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塘君說他早前與呂前輩逢著,聽呂前輩說起那亞威恒宇的景致,道是勾起心中好奇,又道睡了許多年靜極思動,打算去瞧瞧。”


    白素貞如是道:“不過三娘姐姐她們說要先去甲字恒宇人間界,說彼處住了許多年,要去看看,然後再轉道去那亞威恒宇。或此時說不得尚在甲字恒宇人間界。常大哥若要尋她們,可先去甲字恒宇人間界,若尋不著,再去亞威恒宇。”


    聽白素貞這麽一說,常昆心下更疑。


    她遇到的這個錢塘君,到底...還說與回道人那廝逢著,聽他吹牛皮勾起心中好奇。回道人這廝與此莫非有什麽相幹?


    心思如此想著,腳底下卻不耽擱。當即別過白素貞,又轉身奔甲字恒宇去了。


    這剛從那邊過來呐。


    見常昆轉身走了,白素貞目送他消失在混沌虛空深處,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臉上露出一絲慚愧。


    則便轉身,往太陰妙境而走。


    這太陰妙境,正是驪山老母的道場。與女媧娘娘的錦繡天一般無二,皆是專門開辟的道場。


    似她們這等人物,馬甲多,房子也多,不知幾多套。北上廣深到處都是。


    可若說道場,僅止一處。


    深藏於混沌虛空之中,近道之處。尋常人等,不得召喚,門檻都別想摸著。


    白素貞出身太陰妙境,早年便是那道場之中的仙娥之首,與驪山老母無師徒之名有師徒之實。


    畢竟熟門熟路。


    便回到太陰妙境,見了驪山老母。


    驪山老母仍與女媧娘娘對坐閑談。


    見白素貞回來,方問她:“可是成了?”


    白素貞道:“我已將常大哥...勸回去了...”


    這話說的,她自己都覺著別扭。


    驪山老母笑道:“我知你與常昆交情深厚。然則此間事,非一二交情可以言說。你隻需知曉,我等所為,不為壞,而為好。”


    白素貞嗯一聲,垂手一旁。


    女媧娘娘便道:“以我之見,你們這般作為,教他彎彎繞繞,到頭來積攢無數怒火,一朝爆發,比教他此時便去那婆娑世界更甚凶猛。”


    道:“休是到了最後,比你們預計的更猛烈十倍。到時候悔之晚矣。”


    驪山老母聞言笑道:“妹子所言,我如何不知?終局無外如是,皆在預料之中,再壞能壞到哪裏去?多拖延幾時,多試探一二,萬一有所轉機,豈不妙哉?”


    女媧娘娘嗤笑:“若能有所轉機,那天帝為何高居不動?”


    驪山老母道:“天帝乃大道化身,大道自然,一切皆為順應。此事在大道之中,實屬必然,天帝自然不去幹涉。你知天帝二女皆為其夫人,雖此乃西華道友的主意,可也未嚐不是天帝默許。”


    女媧娘娘默然。


    又聽驪山老母道:“多繞上幾個彎兒,確也是教他積攢怒火。可也未嚐不能教他更深刻體會情義之重。最後隻看冰夷道友是否能以此壓住他,若能,萬事大吉也。”


    女媧娘娘隻是歎息:“萬事大吉不見得。隻是無限期拖延罷了。該來的早晚還是要來呀。”


    驪山老母輕歎一聲:“能拖得幾時便是幾時。這混沌虛空無盡諸世如此精彩,萬物生靈,如此繁茂,實在見不得毀於一旦啊。”


    此時女媧娘娘身側隨侍的金鈴仙子忽然道:“娘娘,此人到底是什麽路數?竟有娘娘說的這般恐怖?上回在造化天見他,也不過爾爾。”


    女媧娘娘微微搖頭:“此一時彼一時也。這大道之下,誰能小覷了他?”


    金鈴仙子不知內中奧妙,隻撇撇嘴不言。


    常昆這裏轉道又回了甲字恒宇,卻是人間界中。


    此時那甲字恒宇人間界,已去一二十年矣。


    神州大地,早是不同以往。看著一片蕭條,卻內蘊生機,人道盛世的根芽就要生出來了。


    盛世需要鋪墊。這東西不是說來就能來的。


    何況還有諸般外因影響。


    常昆出現在一座小鎮外,正是當初那任家鎮。看似仿佛這鎮子沒有多大變化,但本質上,卻已截然不同。


    鎮外的義莊,此時已是殘垣斷壁。那斷壁上,還用石灰刷起一排排文字。


    不過這義莊裏,還是如當初一般,放著許多屍體。


    正是大饑荒之時啊!


    所謂外因,表象出來的,一部分便是這裏。


    神州雖煥然一新,但人道盛世的到來所需要的條件,尚且沒能具備。還在醞釀之中。譬如那能養活無數人的良種,還未曾鑽研出來。


    這盛世裏的神農,才剛剛撲入這偉大的事業裏。


    這是內因。


    而外因,其一,便是常昆的鍋。他在幽冥世界與地藏大打出手,險些打破幽冥,擾亂了輪回秩序。


    諸般法則動蕩之下,使諸世寰宇天災頻頻。


    這甲字恒宇的人間界,作為諸世最近於真宇的恒宇,受到的影響最大。尤以人道盛世之根的神州,最是嚴峻。


    這幾年旱澇頻頻,而良種未出。雖百姓麵貌一新,卻也捱不住這等災害。以至於餓死者眾多。


    其二,卻是那邪祟神怪作祟!


    常昆舉步走進殘垣斷壁的義莊,見一個斜眉歪眼的神婆正神神叨叨,在裏麵作法。


    確是作法。


    還作的有些門道。


    但用的不是正法,是邪法!


    一股子邪祟的味兒!


    常昆釘著這神婆,一邊搜索著一絲絲淡淡的熟悉的氣機——婆娘們好似在不久之前,真來過這裏!


    “兀那神婆!”


    常昆低沉的聲音響起,神婆一驚,抬頭見著他,神色立時一緊。


    “你是哪個?”


    似常昆這等魁梧身材,實在少見的緊。突兀之下,神婆也被嚇了一跳。


    常昆道:“我來問你,可曾有六個女子來過此處?”


    “女子?”神婆似不懂,道:“如果你家中出了喪事,要請婆婆我作法,錢兒拿來。若不是,別在這裏打攪婆婆修煉神功。”


    言說間,竟掀起一陣狂風,要把常昆吹出去。


    這風中,邪祟之炁滿滿,竟還夾雜著一些神力。


    常昆眼睛微微一眯,狂風及近皆消。


    道:“誰個家中出了喪事,請得你這妖人去,怕是連喪死之人的魂兒也給你拿了。賊婆,你哪裏來的神力?竟還與邪祟攪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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