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雪依然下個不停。


    阿竹因為月份大了,皇太後免了她的請安,不用去慈寧宮,但是宮裏有什麽八卦,她還是很快便得知的。


    例如,淑太妃跑去和皇後哭訴秦王妃不孝的時候,阿竹也聽說了,看來昨日秦王妃已經去和淑太妃說了她想在開春時去倉州之事。


    淑太妃自然是不希望兒媳婦去的,而且那膽大包天的兒媳婦竟然帶要帶著才一歲多的嫡孫女一起去,淑太妃初聽到時,差點急瘋了。在她的觀念裏,男人上戰場,你一個女人跟過去幹什麽?那等窮山惡水之地,孩子那般脆弱又珍貴的小生命,哪裏能在邊境那種地方呆的?堅決不同意!


    但是她不同意根本沒法動搖秦王妃的想法,並且秦王妃還有很多歪理將她堵得心塞,一句話都反駁不出來。淑太妃當時真是恨自己為毛這幾年身子養得太好,心放得太寬,身體棒棒的,竟然連暈過去也做不到!>__<。。好想暈過去不用麵對這個倒黴催的兒媳婦了!


    所以,拿兒媳婦沒辦法的淑太妃,隻好去皇太後那裏哭訴,想讓皇太後出麵阻止。


    結果――自然是不如意的。


    所以,現在這事情便絞著了,婆媳倆誰也無法說服誰!


    阿竹聽到這個結果,雖然她也很想去幫幫秦王妃,但是她作兒媳婦的,也不好去淑太妃那裏說三道四,免得管得太寬了,遭人怨。於是她的目光移到了十八公主身上,可愛的十八公主可是太妃們的心尖尖,嘴巴如同抹了蜜一般的十八公主可是極會說話,有她出麵,估計淑妃遲早會鬆動的。


    於是,趁著某日十八公主來鳳翔宮玩時,阿竹拉著十八公主嘰哩咕嚕了一翻。


    十八公主拍著胸脯,自信滿滿地道:“皇嫂放心,一切交給十八,十八絕對不辱使命!”


    阿竹忍不住摸摸十八公主,真是個體貼的小公主,怨不得那些大媽都將她當成了心尖尖,連她都想愛她愛不完了。


    *****


    又過了幾日,雪終於停了,也迎來了臘八節。


    臘八節這日自然是要喝臘八粥了,阿竹難得地起了個大早。不過她起得再早,也沒有當了皇帝的陸禹早,起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還剩下些餘溫,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了。


    阿竹穿妥了衣服後,便打發人去將胖兒子帶過來,又吩咐人去查看廚房熬煮的臘八粥。


    胖兒子被奶娘抱過來時,正處於半睡半醒的狀態中,阿竹見他臉蛋紅撲撲的,襯得白白的皮膚,可愛到爆,忍不住撲過去將他親了又親。


    “嚶嚶嚶……討厭……討厭……”


    被搔擾醒來的胖兒子嚶嚶哭著抗議,小胖手胡亂地揮舞著,不過被壞娘親無視了,又多親了幾下,說道:“豚豚快點醒來,咱們去皇祖母那裏喝甜甜的臘八粥喲!”


    胖兒子抽泣了幾下,終於被弄醒了。嬤嬤和宮女為他換上喜慶的衣服,又戴上一頂虎皮帽兒,肥肥的小臉蛋上的肉往下垂,看起來像隻小老虎崽,睜著一雙黑漆漆的眼睛瞅著人的時候,阿竹又被萌得差點捂胸。


    沒辦法,就算胖兒子胖乎了點,但是也太像陸禹了,阿竹看著胖兒子,就仿佛見到了陸禹小時候胖乎乎的一團小肉團,自然被萌得一臉血。


    胖兒子被這麽弄醒,還有些委屈,直到阿竹困難地彎身,在他小臉蛋上親了幾下,才扁著嘴不惱了。


    “走,咱們去豚豚的皇祖母那裏喝臘八粥。”


    阿竹牽著胖兒子的手,在一幹宮人的護送下,慢慢地挪向慈寧宮。


    慈寧宮的廚房天未亮便開始熬臘八粥了,小廚房熬的臘八粥自然和大廚房熬煮的那種當賞賜一般賞賜給其他大臣勳貴的臘八粥不同,那更加的鮮美可口。阿竹過來蹭粥喝,多少也有和皇太後一起過節的意思,表現出一種尊敬。


