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蒼羽門失竊第二天。”


    夏一依心中重重一跳,看向慕容棠:“你什麽意思?”


    這已經不是意有所指了, 差不多就是點名道姓了。


    慕容棠勾起嘴角一笑:“你比我更了解蒼羽門。若說蒼羽門之上真有什麽人, 能把一個大活人密不透風地藏上十年, 你應該很清楚。”


    蒼羽門上有這樣能力人不多, 但是確實是有。


    可是沒有實際證據情況下, 夏一依不願意這麽想。不是想不到,隻是不願意想。


    而且, 一個湊巧時間而已, 並不能真證明什麽。


    慕容棠並不是那種無放矢人。除非, 還有別什麽事情是夏一依不知道……


    “你說她是被一個什麽人帶到魔教去。是什麽人?是我認識人嗎?”夏一依就像沒有聽到慕容棠剛剛說話一樣,平靜地問。


    慕容棠清清楚楚吐出兩個字:“劉越。”


    夏一依一怔,劉越是青羽祖師身邊伺候兩個小徒孫之一, 年紀小又機靈,深得蒼羽門上下喜愛!


    而且更重要是,紀冷說,劉越在失竊那天晚上被人殺了。還引起青羽祖師震怒,懷疑門派內混入魔教人, 徹底整肅了蒼羽門一遍。


    夏一依:“他是假死?!”


    紀冷當時就說如果真有臥底,應該已經潛伏多年, 萬萬沒想到就是劉越本人!就是他害自己還和柳雲舒吵了一架!


    慕容棠點頭:“我一回到魔教就被我爹關起來了。這小子中間來看過我一次,一副小人得誌、幸災樂禍樣子,我才知道, 他是魔教派到蒼羽門臥底。”慕容棠自嘲一笑:“虧得我小時候還見過他, 在蒼羽門再見麵, 竟然也沒認出來”


    夏一依都無語了:“你堂堂一個魔教少主,連你們魔教臥底都認不出來?”真是難怪魔教這麽多年都鬥不過正道,這一屆魔教高層是真不行。


    慕容棠非常坦誠,掰著手指頭數道:“這樣小角色,上麵又沒有人。在我魔教一、二、三、四、五……多我都數不清了,我怎麽會記得?”


    夏一依嘴角抽動:“小角色?真是小角色會有機會到大牢去來看你?堂堂魔教少主?最多就是偷窺一二吧?”


    慕容棠欣賞地看著她,歎息道:“就喜歡你這麽聰明。”


    夏一依從地上站起來,拍拍身上不存在灰,麵無表情地看著慕容棠:“大可不必。”說著,走到床邊,看了眼自己依然處於熟睡中娘親。


    睡得很熟,完全不知曉外界一切。


    慕容棠也站起來,像一隻忠實小狼狗一樣緊緊地跟在夏一依身後,不甚在意地說:“我後來才想起來,這好像還是我爹以前收什麽義子。”


    夏一依皺眉,回頭看他:“義子?你爹義子你都不認識?”這不合理吧?


    慕容棠看看窗外正在慢慢降落夕陽,悠悠地說:“你知道,我們魔教中人,一個兩個三個,對於這種表麵感情都是假。我爹那種混賬東西,連對自己親生都能下此狠手,更何況是義子。別說我已經認不出來了,我懷疑我爹本人一時間都不太記得。”


    夏一依抬頭望望屋頂:“真是一個悲傷故事。”


    “配角而已,理應如此。”慕容棠微微一笑:“他不配我本人記得,也不配我親自動手……”


    剛說到“動”字,夏一依腰間一道冰藍色劍氣直衝屋頂!慕容棠手中小刀也從窗戶飛了出去!


    被寒露撞出一個大洞屋頂上立刻掉了兩個人下來!


    一個人滿頭是血已經陷入昏迷。而另一個人腹部一大塊殷紅血跡,也是傷不輕,單手艱難地撐在地上,正用仇恨眼光盯著夏一依和慕容棠。


    解決掉窗戶外埋伏三個,帶著血小刀從窗外飛回到慕容棠手中,慕容棠挑挑眉,心滿意足地歎息道:“哎呀,第一次配合就這麽默契,我覺得我們很合適啊。”不過幾句暗示,夏一依竟然全部都聽明白了,果然冰雪聰明。


    夏一依沒理他,隻是認真地看著唯一清醒那個人,非常嚴肅地問:“你為什麽要偷柳雲舒東西。”害他們吵架。夏夢瑩死不死都算了,但是害她和柳雲舒吵架就不能饒恕了。


    慕容棠:“……”


    聽完這話,他比夏一依還要氣憤。此情此景,你關心竟然還是柳雲舒丟了東西?你重點是不是太奇怪了?!


    不過,他氣憤不能發泄在夏一依身上,隻能化作殘忍笑意看著眼前受到他們突襲倒黴蛋:“五個人,就像來圍我?你可真是看得起自己。你叫什麽來著,我真不記得了,不然還是叫你假名好了。劉越。”


    “記不清”,“不記得”,“配角而已”,“他不配”……


    劉越原本就被夏一依突然出手傷不輕,現在真真實實地被慕容棠氣得一口血噴了出來,聲音沙啞而怨毒地吼道:“你們什麽時候發現!”和在蒼羽門時那個清秀機靈少年完全是兩個形象。


    “這就叫心有靈犀,你不會懂。話說,夏一依,你真不打算再考慮一下我?”慕容棠一張明豔動人人笑得越發好看:“論長相,我可比你那柳醫仙要勝一籌。”


    說話間劉越已經舉劍朝夏一依攻過去。


    夏一依半點不虛,正麵迎敵。


    慕容棠現在受了傷,右手基本上就用不了,偷襲可以,一對一單打獨鬥有點難。


    但是隻是觀察兩人過了一招,心裏就有了數——


    配角都算是抬舉他了,炮灰而已。


    但是劉越不這麽覺得,才過了兩招,他就發現夏一依使用都是蒼羽門最最簡單劍招,不禁略含諷刺地冷笑道:“我可是在蒼羽門呆了五年,師——叔——”他打從心裏看不起夏一依,就像他看不起慕容棠一樣,覺得他們不過是運氣、天資比自己好一些,有什麽資格一直踩在自己之上?!


