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真人咳嗽一聲,平複法力躁動,打量著常昆嘖嘖稱奇:“早聞常昆小友之名,今日一見果非常人,老道歎為觀止。”


    常昆抱了抱拳,聲如雷震:“老前輩謬讚。”


    鮑真人則指了指祭壇:“多餘的話稍後再說,先按住眼前的事。”


    常昆深以為然,碩大的腦袋左右環顧,忽然道:“怎不見火龍真人前輩?”


    該來的都來了,按理說火龍真人也應該到場。


    回道人淡淡道:“鄭兄歸天了。”


    常昆一愣:“你說什麽?牛鼻子!”


    回道人歎氣道:“鄭兄已死。”


    常昆聽罷,鼻孔中噴出一股金炁,眼中火光直冒:“怎麽可能!是誰害了火龍前輩?是不是那個長毛禿賊!”


    以常昆的認知,也隻那白衣披發的長毛禿賊,能耐或在火龍真人之上。


    長毛禿賊?


    幾個道人一聽,齊刷刷看向祭台上的白衣披發之人,都瞪大了眼睛。


    還別說,挺形象的。


    回道人搖搖頭,指了指常昆腳趾頭邊一灘爛泥:“是八臂夜叉。”


    “就這?”常昆腳趾頭狠狠一碾,將爛泥也碾沒了:“這種貨色,何德何能?!”


    常昆分外憤怒。


    回道人道:“暗算,懂不懂?”


    常昆齜牙:“一定是禿賊算計。好的很,這是把常大爺我得罪到底了。”


    他深深呼吸:“今天做個了斷吧。”


    他一步跨出,緊捏著拳頭:“禿賊,把小七還我,常大爺我給爾等一個痛快。”


    白衣披發人掌托瓷瓶,長身立在祭台上。黑瘦僧人恭敬在旁。


    他淡淡道:“常昆,你打傷迦葉尊者,殺死我教信徒,還要阻撓佛陀偉業。今日你若退去,罪孽尚可輕減幾分。若冥頑不靈,貧僧今日就要替天行道,將你誅殺在此。”


    “我去你釀的!”


    常昆喝道:“我好端端過我的日子,是你苟入的平白來招惹我,現在你還有理了?長毛禿賊,你好得很!到底是拳頭大為尊,來來來,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說動手就動手,常昆龐大的身軀往前一撲,勢如山倒,整個這片空間,都被壓的扭曲!他五指合攏狠狠一拳捶下,力撼天地!


    見此威勢,白衣人披發人輕笑一聲,探手摘下佛陀舍利,拋出去法力一激,竟然化作一尊三頭千手百丈金身。


    金身偉岸,滔天氣勢山呼海嘯,隱隱誦唱之聲,仿佛無數信徒狂熱高呼:“觀世音!觀世音!大慈大悲觀世音!”


    金身攤開千手,或捏獅子印,或捏寶瓶印,或捏金剛印,或捏降魔印...或持加持杵,或托淨水缽,或抱**,或豎經幢。


    光芒四射,檀香陣陣,端是氣象萬千,神聖不可方物。


    轟!


    常昆拳頭捶下來,兩隻金燦燦的大手立時將他托住,側裏七八隻手臂或撕、或刺、或劈、或抱,如一張大網合攏過來。


    常昆夷然不懼,拳打腳踢,閃轉騰挪,與千手金身戰在一處。


    金光與神罡交輝,巨人與金身相鬥,虎咆陣陣,梵音靡靡,如兩尊巨神你來我往,攪的天翻地覆。


    雷霆般的爆鳴聲頓時響徹天地,兩尊巨大的存在分分合合,一個瞬間便交手千百回,爭鬥之激烈,難用言語形容。


    眼見三頭千手金身將常昆纏住,白衣披發人雙手合十,與回道人等笑道:“諸位當知天命,還要與貧僧動手嗎?”


    回道人麵無表情,伸手解下背後劍器:“若是天命,你又何必算計這許多?事到如今,不與你做過一場,貧道如何幹休?”


    “那就讓貧僧見識見識呂道友的天遁劍經。”


    回道人哈哈一笑:“小心貧道給你戳十七八個窟窿,你到時候不要求饒。”


    便對鮑真人、張真人道:“我來敵住觀世音,勞煩兩位道友替貧道推了那祭壇,將七姑娘解救下來。”


    “善!”


    回道人言罷,彈指劍訣一引,霎那間,劍光長河天上來,絲絲縷縷,輝輝曜曜,呼嘯鋒芒無邊,與白衣披發人戰在一處。


    鮑真人、張真人一左一右,當即向祭壇遁去。


    “兩位哪裏走?”


    白衣披發人抽空拋出瓷瓶,當中一根枝條飛出,卷了一白眉老僧。那老僧竟是已完好無損。


    老僧睜開眼,搖身一轉,金身展現,縱身擋在鮑真人麵前。枝條則一轉,則化作一株大樹,張牙舞爪擋在張真人麵前。


    回道人瞪目,劍光縱橫,將白衣披發人圈住,劍光如線,鋒芒密布,在白衣披發人周身蕩漾起無盡漣漪。


    白衣披發人不敢分心,大手印一合,忙全力以對。


    處處戰場,頓時打成一片。倏忽巨人縱橫,倏忽雷鳴陣陣,倏忽又夢幻萬千,倏忽是金光燦燦。


    又有碧炁,遮天蔽日;再看劍光,長河滾滾。


    一時間混蒙蒙一片,不知勝負真切。


    祭台上,黑瘦僧人神態鎮定,他轉過身,先對瑟瑟發抖的皇袍之人合十:“貧僧這裏有一卷詔書,請陛下蓋印。”


    便從袖子裏取出一卷天子詔,將其攤開在祭桌上。


    皇袍之人不是別人,正是晉國之主,為當今漢家之宗的司馬睿。


    之前黑瘦僧人與八臂夜叉隨同王敦率軍打破建康,殺入城中,挾持了司馬睿。回道人趕來時,與之一場大戰,將宮廷打成廢墟。


    司馬睿早被嚇得魂不附體。


    司馬氏的天子,要麽是蠢貨,要麽是膽小鬼,沒有幾個好貨色。這司馬睿,還是東晉開國之君,可惜也是個膽小鬼,怯懦之極。


    黑瘦僧人雖說是的平淡,但威脅之意溢於言表,司馬睿哪裏敢反抗?顫顫巍巍,拿起桌上的天子印,就要往詔書上蓋。


    旁邊不能動彈的小七見狀喊道:“別蓋!你可是天子!太窩囊了!”


    司馬睿渾身顫抖,神色掙紮,一時間大印落不下去。


    隻見詔書上幾行字,大意是承認浮屠教的普世地位,並盛讚幽冥輪回的盛舉,凡此雲雲。


    最後是向上天禱告,希望上天認同人間天子的這封詔書。


    司馬睿如何不知這封詔書代表的意義?很早之前,浮屠教在建康活動時候,就有許多人告訴他,以漢家如今的虛弱,萬萬不能接受浮屠教思想的荼毒,否則亡天下矣!


    可此時,耳畔聽著陣陣轟鳴,入目處天翻地覆,要不是祭壇周圍有金光守護,隨便飛來一粒石子兒就能把他打成肉泥!


    眼前這個黑瘦和尚探探指頭,他就會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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