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此時已是大好。


    陳新甲尋常昆求了一粒仙丹,忙不迭過來給盧象升服下,轉瞬就好了。


    怎麽說居養氣移養體,成了夏王的盧象升,與當初自是不同。氣度上本質的不同。以前為人臣,現在為人主。


    解了法術的盧象升並沒有急著繼續行軍。


    他昏迷的這幾天,暴露出一些問題。他需要將之解決。


    此時正與陳新甲對話。


    “此番昏迷一遭,我倒是看清了不少事。”盧象升正色道:“新政實施不夠徹底,清算的也不夠徹底。”


    盧象升本身算是士紳階層。隻是家教森嚴,不與劣紳為伍。畢竟有這香火情,在實施新政、清算劣紳時,手下留了幾分情。


    這回他昏迷過去,消息很快傳出。不但暴露出麾下急速膨脹起來的軍隊裏的隱患,也暴露出之前手下留情的惡果。


    唯獨一幫子自己一手帶起來的老夥計,是真的忠心耿耿。


    眼下蘇醒過來一天,盧象升以雷霆手段,將軍隊裏的隱患清除一空,接下來,他要陳新甲去徹底清算之前手下留情留下的隱患。


    又說起這次昏迷的事。


    盧象升沉吟著對身旁一位道人道:“張道長,我本曆來對神怪之說不以為然。眼下是長記性了。卻不知,這天下,有多少這等人物?實在教人不安。”


    這位道長,姓張,來自龍虎山。


    龍虎山張道陵一脈,從唐宋開始,與人道漸漸結合緊密。天師這個稱號,便是曆代天子賜封。


    並非凡間傳說,張道陵升天,在天庭做了天師——四大天師是道家的尊號,跟佛門的菩薩、佛陀這等果位相仿,並非天庭神職。


    張道陵的確在天庭有神職,但並非天庭天師。誰能做老天之師?


    盧象升滅明,龍虎山張家便派來這位張道長。


    這位張道長與隱仙派的清虛子不同,他不是真修。但這位張道長,卻也有人間代行的身份,有泰山神府的代行令牌。


    龍虎山擅走上層路線,眼看盧象升起勢,便派人來相助,依附人道新主。他們的做法,其實與當初扶持東虜的密宗差不多,但與密宗不同,密宗的甚至願意施法幫助東虜作戰、暗殺、暗算大明的將軍、大臣。


    龍虎山的則不敢這麽做。這位張道長,隻為盧象升服務。


    為他算一算天氣啊,吉時吉日什麽的,再加上保護盧象升一二,僅此而已。不會也不敢如密宗一般,用法術去對付盧象升的敵人。


    這位張道長,是剛到不久。


    經曆了這一遭,盧象升心下非常忌憚。這麽不明不白遭人暗算,實在令人不寒而栗。因此對其頗為倚重。


    張道長聞言道:“人間已不適合修行。有法術的,隻在少數。我道家、佛門還有幾個能施法的,其他的...白蓮教已被隱仙派的清虛子道長剿滅,另外幾個胡教也已經不成氣候。”


    道:“夏王不必擔心。貧道在夏王身邊,當不致令夏王再有此劫。”


    盧象升道:“如此最好。”


    旁側陳新甲忍不住道:“王上,常先生說,這件事他會處理。以後不會教人再暗害王上。”


    張道長這裏聽了,道:“陳大人所言常先生,莫非便是大名府常家鎮的那位?”


    道:“莫非這常先生也是位修行的?”


    陳新甲道:“之前張道長不是問我那丹丸何處來麽,便是常先生處求來的。”


    張道長恍然:“原來如此。夏王身上的暗手,我亦束手無策,一顆丹丸即解,看來這位常先生是個厲害人物。既然有他承諾,當不會有下次。”


    他畢竟沒見過常昆,即便知道常昆的名字,也不會聯想到東嶽大帝。隻以為是一個大隱於市的真修。


    正說話間,有人來報:“王上,有一個自稱常氏來的女子求見。”


    盧象升一聽,道:“說曹操,曹操到。常家鎮來人了。”


    便起身:“隨我迎接。”


    在營門處,見隱娘,盧象升拱手道:“不知常夫人來此,有何見教?”


    又道:“請營中敘話。”


    入了大營,各自落座。


    隱娘便道:“此來的確有一件事,須得與夏王通氣。”


    便把剛剛發生不久的河南事,一一道出:“夏王想必已對神怪之事,有所了解。我也不隱瞞。我家三娘妹子昨夜在黃河畔,為阻流賊決堤水淹河南,卻遇著邪神,與之鬥法一場,餘波決了十餘裏河堤,雖然後來堵上,但洪水已流毒數十裏,波及到了開封。”


    “李自成數十萬流賊圍攻開封,必遭洪水之害。開封城雖固,亦要遭洪水之害。彼等兩害,夏王正可急進南下,趁機平了河南,教河南的百姓,早過上好日子。”


    盧象升了解到這個情況,心下頓時一動。這的確是個好機會,把開封的舊朝勢力、流毒天下的流賊大部一網打盡的好機會!


    但他更關注的,還是隱娘所言的邪神二字。


    不禁道:“常夫人所言邪神,是哪般邪神?”


    隱娘搖了搖頭:“夏王是人主,人主主人道。至於神神鬼鬼之事...”


    她沉吟了一下,道:“上天早有敕令,令神怪真修之屬,不得幹涉人道進程。這回夏王的遭遇,乃是偶然,不會再有下次。那暗害夏王的,必將魂飛魄散。便我家夫君饒得,老天爺也饒不得。夏王隻管放心。”


    “至於具體的事,不知道為好。知道了反而更多煩惱。”


    又道:“我家夫君已去處理此事。夏王而今隻管滌蕩天下,撫平人道,這才是正理。”


    盧象升聽罷,想了想,深以為然道:“常夫人所言,我記在心中。尋著閑暇時,我再去常家鎮拜訪常先生。”


    隱娘點點頭,起身道:“如此,我便告辭。”


    當初盧象升為人臣時,死活不願造反。常昆趕著鴨子,才把他趕上架。而今木已成舟,思維轉變,已是大不相同。


    當初恨不得殺了常昆,而今卻知道,他的大業,常昆支持良多。無論如何,這關係要搞好。


    便又親自把隱娘送出軍營,隨後回來,立時召集眾將,即刻進兵南下,掃平河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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