    “哦,是嗎?”夏一依涼涼地看著他,然後瞬間出手幹脆利落地斬斷了他一條手臂。


    雖說用都是蒼羽門劍法,但是被紀冷連著打了半月之後,再看旁人劍法,隻覺得奇慢無比,根本沒有可比性。


    五年又如何,如果真一切都隻看時長,那慕容軒也不可能在紀冷手下求不到一勝。


    更何況他們手裏還有一件神兵差距。


    斷了一隻手劉越恨紅了眼,周身浴血,匍匐在地上依然怨毒無比地叫著:“慕容棠你背信棄義,勾結紀冷,謀害自己親生父親!我今日……就算是死……一定要殺了你,為義父報仇……”那模樣,簡直恨不得一口咬碎慕容棠喉嚨!


    “背信棄義?有意思,罵我人多了,還沒有人用這個詞罵過我。”慕容棠一笑:“我這一生,跟他沒有半點信,半點義,哪裏談得上是背信棄義?!”


    劉越目光中如要噴出火來:“義父事事為你著想,樁樁為你籌謀!他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你有這樣好父親,卻不知道珍惜!身在福中不知福!”他有多麽嫉妒慕容棠所擁有一切,但是這個人竟然半點都不知道珍惜!每每想到這個他都憤恨難忍。


    福氣?他竟然把這個叫福氣?


    被自己親生父親像一個工具一樣威脅、利用,他竟然覺得這是福氣?


    慕容棠怒極反笑:“你放心,待會兒我就送你下去,正好下輩子陪他做一對真父子吧!不過在此之前……”


    慕容棠漂亮臉上滿是狠戾,混合著嗜血殘暴,看著就讓人心生戰栗:“給我說清楚,你在哪裏找到夏夢瑩,還有夏夢瑩現在在哪裏?!不然……我有是辦法讓你生不如死!”


    劉越滿口鮮血,慘淡地一笑:“你想知道,我偏偏不告訴你。”


    還不待慕容棠發火,劉越目光緩緩地偏向夏一依:“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她現在在哪。”


    夏一依神情淡定地看著他:“條件是?”


    劉越又咳了一聲,咳出一口血沫,看著淒慘無比,連說話都是有氣無力,一看就是失血過多症狀:“條件是你不能告訴其他人,隻能自己去……你……咳……你若是想知道,便俯耳過來。”


    夏一依想了想,隨口道:“那算了,不想知道了。”


    劉越:“……”


    慕容棠沒忍住:“噗。”


    劉越目眥欲裂地看著夏一依:“你不是很想知道你妹妹行蹤嗎?!”怎麽和他想象完全不一樣?!


    夏一依:“你讓我附耳,多半是有陰謀了。我又不傻,犯不著為了她犯險。再說了,你要是真說不出口,怎麽都不會說。若是真說得出口,嚴刑拷打一樣有結果。”多角度分析,有理有據。


    說到嚴刑拷打,她看了一眼慕容棠。


    慕容棠給她一個“放心我是專業”眼神,然後無比嘲諷囂張地道:“都說你是配角了,情節怎麽會跟著你走呢?”真是心裏一點數都沒有!


    “對了,我要是拷問出來了,你會考慮一下我嗎?”慕容棠忙裏偷閑又問了一遍。


    劉越氣瘋了,忽然用讓人不寒而栗聲音喊道:“她讓我告訴你——她在你這輩子永遠噩夢裏!”


    緊接著,竟然有一隻拇指大小黑色毒蟲從他口中猛然射出!而他本人砰然倒地,再也沒有反應了。


    夏一依早就料到他臨了肯定要做妖,已經打起了十二萬分戒備,當即舉起寒露就要劈向那隻毒蟲。


    在看到劉越噴出那隻毒蟲一瞬間,向來囂張慕容棠猛然變了臉色,淒聲道:“躲開!不能砍!”


    那就是煉屍堂蠱蟲!自己當年就是沒在意隨手一劈,可是沒想到那蠱蟲竟然吸收了兵器力量,立刻又分裂出了無數個!不然自己怎麽可能中招!


    他一時間也不知道這蠱蟲要怎麽解決,唯一知道就是,絕!對!不!能!砍!


    聽到慕容棠如此淒厲阻止,夏一依也是身型一頓,但是眼見著那毒蟲已經飛到了自己麵前——


    一隻沾染著藥香手伸到她臉前,輕輕鬆鬆地把那可怕蠱蟲捏成了粉碎。


    “不好意思,她人生,以後隻會有美夢。”柳雲舒忽然登場,青衣上沾著點點血跡,但是就像他往常一樣,永永遠遠地擋在夏一依麵前。


    他臉色仍舊有些蒼白,在夕陽餘暉下,說不出溫潤好看。


    夏一依凝望著他,忽而笑了,對慕容棠,也對自己,輕輕道:“明明,是他比你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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