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簾子之隔,和車夫一起坐在外邊的若梅同樣嘴角抽搐,現在是天高皇帝遠麽,兩個人說話都不防著她了。


    因為有老太太的囑咐,她是寸步不離三小姐的,其餘的兩個人被安排到了另一個車廂裏和各種生活用具在一起。她跟著小姐又不能進車廂,就隻能在外邊吹冷風,深秋將要入冬,這風跟刀子似的,在老太太跟前當半個小姐養的若梅哪裏吃得下這種苦,抵達書院山腳下的時候已經是臉通紅,發起了高燒。


    遠寧書院建立在山中,說是為了磨礪學子,遠離塵世喧囂。實際上遠寧書院最初的建造人窮,在山裏有個小屋,這是書院的藍本,慢慢發揚光大。


    一些商戶嗅到了敏銳的氣息,紛紛包圍過來,和山腳下的農戶們一起做起了學生的買賣。


    租了一個民戶的小土院子花了二兩銀子,陸歸遠扔高自己的錢袋在手中把玩,撇了撇嘴道:“環境太差, 有錢都沒地方花。”


    這話帶著他爹給的嫁妝,出手那叫一個闊綽。這次出來車廂裏一半放著的是銀兩,一半是書。


    李長樂作為長房嫡女能得到的銀兩少的可憐,畢竟每個月的銀錢都是公帳裏走,二房趙氏把持中饋,嘴上說著家裏不寬裕,縮減錢財,看似公平大家銀錢都一樣,實際上誰不是暗自有補貼。


    大房窮,還不比三房在外做生意。


    李誠另的是衙門官職,做得八品地方小官,那點工資更是什麽都不夠幹,一家人的日子緊緊巴巴,當然比普通人好。


    她看著陸歸遠一副暴發戶的樣子,羨慕又嫌棄的說:“滿身銅臭味兒。”


    陸歸遠把錢袋子往她鼻子下,問:“好聞麽?”


    那錢袋子裏是金子。


    李長樂被他這一舉動晃瞎眼睛,遵從了內心:“真香。”


    二人在這裏不著邊際的聊天鬥嘴,那邊丫鬟小廝已經將若梅拖了進去,翻著若梅的包裹,果然找出了麝香一類的東西。


    英武通通丟了,又放進去差不多的藥材進去,模樣相同,作用嘛,就隻有加進去讓水好喝一些的作用。接下來準備在小村莊裏把若梅定死了,玩一個嚴防死守。


    李長樂不大關心,因為她要進書院了。


    書院是不可有侍從的,讀書的都是自食其力,衣著也統一有校服,貧富差距並不能體現出來。


    書院有住所,讀書人都要在書院中住,幾個人一間屋子,男女分開而住。


    她之前因為父親生病請假,如今要回去自然便回去了。


    倒是陸歸遠這裏不大好處置,他心也大,道:“你先去你的,院長肯定會問起我,到時候你隨即應變。”


    李長樂想想,也隻好這樣了。


    心中又忍不住歎惜,明明中了秀才,該是要風風光光回去的。


    書苑裏分成好幾個班,唯有功名者,童生,秀才,至於舉人是半工半讀,由院長親自教導,閑暇時候他們會充當老師教一教後輩,總體來說很清閑。


    李長樂這麽多年一直待在童生班,但能去舉人班裏蹭一蹭課,也沒誰不服氣的,都知道她學問好,可就是太倒黴了。


    山中氣溫要更低一些,叢林茂盛,在一片叢林中有書院佇立,人數越來越多,書院幾次擴建已經形成不小的規模。


    皇帝重視學子還特意下放銀兩給書院用於擴建招攬學子等等,院長有了錢,便對天下寒門子弟敞開,也將君子六藝抓的很緊。


    今日回來,便發現大家在上射課。


    “長樂回來了。”


    “長樂!”


    有一聲就有第二聲,漂亮的女孩子在男生紮堆的地方總是受到很多的歡迎,大家課也不上了,圍著她轉,同窗友誼還是比較牢固的。


    授課的老師是長樂的二師兄,是個嚴肅又古板的老學究:“長樂,你父親身體怎麽樣?”


    長樂拱了拱手,向大家行禮,回答道:“父親身體已經沒有大礙。”


    聽到這句話大家都是鬆了一口氣。


    鬆了口氣後又紛紛惋惜,李長樂又一次錯過了秀才考試。


    二師兄一直頗為看重她的才能,深深痛惜,歎氣道:“你的才能大家都知道,眼下就當做是曆練好了,肯定有你一飛衝天的時候。”


    “二師兄說的對!長樂你別著急。”顧衣笑著露出潔白的牙齒,看上去沒心沒肺:“在跟我當兩年同窗唄。”


    這位是富人家的公子,也是家中獨子,在溺愛之下沒養出什麽驕縱的性子,反而有些天真無邪。


    “就是,童生多好,咱們讀書還不深,秀才班整天死氣沉沉的,也都上了年歲,一個個眼高於頂沒意思透了,咱們偶爾還能下山玩玩呢。”這位說話的名叫趙至隼,那就是個活脫脫的紈絝子弟,用他的話來說就是我也不讀書,怎麽靠上的我也不清楚。他是外省人,父親官居五品,作為小兒子的不爭氣體現的淋漓盡致,後來惹怒了他爹,被扔到了遠寧書院來了。


    這二人跟李長安的關係都不錯,故而先開口安撫。


    長安笑著道:“能和諸位同窗是我的福氣,也願意能繼續同窗之緣。”


    “咱們班上考上了兩個,落榜了十個,還有三個沒參加,四個人沒歸隊,你不是唯一一個。”趙至隼笑嘻嘻的就要伸手去搭她肩膀。


    二師兄見了神色肅穆,嗬斥道:“幹什麽呢?”


    大家都是一怔。


    “長安成親了,不比從前。”


    清國民風開放,少女縱馬長街也是常有的事兒,扮作男子去青樓裏一探究竟也不是沒有,平日裏掰手腕鬧著玩,出去踏青遠足都不是什麽大事兒。


    禮義廉恥是一到分界線,不越過界那就不算什麽。


    可是如今不一樣了。


    長安成親了。


    大家這才想起來,班裏唯二的一朵花沒了,頓時哀嚎一片:“雲姐考上了秀才搬走了,唯一的名花還有主了。”


    趙至隼氣道:“我這才想起來,你回家我們都替你擔憂著,結果傳回來信說你成親了,封太守家的那個小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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