筒裏聽到電話掛斷的聲音,他這才電話手柄放回原位,然後坐在沙發上長長地出了口氣。


    荒川實現在的心情很平靜,既然他已經做出了決定,自然就不會在乎思亂想了,反正最差也不過就是維持現狀,熬上幾個月後卷鋪蓋走人,可是萬一要是有希望,說不定他還能迎來轉機。不過這一切都要看明天談的情況,荒川實現在還不清楚那位張先生到底想要什麽,如果萬一過了他的底線,他也隻能拒絕了,雖然老丈人的安排讓他很不爽,但是畢竟任天堂,尤其是北美公司這邊,都是他一手一腳打拚出來的,他不希望毀在自己的手上。


    荒川實把身子往後靠了靠,用手摸了摸臉,一切都有待明天談過之後才知道,現在暫時已經沒什麽事好做了,目光掃過空空蕩蕩的客房,他的心中湧上一陣孤寂。這次出來的匆忙,荒川實又不願意別人知道他去了哪裏,所以連自己的秘書小姐也沒帶上,腦子裏胡思亂想的時候倒不覺的什麽,可是這一清靜下來他難免會有一些孤單的感覺。


    不知不覺中,荒川實從外衣口袋裏翻出一張名片來,這是他今天白天從一位部長手中接到的,很神奇的是名片上居然還有日文,雖然看起來似乎有點不太通順,但是說的意思男人們都明白。現在九點才剛過一會,張先生剛到機場時間是有點晚,但是對荒川實而言時間還早得很,“漫漫長夜無心睡眠”,想著想著他的手慢慢的又伸向了沙發旁的電話機……


    ……


    8月26日早上,張樂行從睡夢中醒來,習慣性的伸手往旁邊一摸,卻摸了個空,他這才想起自己並不是睡在自己的家裏,而是離時代風尚大廈很近的一間星級酒店內。因為今天約了荒川實過來談事情,為了避免遇到堵車,張樂行昨晚沒回潮白河畔的龍苑別墅,而是特意選了一處離時代風尚大廈較近的酒店居住。


    走出臥室,張樂行發現客廳的餐桌上已經擺好了一份早餐,很簡單的火腿煎蛋、三明治,外加一杯牛奶,不過看起來似乎剛放過來沒多久,牛奶和火腿煎蛋還在冒著熱氣。不用猜張樂行都知道這肯定是王夢瑤安排的,和從前的燕若飛一樣,她們兩人在這方麵一直都很細心。


    剛好肚子已經咕咕叫了,張樂行看了看,王夢瑤似乎並不在房間內,他也就不再客氣,坐在下拿起餐具,努力的消滅著盤子中的早點。看起來很簡單的搭配,吃起來卻讓人有一點回味的感覺,三明治裏的麵包烤得熱乎乎的,還帶著淡淡的麥香,再加上充當餡料的生菜、雞肉、奶酪和一些不知名的東東,混合起來又在麥香中增添了其他複雜的滋味。切好後微微煎過的火腿片圍成一圈,中間是兩個煎得金黃的雞蛋,再配上點番茄片、綠色蔬菜,既好看味道也不錯。最後再喝上一杯新鮮的牛奶,立刻就讓張樂行的肚子充實了起來。


    吃完早點,王夢瑤拿著一疊資料走進來,來到餐桌旁,抽出其中一份遞了過來:“老板,這是最近兩天遊戲界情況的簡報。”


    張樂行接過來翻了翻,上麵果然有他想看到的內容,隨手將簡報還給了王夢瑤,他抽出一張紙巾擦了擦嘴,然後站起身來吩咐道:“好了,時間也差不多了,我們先過去吧。”


    “好的老板,您請稍後。”王夢瑤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


    張樂行趁這功夫到到洗手間打理了一下儀容,出來後又換了身衣服,這時王夢瑤也做好了準備,重新回到了客房內,於是兩人在保鏢的陪同下,乘電梯來到酒店的地下停車場,然後直接上車往遊戲博物館,也就是不遠處的時代風尚大廈駛去。


    張樂行住的這家酒店距離遊戲博物館也就是七、八百米的距離,如果要走路去的話,其實要不了多少時間,不過那邊現在可是匯集了不少媒體,他可不想被人纏住問個沒完,更加不希望每天的報紙和網絡上提起他在wcg總決賽現場出沒的消息,所以幹脆還是乘了車。


    車子駛進時代風尚大廈的地下停車場,張樂行等人從一台專用電梯直接上了大樓的最上麵一層,在那裏早已準備好了一間相對僻靜的會客間,房間內的布置寬敞而又舒適,並且裏麵的幾台大屏幕電視上還能看到即將舉行的wcg比賽項目以及整個會場多個角度的視頻畫麵。


