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讓日夜都變得更長。


    唐明月一晚上都沒有合眼, 腦海中反反複複出現那個小內監焦急不安的神色。姚皇後身邊的人, 若不是遇到了危急之事, 如何能那般不懂規矩直直就奔進殿門去?


    越想越害怕,唐明月手裏緊緊攥著聶恒宗送給她的玉佩,仿佛隻有那樣才能將人牢牢抓住一般。雖說平亂一事勝局已定,可是人不回來,說什麽都是不作數的。


    好在第二日香兒就得了消息。


    南方蚊蟲多, 又多半帶毒。夏日裏聶恒宗不知被什麽東西給咬了, 初始隻是患處痛癢,抹了止癢的膏藥也就好了, 可卻反反複複去不了根。隨行的太醫跟當地的郎中都瞧過, 卻是沒人能判斷出是被何物所傷,自然也就瞧不出病因所在。


    就這樣過了大半年, 新年前後,聶恒宗開始時常頭暈,一直到前些日子,大軍勝局已定時,聶恒宗便陷入了昏迷。


    隨行的人都嚇壞了,隻因聶恒宗曾經在墜馬後便陷入過昏迷。太醫一番診斷還是因著那毒蟲的毒性未消所致,下人們便忙著將人往京城送,好讓太醫院的太醫再好好瞧瞧。


    香兒算算日子, 想來也快到了。


    “人昏迷著,不是不能挪動嗎,為何不叫太醫過去給宗哥哥診治?如今把人弄回來, 若是路上傷到了如何是好。”唐明月語氣十分不好,香兒便垂了頭,小聲說道:“殿下不是頭部受傷,想來無妨吧!”


    唐明月已在香兒說話的功夫跑出了門,直奔吳氏的正院。


    聶恒宗就快到京城了,可是唐明月卻一刻都不想等了,她必須要在最短的時間內見到人才行,若不親眼看看,她擔心也要擔心死了。


    吳氏知道女兒與聶恒宗關係好,可是卻覺得唐明月的要求並不妥當,不過是猶豫的空兒,唐明月已經開始哭著求她,“娘,你知道孫郎中很厲害,我就想帶他去看看,宗哥哥平亂是為了大昭子民,如今他有事了,我不能眼看著他如此。”


    “罷了,你要去娘便讓人給你準備馬車,多帶些人,路上小心。”吳氏到底拗不過女兒,看著唐明月匆匆忙忙出門,吳氏眉頭緊鎖。她想起聶恒宗的兩年之約,若到時候真的求不來那賜婚聖旨,她真怕自己的女兒會做傻事。


    不管是與人為妾還是另嫁他人,都非上選。吳氏第一次,開始操心起唐明月的婚事來。


    心急火燎的唐明月如何還能想起她娘的那些擔憂,上了馬車就去找孫郎中了。


    孫郎中因為接種牛痘一事早已擺脫了當年的壞名聲,加上他醫術好,隱隱已有神醫的名頭傳出去。唐明月入京之前,也請他一同來京城,希望他接種牛痘的事業可以越做越廣,盡量減少天花帶給人們的傷害。


    因為孫郎中在京城沒有宅子,一直住在唐家又不方便,唐明月便同吳氏商量將唐家以前的宅子借給孫郎中暫住,吳氏自然應了。


    唐明月到的時候,孫郎中正巧在家,聽了唐明月的話二話不說就收拾了自己的藥箱上了馬車。馬車一路疾行,走了兩天,直到傍晚才找到聶恒宗暫時休息的地方。


    常順一直隨行照料聶恒宗起居,聽旁人說唐明月帶了郎中找來,麵上先是一驚,後才趕緊將人迎到院子裏,“您怎麽來了,這地方偏,一個姑娘家多不安全?”


    “我想見宗哥哥,你快帶我去好不好。”唐明月說罷還拉過孫郎中給常順看,“這是我帶來的神醫,他很厲害,你讓他給宗哥哥診治一下,說不得就治好了呢!”


    天色漸暗,正是春末時節,和風微暖,常順的心卻是一時冷一時熱,交替著煎熬他,若是叫殿下知道唐姑娘到這裏來了,會不會打斷他的狗腿。常順焦心不已,好一會兒沒說話。


    聶恒宗跑到全州放荷花燈那一日,常順是沒跟著的。唐明月也是後來才想明白常順的身份,想著這裏他大抵是能做主的,見他不吭聲,隻得又問了句,“不行嗎?”


