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琴默見狀不冷不熱地“喲”了一聲:“安答應這是怎麽了,娘娘叫你走難不成還委屈了你?”


    周寧海本就站在門外,聽得裏頭動靜,當即入內:“小主,走吧,讓奴才動手可就不好了。”


    安陵容沒有理會,卻也不為自己辯駁,隻睜著那雙蓄滿水珠的眼睛瞧著年世蘭。


    見她不走,周寧海上前抓住她的手臂硬朝外拖。


    安陵容雖勉強掙紮著,但也知是掙不過的。


    “娘娘——”她又喚了一聲,她隻能寄希望於年世蘭。


    年世蘭斜眼瞥見安陵容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心頭閃過一絲厭惡。“安答應這副模樣真是我見猶憐呐,可惜來錯了地方,這要是在皇上跟前,皇上憐惜你,保準什麽事兒都答應你了。”


    年世蘭和她說話,周寧海不敢再趕人,安陵容鬆了口氣,低眉順眼道:“嬪妾不敢。”


    “敢不敢的,本宮可不知道。”年世蘭朝周寧海揮了下手,“周寧海,放開她。”


    周寧海“繃艘簧順鑫萃狻


    “說吧。”


    安陵容偷偷看一眼站在一邊的曹琴默,麵上猶豫不決。


    曹琴默也看出安陵容有話要說,華妃有事素來找她和麗嬪一起商量,鮮少有什麽會瞞著她們,不過華妃告訴她們是華妃客氣,她可不能自以為是。


    “娘娘,溫儀近來身子不大好,她年幼身子弱,嬪妾放心不下,先回去瞧瞧溫儀。”


    年世蘭點點頭,屋內的宮人跟著曹琴默一齊退了出去。


    “小主,您都告訴華妃了?那皇後娘娘那兒……”寶娟有些擔心。


    安陵容搖頭:“皇後吩咐的事,我自然不能不辦。況且我並未說什麽,若有什麽,也隻是她們的猜測罷了。”


    “小主若要讓華妃知道什麽,大可以讓奴婢去。奴婢可以假借同翊坤宮的宮人聊天,讓翊坤宮的人知道此事,有什麽也隻需奴婢一人承擔,小主就不必以身犯險。若是被皇後娘娘知曉,定不會放過小主的。”


    安陵容笑著捂住寶娟的手:“難為你這樣替我著想。你是我身邊的人,從你嘴裏說出去和從我嘴裏說出去又有什麽區別呢?”


    寶娟不解地看向她。


    “若要知道,誰說都是一樣的。”


    安陵容苦笑:“這宮裏,也就你是真的為我著想。從前我以為菀姐姐對我好,對我百般照顧,她卻處處同我爭搶,對我的好也隻是可憐我。後來,我又以為這後宮裏唯有皇後才靠得住,才依附皇後。得人庇佑是好,但也要看是什麽人。靠著別人,往往要過著有苦都說不出的日子。”


    寶娟自然知道這些,皇後雖會幫著小主,但卻不喜歡這後宮有孩子,每次小主侍寢,總要讓剪秋親自送了避子湯,瞧著小主喝下才放心,還總是讓小主替她做些危險的事情。


    “皇後也太過分了,這些事情若是被皇上知道了,那豈不都是小主的錯。”


    安陵容不置可否:“本就是我做的,即使受人指使卻也還是我做的。”宮裏的夜太漫長,她不願意想起那些等待的夜晚。“菀姐姐已經是莞嬪了,新來的祺貴人一入宮就是貴人,我還是什麽都比不過人家。”她靠著皇後,才有那麽幾回侍寢的機會,卻還是什麽都沒有。


    入了夜,曹琴默再次來到翊坤宮。


    “娘娘,那安答應來送的什麽?”


    “一盒香料罷了,說是從前皇上用了說好,叫她配了送來的。”


    “從前?”曹琴默疑惑道。倒不是要在字句上深究,“嬪妾倒是有聽禦前的人說起過這事,那還是在莞嬪死而複生那會兒,到如今可是隔了許久了。再說是皇上吩咐下來的事情,哪裏會不上心,以至拖到今日。是什麽香料,娘娘可否讓嬪妾瞧一瞧?”


    “頌芝,去把安答應送來的香料拿來。”年世蘭也不缺這些,若不是礙著那句皇上吩咐的,一個小小答應送的東西,她回頭就打算丟了。


    屋內專門安置了個箱子放置香料,箱子裏頭又放了檀木的小盒,裝得十分精致,看得出花了十分心思,又是擺在屋內近旁,分明就是十分喜愛之物。


    曹琴默看了不由詫異:“嬪妾白天瞧著安答應隻帶了個貼身宮女,倒不想送了這許多。”


    不料卻被頌芝笑話:“這哪裏會是安答應送的,全是皇上賞的,不過剛好放在一處罷了,曹貴人,這個才是。”說著拿出一個小盒子,果然與箱子裏別的盒子不同。


    曹琴默這才想起什麽,連說自己不是。“我糊塗了,那該是歡宜香才對。皇上這才是真真對娘娘上心,連用的香料也是特意叫內務府的人專門為娘娘配置,除娘娘之外,無人能用得。”


    頌芝一聽臉色煞白:“曹貴人可看出什麽問題來?”再看向年世蘭,臉色似乎沒什麽異樣。


    因是皇上賞的,娘娘格外珍惜歡宜香,特意在屋裏留出一塊兒地兒安置,還打造了不少精巧的箱子,哪怕是用完的罐子都不舍得丟掉。她一直在娘娘身邊,後來也親耳聽到江誠說歡宜香的事,後來翊坤宮便不再點歡宜香,這才在箱子裏積下不少,此事是翊坤宮的禁忌,輕易不敢再提,曹貴人卻是不知道的。好在娘娘已經不記得這些,隻當是皇上的好也不用白白再傷心一回。