    張樂行隨意選了一個沙發坐了下來,用遙控器打開電視,瞧了瞧會場內的情形,此時還沒到比賽正式開始的時候,不過觀眾倒是已經來了不少。剛端起茶喝了兩口,王夢瑤從外麵走進來,湊到他的耳邊低聲說道:“老板,荒川先生來了。”


    “讓他進來吧,嗯,另外再倒杯茶來。”張樂行吩咐道。


    “好的,老板。”王夢瑤答應了一聲,轉身離開了。沒多久,會客室的門再次被打開,一個穿著白襯衫的男子出現在門口,張樂行轉頭看去,來人正是荒川實。


    “荒川先生,路上還順利吧。”張樂行坐在沙發上招呼道。


    荒川實笑了笑,客氣道:“很順利,張先生謝謝您派車來接我。”


    張樂行笑了笑,這時王夢瑤托著一杯剛沏好的茶進來了,她來到沙發前的茶幾旁,躬身小心的將茶杯放到荒川實麵前,輕舒玉手說道:“荒川先生,請用茶!”


    聞到身旁飄來的淡淡香氣,荒川實習慣性的轉過頭去,目光順著眼前女人的領口就要往裏探索,隨即他想起自己現在並不是在雷蒙德的辦公室內,身旁這女人也不是他的秘書川口小姐。荒川實是打算來談正事的,他可不希望自己亂瞟的眼睛被別人發現,尤其是坐在旁邊的那個男人,按照他的理解,“秘書小姐”和老板之間總是少不了一些曖昧的,如果他當著人家的麵用眼睛亂吃豆腐,那結果肯定好不了哪去。


    一閃念之間,荒川實的目光立刻向上移開了,望著送茶水來的“秘書小姐”,他的臉上帶著十分“真摯”的笑容說道:“謝謝!”


    “秘書小姐”放下茶水,微微鞠了一躬,轉身離去了。如果是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荒川實肯定要好好欣賞一番“秘書小姐”搖曳生姿的背影,不過現在他隻能悶著頭,努力地喝著茶。


    按照荒川實的想法,喝完這杯茶後,應該就要開始談正題了,老實說他還真的很好奇,到底身旁的這個男人是個什麽想法。可是事情的發展和他的預想並不一樣,張樂行喝了兩口茶,扯了兩句“今天天氣不錯”之類的閑話後,反而邀請他看電視上正在播出的什麽wcg比賽。


    如果不是到任天堂工作,荒川實都不知道自己這輩子會不會喜歡遊戲這玩意,即使在任天堂混跡了多年,他同樣對遊戲不太感冒,隻是偶爾會用電腦上的掃雷、紙牌什麽放鬆一下神經。電視屏幕上正在播出的遊戲一看就很複雜,荒川實看了一會,愣是一點沒看出來到底有什麽好玩的。


    不過別人也是一片盛意,荒川實也不好不給麵子,隻能強忍著兩眼無神的望向大屏幕電視。憋了一會,就在荒川實轉頭準備說點什麽的時候,張樂行忽然像是隨意餓說道:“荒川先生,我本來還以為你來不了了。”


    “張先生,您怎麽會這樣想呢?”荒川實覺得有些奇怪,自己的心理活動應該不可能有外人能知道,更不用說是隔得這麽遠的情況下,可是身旁這男人怎麽就好像猜到了他的猶豫。


    “哦,我聽說你們公司昨天在東京慕張舉辦了一個展示會,在會上正式公布了下一代便攜掌機和‘海豚’主機,我還以為荒川先生應該會參加的。”張樂行喝了口茶,伸手指了指茶幾上的點心,說道:“荒川先生,別光喝茶,嚐嚐這老北京風味的點心,味道相當不錯的。”


    荒川實的臉色一暗,如果以前的話,這種展示會他都不會缺席的,要不然的話他也會在美國那邊同樣舉辦一場規模更大的展示會,可是現在就算真的有,也沒有他什麽事了,這也是他有時間跑到北京來的緣故。被人說到不爽的事情,荒川實的心情馬上就差了很多,不過他留意了一下身旁男人的表情,似乎看不出是故意要嘲笑他,這倒是能理解的,畢竟任天堂內部的鬥爭外人是很難了解的。


    張樂行的話,荒川實一時很難回答,難道他要說自己已經被山內老頭給邊緣化了,盡管這已經是實情了,但是讓他親口承認還是很有難度的,所以他隻能幹笑幾聲,希望能把這件事給糊弄過去。


    沒得到荒川實的回答,張樂行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換了個話題:“荒川先生,你怎麽看待ngc(nintendogamecube,‘海豚’主機的正式名稱)的未來前景?”


