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公子,全靠你了!”


    “三公子救命!”


    眾人眼看憤怒的獸群不斷逼近,心驚肉跳,七嘴八舌地叫喚著。


    沈振衣連眼皮子都沒動一下,好像根本不在意即將撲到他背上的凶獸,仍然耐心地為三個弟子答疑。


    一條如同巨大獒犬一般的凶獸飛撲過來,露出白森森的牙齒,猩紅肥大的舌頭,幾乎要舔到沈振衣的後腦勺。


    ——就在這時候。


    “止步!”


    從黑暗中,傳來一個衰弱的女聲。


    幾乎是有氣無力,聲若蚊蚋。


    即使是在寂靜的場所,這聲音都未必能聽得清,何況這一片兵荒馬亂?


    但偏偏,起了作用。


    巨大的獒犬身形停滯在空中,就像是突然被寒冰凍結了一樣。


    其它所有的凶獸,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停止了攻擊,仿佛一瞬間變成了泥塑木雕。


    隻有遠處的凶獸似乎還沒來得及接受到訊息,但因為情勢的詭異,也沒有再向前湧來,而是畏懼地轉身逃走。


    “這……這又是怎麽回事?”


    怒千發本來已經準備好背水一戰,但沒想到事到臨頭,凶獸突然萎了。


    難道沈振衣的氣勢已經到了如斯程度?居然連這成千上萬的凶獸也能嚇阻?


    不過隨後沈振衣的動作,便讓他明白了原因。


    沈振衣對著黑暗處微微欠身,“牧者,許久不見。”


    從幽深之處,緩緩走出一個淺綠色的光影,麵容哀戚,神情憂傷,臉色如紙一般蒼白。


    牧者的虛影流魂,被毒龍鱷吞噬,封禁在體內,幾乎就要被凶獸吸收殆盡。


    沈振衣的一劍,斬殺了毒龍鱷,也給了牧者的神魂以自由。


    ——雖然,她已經衰弱到了極點,在這世上留存的時間,可以用秒來計算,但她仍然心存感激。


    “多謝公子救援。”


    “若無公子,妾身之恨,再難洗雪。”


    牧者盈盈下拜,向沈振衣行禮。


    她心中當然有恨。


    身為晉王府的四大家將之一,牧者當然也非等閑之輩,她從小就心思靈敏,能夠以神識與獸類溝通,後來修行牧神訣,更能以心靈控製凶獸,從而形成千軍萬馬。


    在這個過程中,牧者覺得自己與凶獸乃是以心交流,坦誠之極,而被她馴化的凶獸也是乖巧服從,從來沒有發生過意外。


    沒想到生前不曾遇到的變故,在死後卻讓她生生承受。


    被毒龍鱷吞下之後,她雖然不能自主意識,變成了凶獸用來思考的主腦,但這並不意味著她自己毫無感受。


    屈辱、痛苦、疑惑、憤怒……


    牧者對凶獸已經仁至義盡,為何凶獸還要這樣對她?


    她想不明白——直到,她接觸到了凶獸意識內核中的混亂和黑暗。


    牧者闃然驚悚。


    “凶獸,乃是最可怕的種族,它與一般生物不同,不求繁衍與壯大,隻求毀滅與殺戮,並無靈性,隻有凶性!公子既來,萬萬要將此類鏟除,否則日後七傷世界人類,必然亡於其手!”


    她幾乎是聲嘶力竭地吼出這一段話。


    這是她用最後殘存的力量,給人類發出的警告。


    牧者感到幸運的是,她竟然是被這個人救出來。


    沈振衣輕輕歎息,伸出手,搭在她虛幻的肩膀,輕輕拍了拍,“不必擔心,我自有數。”


    凶獸之害,七傷世界沒有一個人比他更清楚。


    這一可怕的種族,將持續地與人類作戰——不,其實它們就是不顧一切地向所有其它種族開戰,對它們來說,平庸的生存並無意義,隻有在熱血的戰鬥與死亡中,才能感悟生的真諦。


    為此,凶獸展開了一係列不可思議的遠征,與宇宙中最強大的存在也曾博弈。


    人類與凶獸的戰鬥,還將不停地持續下去。


    這並不僅僅是七傷世界一隅之地的問題。


    沈振衣,知道怎麽解決。


    他不想說那麽多,隻想在牧者消散之前,安撫她的心情。


    “也是。”


    牧者突然笑了,仿佛陰霾一掃而空。


    “有公子在,又何必擔心什麽?”


    她近乎崇拜感激地望著沈振衣,又望著他身後楚火蘿等人,臉上更露出驚喜神情。


    “你……竟然開始收弟子了?”


    楚火蘿、紫寧君、龍郡主三人的劍意與沈振衣一脈相承,給人一種熟悉感。牧者當然能夠看得出來,這三人都是師承沈振衣。


    如果公子願意收弟子,那可就太好了。


    “情勢不同爾。”


    沈振衣慨歎,以往他是個匆匆的過客,根本無法駐足停留,也無法長期穩定地待在一個地方,那他當然不可能訓練弟子。


    ——而如今,墮入九幽之地又歸來的他,或許還未曾得回曾經擁有的力量,但是他的路卻堅定紮實無比。


    牧者不明所以,卻隻覺得歡喜。


    “可惜,我的牧神訣有極大的缺陷,否則的話,我可取來作為幾位弟子的見麵禮……”


    牧神訣修行有誤,導致她自己被妖獸吞噬,苦不堪言,這種有極大後遺症的武學,她自然毀去,不會再傳諸於世。


    沈振衣對牧神訣也並無太多興趣,反而是想要牧者的另一種秘傳。


    他當然還是一貫的不客氣。


    “《牧神訣》確實有問題,我懷疑並非是人類所創,其中禦獸的法門有極大的錯漏,就算萬獸不反噬,這門功法也不是普通人能夠修煉的。”


    牧者天賦異稟,這才能順順當當將牧神訣修煉到爐火純青,換了其他人來,早就死在萬獸群中了。


    “也幸得你,從小就得《他心通意》佛門秘傳,這門武學,我倒是想請你教給我的弟子……”


    “什麽?”


    牧者一怔,驚詫反問道:“公子,你怎麽知道修行過《他心通意》這佛門武學?”


    這是她心底最深處的秘密,就連情同手足的四大家將也不知曉。


    為什麽……沈振衣會知道得這般清楚。


    牧者記得自己曾經向傳她武學的那人發過誓,絕不將自己學過《他心通意》說出去,這門武學的作用在於增強神魂和感悟之力,外人體會不到,當然也無法識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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