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鈕祜祿氏帶著孩子搬去了圓明園,這一住就是四年。中間朕倒是見過她一次,不知怎的,她總覺得朕會讓她殉葬。這是朕派去伺候她的宮女傳回來的消息。朕對此啼笑皆非,說實話,朕從來沒有想過讓她們給朕殉葬。朕既然已經決定不改變曆史,那她能不能殺朕心中難道沒有數。趁著除夕辦宴會的時機,朕給了她朕的承諾。


    她的表情很奇怪,有鬆了口氣的輕鬆,可更多的是複雜。朕再一次確定她身邊有一股朕不知道的力量為她服務。弘曆滿周歲那年,朕把這個發現告訴了老四,讓老四多注意,可這些年過去了老四一直也沒有消息。至於老八媳婦,更是很久沒有消息傳給朕了。


    朕現在也想開了,太子廢了,朕把胤礽趕到盛京守陵去了。終是下不了手,讓他遠離京城,希望以後他的兄弟可以放他一條生路。朝堂也管的少了,朕把更多的經曆拿來改變曆史的細枝末節,朕相信,隻要每一代皇帝都這樣做下去,朕肯定可以平和的改變曆史的進程。用她們的話說就是和平演變。為了這個漫長的計劃,朕不能讓她插手弘曆的教育,雖然弘曆已經跟一般的同齡人不一樣了。朕一直以為是弘曆的聰慧是天生的,卻沒有想到這中間隱藏著驚天的秘密。


    朕開始衰老,朕可以明顯的感覺到。這幾年西邊不太平,有人看著朕老了就欺上門,朕當然不會放過這樣的人,所以老十四被朕派出了西北。這孩子沒有讓朕失望,果真是當將軍的料子。


    這幾年朕刻意放鬆對朝堂的控製,現在的朝廷老四和老十四兄弟各占一半,鬥的是不亦樂乎。朕的日子可能不多了,所有的一切朕都做了周密的安排。在朕死之前,朕還有一件事要做,那是朕多年的心願。


    康熙六十年的新年,朕獨自一人去了太廟。這一輩子第三次,也是最後一次來到後殿。昏暗的燭光下,老人仍然在擦拭牌位,專注的連身邊多了一個人都沒有察覺到。


    “伯父,玄燁又來了。”


    “哎”老人歎息的放下手中的牌位“你終究還是看不開。你皇祖母說的沒有錯,你也是一個執著的人。小三,不要學你皇阿瑪,愛新覺羅家的執著已經害了無數的人。你有何必呢?”


    “伯父知道我想問什麽,對嗎?”


    “我們這些老東西一輩子都守在太廟,除了知道一些所謂的秘聞,我們還能有什麽用呢?你要問的在你第一次踏入太廟的時候就決定了吧?這麽多年來你一直沒有開口,我都以為你放棄了。沒有想到,你還是來了。看來還是母後皇太後(大玉兒)了解你。”


    “皇祖母!”朕低呼,隨即了然的笑。是的,皇祖母怎麽可能不知道朕在想什麽。從小到大,朕沒有什麽事可以瞞過她老人家的。可是,朕一定要知道答案,一定要。從朕登基的那一天開始,從朕知道太廟三問開始,朕就下定決心,一定要弄清楚,弄清楚……皇阿瑪和董鄂宛如死的真相。


    這麽多年,好些時候朕身處絕境撐不下去的時候,朕就想來太廟尋求幫助,可是一想到第三問是為這件事準備的,朕就隻能咬牙堅持下去。朕一定要知道真相,一定要。就著昏暗的燭火,朕看著那一排排神主牌位,過不了幾年,朕也會成為一個牌位被供奉在太廟。在這之前,朕不想有遺憾,轉身走到牌位麵前跪下,朕開口


    “伯父,從我登基那一天開始我就一直在查這件事。可惜這麽多年來查到的東西太少,我唯一知道的就是皇阿瑪是被人害死的。伯父,身為人子,連殺父仇人是誰都不知道,我有多痛苦伯父可知道。我的時間可能不多了,到現在我可以說是無愧於我愛新覺羅家的列祖列宗,無愧於天下,可我有愧於我的皇阿瑪,我枉為人子。伯父,請你成全玄燁的一邊孝心。”


    “小三,既然你這麽說我老頭子也不好再勸。你要知道什麽就問吧。”


    “我要知道皇阿瑪是怎麽死的。還有孝獻皇後(董鄂妃)。”


    “中毒死的。繾綣,你聽說過嗎?”


