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江月意外的是,林磊表麵看上冷冷沉沉一大男生,做起飯來竟然還挺像模像樣的。


    絲瓜炒雞蛋,黃瓜涼拌麵。


    絲瓜跟黃瓜都是小菜園現摘的,雞蛋是後院母雞上午剛下的,一切都新鮮熱乎,帶著泥土的清香。


    江月也幫不上忙,就托著下巴,安靜坐在地鍋後燒火。


    中間,林磊用狀似不經意般的語氣問了句:“你臉上的過敏症狀,有什麽需要忌口的嗎?”


    江月愣了下:“忌辛辣刺激。”


    少年點頭,將案板上要切的小米椒拾到一邊。


    女孩濃長的睫毛顫了顫,視線轉向鍋肚子裏熊熊燃燒的火光。


    吃飯的時候,林磊都呼哧呼哧吞了兩大口涼麵了,江月還捏著筷子坐在原地沒動彈。


    林磊放慢動作:“怎麽不吃,是不喜歡吃涼拌麵嗎?”


    江月搖搖頭,目光局促:“不是的,隻是我的……臉爛的厲害,口罩摘下來怕嚇到你,嚴重的時候,我跟婆婆也是分開吃飯的。”


    林磊直視她的眼睛:“我不在意這些。”


    女孩笑了笑,往自己麵碗裏夾了點絲瓜炒雞蛋,又指了圈木桌上的菜:“剩下的你解決了,天太熱,不吃完就餿了。”


    等江月吃完從裏屋出來,飯桌上早已沒了林磊的身影,廚房裏鍋碗瓢盆都刷的幹幹淨淨,擱放整齊。


    女孩笑了笑,將自己的碗快刷幹淨,繼續回屋看書寫作業。


    外婆今天回來並沒有發現少了根臘腸,可能是學校工作實在太忙,吃好晚飯,她又回房間寫教案去了。


    江月捧著本《紅樓夢》,怔怔半天沒看進去一個字。


    林磊手臂小腿都受了傷,最近一個星期怕是都沒法去打工了,雖然她可以每天都去送飯,但接下來還有四針狂犬疫苗需要打。


    一針二十,四針就是八十。


    八十塊錢對尚未成年的兩個孩子來說,無疑是天文數字。


    這筆錢,她不能問外婆要,隻有他們自己想辦法。


    重生之後,前世的記憶開始慢慢變模糊,不過有些事情,她隱隱約約還能想起幾分。


    她記得也就是今年暑假開學,市裏麵會有商人過來收購藥材。


    在旅遊資源還未全麵開發覆蓋的年代,陸水鎮是個依山傍水適合居住的好地方。


    小鎮後方就有座臥龍山,聽外婆說他們小時候山上還有專門靠打野味換錢的獵戶。


    最近幾年國家經濟飛速發展,再加上政策上加大對野生動物保護力度,好多靠手藝跟勞力賺錢的居民都外出打工去了。


    生意人到底會賺錢,他來到陸水鎮後,在人口最密集的幸福街掛了個牌子,大張旗鼓說要高價收購幾種臥龍山上才有的中藥材。


    十裏八鄉街坊鄰居一聽說山上挖藥草有錢賺,隻要有空,老老小小背著家夥齊上陣,也不管身體撐不撐得住,紛紛爬山“尋寶”。


    卻不知道盛國強爺爺盛有為早就得到了消息,賄賂了那個商人,提前幾天開始行動,盛家在那年賺的錢比整條幸福街的居民都多,沒過幾年便舉家搬去江城市。


    仔細算算時間,應該就在最近幾天。


    如果他們能抓住機會趕在盛有為前麵,那林磊就不用再為了口吃的辛苦當小工,剩下的幾針狂犬疫苗也有著落了。


    想到這兒,江月猛地從床上坐了起身,黑眸發亮。


    明天早上去找林磊,說服他去山上采藥!


