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夏懶得理,轉身回臥室拿行李箱。


    見知夏不僅沒理自己,甚至反抗似的回臥室拿行李箱,一副要離家出走的模樣,登時一把火在江心婕心頭燒了起來。


    趿著拖鞋,她大步走過去,一把扯過知夏手中的行李箱,順著力道甩出去,就把知夏的行李箱順下了樓。行李箱在樓梯上幾度翻滾,棱、角、麵都發出一陣磕碰聲,最後,隨著“咚”的一聲巨響,躺在了樓梯最底下的那處地板上。


    一局遊戲打完,聽到他媽又在說知夏,似乎還動手了,知常勇端起手旁的水果碗便幸災樂禍地起身去湊熱鬧,正巧看到知夏下樓去拿行李箱,他媽跟在後麵罵罵咧咧:“不就說了你幾句,竟然要離家出走?怎麽了,當大明星就說不得了?不孝女,看我回頭怎麽和你爸說!”


    趴在二樓欄杆處,從水果碗裏捏了顆櫻桃塞嘴裏,咀嚼著甜甜的果肉,知常勇索然無味地撇了撇嘴。


    嘖,他媽又故技重施了,他爸還真是他媽對付知夏百用不膩的王牌。


    母親去世得早,“知夏”唯一眷戀的人隻有父親。知柱曾經是個好父親,對女兒體貼寬和,即便已經在外麵重新組建了家庭,考慮到女兒的心情,也是怕新妻子對女兒不好而女兒又年幼不會表達,硬是等她七歲才坦白。


    然而,沒有了母親的孩子總是更容易懂事,尤其是隱瞞那麽久後的突然告知對一個七歲孩子來說更是十分打擊。


    繼母帶著和父親生下的“弟弟”進門後,“知夏”就寄人籬下,為了不讓父親為難,性子變得軟弱可欺。每一次,隻要江心婕說要告訴知父,即便是上學這種渴望得幾乎可以說是執念的事“她”都會服軟。久而久之,這就成了“她”被江心婕抓著的軟肋。


    因此,江心婕方才故意說要告訴知父,其實就是在威脅知夏。說完,她就得意地雙手環胸,等知夏和以往一樣來和她道歉,然後主動做家務,甚至還要討好她的兒子以求她不要和知父告狀,讓知父對她流露出為難或者失望的神情。


    但站在她眼前的知夏可不是那個過於懂事到軟弱的女孩。


    “你的戲,能不能跟你的涵養一樣少?”知夏回過頭,麵無表情地看向江心婕。


    江心婕還等著知夏來求她不要和知父告狀,怎麽都沒料到知夏竟然會回嘴,環在胸前的手一僵,稍降的火氣“騰”的一下又起了來:“你這賤丫頭!是不是非要我告訴你爸才開心……”


    “你兒子不學無術,整天打遊戲。想去國外留學鍍金,以他的成績和生活習慣,到時候的巨額學費和生活費,你覺得是沒工作的你,還是做生意一直虧本甚至靠我資助的我爸承擔得起?”


    江心婕還沒說完就被知夏打斷。知夏隻用三言兩語就列出了自己和江心婕真正的地位關係,一語紮中她的軟肋。


    “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沒聽說過嗎?這個家的話語權到底在誰手上,希望你有點數。”


    走下樓,扶起行李箱,拍了拍上麵看不見的灰,知夏語氣冷冷:“我想,玻尿酸隻是填平了你的毛孔,應該沒有填平你的腦子。你表現得這麽沒腦子,它要是會說話都得委屈哭了。”


    說完,知夏就拉著行李箱走了。


    聽到門被關上時發出的一聲悶響,江心婕氣得抄起旁邊桌子上的花瓶狠狠朝已經關上的門扔了過去,砸了一地碎片。


    她死死瞪著門,情緒激動,胸前不斷起伏,呼吸急促,偏又忌憚著知夏方才的話,不敢和以往一樣追出去罵。


    知常勇在二樓看完全程,簡直被知夏的表現驚呆了,手中捏著的櫻桃都忘了吃。


    這真的是他那個懦弱的姐姐嗎?在他媽都說了要告訴爸爸的情況下,竟然還敢反駁?說得還這麽狠!


    她最近是遇到什麽了?


    見江心婕砸花瓶,看得出來確實是生氣了,知常勇扁扁嘴,才不去碰自己媽媽那即將爆炸的火.藥引,縮回腦袋,轉身回臥室,準備約朋友再開黑一局遊戲。


    聽到樓上走路的動靜,江心婕抬頭,看到那個害自己被知夏威脅的不爭氣的兒子見自己被欺負了還無動於衷,頓時更生氣了:“知常勇!你給我下來!”


    “煩人,急著打遊戲呢,又要亂淮蠖選!敝s虜荒頭車剜止玖思婦洌氳階約旱木美叢椿拐莆趙誒下枋擲錚壞孟侶ァ


    江心婕瞪著他:“看到那個死丫頭剛剛怎麽對你媽的了嗎?”


    “看到了。”知常勇吃了口櫻桃,回答得漫不經心。


    江心婕眼睛瞪得更大了:“看到了你還不下來幫你媽!”


