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所謂心想事成。


    心靈的力量,大的不可思議。


    尤其是祂們——修行越高,道行越高,便愈是如此。


    大羅金仙便可無中生有,腦子裏想想,就什麽都有了。


    萬法萬道,皆在一念之間;是有是無,皆憑一心所想。


    愈是如此,心便要愈堅固。若道心不固,產生了自我懷疑,通俗來講,就是走火入魔。輕則道心受創,再無寸進;重則自我毀滅,墮落成泥。


    對凡人來說,這也許不可思議。但實際上,凡人也在無時無刻的受到心靈的影響。你認為你會是什麽樣的人,如果足夠堅定,無論是有意識的還是下意識的,你都會朝著這個方向前進。


    所謂立誌者也。


    這就是凡人的道心。


    當自暴自棄的時候,便什麽都成不了了。


    甚至於自殺、同樣的自我毀滅。


    修行的人,超乎尋常的存在,在修行的過程中,一步步的堅固自己的道心。正常來講,修成大羅金仙的,道心便萬劫不磨,堅固的無可動搖。


    而更高於大羅金仙的先天道君、先天道祖,便更不必說。道心永恒。


    更甚者似天帝、祂,這樣的存在,便無所謂道心不道心的了。沒有誰能動搖祂們的心。


    可現在,祂的心靈動搖了。


    動搖祂心靈的不是任何外物,不是任何外人,是祂自己。


    能對付祂這樣的存在的,唯有祂自己。除此,誰也對付不了祂。


    在很早很早以前,伏羲就知道,要對付祂,不能用尋常的方法。神通再強,法力再強,道行再強,也強不過祂去。


    隻有讓祂自己對付祂自己,才是決絕問題的關鍵辦法。


    常昆應運而生。


    在這廢墟般的大羅天之中,此時沒有風,沒有雲,一條巨大的龍骨繞著這天地,一片隻是蕭瑟。天帝含笑,諸神沉默,皆是望著祂。


    祂的目光此時沒有聚焦,全都收了回去。眼神裏,劇烈的變幻、波動。周身的氣機,隨著眼神的波動,來回起伏著。


    越來越劇烈。


    天帝巋然不動。但諸神大多吃不住這越來越激烈的氣機波動,不禁連連退避。女媧周身造化縈繞,推斥著氣機的侵襲。


    漸漸的,祂原本如石頭一樣的臉上,開始出現一些表情。時而放鬆,有一絲人氣流轉,時而繃緊,複為堅硬無情,又或而露出一絲猙獰,凶狠幻滅,令人心驚膽戰。


    天帝開口:“你是常昆,常昆是你,何必糾結、掙紮?你看你麵目,乃常昆無疑;你看你眼神,乃常昆無疑。”


    在天帝言語刺激之下,祂的神態愈發猙獰糾結。眉宇間,一點光芒開始閃現,眼神裏,那常昆的味道,越來越明顯。


    對於諸神而言,這絕對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信息。


    如果祂成了真正的常昆,那這一切劫數,到這裏就可以畫一個句號。這無數年來的煎熬、憂慮,都可以煙消雲散。


    便是一直淡定的女媧,眼神裏也不禁流露出一絲緊張。


    她特別希望此時的祂,成為真正的常昆。


    人族常昆。


    人族常昆絕不會滅亡人族,人族常昆對後天蒼生、萬物一切都有著眷戀。


    祂神態變幻激烈,卻忽的閉上了眼睛。


    “如何,能教爾等如願?”


    語氣之中,殊無情緒。


    女媧開口要說話,天帝卻伸手止住,道:“莫急,先看看。”


    女媧道:“祂...”


    “祂在爭鬥。若常昆能鬥的過祂,祂便是常昆。若鬥不過,祂便是祂。”天帝如是道。


    女媧心下微沉:“常昆畢竟是後天之中化生之人,能鬥的過祂麽?”


    天帝笑道:“他雖是後天化生,但本質與祂無二致。祂與他鬥,說來仍是祂自己與祂自己鬥。”


    就像人的腦子裏的兩個念頭,一個向南,一個向北。最終到底是向南還是向北,要人與自己作完鬥爭之後,才能得出結果。


    此時便不能打攪。


    祂並非沒有自我主張,不是那種聽信他人之言便動搖心靈的普通凡人。一旦此關鍵時打攪祂,反而會使祂堅定心思,起到反作用。


    祂周身氣機起伏,漲縮幻滅,誰也無法預料,下一刻祂會是什麽樣的狀態。


    越來越劇烈了。


    祂的周身,竟然漸漸顯化諸多異象。


    時而是毀滅一切的大破滅景象,時而是後天萬物、人族繁華的盛景。


    漸漸的,竟是涇渭分明,兩種異象在祂周身各據一方。


    這兩片異象之中,有無數道的奧妙在其中碰撞,忽而一起湮滅,又或者顯化出更加抽象、更加高妙的,無可言喻的奇象。


    若是平常時候,對諸神來說,這無異於一位偉大的存在給祂們講道。觀摩這種種異象,隻要能看到一絲,便能產生許多火花,促進修為增進。


    不過這異象,能看的清,看得到的人不多。


    隻先天道祖能看的大概,先天道君能看到冰山一角,其下的則什麽都看不到,隻是覺得有一股奇妙的炁,在膨脹收縮。


    那是高於祂們的理解,高於祂們的智慧極限的存在。


    能看的一清二楚的,隻有天帝。


    在天帝眼中,那股漲縮不定的氣機之中,兩片互相對峙的異象,其實便是兩位‘常昆’。這兩個常昆,此時正爭鋒以對,進行口舌之爭。


    一個敘說後天繁華,萬物美妙,毀滅之於心何忍?憤憤不舍。


    一個敘說大道亙古,唯我守一,後天萬物如草芥,滅之何妨?


    便如兩個潑婦,隔街對罵,無所不用其極。


    又正如凡人罵街一般,罵著罵著,便要動手。


    口舌的爭鬥,分不出勝負,要分勝負,便隻能動手。


    就見兩個常昆開始掐架,一邊掐架,一邊還在對罵,一分一毫也不肯停止。


    一個說:“汝是吾真靈性光所化,卻把屁股坐到那草芥一邊,悖逆立場,可恨可憐。”


    一個說:“那是你的立場,不是我的立場。我乃常昆,人也。我有朋友,有妻妾,有眷戀,怎能教你毀之滅之!”


    一個說:“大道演化,終歸要回歸亙古。這後天一切,汝看似繁華,卻不過虛妄,有甚可眷戀之處?”


    一個說:“我眷戀它,它便不是虛妄。你說我悖逆立場,你錯了。我是你真靈性光所化,若你在心靈深處沒有眷戀,我便無論如何,也不會產生眷戀。”


    一個說:“那是他們欺騙了你。他們算計我,算計你。把你當作棋子,諸般作弄。你所感受到的一切,都是假的,沒有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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