    白霜般的月光透過窗戶落進來,林磊盯著灰蒙蒙的玻璃窗,想起他白天被狗咬後,盛國強恐懼的表情和落荒而逃的背影。


    少年眼眸微眯,小畜生是盛家的沒錯了。


    不過今天回來的時候,他聽幾個臨街的幾個小孩說,那個狗自從咬了人便跑沒影了,盛國強跟他表哥在鎮上找了一下午不見蹤影,應該是往臥龍山方向了。


    想起那天在春華飯館,他被盛有為被當眾羞辱的場景,林磊咬緊後牙槽,眸光冷厲。


    這個世界殘酷又現實,能得到好報的隻有狠人,而不是好人。


    掀開身上的薄被,少年下床穿鞋,半路拾了塊磚頭,快步朝臥龍山方向走去。


    江月今天起的特別早,外婆剛出發去學校,她兜裏揣著幾個軟乎乎的熱包子,也快速溜出門。


    今天太陽沒那麽烈,清晨的微風帶來習習涼意,這個天氣很適合上山找藥材。


    女孩默默祈禱,希望一切順利,能讓她跟林磊發筆小財,後麵才能把所有心思投入到學習上。


    到地方後,江月屈指敲了兩下門,裏麵沒回應。


    她試探性的反手推了下,破門慢悠悠“吱呀”了聲,竟被她直接推開了。


    好詭異……


    女孩暗暗咽了口吐沫,探頭看了眼,聲音怯怯的:“有人嗎?”


    可能是關著門的緣故,屋子裏光線很暗,更沒有絲毫回應,甚至隱約間還能聽見淡淡的回音。


    江月手指扣著表麵灰土土的木門在外麵慫了會兒,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推門而入。


    一直走到最裏間,江月才看到四橫八叉躺在小床上的林磊。


    少年似是困極,明明極不舒服的睡姿,卻能雙目緊閉保持不動彈。


    江月站在的原地觀察了他一會兒,看他沒有要醒的跡象。


    女孩咬著唇小心翼翼走到床邊,微微彎腰,雙手左喇叭狀:“起床了,發財了,賺錢去了。”


    少年清雋的眉微微蹙起,骨腕分明的手臂抬了抬,慢悠悠搭上額頭。


    緩了足足三四秒,林磊才睜開眼。


    看到她的時候,少年困頓的表情懵了下:“月月,你怎麽在這兒?”


    這聲“月月”叫的溫柔沙啞,帶著三分惺忪睡意,像是有隻手在她心尖上撓了下,撓的她整個人猝不及防僵了下。


    在少年目光的注視下,江月很快回神。


    女孩眸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她從口袋裏掏出用塑料袋裝著的包子,遞到他麵前,神色期待:“咱們去臥龍山尋寶吧,我有個可以賺錢的方法。”


    少年濃黑的睫毛眨了眨,拎著包子起身,掌心覆上女孩額頭,若有所思:“沒發燒啊,怎麽開始說胡話了?”


    江月拂去覆在她額上的大手,語氣萬分認真:“我沒開玩笑,過幾天市裏會有商人專門來陸水鎮收購藥材,這種藥材臥龍山就有,我們要是能提前行動搶占先機,那你以後就不用去鎮上飯館打工了,剩下幾針狂犬疫苗也不用愁了。”


    聽前兩句話的時候林磊唇角還帶著似有若無的笑,最後兩句卻讓少年嘴角的弧度瞬間凝固,胸口最深最柔軟處像是被狠捶了拳,不疼,卻刮心窩子。


    見少年抿著唇不說話,江月歪頭看著他,很是認真地又問了遍:“真不去嗎?”


    沒等他開口,便自顧替他回答了:“去吧去吧!萬一發財了呢!”


    小姑娘表情殷切,清亮亮的杏兒眼閃著光,似是隻要他去了,真能撿到錢發大財。


    林磊握緊手中熱乎乎包子,點頭:“聽你的。”