    “這個……”盡管已經被邊緣化,荒川實還是了解過有關“海豚”主機,也就是現在的ngc,光從硬件規格上來說,ngc的性能還是不錯的,隻是那8英寸迷你特製dvd驅動器又有點走極端了。


    費勁千辛萬苦,好不容易才說服頑固的山內老頭接受光盤作為下一代存儲媒體,誰知到山內溥又冒出了新的想法,說是為了防止盜版,居然要鬆下那邊專門設計了一種比普通dvd驅動器要小一些的讀取設備,存儲媒體也就變成了現在這種比dvd光盤要小一些的8英寸迷你盤。本來用光盤作為存儲媒體是為了降低成本,可是山內溥來了這一手,定製的驅動器和特製光盤又讓成本升上來了,雖然比卡帶還是要便宜多了,但是和別人用普通dvd相比,成本至少高了一倍以上。


    當然這還隻是一些小事,更重要的是,ngc來的太晚了。按照荒川實的想法,最遲也得今年年底之前上市,而且不光是日本,北美市場同樣如此。可是山內溥和總部那幫老人們卻都被n64虛假的輝煌迷住了眼睛,認為ngc提前上市會影響從n64上賺錢,所以把ngc的上市日期推遲到了明年年中,而且北美地區還要比日本這邊晚上三個月。按照自己的經驗,荒川實明白如果ngc真的到了明年才是上市的話,除非他們的對手這大半年多犯點錯誤,否則基本上不會有太多的機會了。不過新一代便攜掌機gameboyadvance到不要緊,反正便攜掌機市場基本上市任天堂一家獨大,根本沒什麽有分量的競爭對手。


    不過這些話荒川實也不好說出口,怎麽說他現在還是任天堂的人,而且還是山內老頭的女婿,沒道理給自家公司潑冷水,他隻好胡亂扯了兩句:“……前景當然還是很有前景的,畢竟ngc的性能還是相當強大,而且存儲媒體的成本也不算高,相信會很受遊戲開發公司的歡迎……”


    沒等荒川實的廢話說完,張樂行忽然插了一句:“荒川先生,你說的這些你自己相信嗎?”


    荒川實還沒說出來的話一些就卡住了,是啊連自己都不相信的話,難道別人真的就看不出來嗎。這種情況下,荒川實也不好再說下去了,他隻能無奈的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希望能借著喝茶來掩飾自己的尷尬。


    “ngc的性能怎麽樣,我不想評價,但是就昨天展會上公布的上市日期,我可以十分的確定,ngc死定了!”張樂行望了一眼猛喝茶水的荒川實,看似隨意的說道:“荒川先生,難道你願意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據我說知任天堂北美公司可是你和幾個夥伴白手起家打拚出來的,業績最好的時候曾經貢獻了整個任天堂70%營收,可是現在……”


    荒川實苦澀的搖了搖頭:“我又能有什麽辦法,張先生您真是高看我了。”


    “沒有,我知道你是有辦法的。當初n64的起死回生,可全靠荒川先生在北美地區的巧妙策劃,要不然任天堂恐怕早就垮了。”


    被人說到以往的良好業績,荒川實的心裏還是蠻舒坦的,但是現實的窘境讓他說話的語氣還是無法輕鬆:“可那都已經是過去了,現在,我就是想做點什麽也沒辦法了。”


    “如果我能讓荒川先生有機會在任天堂施展所長,不知道荒川先生是否願意?”


    “這怎麽可能?”荒川實搖了搖頭,山內老頭有多頑固他是一清二楚的,外人想說服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荒川先生,你不用管我用什麽辦法,我隻想問一下,你願意象現在這樣渾渾噩噩的,永遠也沒有機會施展自己的能力,荒川先生你願意一直這樣下去嗎?”


    荒川實搖了搖頭,他是個有冒險精神的家夥,當然不願意天天混吃等死,如果不是被山內老頭壓製,他才不情願當現在這種無聊的社長。荒川實其實是很有野心的,或者說曾經是很有野心的,按照他那時的想法,是希望把任天堂打造成一個成功的上市企業,這也是他當初離開紅丸商社時所抱的理念。不過張樂行的提議也讓荒川實變得警惕起來,他感覺身旁這個男人的動機肯定不簡單,於是麵色不虞的說道:“我不會出賣任天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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