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回來了?”


    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熟悉的床褥,身旁熟悉的臥室,蘭旭有些不知所措,或者說蘭旭根本就來不及反應,畢竟這一切來得都太過突然,太過光怪6離。


    桌上的檀香依舊冒著絲絲熏香,映襯著窗外的月光,遊走在房內的各個角落,顯得格外的神秘,對於蘭旭來說,這裏熟悉的一切仿佛又是另一個夢境。


    床邊的茶幾上,杯中的茶水還有一絲餘溫,茶幾上放著自己包裹好的衣物,房內的一切,就好像蘭旭前往“九重黑電”之前的那個晚上,好像自己從未離開過這裏一般。


    “這一切難道是夢?”


    蘭旭有些錯愕,望著自己的手掌,驀地喚出一絲靈力,霎時間,空氣中憑空出現點點光粒朝著自己的手心匯聚,澎湃而有威力,這並不是築基期的修士能夠擁有的靈力,畢竟修為不會騙自己,他明白自己確實是馭物期的級別無疑,這說明自己確實去過雷壇。


    那五十年前呢?他是否真的去過呢?


    蘭旭心神一凝,一把殘缺的光劍在他的眼前浮現,看著眼前不斷碎裂,又不斷重組的晶體,蘭旭知道這一切定然不是夢,因為“終極”真真切切的在自己眼前,但是他又是怎麽回來的?他不知道,正如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出現在五十年前一樣。


    深吸一口氣,努力使得自己平靜下來,蘭旭緩緩掀開被褥,呼吸著微冷的空氣,起身從自己的床榻上走下,他注意到自己依舊穿著天目域弟子的睡衣,但他卻沒有深究這些,因為他知道自己根本不會得到答案。


    豈料,蘭旭剛剛站起,卻感到自己的身體猛然一墜,這讓他有些始料未及,差點跌了一跤。


    “好像,我的身體很疲憊,莫非這一切的經曆和出體有關?”


    出體一說,乃是蘭旭在經塔研習之時,看到一本古書上的記載,傳說修真之人在修煉之中,雖然身體入定,但修煉者的元神卻可以脫離本體,雲遊外界,恰似凡間所言的足不出戶可知天下,但危險也會與之同行,輕者身體損耗,靈源受損,重者被心術不正之徒所獲,用於練法,最後灰飛煙滅,永世不得生。


    當然,這種想法也僅僅隻是蘭旭的一種猜測,畢竟這一係列的經曆來得太過突然,同樣,消失的也太過突然。


    穩了穩腳步,蘭旭有些步履蹣跚的走向房門,緩緩推開房門,一絲寒風緩緩吹拂他的麵龐,沐浴在月光之下,他的眼前還是那般寂靜的後院,還是那般了無生機的慘白景色,蘭旭這才終於確信,自己真正回到了現在,回到了自己熟悉的後山。


    “難道是秦老救了我?”


    這一切如同怪談一般的經曆,實在太過詭異,他第一個想到了秦老,這個平日裏他口中的怪老頭雖然是個為老不尊的主,但也畢竟救了自己兩回,說明秦老其實一直在暗處默默的保護自己,雖然蘭旭並不知道這位怪老頭的真正身份。


    夜,靜謐無聲。


    沒有蟲鳴,沒有夢囈,靜的有些嚇人。


    蘭旭輕呼一聲秦老,卻沒有得到一絲的回應,似乎這個空間裏隻有自己一人。


    換做往常,隻要他口中小聲說出一句念叨秦老的壞話,這個神出鬼沒的怪老頭便會怒氣衝衝的出現在自己的麵前,口沫橫飛的教訓自己,但今晚,一切都變得那麽的異常。


    因為秦老沒有出現,蘭旭也沒有感受到秦老的一絲氣息。


    蘭旭提高音量,大喊一聲秦老頭,卻依舊沒有絲毫回應,他這次確信秦老已經不在這裏了。


    這一刻,蘭旭有些分外想念這位平日裏乖張的老頭,他猜想,是不是秦老外出雲遊?畢竟這種長老級別的修士,常常會下山尋道,以求能夠在修為境界上能夠有所突破。


    “也許不是秦老,那又會是誰呢?”


