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醒了,墩郡王、廉親王以及許多大臣都被關進了宗人府。前朝人心慌慌,眾人都在暗自揣測皇帝的心思,一時間流言四起,墩郡王、廉親王成了勾結逆賊的謀逆之人,而後宮的死氣沉沉卻因此被打破。


    此事雖說是前朝之事,因著牽扯到皇室中人,後宮眾人多少也知道些。年世蘭聽到消失時可謂是喜憂參半,喜的是自己誤打誤撞救了哥哥和年家一次,憂的則是一波剛平一波又將起。


    人就是這麽奇怪的動物,胤g昏迷不醒的時候,年世蘭還天天求神拜佛,日夜渴盼著他早日醒來,可如今人醒了,她又開始擔心起來,原本可以逃避的問題,眼下就非得去麵對了。


    前世的胤g不喜歡她有孩子,她沒有指望過懷孕的事情胤g會不知道,何況這根本不可能。從前她懷不上也就罷了,如今有了孩子的她,絕不想再經曆一次前世的落子之痛。


    身體上的痛倒還是其次的,留在心裏的卻是錐心刺骨的。說不怕,那是假的,她其實遠沒有外表看起來的那麽堅強。


    年世蘭正在冥思苦想,聽得有人通報:“曹貴人到。”


    曹琴默這個時候來做什麽?


    先前皇帝生死未卜,嬪妃們都在想法為自己另謀出路,曹琴默自然也不例外。皇帝不在了,她依仗華妃也得不了多少好處,也就不用白費心思套近乎,但皇帝一醒,情況就有所不同了。


    曹琴默笑染雙靨:“給華妃娘娘請安。嬪妾來給娘娘道喜,早就聽說娘娘有喜,隻是溫儀先前一直病著,離不開臣妾,總不得空,這才沒有早早前來。”


    “曹貴人還真會挑時候。”年世蘭隨口道,這會子她哪有什麽心思顧旁人,沒當即打發她走已經是好的了。


    曹琴默惶恐不安,在她看來,華妃定是在責怪自己。她悄悄抬眼瞧了華妃的神色,眉心輕蹙,黛色微青,與其說是在生氣,更像是憂心忡忡。忽略心底的疑惑,曹琴默賠笑道:“娘娘懷著龍嗣是天大的好事,娘娘何故如此不開心,沒得弄傷了身子,還於胎兒不益。若是因著嬪妾的到來惹娘娘不開心,嬪妾就算萬死也難辭其咎了。”


    年世蘭看都不看曹琴默一眼:“別往自個兒臉上貼金,惹本宮生氣,也要問問你有那個能耐嘛。”


    曹琴默鬆了口氣,她也不在乎被華妃說上幾句,隻要不是生她的氣,別的都好辦。


    “是,是,是,嬪妾自然是沒有那個能耐的。嬪妾隻是憂心娘娘玉體和娘娘腹中的龍嗣。”


    她自己又何嚐不是憂心這個未出世的孩子呢?


    年世蘭臉上神色有些落寞,眼中隱隱泛著水汽,她斜著眼珠,不願讓那凝聚的水汽成堆降落:“也不曉得這孩子能不能保住。”


    想到華妃先前的孩子就是喝了端妃端來的安胎藥才沒的,曹琴默頓時明白了七七八八。


    “娘娘不必太過憂心,皇後娘娘日前頭風發作,這些日子一直待在景仁宮足不出戶,這後宮裏除了皇後,便是以娘娘為尊,哪裏會有別的人敢去害娘娘的龍胎,她們若是敢和娘娘肚子裏的龍嗣過不去,就不怕皇上跟她們過不去嘛。”


    怕隻怕,皇上盼著這個孩子別出世,再假借她人之手,除了這個孩子。隻是這些,年世蘭是不可能對曹琴默說的。


    曹琴默見勸說無效,再道:“嬪妾的溫儀,當年就是在娘娘的庇佑下平安出世,連受娘娘保護的嬪妾都能順利產下溫儀,何況是娘娘您呢。若娘娘實在擔心,不如去求了太後,太後素來重視有孕的嬪妃,娘娘也好圖個安心。”


    太後?


    年世蘭一愣,她想到了另一件事。


    “頌芝,你去庫房看看,哥哥從西北帶了哪些好東西?”


    頌芝道:“奴婢今兒早上才看過,大將軍叫人送進來了一張墨狐皮,還有一些上好的藥材。”


    “上回本宮已經送了太後一件黑紫羊皮的大氅,再送墨狐皮的豈不是沒什麽新意了。再說了,這皇宮裏什麽名貴藥材沒有,送藥材叫本宮怎麽拿得出手。”


    “娘娘此言差矣。”曹琴默在一旁道,“嬪妾聽聞太後近來身子一直不好,送藥材豈不正好送對了時間?皇宮裏是不缺藥材,可也不是樣樣都有。太醫院的藥材多來自生藥庫,這些藥材多半是加工了再送入禦藥房的,哪有娘娘送得新鮮。”


    曹琴默這麽說也有幾分道理,年世蘭便道:“頌芝,去庫房選一株雪蓮,再找個玉盒冰放進去。”


    曹琴默知華妃是準備去壽康宮,也不再久留,直接起身告了辭。


    年世蘭挑了件素雅的衣裳,又刻意挑了黯淡的顏色畫了淡妝,便去了壽康宮。


    “臣妾給太後請安,太後萬福金安。”


    太後臉上似笑非笑:“起來吧。坐。”


    “謝太後。”年世蘭並不急著開口,扶平衣裳的褶皺緩緩坐下,待宮女送了茶,又輕輕啜了一口。


    倒是太後先忍不住問了起來:“今兒怎麽有空來啊?”