    沒想到她剛進殿時,便見首位上太上皇也坐在那裏,臉色看起來僵冷僵冷的。皇太後坐在一旁,神色清淡,而其他的太妃們圍坐在下方,個個皆靜聲不語,與以往來慈寧宮時的那一片歡聲笑語形成強烈的反差。


    而造成這一結果的,自然是坐在上首位置的太上皇。


    阿竹敏感地覺得,那群太妃看太上皇的眼神十分幽怨,仿佛在怪他跑過來打擾了她們與皇後在一起的歡樂時光,他應該是哪邊涼快呆哪邊去的。


    阿竹為自己這種腦補辶訟攏k樟財鸌約海排侄庸ジ匣屎突侍笄氚病


    “琛兒過來,給皇爺爺瞧瞧!”太上皇臉色微緩,朝胖孫子招手。


    阿竹正推著胖兒子上前時,便聽到皇太後平淡的聲音:“太上皇身子還未好,還是離太子遠些,萬一將病傳染給太子就不好了!”


    “……”


    殿內頓時一片安靜,隻有外頭的北風呼嘯而過的聲音。


    阿竹也低下頭,不敢看太上皇的臉色。


    “皇太後!”


    “臣妾在這,太上皇有什麽吩咐?”


    太上皇因為生病而有些幹瘦的臉漲得有些紅,呼吸也十分急促,他瞪著皇太後,仿佛要吃了她一般。就在所有人提著顆心,以為他們要吵起來時,太上皇卻沒吭聲。


    “好了,皇後的身子重,別站太久,來人,給皇後賜坐。”皇太後若無其事地道。


    所有人看向皇太後的目光宛若看著英雄,甚至有些已經是星星眼了。


    阿竹被扶著坐下了,但是坐得極不自在,因為這宮裏的氣氛也太詭異了。直到十八公主到來,才緩解了幾分。


    這時,慈寧宮的內侍總管過來稟報臘八粥已經煮好了,皇太後便道:“都呈上來罷。”


    “太上皇,喝臘八粥麽?”皇太後問了句。


    太上皇氣得臉色發黑,終於暴怒了:“不喝了!”然後直接起身,王德偉趕緊過來扶住他,擺駕回了仁壽宮。


    皇太後十分平靜地看著他離開,然後對殿內眾人道:“好了,太上皇走了,你們都喝吧,在本宮這裏,不必拘束。”


    所有人:“……”


    不過得了皇太後的話,確實不拘束了。


    然後皇太後又吩咐繡姻道:“太上皇什麽都沒吃什麽離開了,你呈一碗過去給他,加些蜂蜜,不要弄得太甜。”


    繡姻笑著應了聲是。


    *****


    回到仁壽宮的太上皇氣得下顎一陣陣抽緊,周圍伺候的宮人噤若寒蟬,連呼吸都放得極輕。


    直到有名內侍飛快地進來稟報道:“太上皇,慈寧宮的繡姻姑姑過來了。”


    太上皇的臉色才好一些,故作平淡地咳了聲,說道:“宣她進來。”


    一會兒後,繡姻拎著食盒過來了,先是恭敬地給太上皇請安,然後方道:“太上皇,奴婢奉太後娘娘之命給您送臘八粥過來了,裏麵加了些蜂蜜,並不會太甜。”


    太上皇的臉色更好了,王德偉機靈地上前接過。


    太上皇的口味確實是喜歡伴一點蜂蜜,但是也不能太甜。看來皇太後還是上心的,雖然她言語上有些兒不敬。不過王德偉覺得,皇太後今兒還算是客氣的,大概是當時有那麽多的宮妃在,難得給太上皇麵子。


    臘八粥是放在特殊的保溫食盒端過來的,拿出來時仍是熱騰騰的,太上皇用湯匙勺了一口吃下,味道正是他每年喝習慣的,不由得有些發怔,先前被皇太後弄出來的氣一下子沒了。


    見繡姻還在殿內等著,太上皇道:“你退下罷。”


    繡姻應了聲,福了福身子便下去了。


    等她離開,太上皇慢慢地吃著臘八粥,吃到最後粥已經涼了,但仍是將它喝幹淨。


    接過王德偉遞來的帕子擦拭嘴時,太上皇忍不住道:“王德偉,皇太後怎麽會變成這樣子呢?朕已經如她所願禪位於禹兒,她還有什麽不滿?”


    王德偉低下頭,這對帝後之間的事情自然不是他一個奴才能說的,還是保持緘默比較好。


    幸好,太上皇也沒想要他的回答,隻是望著殿外廊前還未掃幹淨的雪發著呆。


    *******


    在皇太後這裏喝了臘八粥後,阿竹便起身去偏殿探望昭萱郡主了。


    胖兒子被安貴太妃抱著不放,阿竹也沒帶他過去,不過十八公主卻屁顛顛地跟著阿竹過去,說道:“十八也去看看表姐!表姐不能吃臘八粥,好可憐哦,十八今天多吃一碗,幫表姐吃。”


    阿竹:“……十八真是個乖孩子!”


