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象升後半夜趕來,朱延平準備家常飯菜招待,努力要給一副自家人的感覺。mianhuatang.info[棉花糖小說網]`哈`


    這位盧大爺要伺候好,能不能拉上賊船就看今晚的了。


    洗了個澡,盧象升與朱延平都散披著頭發,穿‘露’著‘胸’膛肌‘肉’的坎肩,怎麽方便怎麽來。


    大口吃著紫菜提鮮的牛‘肉’麵,盧象升又端著碗喝湯,仿佛三天沒吃飯似的。


    “建鬥兄,用得著如此嗎?上回你們瓜分了我兩千斤棗,看你現在的架勢,有吃空我糧倉的意思。”


    搖搖頭,放下碗盧象升又拿筷子挑著另一碗裏的麵條,道:“說不準,現在大名府那邊日子苦,就連老哥一日也隻是一餐。”


    “大名府窮也窮不到這個份兒上,說說看。”


    盧象升低頭稀溜溜開吃,吃完後拍著肚皮打個飽嗝,慢悠悠飲口茶恢複了儒雅姿態:“還是水利的問題,上頭要查的、派發的任務主要是黃河、衛河、廣濟渠等主線水脈。誰也沒預料到今年開‘春’就是大旱,所以水利工程這邊,府裏吵了起來。”


    “那些人的意思是乘著水位下降,加大投入,趕工期疏通淤泥、修繕堤岸,將上頭提出的主幹水脈工作完成。可各支脈又不能不管,加上大旱,主脈河道修的再好,也把水引不出來。所以分工兩部,他們修他們的,咱帶著軍士和鄉民修餘脈水係。府裏錢糧不豐,全麵動工耗費日大,咱又不上工,也就一日一餐將就著。”


    盧象升不這麽做,根本無法‘激’勵百姓自發加入水利工程。


    朱延平皺眉:“興修水利,獲利的可不僅僅是百姓,大名大戶們怎麽說?”


    “別提了,這些人心腸壞了。現我不求他們出力出錢,能不添‘亂’就算好的了。為了截取河水,他們能修堤壩的地方都在修,處處都是阻礙!”


    盧象升說著齜牙冷笑,牙縫沾著‘肉’絲:“都被這場‘春’旱嚇著了,‘亂’了手腳方寸。也不怕大旱之後就是大澇,修多少攔水堤壩,就是修多少隱患!”


    飲著茶,盧象升繼續說:“這回也有急事找你,就是想請你居中作保,我們大名府從河間府借一萬石,或八千石米糧。百姓們苦,吃著自家的糧跟著我做工,也是給朝廷出工,於情於理,官府必須有所表示。否則百姓青黃不接時,我那裏又擠不出錢來調控糧價,他們的日子就更苦了。”


    朱延平喝著麵湯,搖搖頭:“河間府也沒有餘款,河間、濟南兩府去年要押解京師的錢糧,也快被我折騰光了。不過,興修水利的事,我可以帶頭給你活動活動,鹽山那裏還有一批繳獲的‘私’鹽,我可以做主給建鬥兄兩千石。”


    盧象升皺眉,一歎:“我也知你賬麵上沒閑錢,救災如救火,現在就是和老天爺搶飯吃。這些鹽,又有什麽說法?”


    提著一旁的水壺,給盧象升添水,朱延平也是一歎:“鹽,還能有什麽說法?就是銀子,建鬥兄想把這些鹽變成銀子,就要處置大名府的鹽商渠道。”


    坐正身子,朱延平將垂在麵前的頭發撥到肩後:“這麽說吧,鹽山縣的事情,張準的事情,為的就是銀子。現在曹少欽卡住了河北的鹽運源頭,怎麽把這些朝廷的鹽,變成朝廷的銀子,就是我們的事情了。”


    “建鬥兄,遼餉加派一年朝廷所獲不過幾百萬兩,又害的地方上多少百姓背井離鄉賣兒賣‘女’?我們是帶兵的,沒工夫去追究地方吏治,也管不了。皇上把鹽山‘交’給少欽,由我在一旁保護少卿,這就是初步的布局。”


    “現在關鍵就是把鹽變成銀子,河間府因為張準叛‘亂’一事牽連甚廣,人心惶惶,政務由天津巡撫衙‘門’直管。各處興修水利也在砸錢,河間府沒錢,巡撫衙‘門’的軍餉、漕糧動不得,所以這裏是拿鹽當銀子使,給出工百姓發鹽。”


