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操時間已經過去了,陸鬱估摸著,再有幾分鍾上課鈴就要響了。


    教學樓不近,陸鬱不想遲到,隻好加快了腳步,匆匆趕路。


    她走的是來時的那條小路,幾乎碰不到人。


    可她卻沒想到,隻走了幾步,前頭就來了一個讓她心髒猛然劇顫的人。


    蘇徹穿著白色短袖,身材高俏挺直,他的手裏抱著一個籃球,眼皮垂著,似乎被什麽旁的事情絆住了心神,神色在晨光中有些怠倦,看起來心情也不怎麽好。


    陸鬱想逃開已經來不及了,她是真的沒想到,和她一樣幾乎從不上學的蘇徹,居然也來了,還來的這麽早。


    她還沒做好如何麵對蘇徹的準備,猶豫著要不挑個時間和他一刀兩斷說個分手?


    蘇徹越靠越近,陸鬱情急之下,連忙把臉往校服裏一埋,靠邊走得飛快。


    她這個表現就像個花癡小妹遇上了校草,別人是捂臉羞怯而跑,她則是捂衣落荒而逃。


    而且陸鬱今天和以往的穿著大不相同,蘇徹果然沒有注意到她,兩人擦肩而過的時候,陸鬱心都快蹦出來了,幸好蘇徹連個眼角餘光都沒施舍給她,抱著球直朝籃球場去了。


    陸鬱一口氣跑出了小路,直到看見教學樓才重重喘了口氣,抱著校服進了教室。


    上課鈴還沒響,班裏的氣氛很活躍,吵著鬧著,很有生氣。


    陸鬱走回座位,驀然發現桌上居然堆了厚厚的兩遝課本,還都是新的!


    陸鬱震驚得瞪大眼,難以置信地看著,這書堆成了兩摞,每一摞都差不多十多本,最上麵是語文,下麵依次擺著數學等其他五科的書。


    原來高中是要看這麽多書的??


    陸鬱有些發懵。


    “黃將……黃老師讓我跟……跟你說一聲。”


    這時,前座的女孩兒回過頭,應當是還沒從陸鬱當初給的陰影中緩過勁來,說話不大利索,“還有……幾本書,等他明天給你拿過來。”


    陸鬱心裏頓時湧起了難言的滋味,又酸又澀,有點感動……


    還有點恐懼。


    “對了,黃老師還說了。”孔薇薇補充道:“讓你從高一上學期的書開始學,不懂的就去問,別……別……”


    “別什麽?”陸鬱問。


    “別……磨磨唧唧像個娘們似的。”說完,孔薇薇迅速把頭撇了回去,死死抿著唇,好像在使勁憋著笑。


    陸鬱:“……”


    敢情我在黃將軍眼裏,一直不是個女的啊?


    ……


    灰藍色的天空下,蘇徹在籃球場上快步運球,汗水打濕了他的額發,在陽光下變成亮晶晶的幾縷。


    蘇徹在三分線外一個起跳,帥氣地投球。


    三不沾。


    蘇徹懊惱地“嘖”了聲,走過去撿球。


    這時,籃球場又來了幾人,他們嬉笑著走過來,其中一個“籲”了聲,遞過來一瓶水,說:“徹哥,今天發揮失常了啊。”


    蘇徹沒有搭茬,接過水,仰頭一口氣喝了半瓶,水順著他的脖子淌著,喉結滾動著,散發出少年荷爾蒙的氣息。


    剩下的半瓶水被他澆在了頭上,瞬間工夫濕了半身。


    “徹哥,這麽早把我們叫來,幹嘛呢?”一個頭發挑染了幾縷黃的男生打了個哈欠,“把我美夢都給攪沒了,正準備脫那小姑娘衣服呢……”


    聞言,旁邊幾人都哈哈大笑起來,拿肩膀撞了撞黃毛。


    蘇徹睨了黃毛一眼,說:“打球。”


    “往常不都在你家體育館打麽?今天怎麽來學校了?這破球場還是水泥地,哪有你家的橡膠場地好……”


    黃毛抱怨。


    蘇徹沒理他,球朝黃毛手裏一扔。


    黃毛被砸了個正著,隻好拍了拍球,說:“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旁邊幾人也都脫了外套,在晨時燦爛的陽光裏,在操場上準備大幹一場。


    蘇徹今天的球打得有點凶,猶如一隻橫衝直撞的犀牛,攔他球的幾個小弟都被撞得胳膊疼。


    打著打著,蘇徹發現小弟們球也不搶了,好像都在刻意避著他。


    “沒意思。”