    十八公主笑嘻嘻地表示自己很乖,一蹦一跳地走在前頭。


    到了偏殿,進門依然是一陣藥味繚繞,極為難聞。阿竹有些不適,不過聞久了很快便壓下那股反胃感。


    “表姐!表姐!十八和皇嫂過來看你啦!”


    十八公主蹦蹦跳跳地跳進去,看起來活潑極了。


    昭萱郡主坐在床上看著她們進來,臉上帶著微笑,說道:“你們是在慈寧宮喝了臘八粥過來的?”


    十八公主像隻猴子一樣猴過去,高興地說:“是啊!母後說表姐不能喝臘八粥,所以今兒十八幫你喝了,十八的肚子都有些撐得難受。”


    昭萱郡主被十八公主逗得不行,忍不住將可愛的小公主摟到懷裏揉了下。


    阿竹坐到床前,如同每一次,先是詢問了她的身體,知她這幾日都在吃藥,沒有再昏睡渡日,心裏也高興幾分。


    過了一會兒後,十八公主將室內伺候的人都揮退到外頭,然後興奮地道:“表姐,十八昨日又聽到父皇母後吵當年的事情了喲~~你想不想聽?”


    “想啊!”昭萱郡主笑得很爽快。


    看著像小報馬仔一樣的十八公主,阿竹終於知道昭萱郡主為何會得知帝後之間的八卦了,因為她有個小臥底,而這個小臥底比現代的狗仔隊還要厲害。


    阿竹也忍不住拉長了耳朵聽。


    “……母後說,父皇自己眼拙,當年去參加武安侯府老太君的壽宴,在梅林中誤認了母後為其他人,母後當時以為父皇是登徒子,還直接用打馬球的棍子將他打得抱頭鼠躥,逃命而去。然後父皇就說:‘蔣氏,你不要太過份了,朕當時以為你是武安侯府的義女,真是好大的膽子!’”


    十八公主模防得惟妙惟肖,板著張小肥臉,拉著長長的語氣,故作威嚴地道,將阿竹和昭萱郡主弄得哭笑不得。


    板完臉後,十八公主又學著皇太後平淡中諷刺的臉色說:“母後是這樣反駁的:‘哎呀,誰告訴你臣妾是蔣府的義女了?是不是我那義姐?真不好意思,太上皇你又被騙了,真是活該啊!’”


    “父皇又道:‘是她騙了朕,那又如何?當朕問你是不是蔣府義女時,你自己卻不吭聲!怪得了朕麽?’。”


    “母後就道:‘臣妾就奇了怪了,後來臣妾可不是一次表示自己不是蔣府義女了,為何你卻一直當臣妾是蔣府義女?不會是太上皇當時年紀輕輕的,便眼睛不好使吧?還是您就喜歡這調兒,以為臣妾和你鬧著玩的?’”


    “然後啊,又吵得很凶,很多話說得太快,十八記不住啦!”十八公主如此總結道。


    昭萱郡主聽得意猶未盡,絲毫不覺得自己這樣八卦親舅舅有什麽不對,這可是她無聊生活中的一項消譴了,比八卦其他宮妃今日穿了什麽衣服像隻肥鳥、戴了什麽首飾炫耀有趣多了。


    阿竹卻從其中聽出了些貓膩,好像太上皇也是個臉盲啊,所以年輕時和皇太後打打鬧鬧時,卻一直認不出皇太後,以為她是蔣府的義女,對她的身份耿耿於懷。一個男人對女人的身份耿耿於懷,在這個時代,隻有一個原因:那麽就是他想要娶這個女人!


    阿竹又聽了會兒兩個八卦幫的一大一小女人湊到一起八卦了會兒,兩人不明白真相,隻覺得年輕時候的太上皇竟然認不出皇太後而笑得不行,說太上皇原來出有那麽笨的一麵之類的,聽得她有些抽搐。


    阿竹再次被弄得抓心撓肺的,好想知道當年帝後發生了什麽事情――看來八卦這種事情,真是人人都愛啊。


    在昭萱和十八公主這裏挖不到真相了,阿竹決定今晚回去,去纏陸禹要帝後當年的真相!如果那個男人再敢忽悠她,她決定不將被窩拱暖讓他抱著睡了!握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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