    蘭旭想不到到底是誰救了自己,但他現在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所以他決定去一趟萬獸穀,因為這一切的開始,便是來自於那裏。


    次日,剛剛破曉。


    蘭旭站在兩顆倒下的巨樹旁。


    這是他誤入萬獸穀之前,秦老給自己的任務,此時,兩顆巨樹的樹樁早已長滿了苔蘚和菌類,蘭旭記得自己離開之時,這兩棵樹還是一眼望不到頭的參天大樹,為何現在卻成了這番模樣,蘭旭眉頭緊鎖,他知道,現在他再怎麽想也是白費功夫,因為樹並不會告訴自己答案,而蘭旭也不會想到這兩顆巨樹是秦老所為,回看了眼萬獸穀方向,這座天目域內眾弟子敬而遠之的山穀,現在卻成為了蘭旭非去不可的地方。


    途中,他經過鏡湖,那是他第一次遇到南宮欣雪的地方,也是他情竇初開的地方,他並不知道自己對於南宮欣雪的好感從何而來,


    也不知道這種好感意味著什麽,在他心中想來,也許是因為她的美麗外表,畢竟,在天目域,南宮欣雪一直是大家討論的焦點。


    “不知道她現在過得怎麽樣。”


    心中浮現出南宮欣雪的模樣,蘭旭口中低語間,化為一陣旋風,消失在了原地。


    一陣旋風在萬獸穀內急穿行,雖十分顯眼,卻並未引得四周異獸的注意,亦或是說這陣旋風太快,這些異獸根本沒有反應過來,而這陣旋風在穿越了大半萬獸穀之後,停留在了一座被迷霧包圍住的小鎮門口。


    風停,從中走出一位翩翩少年,少年有些惆悵的凝望這座小鎮,因為在這裏,他失去了自己的良師益友——滅逸嗔,他至今都不知道滅逸嗔究竟去了哪裏,也並不知道滅逸嗔究竟為何會不辭而別,但也正因此,讓他明白了離別的含義,也正因為經曆了這件事,秦老的離開並沒有讓這位少年變得彷徨無措。


    眼前的這座小鎮古樸有致、恍若仙境,整個小鎮有一半變成了偌大的廢墟,處處都是深不見底的巨坑,而小鎮的另一半則是欣欣向榮,不時有行人穿行在這裏,這些鎮民們似乎並沒有在意一旁的廢墟,或是說根本就沒有關心這裏為何會有廢墟,一切都是那麽習以為常,但是少年知道,真正知道這裏為何會有廢墟的人,早已消失在了這座小鎮之中,而這座小鎮,不過隻是一種幻像罷了。


    萬獸穀。


    一座偉岸的宮殿在雲霧中若隱若現,隨著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在穀內,這座宮殿外的縹緲雲霧即可消散,瞬間散出比陽光還要耀眼的光輝。


    也就在此刻,那陣穿越了整個萬獸穀的旋風也隨著陽光紛至遝來,抬頭仰望這片宏偉的宮殿,少年知道這座宮殿無論多麽奢華,都配不上他的主人,因為他的主人是整個天目域的脊梁。


    少年緩緩走向宮殿,踏上階梯,張望著四周的景色,這是他第一次這麽仔細的觀察這裏,畢竟過往來到這裏,或迫於時機,或趕於命運,雖身在其中,卻從未有閑暇之心欣賞這裏的美景,但今時不同往日,現在的他早已從之前的囫圇之中脫離,而少年也知道自己其實並未自由,因為現在的他已經陷入了一個更大的囫圇之中,大到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在這個囫圇之中。


    頭頂,一群燕子飛過,少年的麵龐在陽光下,漸漸的掃去陰霾,他有些抑鬱的臉上露出一絲微笑,他腦海當中那些無止境的思考暫時停止,也就在這一刻,他邁出了最後一步,消失在了道路的盡頭。


    宮殿偏殿,一座花園之中。


    蘭旭坐在一張平滑如玉的石桌旁,呼吸著醉人的花香,輕茗一口盞中香茶,似是在等待一個人。


    “蘭旭,你可回來了!”


