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目域,北院。


    子時五刻。


    月已西沉。


    這個原本是眾弟子們進入夢鄉的時間,卻怎奈,變成了一個近在咫尺的夢魘時分。


    不過,讓人啼笑皆非的是,夢魘的時刻其實非常的短暫,短到還沒有讓人看清楚他們的真實麵容,就化為了泡影,淪為他人刀劍下的亡魂。


    這實在是讓人唏噓。


    主角淪為配角,而看客卻成為了主角。


    十三驚惶,天道眾最精銳的力量,一個讓所有人都聞風喪膽的名字,卻在這腥風血雨的一晚,在婦孺成群的北院,永遠留在了這裏。


    歐陽遠,天道眾內沾花惹草的代言詞,一位風流成性的紈絝子弟,仗著自己的家室和天賦,四處惹是生非,強搶良家婦女亦是家常便飯,甚至連天道眾幾位高層人物的女眷,他都曾心存歹念。


    可是,就是這般荒淫不堪的人物,竟然在天道眾之內不但沒有人敢於斥責,而且放任其自由,原因很簡單——他是金丹期的修士。


    這便足矣。


    因為修真界,是一個以實力說話的地方,換言之,非黑即白在修真界是不存在的,甚至絕對的正義都不存在,有的隻有利益之間的妥協。


    這其中“秋風”的盟主南華子和天目域的大長老霍岐,乃至五十年前慘死在蘭旭手下的天照院掌門濼無痕,都是如此。


    身在名門,卻行雞鳴狗盜之事。


    更何況等級森嚴,更加現實的天道眾呢?


    也正因為此,囂張跋扈許久,目中無人的歐陽遠,終於遇到了釘子,一根直插他心房的釘子。


    這或許可以看做是一種天譴,也或許是歐陽遠的命數,但更主要的,則是歐陽遠的性格所致。


    天道眾畢竟隻是一個圈子,雖然體量龐大,但不代表它可以囊括整個修真世界,更何況還有和其平分秋色的十方殿,隻是十方殿的人更加懂得如何藏匿自己的鋒芒,故而沒有天道眾那般人盡皆知。


    歐陽遠當然不知道低調的道理,他也完全沒有必要去低調,因為他是十三驚惶,他是金丹期的修士,他今晚的任務是麵對一群秀色可餐,毫無抵抗之力的妙齡少女。


    從清嶼山山底到達北院的這一路上,歐陽遠的腦海中滿是浮現各種滿園春色,似乎在他看來,這份任務就是手到擒來的美差,唯一需要擔心的是,自己的胃口能不能在一晚上享用完北院的女弟子們。


    答案顯而易見,他當然享用不完。


    因為他根本就沒有這條命去享用了。


    修真界很大,大到金丹期之上的修士比比皆是。


    你看不到的高手,並不代表他不存在。


    可惜的是,歐陽遠並不明白這個道理,他以為天道眾就是整個世界。


    同為十三驚惶的虛無華曾經這樣評價歐陽遠——“此人脖子以下,都是修真奇材。”


    換言之,歐陽遠橫屍北院,並不奇怪,因為他並非是個有見識的人。


    當他帶領著眾多天道眾門徒如入無人之境一般,來到北院之後,一個奇特的身影,站在了北院的山門處,擋住了他的去路。


    這是一位身著奇特鎧甲的男子,他的雙肩掛著如同羊角一般的巨型鐵刺,他的手中緊握著一把散出陣陣寒芒的長戟,就這樣不一語,靜靜的站在原地,仿佛一尊石像,不動如山。


    歐陽遠一眼就現了這個奇特男子的存在,可惜,他確實如同虛無華所言,沒有一雙精明的罩子,對他而言,壞了他興致之人,是必須要付出代價的。


    比如麵前這位妨礙他尋花問柳的奇特男子。


    “喲,這還有一唱戲的?”歐陽遠朝著身後的天道眾眾人恥笑一聲,而眾人也隨著歐陽遠的調侃哄堂大笑,因為在這些人看來,這名奇特男子實在是像一名從草台班子裏出來的戲角兒。


    故此,歐陽遠在沒有任何盤問,沒有任何警覺的前提下,朝著這名奇特男子飛馳而去,他並沒有想,為什麽這裏會多出這麽一位身著奇裝異服的人,因為在他看來,麵前的這個人已經是死人,而麵對死人,是不需要知道太多問題的。


    可惜的是,這名奇特男子也是這般想法。


    半息之後,二者相遇。


    一招。


    從開始到結束,一招,便分出了勝負。


    在場所有的天道眾門徒都無法看清這一招。


    但也並非所有人都沒有看清。


    歐陽遠不愧為金丹期的修士,他看清了這一招,卻沒有辦法躲避這一招,因為他根本就來不及。


    手起刀落。


    奇特男子的長戟上留下一絲鮮紅的血液,殘溫留存。


    他似乎都沒有離開自己原地半步。


    但,歐陽遠,這位自詡為十三驚惶最強的修士,在這個看似毫無難度的任務中,成為了一具屍體。


    值得慶幸的是,他並非無聲無息的死去,至少在他臨死之前,他留下了一聲慘絕人寰的叫聲。


    這一聲慘叫,驚醒了大多數北院的女弟子們。


    而當這些北院女弟子們聞聲趕到之時,她們看到的,是一片煉獄。


    一片橫屍遍野的煉獄。


    這一切的始作俑者,也無需分辨,因為他正在黑衣人群之中穿梭,他所過之處,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沒有。


    “快跑!”