    “若建鬥兄願意幫我們,幫我們將朝廷的鹽變成朝廷的銀子,我們一起努力,將遼餉加派取消,這是惠及萬民的大事。”


    朱延平望著盧象升,盧象升端著茶碗沉默片刻:“吃鹽運的,很多。”


    “難道他們吃鹽運,就不許百姓吃鹽?五十文錢能買三斤‘肉’,百姓逢年過節都舍不得吃‘肉’。而鹽一斤就五六十文,這還讓不讓百姓吃鹽?建鬥兄,我的大軍練好後,誰不讓百姓吃鹽,我就殺誰。”


    喘一口氣,朱延平雙目眥圓,有些窮苦百姓吃不起鹽,自己去山裏挖岩鹽,回家泡在缸裏,一家老少死在這上麵的可不少。


    “建鬥兄,朝廷裏那些人,處處拿捏、脅迫你的事兒,連我這個蹲在南皮,不聞外事的人可都聽說了。隻要你點頭,曹少欽那裏負責產鹽,我負責運輸,大名府那裏,每年給你一萬石或兩萬石的鹽。”


    “握著這批官鹽,你可以將鹽商的高價鹽,‘逼’著百姓拿血換鹽的鹽商趕出去,給百姓更便宜的鹽。所獲利潤就是皇上給你練軍的錢,多出來的錢也可以繼續搞水利。現在做什麽都要錢,沒錢寸步難行。”


    朱延平說著攤攤手,擠出笑容:“小弟從當兵那一天起,就知道銀子很重要。我家裏若有錢,雙親屍骨未寒,我也不會戴孝應征!尤其是我們這樣帶兵的,手下弟兄出個事情,處處都需要錢。我們不能紅口白牙的拿忠義說事,‘逼’著弟兄們餓著肚子,不管家眷死活去為國盡忠。”


    “建鬥兄,國朝荒敗,就在於朝廷手裏沒銀子。說的難聽一點,朝廷渾身都是蛆,我們手裏握著的是刀子,可以殺蛆,殺掉一批是一批。我們如果都怕這怕那,手裏弟兄就廢了,你看看各鎮各軍,有像樣的嗎?”


    盧象升搖搖頭,問:“你們怎麽就找我?這種好事,你們‘露’個口風出去,湊上來的人數之不盡,為什麽偏偏會看上我?”


    他基本上什麽都不用做,隻要點頭,朱延平、曹少欽這邊今年最少給他一萬石鹽,哪怕一斤以市價三分之一,也就是二十文錢賣,一石也能賣四兩銀子,這就是四萬兩,白來的四萬兩。


    一萬石鹽,還不到鹽山年產量的百分之一!


    “沒辦法,各處沒有像人的,有的人披著官服,連人樣都不顧了,硬要學著官服上的禽獸長,我又能有什麽法子?”


    朱延平說著歎口氣,拍開一壇酒,給盧象升倒著:“這還是去年我去塞外前,在張家灣和一幫朋友釀的果酒。建鬥兄,小弟的朋友不多,我們並肩一起幹,成否?”


    端著酒,盧象升看著朱延平平靜目光問:“我在大名府,那裏的百姓有低價鹽,我離任後呢?”


    朱延平眼眉透出笑意:“我不管官鹽還是‘私’鹽,隻要是我的兵馬能打過去的地方,以後隻能賣低價鹽,隻能賣鹽山的海鹽。”


    “那你將來離職呢?”


    搖搖頭,朱延平道:“建鬥兄,我現在有這個能力為範圍內的百姓謀好處,那我就會去做,能造福多久是多久。當今皇上聖明,鹽運上麵,遲早會有一場硬仗要打。你是當今皇上的‘門’生,看看過往,哪位進士能在三年內手握強軍,治理一府,手握軍、政、稅賦大權?”


    朱延平端著酒,又指指自己:“再看看,有沒有人能像我這般年紀,那般出身,獲得如此之大的軍權、信任?皇上基本上是把天津、濟南‘交’給了我,身為臣子,如此厚恩,我沒得選,我的良心也會這麽選。”


    “大明能否中興,在於當今,也在於我們這些帶兵的。建鬥兄,何遲乎?”