    年世蘭隱約覺得這名字格外耳熟,不由走過去,取出盒中一小罐,打開蓋子,湊到鼻端輕嗅。馥鬱的香氣立時縈繞在她鼻前,熟悉的香味,她一輩子都不該忘記。


    曹琴默哪裏會聽不出頌芝是在轉移話題,她不明就裏,但也知道從什麽時候起她在翊坤宮就不再聞到歡宜香的味道,她識趣地不再提此事。


    “嬪妾對香料所知不多,但料想她也不敢。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著安答應親自送來,若真有什麽問題,那安答應必然脫不了幹係。”


    年世蘭也沒以為安陵容隻是來送東西。“她有事求本宮幫忙。”


    “若是後宮之事,她與莞嬪情同姐妹,有事不去找莞嬪幫忙,已經蹊蹺,即使莞嬪幫不上忙,她也該去找皇後做主。如若不是後宮之事,她更應該去求了皇上,獨來找娘娘,豈不古怪?”曹琴默耐著性子分析。雖然華妃在後宮也不遜色於皇後,前朝更是有年羹堯在,確實沒什麽事情辦不到。但安陵容素來跟她們不是一路,不得不讓人懷疑。


    “這些本宮豈會不知。”年世蘭整了整手上的護甲,方才慢悠悠道,“她是明白人,知道棄暗投明保全自己。”


    曹琴默一怔,再聯想到白日裏景仁宮外聽到的那幾句,心下確定了七八分。此時正是說這事的大好時機。“嬪妾早上在景仁宮請安時同欣常在多說了幾句話,便走開的晚了些,卻意外叫臣妾聽到皇後留了一位嬪妃在宮裏說話。這本也沒什麽,可皇後一向覺得後宮嬪妃同為姐妹,留一位姐妹聊天當眾說出來也無人會說什麽,從前也都是如此,今兒卻要私下留人,這就叫嬪妾不得不多想了。”


    年世蘭嗤笑一聲:“皇貴妃位比副後,十分尊貴,其之上便是皇後了。本宮聽說從前順治爺的董鄂皇貴妃在時,博爾濟吉特皇後連立足之地都沒有呢,皇後該不會是和博爾濟吉特皇後一樣,聞聽皇貴妃三個字就如臨大敵了吧。”


    這話曹琴默自是不敢接,隻道:“嬪妾隻是擔心有人不願娘娘順利晉封,想在此之前陷害娘娘。莞嬪和安答應素來走得近,安答應知道一些莞嬪的事也理所當然,嬪妾猜測,皇後留下的人可能是莞嬪,娘娘應當小心提放皇後和莞嬪才好。”


    年世蘭伸手去拿茶杯,喝了口水,隨即笑道:“你上回不是說莞嬪身邊的宮女頂撞了麗嬪嘛。”


    曹琴默點頭,隻覺得得罪了華妃的浣碧不會有好下場。


    “這宮裏是愈發沒規矩了,麗嬪再不濟也是主子,怎麽能讓下人隨意頂撞。皇後既不管此事,那便本宮來管,莞嬪不會管教下人,本宮便好好教教她。周寧海——”


    周寧海應聲入內。


    年世蘭隨口道:“這幾日慎行司的人可是閑著沒事做?”


    “前幾日奴才還聽慎行司的人抱怨冬日裏頭人少,每日舂米都舂不完。”


    年世蘭一挑眉:“送去慎行司的人都能好好舂米?”


    周寧海忙解釋道:“進了那地方,每日隻給睡兩個時辰,剩下的時間都叫去舂米。眼下外頭正能滴水成冰,晚上便隻給一層薄被,這才能叫人不犯懶學好規矩呢。”


    頌芝在一旁道:“娘娘,奴婢前幾日瞧見倚梅園的紅梅快謝了,都沒先前那麽紅了。”


    “是嗎?”年世蘭隨口道。


    “奴婢聽說,那紅梅用鮮血染就才能紅得和原來一樣好看。”


    年世蘭眼光瞥向周寧海。


    周寧海當即道:“啟稟娘娘,慎行司恰有一種刑罰名一丈紅,區兩寸長五尺厚的木板責打人腰部以下部位,直打到筋骨皆斷血肉模糊為止,遠遠看上去鮮紅一片,那顏色叫一漂亮,正好給倚梅園的紅梅積點顏色。”


    年世蘭勾了勾唇角:“皇上對倚梅園的紅梅甚是喜愛,莞嬪深得聖心,為皇上做點事情必定不會拒絕。”


    “小主,不好了。”槿汐匆忙趕來,神色不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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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碧被人拘起來了。”


    “你說什麽。”甄忠徽孔哉蚨ㄏ呂矗霸趺椿厥攏俊


    “奴婢不知。”槿汐搖搖頭,“早上小主去皇後宮中請安回來後,浣碧便出去了,這原也沒什麽,可這一天不回來總叫人擔心,這才和流珠一起去問了,哪知道已經被拘起來了,卻問不出是什麽事兒,隻說是浣碧犯了事。”


    “難道是華妃?”甄矚久跡霸勖遣荒芑牛硎巧洗味プ怖鰷傻氖慮榻謝懶耍肜蔥聳ξ首錚蝗緡尚≡首尤ヱ蠢す蛺幌隆!


    眼下也隻能如此了。槿汐正要出門,卻見小允子已經進來:“小主,翊坤宮的周寧海帶了人過來,說要找浣碧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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