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太後醒來的消息, 一行人立刻就馬不停蹄地趕回宮裏麵見了。


    當然,畢竟男女有別,隻有夏一依能跟著墨相白見到太後真人, 而柳雲舒和紀冷隻能在偏殿等候。現在這種情況,紀冷著實不敢離得夏一依太遠。


    隔了一世, 終於能再見到皇祖母平安地醒過來,饒是墨相白這樣的七尺男兒也紅了眼眶。


    墨相白半跪在太後床榻邊, 輕輕握住祖母的手,哽咽道:“皇祖母受苦了。”


    太後背靠著幾個明黃色的枕頭在床上靠坐著, 慈愛地拍了拍他的手臂:“好孩子, 哀家知道這段時間都是你在為哀家奔波, 辛苦你了。”


    “不辛苦, 隻要皇祖母能好起來,這都是孫兒應該的!”


    “你瘦了……”


    夏一依垂著頭站在牆角,微微抬眼看著祖孫二人絮絮低語地說著體己話, 忽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這一世,魔教並沒有屠村,她的父母還活著。


    這次的事情結束之後, 一定要找機會回家看看。隻是不知,父親的嘮叨, 母親的拿手菜,是不是都是和上一世一般滋味……


    “這就是為哀家看病的醫者嗎?竟如此年輕。”


    聽到提到了自己, 夏一依猛然抬頭, 就見太後一雙略顯蒼老但是卻透著睿智的眼睛正望著自己。


    其實太後看到她的出現也有些不解, 按照常理,不管是什麽名醫救治太後都屬於本分,最多就是大大加賞,不至於要單獨麵見。


    但是一聽到墨相白介紹時那分外溫柔的語氣,太後就明白了,這是孫兒對人家姑娘起了意。


    再一看夏一依,姿容出眾、舉止自有風骨,心中好感頓生,這才紆尊降貴地主動與夏一依搭了話。


    “民女夏一依,參見太後。”夏一依躬身盈盈一禮。


    周邊的幾個侍女嬤嬤倒抽了一口涼氣。


    這姑娘雖然顯得有禮有節,但是很明顯並不是按照宮中的規矩進行跪拜大禮。即便是八殿下帶來的人,也不能夠如此放肆!


    立刻就有人出口訓斥:“大膽!”


    墨相白還未開口求情,太後就已經擺擺手表示並不在意,含著笑意味深長地看著夏一依,問:“這麽年輕,醫術便如此高明,不知姑娘師從何處?”


    夏一依定定地看著太後,不卑不亢道:“蒼羽門。”


    這三個字一出來,太後臉上那種如同刻上去的高貴睥睨一下子消散了不少,眼底浮現出一點明悟。


    “其他人都出去。”太後淡淡道。


    一屋子的侍女們都出去了。


    墨相白:“我再給皇祖母介紹一下,這位是——”


    太後:“你也出去。”


    剛剛還在祖孫情深,現在瞬間被當做外人的墨相白:“……是。”


    此時,屋內終於隻剩下了太後和夏一依兩人。


    “你的師父是?”太後問,聲音輕輕的,像一聲歎息,仿佛早已經知道了答案。


    “青羽祖師。”


    太後了然地笑了笑,問:“姑娘可是有事相求於我?”


    夏一依一愣。


    太後胸有成竹地道:“你師父那人的性子,我是清楚的。從來都是做好事不留名。他若真心讓你們來給我看病,斷然是不會讓我知道的。但是我一問,姑娘就告訴我了,我隻能猜測,是姑娘本人有什麽別的打算。”


    沒料到太後竟然如此精明,不過幾句話,就把她分析得清清楚楚。而且,夏一依發現,太後說話間已經從“哀家”變成了“我”,也就是說,她現在並不是用皇太後的身份在於她對話,而是修真界的前後輩的關係。


    夏一依簡直心服口服,言語間更加恭敬了:“前輩果然了解師父,師父確實臨走之前告誡,我們不要告訴前輩我們的身份。但是晚輩心中有一個問題,隻有前輩才能回答,這才厚著臉皮想用師父的名義和前輩套套近乎,希望前輩不要怪罪。”


    太後莞爾一笑:“你既已救了我的命,我還有什麽不能回答的,問吧。”很顯然,是接受了這份“套近乎”。


    “我有一個故人,十年前被一個手上印有‘屍’字記號的人抓走了。因為年份隔得太久,無可查,晚輩隻能聯想到煉屍堂的身上,但是煉屍堂消亡的時間太久,更加加大了難度。臨行前,師父無意中提到前輩師從煉屍堂,所以,恕我大膽,請前輩好好回憶一下,煉屍堂中可有這樣一個人?”


    太後非常不“皇室”地嗤笑了一聲,隨意地揮了揮手:“道聽途說,誰說魔教的就一定要把那醜兮兮的字紋在身上,就算要紋,也是在那絕對不會被人發現的隱秘處,據我所知,我們師門還真的沒有一個紋在手上的。”


    夏一依隻覺心一沉,惆悵與失落同時湧上心頭。沒想到廢了這麽多功夫,繞了這麽大一圈,竟然連太後也不知道。


    “不過……”太後頓了頓,問道:“姑娘可知道那位故人的生辰八字?”


    知道,怎麽會不知道。


    夏一依心中重新燃起一絲希望,準確而熟練地報出了夏夢瑩的生辰八字。


    那,也是她自己的生辰八字。


    太後:“根骨靈性如何?”


    夏一依短暫地沉默一下,如實說道:“萬裏挑一。”


    太後沉吟片刻:“我隻能說,如果真的是被煉屍堂的人抓走了。姑娘的這位故人,應該還沒有死。”


    聽到夏夢瑩還沒有死的這個消息,夏一依一時間有些茫然,竟不知道自己應該是高興還是應該遺憾。


    “前輩為何這麽肯定?”


