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昱咒的表現,讓茅元陽眼中更是興奮,絲毫沒有畏懼和擔憂,他沉聲道:“聽見了麽!前輩要聽戲,戲罷之後,要替天行道!不要擾了前輩的興致,那惡徒就藏身在某個房間裏,將他找出來!”


    茅元陽下令的同時,進院的那幾個道士同時領命散開!他們更是沒有絲毫的懼怕之色,迅速的開始從宅內各個房間探查而去。


    我注意力依舊全部在紙紮人身上,隻不過從它們的站位上,我的確沒發現什麽蹊蹺之處。


    雖說是八個紙紮人,暗合八卦的意思,但方位卻很混亂,不像是做什麽準備。


    張爾,茅元陽也在看它們。


    柳昱咒則是雙手背負在身後,向來嚴肅的臉,竟有了幾分笑容。


    下一刻,紙紮人又動了,它們先是朝著院內的方向作揖一拜,緊跟著戲台之上便傳來了尖細的咿呀唱腔。


    “喜、怒、哀、樂、悲、恐、思,畜生道上人畜行。”


    在這尖細的唱腔之中,那幾個紙紮人便在台上散亂的移動,就好似人在行走一樣,不過也有的紙紮人趴在了地上,似乎是爬行。


    若是正常的戲班子來唱戲,那這最多戲曲詭異一些,在這地方,唱戲的又是紙紮人,就太過恐怖滲人。


    尤其是它唱腔中的內容以及這些紙紮人配合的動作,更讓我覺得身上一直泛起雞皮疙瘩。


    柳昱咒卻又鼓起掌來,啪啪的聲響中,唱腔還在繼續。


    “眼、耳、鼻、舌、身、意欲,摒棄或至出道去。”第二句戲曲入耳的瞬間,我心頭一震。


    這的確不是什麽簡單的戲曲,是那袁化邵在說什麽東西?


    我頓時想到了張爾所說的出馬,出道,出黑!


    本身袁化邵就是出黑的陰陽先生,他竟然還想出道?!


    那些爬行,行走的紙紮人忽然停頓了下來。


    滴答滴答的,忽然房梁上方落下來了水,那些水浸透了部分紙紮,紙紮人上的五官全部消失了,形成了墨團,紙紮臉變得髒兮兮的,不過的確沒了五官畫像。


    此刻,那戲曲的語調又變得高昂起來。


    “然出黑者,逝者安息,生者奮發。出道者,行出畜生,不再為人!”“以人壽為精,為生者長生,長壽為基,不做牛馬!”


    又是嘩啦一聲聲響,那八個紙人之中,有七個,忽然跪倒在了其中一個紙人麵前。


    劈啪的聲響中,七個紙人忽然燃燒起來,雖然它們沾了一些水,但是火苗竄動之下,依舊迅速燃燒殆盡。


    最後一個紙人在火苗之前,猛火之下,它沾水的頭部又被烤幹,不過紙人無臉,並且汙濁,它定定的對著我們的方向,煞是讓人發怵,詭異到了極點!


    安靜,幽幽的安靜,分明是戲曲結束了。


    柳昱咒再一次鼓掌,他臉上的笑意完全消失,剩下的隻有冰冷。


    “出道便是以人為本,替天行道!偷壽苟且偷生,害人不淺,還當人做牛馬畜生,這戲聽完了,令我很是厭惡。”


    “很少有人能讓我如此厭惡。”他的手垂落至身體兩側,頓時場間彌漫的便是淩厲的殺機!


    風!仿佛都變成了針刀!刮在皮膚上刺痛無比!


    我徹底明白了這老頭的意思,他當人是畜生,他要脫離,便有了偷壽的做法。


    也就在這時,那八個尋找各個房間的道士也無功而返,都請罪說是沒有找到那老頭。


    茅元陽正要嗬斥。


    院內卻陡然傳來柳昱咒的喝聲。


    “蓋聞,天圓地方,律令百章!”正氣十足的聲音,頓時響徹整個院內。


    我心頭一驚,難道柳昱咒找到人了?可他一直在這裏站著啊,我們也都在這裏站著。


    他連移動都沒有移動一下,怎麽可能找到人?


    我的觀察已經很敏銳,旁邊還有張爾……思緒隻是電閃之間。


    一柄桃木劍竟朝著戲台之上飛射而去!


    柳昱咒的聲音卻未曾停止。


    “一斬去天殃,妖魔盡損傷,星辰來護衛,日月顯三光!二斬去地殃,戊已坐中方,伏屍皆化散,魍魎總消亡!三斬去鬼殃,鬼魅盡潛藏,亡魂超仙界,穴內永禎祥!”


    咒法齊出,卻完全和他之前用的斬桑咒不同,這一次不但是殺機淩厲,還透著殺人奪魂的意思?


    緊隨著一柄桃木劍之後,便是兩柄漆黑色的桃木劍,我現在才知曉,那是懋桃木!因為我從行龍山上帶下來過類似的懋桃劍,交給了茅元陽。


    再之後那兩柄懋桃劍之後,便是手持銅劍的柳昱咒!


    他猛地一蹲,便快速踏步衝向戲台,三兩步後便一躍而上!


    那老頭,竟然在戲台之上?


    柳昱咒什麽時候發現的?


    旁邊的茅元陽更是興奮,他喃喃道:“開山斬草咒的三斬,柳家的前輩道法高深,實屬罕見。”第一柄桃木劍已經刺入了戲台,忽而嗤的一聲,桃木劍竟然在半空中四分五裂!


    緊隨其後的懋桃劍,發出了沉悶的響聲,卻也斷裂數塊,啪嗒的落在了地上。


    茅元陽麵色大震,我看的也是更驚。


    這時候我才看明白了,戲台之上還有鋼絲!


    這些鋼絲連著紙紮人,剛才紙紮人看似妖異的移動,鬧鬼了似的,可實際上是憑借這些鋼絲在動!


    桃木劍和懋桃劍速度太快,加上鋼絲又動了,所以才會斬斷了劍!


    看清楚這些之後,我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水,總算緩了口氣。


    紙人是人在控製,那這老頭遠沒有我想的那麽恐怖,真要是大白天的鬧祟,那就太過可怕。


    柳昱咒也衝上了戲台,他手中的青銅劍朝著前方一刺,接著又是一卷一抽!


    頓時戲台上方的房梁上,一道幹瘦的人影隨之躍下。


    他穿著一身陳舊的唐裝,頭頂沒有幾根頭發,隨風飄動。


    幹巴巴的臉,皮包骨頭,一雙眼睛凸起,陰冷的看著柳昱咒,他手中拽著一股細細的鋼絲,鋼絲另一頭被青銅劍纏住。


    並且他另外一隻手裏頭,捧著一隻碗,碗的邊緣是金子包裹的,下方則是白色的頭骨。


    老頭還沒有說話,柳昱咒便冷聲開口。


    “唱完戲了,還有什麽遺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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