    年世蘭溫婉一笑,那樣子就是個普通人家賢惠的媳婦:“侍奉太後乃臣妾的本分。皇上忙於朝政,臣妾更該替皇上向太後盡孝。”


    “小嘴兒是越發的甜了。”太後麵上笑著,手中不停撥動著佛珠。


    年世蘭繼續笑道:“入秋後,夜裏格外冷了,太後還咳嗽嗎?”


    “已經好多了。”


    “臣妾惦記著太後近來身子不大好,特意差哥哥從青海帶來了株上好的雪蓮。”年世蘭說話間頌芝打開蓋子遞給竹息。


    太後笑著瞧了眼盒子:“是天山的雪蓮吧。”


    年世蘭道:“太後真是好眼力。臣妾的哥哥在青海平叛,知道太後向來畏寒,這雪蓮有驅寒強心的作用,便想著給太後送來,還望太後不要嫌棄臣妾一番拙心。”


    太後也隻是笑:“難得你這份孝心,竹息,收下吧。”


    華妃如此有心,太後也免不了要關心一番。


    “哀家瞧你臉色似乎不太好,胎兒可還好嗎,可有叫太醫每日來請脈?”


    年世蘭麵露愁色,頓了頓,才道:“臣妾自從前次小產後,身子一直不太好,太醫說胎兒不穩,臣妾真擔心這個孩子會保不住。”


    太後剛想寬慰一番,便聽年世蘭又道:“可這還不是臣妾最擔心的,臣妾是擔心臣妾的哥哥,每日裏都吃不下也睡不好。”


    太後抬眼看去,年世蘭隻垂首坐著,肩膀微微顫動,似乎是在啜泣。


    “你哥哥立有大功,你又是皇帝心尖上的人兒,皇帝是把你們當親人,都是自己人,皇帝又怎麽會怪罪,你就別瞎操心了。”


    年世蘭道:“臣妾知道哥哥不懂事,給皇上添了不少麻煩,但臣妾敢擔保哥哥對皇上是絕無二心的。不然,憑哥哥和隆科多的關係,又怎會不跟著他做那錯事。”


    末了,年世蘭壓低了聲音,太後卻聽得真真切切,她一言不發,撥著佛珠的手停了下來。


    年世蘭似鬆了口氣,歎道:“幸好哥哥勸服了隆科多,否則,即便哥哥沒有這麽做,就憑著哥哥的兒子是隆科多的義子,隻怕哥哥也難逃幹係。朝政上,臣妾是一絲都不懂的,隻是,做妹妹的怎麽忍心看哥哥有事。”


    她本來是猜不出那人的身份的,可巧偏偏哥哥進宮來找她,一五一十把事情都說與她聽。雖然沒有道破太後與隆科多之間的關係,但也看得出太後與此事必有關聯,畢竟,勤郡王是太後所出,且太後對這個兒子十分上心。


    太後看著年世蘭,反倒鎮定下來。


    那天,她果然是聽到了。


    皇帝的性子,太後是知道的。狡兔死,走狗烹,飛鳥盡,良弓藏。若皇帝除了年羹堯,真的能給隆科多一個善終嗎?


    從前,在對待前明餘孽上,皇帝便是寧可錯殺一千,也不放過一人,平白牽扯進了許多無辜之人,又何況是他們二人。


    她早就聽說隆科多在外頭的作風不得皇帝歡心,此時是用人之際,皇帝自會忍耐,可一旦沒有了用武之地……其實不用想,她也知道,她本來還一心盼著皇帝顧念自己這個額娘,能網開一麵,不過是她想得太過美好了。


    華妃是在提醒自己隆科多與年氏一族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她是想要自己保住她肚子裏的孩子和年氏一脈。


    太後笑了笑,道:“皇上膝下子嗣本就不多,你如今有了身子,旁的事情就別再操心了,好好養著,給哀家生個孫子才好。竹息,往後太醫每日給華妃請脈後都來哀家這裏回報。”


    年世蘭眼中一亮,笑道:“臣妾多謝太後。”


    說話間,外間響起了腳步聲。


    “奴才給太後請安,給華妃娘娘請安。華妃娘娘,您在這兒呢,可讓奴才好找。”說話的正是蘇培盛。


    年世蘭詫異道:“蘇公公找本宮何事?”


    “皇上和年大將軍都在勤政殿,請娘娘過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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