    說著,見知常勇還在吃櫻桃,她氣得直接伸手奪了回去。本打算直接砸地上瀉火,想到是兒子喜歡吃的水果,還是克製住了衝動。


    沒了吃的,知常勇隻好看向她:“知夏確實沒說錯啊。我就是不喜歡學習。而且,不光是我,你和爸平日的開銷也挺大的,不都靠她在娛樂圈當明星賺錢養著嘛。”


    江心婕一噎,想到自己平時買奢飾品和保養的花銷也有點心虛了,但還是嘴硬:“那又怎麽樣?我都沒嫌棄他爸帶著這麽大個拖油瓶,堅持嫁進門,還把她平平安安養大了,她孝順我不是很正常嗎?你是她弟弟,有血緣關係的,就更應該養你了!”


    她這話說出口,知常勇都忍不住吐槽:“那是養嗎?以前家裏窮,你拿她當保姆,家務都讓她做。她初中畢業那年爸下崗了,你說家裏沒錢供兩個小孩一起讀書,她是女孩,嫁得好就行,和爸說讓她出去打工。要不是她長得好看,被星探發掘,還不知道現在擱哪個廠子裏做工呢……”


    “知!常!勇!”


    江心婕簡直要被他給氣死了。要不是這是自己親生兒子,舍不得動手,她真是恨不得把手裏的水果碗都朝他扔過去:“你到底是不是我兒子!”


    “是是是,當然是了!不是您兒子是誰兒子?除了您,誰還生得下我這麽俊的兒子?”


    知常勇自知失言,趕忙挽救,笑嘻嘻地湊過去,邊給江心婕捏肩膀邊提建議:“我猜她最近遇到了什麽事,一時情緒上來了才這麽叛逆。這麽多年都忍了,沒道理現在突然忍不下去。您讓爸找個機會去和她說說。她那麽在乎爸,到時候鐵定和以前一樣,立刻滾回來和您道歉。”


    江心婕也是這麽覺得的,但她想到知夏方才的神情還是有些不安心:“萬一她真的是不想養我們了呢?”


    “那也沒事,反正她這幾年在娛樂圈賺的錢基本都給您和爸了。按照她對咱爸的重視程度,手上最多留最多不會超過五萬。而且,這個房子還有其他幾套雖然是她出的錢,但房產證上寫的名字還是你和爸啊。沒錢的時候,隨便賣賣,又是好幾筆進賬。”


    知常勇雖然不喜歡學習,腦子卻不笨,不然也不會打遊戲不被朋友嫌棄,家裏的經濟情況更是算得明明白白。


    聽他這麽說,江心婕點了點頭,放心了:“你說得對,我的確沒必要擔心。再說了,你爸不會做生意,老虧本,那是他不行,我兒子肯定隨便接手哪個店都能盈利。”


    知常勇撇撇嘴。他可不覺得做生意有這麽容易。但他才不會傻到剛把老媽哄好後又潑冷水,反倒趁勢蹭了蹭江心婕的肩,語氣撒嬌:“那麽,請問親愛的媽媽可不可以給她聰明的兒子一點零花錢用用?”


    “上次不才給你兩萬,這麽快就用完了?”江心婕皺眉看他,見知常勇一臉無辜,終歸還是敗在自己兒子的撒嬌攻勢下,無奈地點了點他的額頭,“行了,別耍賴了,我等會轉你。”


    “哇,還是老媽最好了,我愛老媽!”


    “臭小子,就你油嘴滑舌。”


    夜幕沉沉,月明星稀。知夏拉著行李箱,在涼意撲麵的夜風中朝小區門口走去。


    白璐璐剛把車停到小區對麵,正好看到知夏出來,趕忙過去接她上車。


    將行李箱放到後備箱,她拿了個一次性杯子,擰開保溫杯,倒了杯熱水遞給知夏:“我一直在跟通告,看到你的微信就第一時間請假趕過來了。說吧,怎麽回事?我之前勸你那麽多次,你每次都說不想讓你爸為難,怎麽突然就想開了?”


    吹了吹杯子裏的熱水,輕抿一口,暖流順著喉嚨落到心扉,知夏把方才的情況都說了一遍。


    “說得好!”


    聽到知夏懟江心婕的那些話,尤其是“玻尿酸都要委屈哭了”那句,白璐璐“哈哈哈哈哈哈”了半天,激動得忍不住鼓掌,手搭在知夏的肩上拍了拍,欣慰得幾乎是熱淚盈眶:“我可算是看到這一天了!我家的兩室一廳總算能派上用場了,熱烈歡迎我的寶貝閨蜜入住!”


    “不過……”


    想到知夏和江心婕說的那句“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白璐璐有些擔心:“你不會隻是暫時搬出來,眼不見為淨,以後還繼續給他們打錢吧?”


    知夏指了指自己的臉:“上麵寫了冤大頭三個字嗎?”


    白璐璐點頭。


    知夏:……


    她看著白璐璐,一字一句:“放心,我不會和以前一樣傻了。至於以前他們拿了我的……我會讓他們明白,什麽叫偷雞不成蝕把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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