    時間已經過了十年,怎麽能夠肯定說夏夢瑩還沒有死?


    太後沒有回答,卻問了另一個問題:“姑娘可知道‘煉屍堂’這幾個字的意義?”


    夏一依道:“我曾在書中讀過,煉屍堂有一種秘術,可以從剛死之人的體內提取到怨念,以怨念為力量,提升自身的修為。”


    “確實是如此,不過書中說的不甚清楚,不是從剛死之人的體內,準確地說,是從剛死之人的血中提取怨念。根骨靈性越好的,越佳。”


    血……


    夏一依的心猛地一沉。


    “可……可是,前輩不是說,她應該沒有死,怎麽又說是剛死之人?”


    太後的表情漸漸黯淡下去:“一開始確實是這樣的。雖然也有人說我們這一派過於邪門,但是畢竟算不上傷天害理。直到有一天……我的一位師伯研製出了一種蠱毒,配合本門的功法,竟然能夠直接使用活人的鮮血,隻需要生辰八字匹配……”


    “雖然會產生一定的副作用,但是找一個生辰八字匹配自己的好苗子,總比一個一個地找死人容易……畢竟,活人隻需要一個,長長久久地養著,半死不活低吊著,就是一勞永逸……”


    “也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煉屍堂的所作所為終於觸怒了其他門派,沒過多久就死的死,逃的逃,漸漸消亡了。”


    長長久久地養著,半死不活低吊著……


    真是好熟悉,好熟悉的情節啊。


    夏一依幾乎是一句一頓,艱難地說:“所以,前輩是覺得,我的那位故人,是被一個生辰八字與她匹配的人抓走了。”


    “我也不確定,我隻是提供一種可能性。”


    “想來,前輩應該知道如何計算出對應的生辰八字?”


    “自然知道。”


    “那麽反推,也是沒有問題的?”夏一依問,冷靜而又清晰。


    太後歎息:“姑娘比我想象的還要聰明。你總歸是會知道的,既然如此,我就直說了,那個與你的故人生辰八字相對的,是魔教少主慕容棠。”


    夏一依心中重重一跳,壓抑不住地急促喘息著,喉頭與嘴裏都是灼熱的血腥氣,幾乎要嘔出一口血來!


    慕容棠,那個上一世於夏夢瑩深情似海,鬧得天下皆知的慕容棠。


    血……


    兩年,足足兩年?夏夢瑩,你拿我的血去給你的情郎做人情?!


    上一世,夏一依一直想不通夏夢瑩為什麽要每日給她放一碗血,事後還要再用補血的靈藥補回來。


    畢竟若是單純地想要折磨她,這種做法好像顯得太過於鈍刀子拉肉,不痛不癢的。


    現在她終於明白了……


    不是折磨,不是仇恨,夏夢瑩這種做法幾乎沒有把她當人看!而是一個沒有靈魂的物件,一個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血囊!


    太後沒料到夏一依聽到慕容棠的名字會有這麽大反應,疑惑道:“姑娘是認識這人?”


    夏一依努力平複著心情,不願意在太後麵前丟人,咬牙道:“不認識。”


    不認識,她甚至沒有見過這位魔教少主一麵,但是那個人卻生生地吃著她的肉、飲著她的血……


    他知道嗎?


    還是以為,這是他放在心尖上的愛人每日無私奉獻出來的?


    她簡直可以想象的出來夏夢瑩每天做西子捧心狀,眼角帶淚、可憐兮兮地捧著一碗血,向魔教少主敘述著她的癡情。


    就好像,夏夢瑩捧著自己熬夜做出來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給紀冷邀功一般。


    “認不認識也無妨,因為抓你那一位故人的,也不是他,畢竟慕容棠十年前也不過幾歲而已。動手的是他的父親,魔教教主慕容軒。”太後篤定地拋出了另一個名字。


    夏一依皺眉,她對魔教教主慕容軒知之甚少,隻知道他行事瘋狂而狠辣,為修真界不齒。最重要的是,是紀冷的手下敗將。


    “慕容軒隻有慕容棠一個兒子,他知道自己資質有限,即使用了這麽陰毒的法子依然做不到他夢想中的一統修真界,便從一出生就對這個根骨奇佳的兒子給予厚望。他既然嚐過了這種功法的甜頭,便一定會在自己的兒子身上再次實現。”


    夏一依一愣,問:“什麽叫做‘他既然嚐過了這種功法的甜頭’?”


    同時,她又想到另一件很不合理的事情,如果真的是魔教教主慕容軒出手給自己的兒子尋找合適的人,那為什麽隻抓了夏夢瑩,沒有連帶她一起抓?這難道不是多多益善?


    太後搖搖頭,似乎想起了什麽傷心事:“慕容棠的生母,是我的師妹。當年就是她將這功法告知了慕容軒,而那個與慕容軒生辰匹配的人,就是她自己。


    她以為為愛情奉獻鮮血是一間崇高而偉大的事情,實際上,不過是男人實現霸業時的一塊墊腳石。生了孩子之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直到,油盡燈枯……


    你說她有多傻,她分明是死在了她最愛的那個男人手中。”


    【我爹娘都是魔教中人,我一生下來就是魔教的一份子,這不是我能控製的。】


    【直到後來我爹殺了我娘,我開始有意識的想要離開魔教。】


    慕容棠、慕容棠、慕容棠……


    夏一依在心中把這個名字念了三遍,從心底裏升起一股寒意……


    “我想問前輩最後兩個問題:


    您剛剛說的副作用是什麽?


    還有,您的師妹,是不是姓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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