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昆這裏白水穀安安穩穩呆著,等韓氏兄弟二十天後回來,才知道他們家叔祖父來了一趟邵州,才知道這位竟然就是韓愈。


    早前還真沒想過,這個韓家是韓愈的韓。


    韓湐口快,什麽都說。


    常昆於是從他嘴巴裏得知了一些長安的近況,可並不詳細。他又不擅掐算,難免有些遺憾。


    “若早知,必見一麵也。”


    韓湐便道:“叔祖母在我家嘞。”


    原來韓愈把他妻子留在邵州了。


    常昆想了想,道:“下回你們回去,跟你家祖母、叔祖母說一聲,便說我隔日登門拜訪。”


    韓愈雖已去了潮州,但他妻子應該知道一些事,可以見一見。


    韓湐挺高興,道:“我祖母時常念叨先生呢。早想請先生去家裏做客呐。”


    常昆倒也不急,左右十天而已,慢慢等著就是。下回韓氏兄弟回去打個招呼,他二天再去不遲。


    卻這個時候,有人來訪。


    常昆正教幾個小子、丫頭搬運氣血的道理,忽然察覺到白水仙府外有人‘叩門’。這個叩門,是以法力擊打虛空之意。


    常昆念頭一動,瞬即明了。翻手從乾坤袋取出一麵銅鏡,鏡子正暗放光華。


    想起吳猛道長兵解時的托福,他立刻知道來人是誰了。


    便彈指麵前一劃,劃出一道門戶,見一男一女兩人在門戶對麵。


    常昆道:“可是吳猛道長之女彩鸞?”


    果然,那女子回聲:“正是。”


    “且進來。”常昆招手,兩人迤邐而入,落在常昆麵前。


    “坐。”指了指石凳,常昆教兩人入座。


    兩人先不坐,女的英氣勃勃,拱手道:“小女子吳彩鸞,大洞真人吳猛之女。這位是我夫君,文蕭。”


    那男子一身書生氣,笑道:“文蕭見過前輩。”


    “不必多禮。”常昆擺了擺手:“我知你們為何而來。”便把吳猛的太陽明王鏡拋給吳彩鸞:“這鏡子給你,吳猛道長所托,便此了結。”


    吳彩鸞忙接過鏡子,心中暗暗舒了口氣。


    早前吳猛兵解,作為他的女兒,吳彩鸞有所感應。又得吳猛托夢,教她來取回門中至寶。


    自然的,也知道吳猛為何兵解。正是眼前此人,逼迫之。


    吳彩鸞知道父親壽元將近,不足十年,本也該到了兵解之時。可自己兵解與被人逼迫兵解,本質上不同。


    本是想著來尋仇。


    她夫婦二人,雖然修為不算高深,但自忖合力之下,未嚐不能一鬥。


    夢中,吳猛勸阻了她。


    彩鸞夫婦雖有修為,但也高不過吳猛。兩個加起來雖然厲害,但與常昆卻萬萬無法相提並論,若是複仇,則送人頭也。


    何況吳猛兵解之後,入了地府,遇到地藏王菩薩,方知自己與常昆,其實還有些善因。隻是當初不知道,如果知道,說出來,常昆未必會逼他兵解。


    說來都是誤會。


    彩鸞雖然心有不忿,卻也無可奈何。聽從了吳猛的勸解,隻來取回太陽明王鏡,不作報仇之言。


    但她此時見了常昆,見他如此大模大樣,不把自己門中至寶當回事,將自家父親囑托如此敷衍,一時心中又生不忿之念。


    道:“前因後果小女子已知之,說來你我兩家,實也有善因牽連,你卻逼我父親兵解,難道不該給我夫婦二人一個解釋嗎?”


    旁邊她丈夫文蕭聽了,頓時肅然,繃緊了身子。


    常昆一聽,則詫異:“我常昆與你家有什麽善因?”


    彩鸞毫不畏懼,道:“我父吳猛,先是師從丁義,後又繼師鮑靚。我聽說你與鮑真人為友,卻如何迫我父親兵解?”


    常昆怔了怔:“你說你父親吳猛,曾繼師鮑靚鮑真人?!”


    他目中精光閃爍:“此言當真?!”


    彩鸞道:“自是當真。我們真修,哪兒有胡亂認師的?”


    常昆啞然良久,道:“竟與鮑真人牽上關係了,這可真是...”


    鮑真人也是常昆的前輩好友,若早知吳猛曾師從鮑真人,常昆便懲處之,也不會那般霸道。


    便道:“你哪裏聽說的我與鮑真人為友?”


    便是靈虛道長,也未必知道常昆與鮑真人關係有多好。那還是秋水一脈的傳人。當初常昆認出靈虛道長的道統,明了於心,卻也沒與靈虛道長挑明過——若是挑明,那不是硬生生要做人家前輩?


    彩鸞道:“我父托夢,說他兵解之後,神魂入地府,地藏王菩薩召見,從地藏王菩薩口中,方知此事也。”


    地藏?


    常昆眉頭一皺:“原來如此。”


    地藏知道這事不奇怪。以其神通廣大,這天地間能瞞過他的事,不多。


    隻是常昆不待見禿子,當初地藏歸為時,又險些害了高縣上下,常昆早決心以後神通起來了,要找他討要說法呢。


    這地藏召見吳猛做什麽?一個佛,一個道,難道還有什麽關係不成?


    常昆道:“我的確與鮑真人是亦師亦友的忘年交。倒是不知你父親竟曾隨鮑真人修行。”


    卻又想到什麽:“你父親何時隨鮑真人修行?”


    常昆那次去泰山神府,從回道人口中得知了東晉那回事的始末,他炸掉以後,鮑真人被擢上仙班,不久就上天去了。


    這其間,肯定不會有教導吳猛的時間。


    也就是說,在那之前,吳猛便隨他學道。


    彩鸞果然道:“我父曾士東吳,後來得了丁義真人的道法,又在南海遇到鮑真人,從其學道。”


    常昆便質問道:“當初我與鮑真人幾位,與禿子鬥法。怎不見吳猛來助拳?”


    按理說,鮑真人傳法吳猛,無論是宗派之別,還是師徒之恩,吳猛合該相助於他才是。難道是神通弱小,鮑真人不許?


    但吳猛曾士東吳,那麽就年紀而言,怕是不比鮑真人小。且曾從師丁義,另有道法。當時應該就不算太差。


    若因畏懼,或者與佛門有什麽關係,而沒助拳。那麽與鮑真人這一層,便勿須多說,常昆不認這所謂善因。


    吳彩鸞一聽,常昆竟然質問,心下先是一怒,隨即一轉。回想常昆所言,暗道這人怕是與佛門有仇啊!話裏話外都是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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