    這是當時孔夢馨的第一反應。


    她當然看出那些黑衣人定然是不之客,她也看出這位殺人如草芥的奇特男子是來拯救她們的,雖然孔夢馨並不知道他究竟是何人,來自何處,可是,單憑這位奇特男子單槍匹馬、如入無人之境的殘殺這些黑衣人,就可知,這片戰場,並不是她們能夠參與的。


    所以,沒有片刻的猶豫,孔夢馨趕忙召集眾人,開始朝著北院內湖逃離,縱使這般倉皇逃竄,卻依舊讓不少北院的弟子們在內心深處留下了難以磨滅的陰影。


    事實證明,孔夢馨不愧為北院的大師姐,她在危機時刻的感覺和判斷,都是無比準確的,因為就當最後一名北院弟子逃離之時,一個妖異的男子,驀地,出現在了北院山門的門口處。


    當這位妖異男子的腳尖剛剛點在地麵之上,奇特男子也殺掉了最後一位天道眾門徒。


    回,奇特男子一眼便看到了這名妖異男子,他的身軀猛然一震,似乎對於這位妖異男子的出現頗為意外。


    “尨敀,你怎麽會在這裏?”奇特男子緊握著手中長戟,語氣十分冷冽。


    “這個問題,我同樣也很好奇,齊穆。”妖異男子搖著手中羽扇,慢條斯理的說著,好像在和一位老朋友聊天一般輕鬆。


    “我來找人的。”齊穆頗為意外的選擇先回答尨敀的問題,雖然他對於尨敀很是警惕,但他別無選擇。


    “我可是個很熱心的人,告訴我你找誰,或許我知道呢。”尨敀似乎沒有想到齊穆竟然會直麵自己的問題,隨即順水推舟的回道。


    “一個名叫蘭旭的天目域弟子。”齊穆說道。


    “你說的可是在亡鎮爭奪的那個小兒?”尨敀的眼角明顯顫動了一下,假裝帶著一絲不解反問道。


    尨敀當然認識蘭旭,他甚至知道很多蘭旭身上的秘密,可為何齊穆會突然要找蘭旭成為了尨敀眼下最為關心的問題,據他所知齊穆早已回到了天界,難不成自己精心策劃的天馬神鎧贗品被他給看穿了?


    “明知故問!”尨敀的小動作被齊穆敏銳的捕捉到,他知道尨敀可不是什麽善男信女。


    “喲,一段時間沒見,你這脾氣可一點沒有變啊。”尨敀邪魅一笑,知道這戲是演不下去了,索性恢複自己本來的麵目。


    “你說不說?”齊穆的語氣開始變得有些生硬。


    “他當然在這裏,至於具體在哪兒,我想,你知道了也沒有用了。”尨敀一邊說著,一邊開始朝著齊穆緩緩走來。


    “你什麽意思?”看著朝著自己步步逼近的尨敀,齊穆開始調動自己全身的靈力。


    “明知故問!”尨敀用剛剛齊穆的話語,原封不動的還給了齊穆。


    “你還想輸一次嗎?”齊穆帶著一絲挑釁看著尨敀,他知道,這一戰,看來是在所難免了。


    “哼,這一次,我不會輸了!”尨敀在齊穆麵前十步的地方停了下來,而當他停下來的時候,他全身的靈力也到達了頂峰。


    但,尨敀卻沒有選擇先出手,而是拋給了齊穆一個問題:“你為什麽對一個魔族的小兒這麽感興趣?我很好奇!”


    齊穆冷冷的看著尨敀,絲毫沒有懷疑為何尨敀會知道蘭旭的底細,反倒回答了尨敀的疑問:“他不是一般的魔族後裔!”


    齊穆的回答讓尨敀有些啼笑皆非:“這可真新鮮,自命不凡的天界修士,什麽時候對魔族後裔這麽感興趣了?”


    “這是我的事,不用勞煩你操心。”齊穆的語氣之中充滿了殺意。


    “自古天神就和妖魔勢不兩立,你私自逃離天界,去找一個魔族後裔,難道不怕天帝的責罰嗎?”尨敀感到了齊穆的殺意,但他好像絲毫沒有在意。


    “上天有好生之德,我是來救他!”齊穆說道。


    “喲,這可真有意思,你看看周圍這些屍塊,你的好生之德呢?”尨敀臉上的笑意更濃了,他好像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一般。


    “你,找死!”終於,齊穆的耐心到達了頂點。


    “我就等著你這句話呢!”


    尨敀的話音剛落,一場屬於聚靈期修士之間的大戰,正式拉開了帷幕!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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