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渾渾噩噩的出了宮,卻在宮門口遇著了胤祥。


    胤祥卻是來表功的,可是見著雍正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便咽下了自己心中的那點兒小心思,隻在臉上擺上擔憂的模樣,關切的問道:“四哥這是怎麽了?難道皇阿瑪說了什麽話?還是說皇阿瑪有什麽為難的事要讓四哥去辦的?”


    可不就是讓他去辦為難的事嘛!


    雍正想開口抱怨一番,可是這些事情卻不是那麽好說的,便強自壓在了自己的心裏,隻道:“沒什麽,隻是有些子不舒服罷了。”


    胤祥一聽,馬上擺出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四哥怎麽突然就不舒服了呢?是頭暈嗎?還是怎麽的?可請了太醫看看?”


    雍正聽罷,本就一腦門子的官司,更是如同被攪成一團般,腦子亂七八糟的,不得讓人消停。“我是哪個牌子上的人呢,哪裏就請的起太醫了!”


    胤祥一聽,馬上就明白過來。必是康熙說了些什麽,讓雍正胡思亂想了。


    “四哥這是怎麽了?便是皇阿瑪說了什麽不中聽的話,你也且聽聽便過了,又哪裏能進心裏去呢。”胤祥急忙安慰道。“皇阿瑪的脾氣你還不了解嗎?平時倒還好些,若是生了氣,什麽話都能說出來的。當初八哥不也被皇阿瑪訓斥為辛者庫賤婦所生嗎?”


    雍正聽罷,也不說話,隻是揉了揉胤祥的額頭,表示自己聽進去了。半晌方才開口:“沒什麽,隻是我最近為了皇上辦萬壽節的事情有些累著了,今早起來頭便有些痛。皇阿瑪也是知道的,已經為我招了太醫看過,又叫我回家休息罷了。”


    胤祥一聽,這才稍放下心來。


    可是轉念一想,便知道雍正是在騙他了。


    皇阿瑪最是心疼四哥了,四哥但凡有個頭痛腦熱的,皇阿瑪不止會招太醫給四哥看病,必也還會讓人親送了四哥回家。


    最重要的是,剛才四哥談起皇阿瑪時,神情和聲音明顯有異。


    胤祥有心追問,但是看著四哥慘白的臉色,便什麽話都問不出來了。


    罷了!便讓四哥自己好好想想吧。自己隻要在四哥需要的時候,陪在四哥的身邊便也罷了。


    如此想著,胤祥便笑道:“既是如此,跟皇阿瑪請上幾天的假,在家好好休息也是好的。太醫開的藥想必呆會皇阿瑪也會遣了宮人們送來的,如此,便由我送四哥回府吧。”


    雍正苦著臉,聽著胤祥說完,唇角一勾,擺出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模樣來,道:“那便勞煩十三弟了!”


    胤祥聽得心中酸酸的,隻盼能代替了自家四哥的難受才好。


    胤祥扶著雍正上了轎後,徑自上了馬,陪著雍正回了包府。


    沈氏在雍正回府的路上時,就接到小廝的話了。因為擔心雍正進宮的事情,沈氏早早的在大門口等著了。


    隻不過,包明說了一句:“若是讓老爺知道老夫人竟然親自在接他,怕是老爺會心中不安的。便是有大事,待老爺回府後,老夫人說上一句,讓老爺來見老夫人您,便也罷了。”


    沈氏一想也是,自己親自去接,怕是自家兒子要不安的。更何況,若是朝中禦史知道了,參上一本雍正不孝,也是有的。便歇了親自去接的心思,隻讓包明留下,待雍正回來之後,讓雍正來大廳見她便是了。


    胤祥聽了沈氏讓雍正去見她的話,便想讓包明去說一聲,雍正不舒服,想要回房早些休息的話來。可是雍正卻不理會,隻往著沈氏所在的大廳去了。


    胤祥無奈,隻能也跟著去了。


    沈氏在大廳裏在停的踱著步,待聽著在門口伺候的丫環說了一句:“老爺來了!”方才緩過了氣,坐了下來。


    雍正進了大廳,“讓母親受累等著兒子了。”


    見雍正安然無恙的回來,沈氏鬆了一口氣,隻是又見雍正的臉色有些慘白,當即忙問:“這是怎麽了?怎麽臉色如此蒼白?可是身子不舒服?”


