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極有可能藏在晉國朝中的真修,無論鮑真人還是常昆,都持謹慎態度。也就是先觀察,再做結論。


    不過常昆已與之結下梁子,之後會如何發展,常昆自己也不好肯定。


    若打上門來,沒得說,幹就是了。


    若對方隻當此事沒發生過,常昆暫時也不想去找他麻煩。實在是有點煩了——因著陶侃這檔子事,常昆愈發覺得世俗的一些東西寡淡乏味。


    但絕不能視而不見。


    鬥篷人滿身邪氣,畢竟不是好路數。萬一搞出什麽大事來,未必不會波及到常昆。該有的警惕不能放鬆,得時刻防備著。


    鮑真人打算離開隱居之處,他說:“此事老道我也要謹慎對待。當初張角鬧了一回,搞的我道家世俗的派別一度遭到抵製,這不好。我雖不喜凡俗,卻也不能置祖師們傳下的世俗道統於不顧。”


    “老道我呀,是坐不住了。”他歎了口氣。


    鮑真人打算先去龍虎山一行,再去建康瞧瞧,看看有沒有什麽不好的端倪。


    常昆隻道:“若有差遣,前輩隻管把信送到田莊。”


    他短時間內是不打算動彈了。老婆熱炕頭不好麽,非要到處溜達,很有意思?


    他這裏與陶侃之間了斷了因果。


    該還的人情,也一並都還了。還借給他一張虎皮,算是仁至義盡。現在隻想安安穩穩呆在家裏,沒事走兩趟拳腳功夫,練一路馬槊殺法,所求再無其他。


    常昆一直都是一個簡單的人。沒那麽複雜,想的也不多。以前飄飄蕩蕩則不說了,現在既然紮下了根兒,就不想再像以前那樣飄著了。


    別過鮑真人,常昆回了田莊。


    馬上五月,氣候漸漸炎熱。田莊裏的景致,是越來越好看。三娘的存在,給這片大地帶來了許多東西,都是好的方向的。


    風調雨順是基本操作。


    對於常昆,三娘的態度轉變很快。她並不知道常昆曾決定趕她走,小一沒說。


    早前小龍女被孫恩挑撥,以為常昆十惡不赦。後來知道內情,把這憤怒轉嫁回孫恩身上,若不是跟小七玩的得意忘形,她恐怕早就去找孫恩討要說法去了。


    畢竟年紀還小——雖然已經幾百歲了。


    可龍是龍,人是人,是不同的種族。龍的幾百歲,與人的幾百歲有本質的差別。這姑娘還沒成年呢。


    有時候三娘看到常昆練武,手癢之下大呼小叫的要跟常昆切磋,每次都被常昆修理一頓。卻還樂此不疲。


    因著三娘的這份緣故,小七對練武的興趣大大提升。


    所以常昆傳的法門,小七進展極快。


    話說這法門現在已在莊子裏普及開來,老老少少,一個個多多少少都會那麽一兩手。可以預見的是,任憑這樣下去,未來田莊裏隨便一個人出去都厲害的不得了,披甲跨馬就是縱橫沙場的頂級猛將,那肯定非常好玩。


    在田莊的欣欣向榮裏,時間走的很快,轉眼過了年中。


    田莊的絲帛產量穩步提升,陶氏專門指派了一個掌櫃常駐田莊,把這門生意抓得很緊。小一是最高興的。


    這是她的事業。


    這兩個月裏,會稽方麵動作頻頻。陶侃的革新大業,最先從土地開始,頒布的政策,類似於攤丁入畝,在土地、稅收和人口方麵下足了功夫。


    這倒並不出乎意料。


    這不是工業的社會,而是農業的社會。一切問題的發端,往往從土地開始。要解決問題,曆朝曆代,往往都是從這方麵入手。


    作為一個大地主,常昆倒覺得這挺不錯的。該上稅的上稅,該繳役的繳役,既要依托於這片土地生存,自然該付出相應的代價。


    但其他的世家、豪強,那些地主,可不這麽想。


    因此鬧了好一陣亂子。


    陶侃下了狠手,以極其強硬的姿態將他的政策推行下去,不從者一個字,殺!


    軍隊握在手裏,當他刀劍不利乎?


    當然,陶侃也並非一味的強硬。對於願意服從他的,他也不會吃幹抹淨拍拍屁股不管。這裏還要說到常昆的田莊——陶侃打算在整個會稽推行桑、茶事業。


    桑衍生絲帛,絲帛價值極高,上到公卿大臣,下到村間豪強,無不以絲帛衣物為貴。


    茶也如此,亦是這個時代高價值的產業。


    楊高不久前來了一回,說了這事——陶侃認為,絲帛、茶葉不但在南方極有銷路,在北方更有銷路。


    胡人們極其喜好這兩樣。


    完全可以拿去賺胡人的錢,榨胡人的油,以之強壯自身。不過需要一個前提——一支強大的水軍。


    以胡人的秉性,此時勢大,絕不可能規規矩矩與漢人交易,最大的可能是搶奪。所以不能在陸地上互市。


    他打算依托水軍,在海邊開市,與胡人做生意。


    細節上常昆了解的不多,也不問。但大體的路子,常昆覺得挺有搞頭的。搞農業,搞經濟,搞水軍,都是良策。


    會稽這片大地在陶侃主政之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恢複元炁。整個一派欣欣向榮。


    常昆挺高興,雖然他隻打了個下手,但也接收到了一份成就感。


    入秋後,田莊迎來大豐收。佃戶們一半的收成,常昆以略低於市價的價錢付給,相當於購買。


    而他們的賦稅,常昆則一力擔之。


    這方麵常昆處於虧損狀態。


    常昆沒有虧損的概念,他有的是錢。山腹內當初的事造就的那種類似於黃金的金屬,到現在,其蘊含的特殊力量已被常昆全部攝取,其中一半供應了白虎外相,另一半則被馬槊吞噬。


    沒了滿溢的金炁,那種特殊的金屬退化,成了真正的黃金。


    數量大到不可思議。常昆稍稍計算過,整個晉國的黃金全部加起來,大概也沒這兒多。


    就不算這批海量的黃金,隻田莊在絲帛、茶葉方麵的生意,可謂賺的滿盆滿缽,拿出十分之一足矣填補糧食方麵的虧損。


    所以有個持家的老婆,是多麽的幸運。


    轉眼深秋,可田莊一帶仍然綠意盎然。小龍女三娘功不可沒。但溫度實實在在的降低,人們開始陸陸續續添上厚衣服抵禦涼意。


    就在這樣的季節裏,一個僧人來到了田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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