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多少年後,張玨回想起他看到視頻的那個下午,都會非常鬱悶。


    對監控視頻裏麵的內容,他曾做過許多假設,唯獨沒有想過這種情況。


    視頻畫麵中,雪莉獨自一人站在前麵,他站在雪莉身後一米左右的地方。


    李博士被人群隔離在很遠之外。


    而距離他最近的人,是楊雪。


    因為害怕雪莉,其他人與他們三個都有一段距離。


    隻有楊雪在他身後。


    雖然視頻畫麵並沒有清楚地拍攝到楊雪推他的動作。


    但除非其他人的手臂有兩米長,否則根本沒有合理的解釋。


    張玨靠在樓頂的欄杆上,努力地回憶著當時的感覺。


    他十分確定,確實是有人用手推了他一把,而不是借用其他工具。


    根據視頻判斷,在當時的位置上,隻有楊雪能夠做到。


    當你排除一切不可能的情況,剩下的,不管多難以置信,那都是事實。


    張玨眯起眼睛。


    他一向非常自信,甚至於有些自負。


    自認為玩陰謀詭計他不怵任何人。


    但這一次卻似乎著了別人的道。


    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


    終日打雁的結果,就是被雁啄瞎了眼。


    來到scp世界之後,他和楊雪相處的時間最長。


    以他閱女無數的經驗,除開基金會博士這個頭銜,楊雪不過是個有些單純的女生。


    如果當時真的是楊雪將他推向雪莉,那麽看來,“有些單純”的,應該是他自己。


    不過他仍然有些不解。


    就算楊雪以女人特有的精湛演技騙過他一次又一次,那麽她這麽做的動機是什麽?


    難道她也是那個mrw組織裏的一員?


    張玨笑了笑。


    這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來到scp世界後,總有些玄之又玄的事情發生。


    楊雪是這些雜亂無章的事情當中,唯一清晰的線索。


    如果能夠有所發現,說不定以前想不通的地方,都能夠迎刃而解。


    “嘿,張顧問。”


    西蒙斯的聲音傳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他也發現了張玨的這個習慣。


    隻要張玨不在宿舍和實驗室,一般都會在天台吹風。


    看到是他,張玨問道:“怎麽樣了?”


    西蒙斯走到他跟前,搖了搖頭。


    “在不能查看視頻內容的情況下,分析難度增大了不少,我用了世麵上多種軟件和自己寫的程序對視頻進行解碼,沒有發現任何剪輯和覆蓋的痕跡。”


    意料之中的結果。


    張玨道:“也就是說,這確實是監控視頻裏麵拍下的內容,對吧?”


    “是的。”西蒙斯點點頭,“要在這種視頻上作假,首先要將真錄像替換成假錄像,然後經過六個月的覆蓋,最後被我們用軟件強行恢複,造假的成本太高,可控性又低,成功的概率基本為零。”


    張玨嗯了聲,對西蒙斯的說法表示認可。


    如果有人想對監控視頻造假,根本不用花這麽大功夫,直接給他一盤完整的錄像帶就行。


    而張玨之所以讓西蒙斯確認視頻的真實性,因為他和楊雪相處的時間太長。


    眼神是不會騙人的,楊雪對他的關心不似作假。


    所以他嚐試尋找一種可以解釋得通的說法。


    視頻內容被人替換,這是許多電影電視中的橋段,所以張玨也在第一時間想到。


    不過現在看來,他似乎又想錯了。


    見西蒙斯的表情有些怪異,張玨道:“不用見外,想到什麽就說吧。”


    西蒙斯皺著眉頭:“張顧問,我不知道你在監控視頻上看到了什麽,但如果你懷疑視頻內容的真實性,那麽你其實忽略了一個最有可能造假的環節。”


    張玨看著他,問道:“是什麽?”


    “我。”


    西蒙斯指了指自己。


    “恢複視頻的軟件是我寫的,程序源碼在我手裏,如果我代碼中加入一點東西,你根本不可能知道,這也是成功率最高的一種方式。”


    西蒙斯的性格有些楞,想到什麽就說什麽,即便被懷疑的對象是他自己。


    大概這也是他不受同事和同學歡迎的原因之一。


    不過這種實事求是的風格,非常適合在基金會工作。


    張玨點點頭,笑了笑。


    他不是沒有想過這種可能。


    但最終被他自己否決了。


    一來兩人的關係起初並不好,找西蒙斯幫忙恢複視頻純粹是他自己一時興起。


    如果西蒙斯真的是有備而來,劇情不應該是這樣。


    話說回來,就算西蒙斯是欲擒故縱,那麽他完全可以將程序運行在自己的電腦上,沒有必要非得借用站點的超級計算機。


    張玨不懂軟件代碼,不代表別人不懂,一旦被人發現,整個事情都會暴露。


    而且最重要的是,那個隻針對張玨的mrw,似乎並不是一個多麽大的組織,在基金會裏應該不會有這麽多內線,而且還都是高層。


    當然,這些都可以強行解釋,但總體看下來,概率太低。


    所以張玨排除了這種可能性。


    與其總是懷疑視頻的真實性,陷入另外一種循環,不如坦然接受事實,看事情到底會向怎樣的方向發展。


    西蒙斯看著張玨,小心翼翼問道:“張顧問,你沒事吧?”


    張玨奇怪道:“我能有什麽事?”


    “今天下午,你剛看完視頻的時候,表情有些不太對勁,就好像……好被什麽嚇到了。”


    “西蒙斯,一定是你看錯了,site14站點,誰不知道我張玨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殺人不眨眼,難道我還會怕一段視頻?”


    “張顧問殺人不眨眼?”


    “怎麽了?”


    “那你眼睛不幹嗎?”


    “……”


    ……


    三天後,江海市機場,張玨再次踏上了去往梅國的班機。


    這次回到site14站點,前後不到一個月,屁股還沒坐熱,就又要去出差。


    張玨不由感歎自己的勞碌命。


    要知道,他最大的夢想,就是當一條沒有夢想的鹹魚。


    然而人生就是這樣,往往你想要什麽,那個東西就會離你越來越遠。


    有求皆苦,無欲則剛。


    然而無欲,有時候也是一種“有求”啊。


    呼吸著“自由”的空氣,張玨不由啐了一口。


    他可不是那麽矯情的人。


    他打開手機,回複了那個剛剛看到的問題。


    “瀉藥,人在梅國,剛下飛機,給人灌輸毒雞湯的人人生都不幸福,利益相關,熟人太多,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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