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婉躺在床榻之上,額頭上的傷已經被陸姑娘用白紗纏了起來,雙眼拉聳著,昏昏沉沉。


    娘倆一回到侯府,孟侯便得了消息,急匆匆趕來,他深蹙著眉頭,擔憂地望著分外可憐的女兒。


    宋氏臉上的劃傷也被清過血絲,擦了些藥膏,此刻她稍整了儀容,看起來顯得幾分楚楚可憐,她坐在床邊守著孟婉。


    陸竹收拾藥箱,留下了些她獨製的藥膏,並且交代了阿九幾時換藥後,便溫和地行過禮退下。


    待人都散去,房內陷入了一片沉寂,隻有孟婉微促的呼吸聲,宋氏理了下孟婉的一縷亂發。


    孟侯將手負在身後,低聲問道:“此事我會前去許國公府討個說法的。”


    宋氏眸色微沉,“不必了,我不想計較太多。”


    孟侯劍眉豎起,語氣微怒:“這可是傷了我女兒。”


    宋氏抬眸望著孟連生染上怒意的眉宇,頓了下,說道:“那個許姑娘,傲慢無禮,驕縱專橫,以後少不生事端,你若真心疼女兒,就退了婚事,我也不想見到她進門。”


    孟連生來回走了幾步,不知他是怒還是怨,一屁股坐在了梨花椅上。


    宋氏抿了下唇,眼眸微濕起來,緩緩道:“你娶誰都可以,就是不要她,若她真進了候府門,夫君就寫一份和離書給我,我帶著婉婉走,一樣也可以好生過活。”


    孟連生聽言,心頭一緊,煩亂起來:“你這是說得什麽話,我怎舍得讓你和婉婉在外。”


    宋氏抬手抹了掉下的淚,冷著聲線道:“那你退婚啊,要我和女兒還是那個許姑娘。”


    孟連生是心裏有苦,他煩躁地甩了下衣袖,“你當真以為我想娶那許國公之女嗎,我也是無可奈何啊。”


    宋氏微愣,望著孟連生那愁容,“如何個無可奈何法,不過是怪我給你生不了兒子,怕斷了孟家的香火。”


    “你就淨說這些話氣我吧,我何時怪過此,不管兒子還是女兒都是我孟家的香火。”孟連生道。


    宋氏癟了下嘴,怒道:“我氣你什麽了,你氣我才對,你娶別人我依你還不成嗎,我已經夠忍氣吞聲了,可你娶的這個人不是什麽善類,若婉婉受她欺負,我忍不了。”


    望著宋氏沾了淚的雙眼,孟連生沉默著,許久後,歎了口氣,“我也想退婚,是那許國公逼的。”


    聽言,宋氏緩了下情緒,微惑地凝視孟連生。


    孟連生扶了下額頭,緩緩說道:“早在兩個月前,我入宮匯報,撞見了許國公,他便以商討公務之名引前去他府上,被生生灌了幾壺酒後,我便倒下了。”


    說到此,他頓了頓,再次無奈道:“待我醒來時,那許蘭蘭便睡在了身旁,之後他便以此逼我娶那許蘭蘭,我躲了許久,可上個月那許國公說他女兒有了我的種,若不娶便上報給皇帝,替他女兒要個名份。”


    話落下,宋氏驚諤著,睫毛微顫,見她的神情,孟連生局促地搓了搓手指。


    躺床榻上合目裝睡的孟婉也聽到了這話,心頭也是一驚,沒想到當初父親娶許氏另有原因,竟如此戲劇。


    那她也為此責怪了父親一世,可到底說娘親當初被許氏欺辱時他又在哪!


    宋氏這是更氣了,“那你之前為何不與我說!”


    孟連生垂下首,低聲道:“我想說,可你也不聽,轉身就跑了,那日雨下得如此之大,我找了你許久,結果你自己回府了,之後我也不敢再提了,本就著了病,怕你氣得越發嚴重。”


    宋氏哽了哽喉嚨,繃著臉,“那日真碰了她?”


    “不知道,我被灌得不省人事,但床上真有落紅。”孟連生懊惱著,他垂下首又道:“那許蘭蘭如今懷了,要我如何應對。”


    宋氏凝視孟連生許久,頓了下後,緩緩道:“說到底,你還是在意許蘭蘭肚子的孩子。”


    孟連生抬首怔然地望著她,慌忙道:“我沒有。”


    “那如今就是非娶不可了。”宋氏淡淡說道。


    宋氏起了身,走到他身邊來,氣不過抬起素手便在他臉上打了一巴掌,清脆的聲音響起來。


    孟連生右臉上頓時紅了一片。


    “過些天,寫份和離書吧,我容不了那女子。”


    “芷兒…我會想辦法退婚的。”


    二人對視著,氣氛冷然。


    正在此時,房外響起了敲門聲,管家在門外說道:“侯爺,紀王爺來了,正在廳堂侯著呢。”


    宋氏側過身,擦去眼淚,漠然地走到床邊望向睡著的孟婉。


    孟連生口中微幹澀起來,咽了下口水,不舍的看了眼宋氏的背影。


    管家在門外再次喚了一聲:“侯爺,紀王爺來了。”


    孟連生隻好作罷,站起身抖了下衣袖,出了房門而去。


    宋氏在床邊坐下來,又忍不住流起眼淚,她不能想象若是那許蘭蘭嫁進門後會是怎樣的。


    孟婉緩緩睜開眼,望著宋氏悲憂的容顏,她撐起小身子,蹭過去抬起小手掌擦宋氏的眼淚。


    “娘親別難過,婉婉會陪你。”


    宋氏微愣,不知什麽時候自家女兒醒了過來,便對著她扯了一絲微笑,“娘親沒事。”


    宋氏將孟婉抱進懷裏撫著發稍,將低落的情緒壓下,“額頭還疼嗎。”


    孟婉搖搖頭,對著她揚了個甜甜的笑,“不疼。”


    看著女兒這般懂事,宋氏心裏越發心疼了。


    孟婉心緒微沉,起了些許疑心,那許蘭蘭懷了,在玉瑞宜時,對上娘親還挺能打的。


    廳堂之中,兩側的黃花梨木桌椅之中,一身墨藍衣袍的紀王爺正悠閑自得的喝著毛尖茶,他容顏溫潤,眉宇間透著儒雅。


    雖然兒子楚修與他相貌幾分相似,但紀王爺總是帶著溫和自在的氣質,而楚修卻顯得銳利深沉得多。


    剛從東廂房出來的孟侯苦悶著臉,入堂而來。


    紀王爺端著茶杯見他進來,挑了下眉稍,將放下杯,輕咳一下站起身來,瞧著他臉上的巴掌印,“孟侯你這是……”


    孟侯微尷尬,忙行過禮:“不知今日紀王爺光臨府上所謂何事?”


    紀王爺頗有意味地看著他,“換處清淨之地再說吧。”


    孟侯微怔,遲疑點了下頭。


    作者有話要說: 楚修:天涼了,解決一下許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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