    眉頭緊皺,盧象升咬牙道:“我就知道你這麽熱心腸把我叫過來就準沒好事。半月內,給我五千石!今年,我最少要三萬石!買賣所得利潤對半,一半軍用,一半押解鹽山,送‘交’內帑。”


    朱延平笑了,舉著酒:“幹!”


    盧象升瞪一眼朱延平,沒說話仰頭一氣喝光,酸酸甜甜的,問:“什麽酒?”


    “山楂,能消積,開胃,有助於食‘欲’。”


    ‘陰’著臉,盧象升給自己又倒了一碗:“這東西?也能釀酒?”


    “甜的果子,都能釀。”


    朱延平‘摸’‘摸’鼻子,鬆了一口氣:“既然建鬥兄上了賊船,有些方麵就要說說。大名府那裏,建鬥兄看誰不順眼,誰做事不用心,不是做事的料,寫個單子給少欽,他幫你解決。我們沒工夫和小魚小蝦打‘交’道,鹽運買賣對宮裏來說是緊要的,對我們而言就是軍餉來源,我們的職責,還是為皇上練出強軍。”


    “隻有我們的軍隊強了,上,下,才能長久安穩。那些人為了錢,什麽話都敢說,什麽事都敢做,膽大包天就是最好的寫照。”


    盧象升痛苦愁眉,還是卷了進去,現在毫無疑問,和朱延平一樣了,都是堅定的保皇黨。皇帝出了事情,他們這些人都沒好下場。


    現在他們要考慮的隻剩下皇帝的利益,其他的都可以不管,都是可能動刀子的潛在敵人。


    最大的好處,就是上頭隻有皇帝這麽一個上司,上下統屬關係更為簡單,簡單明了到了極致。隻要不做犯傻的事情,基本上會擁有很大的自主權。


    就像朱延平,心思一動,自己能搞來錢糧,就開始修建好大的土方工程。若是尋常重臣這麽搞,不死也要脫層皮。


    當年的首任登萊巡撫陶朗先就是前車之鑒,這個人會將一切資源調動,合理利用進而產生了極大的利益。


    陶朗先‘弄’出的錢糧,也不是憑空出現的,而是將上上下下吃掉的虛耗給扳了回來,控製到了自己手裏。說白了就是斷人財路,成製度的貪汙,不貪根本不可能,所以他被貪汙罪搞下去了,自己想不開自己一心為國,為什麽會有這麽淒慘的下場。


    所以陶朗先在大牢裏想了一年多,想通了,上吊了。


    “建鬥兄,大名那邊最好興修水利的時候,將官道也重新修繕一遍。我們這樣的軍隊,最怕的無非後勤不足,也怕道路艱難。”


    “這個,我也省的。”


    盧象升又喝了一碗山楂酒,突然問:“我若不答應,你會怎麽辦?”


    朱延平挑眉:“還能怎麽辦?總不能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寫投名狀吧?”


    瞥一眼朱延平,盧象升起身伸了個懶腰,雙臂做著擴‘胸’,甩甩手臂,躺倒在‘床’榻上慢悠悠道:“我看,這事兒你能做出來的。‘交’友不慎,我盧象升認了。”


    將酒壇封好,朱延平抹抹臉,躺倒在盧象升身旁:“建鬥兄說笑了,建鬥兄非口舌之利、金銀之利所能動,也不是威‘逼’所能屈服的。我們呀,說的亮堂點,是上為社稷安泰,下為萬民安康;說的小一點,誰不想出將入相?”


    眯著眼,朱延平嘴角翹著,沉浸在自己的意境中:“往深裏說,我們都是講良心的人。”


    盧象升聽了嗬嗬一笑:“你倒是自賣自誇,你分明是閹黨爪牙之首,世之虓虎;而我,被你拉下水,估計……你說我會排進文職五虎,還是武職五彪?”


    朱延平努嘴:“管他呢,現在咱睡覺也睡的踏實,終於又多了誌同道合的兄弟。小弟一直都怕將來你我兵戎相向,太怕了。”


    沉默片刻,盧象升問:“他們真有這麽大膽子?”


    “有,為了錢,這些人連禽獸都當的,還有什麽不敢幹的?禽獸……嗬嗬,都是下酒的菜!”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雄霸大明朝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孤君道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孤君道並收藏雄霸大明朝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