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幻兒被尋到時, 獨自乘著舟, 漫無目的的飄蕩在荷花蕩裏, 照她的說法,劃船的船娘不慎落水, 這伺候的內侍原本下水相救, 結果二人都折在了這裏沉入水底沒了蹤跡。景幻兒嚇壞了, 又不會劃船,隻能隨著水波在荷花澱裏飄蕩。


    被救下時, 景幻兒受驚過度, 早已怯弱不勝, 景昭儀尋到了妹妹自是鬆了口氣, 當即請了太醫給她開安神藥,次日景國公家便接了景幻兒回家休養。


    過不了幾日, 這明波湖上確實撈出兩具屍首, 正是景幻兒口中所說的船娘和內侍,景國公家仁厚, 還給了船娘家中一筆安葬銀子,至於那內侍的安葬銀子,則是收入了他幹爹囊中。


    而探春湘雲三人,那日中了暑氣之後精神一直不好, 對黛玉是否同行一事一直模糊得很, 柳皇後告訴黛玉,若是沒猜錯,這些姑娘們不僅是被下了迷藥, 說不準還有人曾對這三人施了催眠之術。


    因為淹死了人一事,這荷花宴最終不歡而散,姑娘們也沒有了玩樂的興致,過不了幾日便各自回了家中。


    ……


    這天林家早早就派車守在了毓園外,這京中還有許多比黛玉身份貴重的貴女,是以輪到林家馬車上前接人時,已是將近正午了。接到黛玉之後,下人也不敢耽擱,這就載著黛玉回了林宅。


    “家主今兒個想吃什麽?”進了二門,張荷兩位姨娘並兩個丫頭簇擁著黛玉往正方去。


    “林管家,去外院裏請楊老爺子和楊家兄弟到書房一敘。”黛玉此時並無半分用飯的念頭,摘了幃帽,順手遞給紫鵑。


    “是。”


    黛玉突如其來的吩咐,讓下人們猝不及防,眾人還不知發生了何事,林管家也隻能硬著頭皮應下,去外院請人。


    楊如簡一瘸一拐帶著兩個兒子進了書房之時,姨娘連茶都沒備好,這父子三人顯然是候著黛玉回家,知曉黛玉會找他們一敘,因為黛玉愛潔,林管家去請時,三人都收拾得齊齊整整。


    “林管家留下,你們去外邊守著。”黛玉一吩咐,兩位姨娘依言退下,隻餘林實和楊家父子,林管家尚不知出了何事,但瞧著黛玉的架勢,心中緊張非常。


    “林管家且放寬心,我隻是不想你們憂慮,這才瞞下此事。隻是既然楊老先生有意投奔我林家,為何此事不說與我知曉?”黛玉問道。


    “請家主恕罪,是奴自作主張。”林管家把身子躬得低抵的,心中大約知曉,約莫是這楊家的兩個媳婦和姑娘搭上了話。


    “罷了,此事不怨你,你打理家主諸事如此盡心,自然有你的考量,都坐下吧,我這一去確實遇到了些事,如今正好分辨分辨。”黛玉讓大家都入座,這才說起正事來。


    “還請兩位大哥將此事前因後果細細說來。”黛玉看向坐在楊老爺子下首的楊山楊海兩兄弟。


    ……


    “這毓園每年開荷花宴之前,便會招收勞役,去那湖中清理水草等物,是以我和兄弟便趁此混了進去,摸清了大概的地形,回來描了讓我家的那媳婦圖呈與家主,家主說若是有人想要對她動手,若不是將她推入湖中,便有可能是在白蘆洲之上,家父看了圖,也是如此說來。


    隻是家主安排讓我兄弟二人去那白蘆洲埋伏。雖然這湖麵之上免不了官兵戍守,但湖廣人稀,中間又有島嶼蘆葦等掩護,我兄弟二人那一日便早早埋伏在了白蘆洲。”


    楊山一口氣說罷,稍微頓了頓,又繼續說到。


    “和家主同乘的三位姑娘確實是被迷暈的不假,隻是我們兄弟二人瞧著眼生那一位卻有些端倪。”


    “眼生那一位,那便應該是葛尚書家的庶女葛靈,這人身上有何端倪?”黛玉問到。


    “我們兄弟二人一人埋伏在一處,兄長那邊瞧得不真切,小的埋伏那處,剛好將家主是如何被迷暈,如何離去看得一清二楚。那賈家姑娘和史家姑娘,是被人偷襲迷暈的,船娘和那劃船之人各自製住了一人,而那葛尚書家的庶女,見有人被迷暈,卻是十分從容,自己乘上船後,船娘才用迷藥散將她藥倒。”楊海補充說到。


    “至於後邊出來相救的安樂王,在我兄弟二人才泅渡到白蘆洲,埋伏好不到一刻鍾,便上了岸,若是我兄弟二人手腳慢些,極有可能被抓了現行。”


    “姑娘,您還未告訴老奴,此去毓園,究竟是發生了何事?”光聽這楊家兄弟的稟報,林實曉得黛玉此去必是遇險了。


    “林管家莫急,雖說有些波折,但如今我已無虞,此事稍後我會細細說與你知曉。”黛玉安撫了一下焦急的老管家,看著楊山楊海兄弟笑道:“多謝二位大哥此番殫精竭慮,隻為護得我周全,林家自會奉上白銀千兩,必不會虧待。”