    “正是如此!”雍正身後的胤祥趕忙上前:“我今日在宮門口正好見到四哥,便是身子不爽的模樣。不過,皇上已經召過太醫為四哥看過身子了,隻說了四哥近段時間有些累著了,沒有什麽大事,隻讓他好生休息一些便好了。”


    沈氏聽到這裏,還是有些不放心:“太醫具體是怎麽說的?可是還開了什麽藥?快快拿出來,我讓下人們去煎了來。”


    雍正強撐著笑容:“母親不用太過擔心。那太醫說了一籮筐的話,全是吊著書袋子,我也聽不太明白的。而且確實是開了藥方,卻是說了一句,若是我喜歡,便吃一些,不喜歡,便放著不吃也行。隻是好好休息一下便好了。”


    沈氏聽罷,狠狠的皺了皺眉頭。心中想著,莫不是自家兒子在宮中受了什麽委屈,這才鬧著不舒服的?


    要知道,沈氏是醫女出身,包父去的早,雍正便是由沈氏教養著長大的。雖然平日教導的多是四書五經一類的正經書,卻也會時不時的說些醫書裏麵的東西與雍正聽。如此,雍正哪裏可能會聽不懂太醫那吊書袋子一般的話來呢?


    不過,想來雍正現在心中必然是亂哄哄的,不然也不會連個籍口都沒找好,便來敷衍自己。


    沈氏畢竟是心疼自家兒子的,見雍正不願意說,沈氏便不問了。“既然你不舒服,遣個人與我說一聲便是了,何苦又來看我呢。我也知道你的孝心,可是你的身子也談不上好的,若是因為來與我請安,而鬧得越發不舒服的話,可讓我如何是好呢?我也隻你一個兒子啊!”


    言罷,沈氏歎了口氣:“包明,還不快扶著老爺回房休息!”


    雍正見狀,忙道:“勞母親費心,卻是兒子的不是了!”


    沈氏見雍正慘白的模樣,如何不心疼呢。見雍正此時此刻還要告罪一番,當即就不依了:“哪裏有那麽多話說的,還不快快下去休息,況且我昨日才來的汴京城,自己都累了好些天,沒有休整好呢。隻得我們母子身子都好些了,再說其他吧。好了好了,你快下去休息吧。”


    雍正推脫不過,便低頭應了。


    胤祥隨著雍正回了房,尤不放心,親自為雍正脫了外衣,待雍正睡在了床上後,又為其蓋上了被子,看著雍正睡著這才安下心來。


    胤祥這才有了閑心來思考為什麽雍正會成了這副模樣。


    不過,總與康熙脫不了幹係的!


    胤祥也知道自己在這裏胡思亂想也不可能得到什麽答案的,要知道真相,還得親自去皇阿瑪。


    想到就做,胤祥當即小心翼翼的離開了雍正的房間,輕手輕腳的關了門後,便去了沈氏那邊,向老夫人告辭一番,便騎著馬向著皇宮的方向撒蹄子奔去了。


    而雍正自然是聽到了胤祥離開的腳步聲,因為他一開始就沒睡著。


    對於胤祥的關心,雍正看在眼裏,很有些窩心。隻是皇阿瑪的話卻讓他坐立難安,大失方寸。


    雍正對著康熙,向來是敬重的。因為康熙雖然是個皇阿瑪,既然是皇阿瑪,那自然先是皇帝,然後才是阿瑪。


    雍正對康熙是敬仰有餘,而親近不足的。


    雖然雍正自小就給太子二哥一樣,被康熙養在膝下。可是康熙最為看重的向來是太子二哥,而不是雍正,所以雍正對康熙還不如對太子二哥還親近些。


    不過,待太子二哥被廢了又立後,康熙明顯的對著雍正親近了許多,但是,卻也是遲了。那時的雍正早已是個成人了,又哪裏會因著康熙的那點子親近就改變自己對皇阿瑪的印象呢。


    再來就是轉世之後,雍正不過是個平民出身,康熙對著雍正卻是更為看重,甚至還親賜了免死金牌下來。


    饒是雍正向來自恃為冷麵冷心的,也不禁微微有些動容。


    可是,雍正怎麽都沒想到,皇阿瑪竟然對自己存了這等心思……


    這下子該如何是好?


    雍正在床上翻來覆去,輾轉難眠。


    若是接受,雍正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因為對著康熙,雍正沒有那份心思。若是不接受,康熙說的話雍正尤記在心。


    康熙說過,隻讓自己考慮到萬壽節之時,而且也隻會允許自己接受……


    雍正思前想好,沒有一個好的法子可想,一氣之下,用被子把自己蓋住,權當自己成了一隻鴕鳥了。


    雍正歎息一聲:“二哥,我想你了……”


    遠方,身著一身銀甲的胤i打了一個噴嚏,喜滋滋的想到,必是老四念著我了。然後繼續調兵遣將,隻盼著早早平了亂,方才好回京城,見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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