    蘇徹三步上籃,籃球像一顆流星,躍起好看的弧度。


    可遺憾的是,又是個三不沾……


    由黃毛領頭,幾個小弟本來已經準備鼓掌叫好了,可被蘇徹一瞪,手又乖乖放了下來。


    蘇徹徹底沒了打球的心情,隨口說了聲休息一會兒,便把球丟給了黃毛,自己坐在了籃筐下。


    沒了這頭犀牛,小弟們打起球來順風順水,幾個人打得有來有回。


    鞋底在籃球場上摩擦,聲音有些尖銳,蘇徹被吵得心煩,想到課間操的時候他去了一趟六班,卻沒見到人,心情就更煩躁了。


    蘇徹腦海中忽然浮現起昨晚陸鬱坐在桂花樹下的樣子,她穿著裙子,抬著臉靜靜望著天,空氣裏滿是桂花的清香。


    蘇徹很想知道,那時候的她心裏在想些什麽。


    ……


    新書到手,陸鬱帶著七分激動三分期待寫好了自己的名字,本想著擼起袖子大幹一場,卻不料第一節課就被教做人。


    她很不想承認,這麽多書,恐怕就一個語文她稍微能看懂一點了,其他的都是天書。


    包括英語……


    很不幸,陸鬱現在正在英語的海洋裏等著淹死。


    英語老師是個精瘦的中年婦女,筷子似的的腿裹在一層黑色的絲襪裏,臉上沒二兩肉,兩側顴骨凸了出來,嘴唇很薄,帶著眼鏡,整個人透著一股濃厚的刻板和嚴厲。


    她上課基本上純英文,很少說中文。


    陸鬱上了大半節課,好像隻聽懂了一句。


    “understand?”


    就連這句,陸鬱都不知道該回個“yes”還是“no”。


    剩下半節課,陸鬱不時偷摸瞄兩眼旁邊的人,看他們翻哪頁,自己連忙手忙腳亂地跟著翻哪頁。


    然後再也沒有然後了。


    好不容易捱到英語課結束,又迎來了物理,因為沒有一點基礎,陸鬱又淹死在了牛頓經典力學的海洋裏。


    上午很快過去,三中每科都是兩節連堂,這一上午隻上了英語和物理。


    即便如此,陸鬱感覺自己可能要頭禿了,為自己智商感到擔憂,同時為自己手欠選了理科而暗恨不已。


    早知道她就選文科了,背一背記一記,總能拿點分啊!


    上課的時候她打量過其他人,發現別人都聽得有滋有味,時不時還點頭露出了然的笑容。


    這讓陸鬱一顆對學習剛火熱起來的心頓時如潑了盆冷水。


    其中還夾雜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緊迫感。


    就好比老師說這題要考,所有人都背的滾瓜爛熟,而自己連題目在哪兒都不知道。


    陸鬱很受挫,連午飯都沒心情吃,趴在課桌上,找孔薇薇借了根筆,在每本嶄新的封皮上,歪歪扭扭地寫下“陸鬱”兩個字。


    字很大,也很醜。


    但並不妨礙陸鬱捧著書細細端詳的時候,心頭美滋滋的。


    下午兩點上課,很多學生不管是住宿的還是走讀的,都會緊著這個時候午睡,陸鬱讀書的興頭剛起,暫時沒什麽睡意,捧著語文課本,津津有味地讀著魯迅的文章。


    下午第一節課就是語文,上課鈴響,黃將軍板著臉從門外進來,書朝講台上一放,從左到右掃視了一圈,班級瞬間鴉雀無聲,大氣都不敢喘。


    陸鬱瞅著黃將軍那張嚴肅又正經的臉,書擺在桌上,默默地坐直了身子。


    班裏的紀律好了,黃將軍開始講課,上的內容是德國作家赫爾曼黑塞的《獲得教養的途徑》,黃將軍從赫爾曼的生平講起,娓娓道來。


    不愧是有近二十年教學經曆的老教師,陸鬱聽得入了迷,在書上刷刷地記著筆記。


    她剛放下筆,忽然課桌猛地朝後一傾,嚇了她一跳,連忙抬頭看。


    前頭,孔薇薇“唔”了聲,嗓音裏帶著濃重的困意,把椅子朝前拉了拉,勾著背坐好,但腦袋小雞啄米似的一點一點。


    都說語文能催眠,這話半點不假,黃將軍的聲音在教室回響,可底下早有不少人昏昏欲睡了,卻因為懼怕黃將軍的威嚴,隻好繃著眼皮,強撐著打起精神。


    “孔薇薇。”黃將軍忽然喊道:“把第四段給我讀一下。”


    孔薇薇依然在小雞啄米。


    孔薇薇也是單人座,沒有同桌提醒,陸鬱隻好偷偷踢了她椅子一腳,可還是沒反應。


    黃將軍的臉瞬間黑了下去,聲音陡然嚴厲了八個度,“孔薇薇!”


    “啊?”孔薇薇驚醒,慌亂地站了起來,抹了把嘴角,看著黃將軍,“咋……咋啦?”


    教室裏哄堂大笑。


    孔薇薇意識到自己出醜了,臉霎時間變得緋紅,低著頭不敢抬。


    黃將軍可不是那麽好說話的人,他吼了聲“笑什麽笑”,對孔薇薇說:“你站著上課,什麽時候不想睡了,什麽時候坐下來。”


    話音剛落,孔薇薇已經坐下去了。


    陸鬱:“……”


    黃將軍:“……”


    黃將軍沒說什麽,沒好氣地看了她一眼,繼續上課了。


    隻有後座的陸鬱依稀間聽到孔薇薇小得跟蚊子一樣的聲音,“我……我已經不想睡了……”


    陸鬱忽然有些心疼她。


    大課間的時候,孔薇薇把下巴枕在書上,眼鏡摘下放在一旁,看著前麵在熱鬧討論明星八卦的幾個女生,好久沒有動過。


    旁邊都是歡聲笑語,每個人都有同桌。


    好像整個教室裏,隻有陸鬱和孔薇薇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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