    “家主這些年給的酬勞已是十分豐厚,我們兄弟二人所謀,不過是想要拜入林家門下,還望家主成全。”楊家兄弟二人跪在地,抱拳懇求道。


    “二位快快請起,這樣的大禮我可受不得。”黛玉起身避過,“此事我會與楊老爺子詳談,你們兄弟二人先退下。”


    楊如簡見黛玉吩咐,也輕輕揮了揮手,示意兩個兒子退下。


    “晚輩有一事想請教老先生。”黛玉上前幾步,衝著楊如簡規規矩矩行了個萬福禮。


    “使不得,使不得,老頭子一介賤奴,受不起。”楊老爺子側身避過。


    “林管家,玉兒深知你此生為林家殫精竭慮,耗盡心血,此事若是瞞著您,玉兒心中過意不去,但是此事若是讓您知曉,卻是禍及性命之大事。”黛玉說罷,衝著林管家又行一禮。


    “家主隻管問吧,哪家沒有秘密,或許您所求之事,老奴興許知曉分毫。”林管家認命歎息道。


    “敢問楊老爺子,這柳皇後與家父的外祖茹氏,可有淵源?”黛玉坐回了主位,看著楊如簡問到。


    “為何?……家主為何有此問?”楊如簡很是詫異,他根本沒想到,黛玉會問這麽一個問題。


    “人都說子肖母,女肖父,想來玉兒與外祖母,定然是有幾分肖似的,不知可是如此?”黛玉又問。


    “家主與故去的老太太卻又幾分肖似,隻是老太太的樣貌不如家主精致,氣韻上倒是十分相像。”林管家作為見過林母的人,自然是最有發言權的。


    “承蒙皇後娘娘厚愛,我去那鳳儀宮倒是住過幾日,常有人言我與柳皇後有些神似,照理說這天下之大,肖似之人也是有的。隻是我翻閱鳳儀宮中的藏書,也曾見過娘娘的禦筆,皇後娘娘的字跡,和外祖母的遺筆實在是太過相像了。”


    黛玉說罷輕輕搖了搖頭。


    “我也曉得自己這般揣測實在是荒誕,隻是據說皇後娘娘自小在漠北長大,玉兒不得不多想……”


    “年歲對不上……”楊如簡喃喃自語,放在茶盅旁的手不自覺的發顫。


    “先生可是茹家故人?”黛玉又問,“玉兒隻是納罕,父親的外祖家男丁戰死沙場也就罷了,隨軍的女眷卻又恰好遭遇敵軍屠城,盡數死於非命,實在是太過蹊蹺,不知先生可能為晚輩解惑?”


    “家主為何會做此想?”楊如簡顫抖著唇,目光閃爍。


    “帝師不會做多餘之事,他所薦之人,必然不那麽簡單,再者便是林家祭田莊子上的張老爺子,居然將您放進了墳園,若說你們都是漠北從軍之人,再怎麽敘舊,大可不必如此,林管家待您也是禮遇有加,想來是張老爺子有所交代。”


    “實不相瞞,晚輩因父親的外祖家之事,曾經細細翻閱過祖母的僅存的幾封家書,其中有一殘頁上,曾寫‘弟私取名為簡’,然茹家族譜上並無名簡之人。……不知那日守墳的張老爺子給您放行,可是去拜祭我祖母了?”


    黛玉微微一歎。


    “您今日不想說也就罷了,哪日您想清楚了,再與晚輩細細說來便是,隻是您老既是祖母家的故人,又豈有入我林家奴籍之理,還請歇了這心思,晚輩今日才回來,有些乏了,便這樣吧!”


    黛玉話畢便讓大家都散了,楊老爺子欲言又止,最後高一腳低一腳退下了。


    黛玉授意管家可將自己在毓園遇險之事向姨娘們透露一二,隻是楊家之事,不得多言半分,林管家心中有數,讓黛玉好生歇息,這便告退了。


    黛玉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了本書,翻開一看,扉頁上就是先時林如海要她默下來的那副地圖,隻是被她稍加潤色,畫成了一副山水小品,收錄在自己的畫集裏。


    關於楊家一家,若她今日強問,倒也能知曉來龍去脈,隻是這楊家兄弟既然能潛入重兵把守的毓園全身而退,在水中泅渡埋伏那麽長的時間,其心性之堅忍超乎常人,而一手教出兩個兒子的楊如簡必然不是泛泛之輩,是以黛玉也不願強逼,或許到了日子,這老人家就會同她說個明白。


    而柳皇後一事,正是黛玉拋出去的磚,雖然這樣的揣測太過天馬行空,但是黛玉還是將這磚拋了出去,希望這楊如簡老先生能給她帶些玉回來。


    大約是荷花宴那一事的影響,七月裏很是安生,黛玉清清靜靜過了一月,期間去拜訪了薑氏兩次,八月初,林家園子裏的金桂開了幾朵,整個林宅都被淡淡的桂花香味縈繞,古嬤嬤請辭回了宮,黛玉備了些物件,讓她一同帶了去孝敬太後。


    八月初八那一日,門房那邊得了張封好帖子,上麵隻寫了承安縣主親啟,黛玉見這字跡有些帝師的影子,卻又不是他的字,心下納罕,拆開一看,隻想扶額長歎。


    作者有話要說: 我回來了,實際上是因為存了點稿子,忍不住想發上來~( ̄▽ ̄~)~哈哈哈哈哈!


    之前捉蟲讓各位誤會更新,真的是很抱歉~( ̄▽ ̄~)~


    還有,蠢作者是不會坑的,就算填個三年五年,十年八年也要把坑,填了!


    晉江又抽了,沒準時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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