    江月昨晚睡前就把所有事考慮周全了。


    出發前,江月換了個稍厚的紗布口罩,戴上外婆給她手縫的漁夫帽,衣服也是覆蓋全身的長袖長褲,從上到下包裹的嚴嚴實實。


    因為臉部過敏,江月很少出門,灰塵多跟野花多的地方更是盡量避免,盡管天氣炎熱,為了防止萬一,她也隻能這副裝扮。


    看到她這副裝扮,普通人早就捧腹大笑或者嗤之以鼻,林磊倒淡定的讓她意外。


    江月特意把自己書包空出來,放鏟刀小鋤頭跟剪刀之類的工具,外婆平時買菜的大布袋也被她翻出來,專門讓林磊拎著,用來放新鮮刨出來的藥材。


    江月腦子裏模糊記得,那個生意人收購的藥材不下於五六種,江月卻隻記得兩三種。


    一個是開著黃色小傘花的柴胡,根和全草都能賺錢,另一個是車前草,根莖粗短葉片薄,全草可用藥,平時比較常見,隻不過經常被當做野草,很少有人知道它的藥用價值。


    第三個江月記不太清了,希望上山之後能碰到,說不定藥草看多了,不自覺就回憶起來了。


    林磊腿上還有傷,所以江月打算隻讓他在後麵跟著,記住這幾個藥草的模樣,拎拎東西記記位置,其他事交給她就行。


    臥龍山雖然眼看在陸水鎮後方,可真要上山,還要往前走一段路。


    江月速度放的慢,走十來分鍾還會故意原地休息會兒,生怕林磊受傷的小腿會承受不住。


    察覺到女孩的小心思,林磊抬臂拍了拍的她單薄的小肩膀,繼續往前:“我的腿傷沒你想的那麽嚴重,還沒手臂上的燙傷疼,快上山吧,趁早上還不太熱。”


    少年腿長步子大,很快把女孩甩在身後。


    江月小跑跟上他,將信將疑:“真沒事嗎,千萬別逞強,我包裏帶了午飯,我們今天有一天的時間挖藥材,不著急。”


    林磊抬手捏了個長度:“傷口兩厘米不到,隻是皮肉傷麵積大,所以當時才會流那麽多血,要不是被狗咬,放平時我都是自然愈合。”


    江月咽了口吐沫,兩厘米是傷,皮肉傷也是傷啊,自然愈合著方法也太變態了吧……


    正暗自腹誹著,走在前麵的少年突然詢問:“市裏有商人會來鎮上收購藥材,這個消息你是聽誰說的?高老師?”


    這個問題太一針見血了,江月小心髒都不自覺漏跳了兩拍。


    嫩黃色的漁夫帽下,小姑娘的眼神飄忽,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臉上的紗布口罩:“不不是啊,昨天不小心聽到盛國強的爺爺跟人偷偷摸摸商量這件事,我想了一晚上,今天早上就趕緊過來找你了!”


    林磊蹙眉:“盛有為?”


    小姑娘嫩黃色的漁夫帽上下點了點,跟個小鵪鶉似的。


    林磊不說話了,就這麽安靜往前走,似乎在思考著什麽,腿上綁紗布的竟然比她這個雙腿正常的走的還快,江月要小跑著才能勉強跟上。


    快上山的時候,江月剛要說些什麽,前麵突然傳來一陣吵鬧聲。


    “是它自己跑的,跟我有什麽關係!”這聲音有些熟悉,洪亮又中氣十足,聽起來像盛國強。


    “你要不解開鐵鏈子,它自己怎麽跑?!”旁邊人的聲音裏少了份稚嫩,比他更有氣勢,而且怒氣衝衝。


    盛國強不服氣:“我都把身上帶的火腿腸全給它了,它偷人家臘腸吃,還咬了人,我能有什麽辦法!”


    劉大壯這次真火了:“什麽叫你能有什麽辦法?二壯可是你要耍威風才牽出去的,你當時手裏不還拿著鐵鏈子,見它跑不會追嗎?你還能再蠢點嗎……”


    男生還想繼續說,被一個聲音厚重的中年男人從中打斷:“行了大壯,不許這麽說你表弟,不就是一隻狗嗎,改天爸爸再給你買一隻。”


    劉大壯氣的臉色漲紅,他瞪了盛國強一眼,硬是將這口氣憋了回去。


    中年男人看了眼身後被人抬著的二壯屍體,眼神閃爍了下:“二壯死了也好,它當著這麽多人的麵咬了人,再養下去估計整條街都會不滿,不過好在被咬的不是高老師孫女,是那個娘不要爹不管的混小子,不然這件事就麻煩了。”


    林磊跟盛國強他們中間隔著濃密的灌木叢跟兩棵大樹,所以迎麵走來的幾個人完全沒發現他們的存在。


    聽到這些話後,江月能很明顯感受到身旁人隱忍的怒氣,周圍氣壓也冰冷起來。


    少年垂在身側雙手緊握成拳,棉麻布袋子被狠狠攥出褶皺,如果怒氣能燃燒,怕是這個布袋子早就化成灰燼了。


    江月咬著後牙槽,憤然上前走到路中央。


    女孩語氣絲毫不慫,強硬指責道:“你們什麽意思,咬到別人就不用負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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