    “是誰?”多年的猜測成為現實,朕隻覺得一陣怒火衝向腦門,朕不會放過他,不管是誰。


    “貴太妃娜木鍾。”


    “是她。怎麽會?為什麽,因為襄親王叔嗎?”


    “是的。你皇阿瑪接了董鄂宛如進宮,你皇叔自殺。貴太妃傷心兒子的死,給你阿瑪他們下了繾綣。董鄂氏母體帶毒,結果你四弟生下來沒有多久就去了。後麵的事你應該知道。”


    “是的,我知道。”朕失神的看向外麵漆黑的夜,彷佛又回到了皇阿瑪駕崩的那個晚上。那個男人,麵帶著微笑,呼喚著愛人和愛子的名字離開人世。留下的是根基不穩的江山和一群失意的女人孩子,還有朕到現在都耿耿於懷的偏心。


    “小三,這件事的對錯說不清。你皇祖母在你阿瑪死了以後就開始懷疑貴太妃。結果你也知道,貴太妃也沒有什麽好下場。所有的一切都結束了,小三,你皇祖母已經做完了一切。你也該放下了。”


    “我知道。伯父,皇祖母有什麽吩咐嗎?”


    “那倒是沒有。小三,你皇祖母告訴你的關於太宗皇帝的那件事你查出眉目了嗎?如果你查清楚了就說給你皇祖母聽聽吧。這也算是她老人家的遺憾。”


    朕搖頭“還沒有。那件事很神秘,當年知道的人就不多。”


    “沒有就算了。小三,你走吧。知道了一切也該放下了,你皇阿瑪自己選擇了那條路,他不後悔就行,你不要太執著,你的年齡也不小的。”


    “他終究是我的皇阿瑪。”


    “唉!愛新覺羅家的執拗害的人還少嗎?我也不管了,我的責任完成了,下一任皇帝的事就不歸我管了。我可以安心去見列祖列宗了,小三,你走吧。”


    朕站起來“伯父,我走了。”


    朕離開了太廟,多年的心結解開,可惜朕沒有絲毫喜悅。皇阿瑪的死居然跟貴太妃有關係。朕不知道應該用什麽樣的心情來看待這件事。不管怎麽說,他都是朕的皇阿瑪,可是朕現在想幫他報仇都沒有對象。


    朕又來了承乾宮,朕老了,麵臨死亡的威脅,朕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敢承認的事。朕是羨慕皇阿瑪的,可以找到自己心愛的女子。朕是嫉妒榮親王的,雖然他連名字都沒有,可他擁有皇阿瑪所有的愛。朕是怨恨皇阿瑪的,恨他如此絕情的拋妻棄子跟那個女人走。朕是深愛皇阿瑪的,朕做的一切都是想得到他的肯定,他的讚揚,朕隻是想得到他的愛……


    他不愛江山,朕替他愛。他不愛兒子,朕告訴自己一定要愛朕所有的孩子。他為了美人拋棄江山,朕就為了江山不要美人。皇阿瑪,朕就快來見您了,皇阿瑪,到時候你把你的愛分一份給朕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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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讀者指出康熙的番外寫的輕浮,沒有一個老人內心獨白的感覺。這點我承認,因為我本身年齡不大,而且對老人心理的了解比較淺,所以很難讓大家滿意。但是有些事情不交代清楚是不行的,因此隻能勉力為之,還請諸位讀者海涵,若有什麽不對之處,請大家不吝賜教。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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