    花園門口伴隨著一陣匆忙的腳步聲,突然出現一人,乃是一位皮膚黝黑的少年,這位黝黑的少年大步流星的走向蘭旭,顯得頗為欣喜,他的話音還未落下,就將蘭旭緊緊的抱在懷裏,左看看右打打,生怕蘭旭跑掉似得。


    “焦大哥,你什麽時候醒過來的?”望著熱情洋溢的焦天陽,蘭旭同樣是驚喜萬分。


    “就在你去雷壇之後的一個月。”焦天陽將蘭旭放開,一邊仔細打量著蘭旭,一邊漫不經心的回道。


    但就是這句無心之語,卻讓得蘭旭如同被雷擊一般,心中猛然一顫。


    “一個月?現在距離我去雷壇過了多久?”蘭旭急忙問道。


    “差不多三個月吧,怎麽了?”眼見蘭旭的表情突然變得激動起來,焦天陽有些錯愕道。


    焦天陽的回答,無意間讓蘭旭捕捉到了一些答案。三個月,也就是說自己在雷壇以及五十年前所經曆的漫長時光,對於外界而言不過才數月而已,這實在是太過驚人了,到底是什麽人,能夠將時光凍結,蘭旭的心中又多出了一個疑問。


    看著蘭旭眉頭緊皺,焦天陽有些疑惑問道:“蘭旭,你沒事吧。”


    “沒什麽,沒什麽。”蘭旭有些心不在焉的回道。


    焦天陽點了點頭,附和一下便不再言語,因為他知道蘭旭定然有什麽難言之隱,但是既然他不想說,焦天陽也並沒有逼迫蘭旭去說,因為他知道,有些事,解鈴還須係鈴人。


    “蘭旭,你可真是厲害,現在竟然都是馭物期的修為了,快和我說說,你去雷壇,到底經曆了什麽?”焦天陽故意岔開了話題,說道。


    蘭旭當然沒有說出自己和蘭鳴先祖經曆的那些事情,但去往雷壇之前,關於“九重黑電”試煉的種種,蘭旭卻是如實所言,那修為的提升,蘭旭則順水推舟的全部歸功於“九重黑電”之上。


    “九重黑電果然神奇,難怪修真界那麽多門派擠破頭都想進來分一杯羹,不過這次,恐怕他們誰也沒有想到,到頭來居然讓你撿了個大便宜。”焦天陽有些興奮的說道,就好像自己也經曆了“九重黑電”的試煉一樣。


    時間,在焦天陽和蘭旭二人你一言我一語之間,緩緩消逝,不覺間,已然傍晚時分。


    從二人的聊天中,蘭旭得知玉麒麟和古延青不知何事,早早外出,焦天陽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去了哪裏,什麽時候回來,這讓蘭旭頗為鬱悶,要知道此次來到萬獸穀,為的就是向這兩位了解事情原委的人解惑。


    此刻,夕陽西下,天邊如火。


    蘭旭漫步在後山的小道上,手中拿著一張信紙,仔細的讀著。


    這是他和焦天陽分別前,焦天陽交給他的信件,說是玉麒麟特地留給他,讓他有機會交給自己的重要信件——秦老的信件。


    “蘭旭,你我相逢始於緣,你我相離亦始於緣,緣起緣滅,人生就是如此,老夫知道你是個多愁善感的孩子,和你相處,是老夫在後山這麽多年來,最開心的時光,但是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老夫有感大限將至,所以決定雲遊四海以求能夠突破自己的道,苟活幾年,今後就是你自己的路了,雖然可能你我再無相見之日,但畢竟你我師徒一場,老夫希望不論你將來選擇何種方式,切不要忘記,你為蒼生、為世間的那份善良和本心。珍重,秦老留。”


    當讀到信中最後一個字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蘭旭的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怒罵一聲:“死老頭,走了還不忘整我下。”


    淚眼婆娑,孤身一人,身處在後山之上,蘭旭的腦海中響起自己和焦天陽臨別前的話語。


    “蘭旭,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呢?”焦天陽問道。


    當時他並沒有回答焦天陽,但是他的腦中卻一直在思考著這個問題,他一直都在追尋自己身上的答案,卻從未想過自己未來的路,而焦天陽的話語讓得蘭旭驟然醒悟。


    也就在此刻,蘭旭想到答案。


    “也許是時候,該回東院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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