    “姑娘隨我來吧!”常順無法,隻得領著唐明月往聶恒宗住的屋子裏去,邊走邊在心中想:若是叫他知道哪個兔崽子把這事告訴給唐姑娘知曉,他決不輕饒。


    常順領著唐明月一路行至聶恒宗門前,在門口處停住對唐明月說:“姑娘且先在這裏等一等,奴才先進去看看殿下是什麽情形,再請姑娘進去如何?”


    唐明月點點頭,同意了常順的建議 ,常順推門進去,隨後便關上了屋門。唐明月也就沒看清屋內的情形。若是看到了定會奇怪,因為屋子裏的聶恒宗根本就沒有昏迷,而是坐在床邊看書。


    一溜小跑到聶恒宗身邊,常順這才附在聶恒宗耳邊將唐明月來了的事說出來,聶恒宗聽後臉色也是一變,卻很快鎮定下來,“去請月兒進來吧,那郎中先不必進來。”


    “都是奴才的錯,竟叫唐姑娘這時候以身涉險了。”常順有些自責,聶恒宗卻搖搖頭,“我們本就是刻意將消息放出去,月兒知道了也不奇怪。”


    常順的心這才好受一點,躬身出去請唐明月,聶恒宗卻又低聲囑咐,“叫咱們的人務必警醒著,連月兒都找來了,沒道理他還能繼續等下去。”


    唐明月一進門,便放低了聲音,可是步子卻不慢,很快就進了內室。一見聶恒宗正站在那裏笑咪咪看著自己,唐明月便愣在了當地,隨後卻不想其它,撲到聶恒宗懷裏,像抱著一件失而複得的寶貝,流著眼淚道:“宗哥哥,你嚇死我了。”


    滿滿都是委屈與後怕。


    聶恒宗輕輕拍著懷裏的人,柔聲安慰著,“都是宗哥哥不好,叫月兒擔心了。”


    “你沒事了是不是?”唐明月嘴上雖然這樣問,可還是覺得不對,好像這一切都是個陰謀一樣。


    唐明月沒有離開聶恒宗的懷抱,她仰著臉,眼角還帶著淚痕,粉嘟嘟的唇瓣就在聶恒宗眼前,聶恒宗想也不想,便低頭覆上了唐明月的唇。


    滑滑的,嫩嫩的,觸感十分美好,唐明月的腦子忽然“嗡”的一聲,好像有什麽坍塌了一般。她回過神來,有些著急的抽離了聶恒宗的懷抱。


    薄唇和懷抱忽然一涼,聶恒宗睜開眼睛,便見唐明月站在一旁,臉紅得好似起了火一般。


    “宗哥哥,我……”唐明月一時語塞,她想解釋她不是嫌棄聶恒宗,不是拒絕他的心意,她隻是十分害羞,可是張開嘴隻剩不好意思,什麽都說不出來了。


    唐明月有些懊惱,明明在夢裏已經見到許多人這樣親親了,可是輪到自己身上還是會不好意思。如今她已經明白了自己的心意,她總怕這樣,聶恒宗會生她的氣。


    “月兒是不是覺得有什麽古怪?”聶恒宗看出了唐明月的窘迫,貼心的換了話題,果真就吸引了唐明月的注意力。


    話題轉換的好快。


    唐明月不吭聲,眨巴著大眼睛看聶恒宗,一副等著聽的表情。


    “我並沒有昏迷過,將這樣的消息傳出去,隻是為了引蛇出洞。我不知你從何處聽了這件事,但我本意並不想讓你知道。我在南地不與你聯係,也是怕你被人盯上。”聶恒宗簡短幾句,便將事情說個大概。


    唐明月掩不住心中的驚訝,“你的意思是,有人要害你?”


    聶恒宗點點頭,他的眼睛看著北方,似乎透過牆壁看到了京城裏的皇宮,看到了那把人人渴盼的龍椅,“位子隻有一個,想坐上去必然要付出代價。”


    天家無兄弟。這句話用在如今的聶家,實在是很合適。


    唐明月不懂朝政時局,卻也知道,曆代帝王的手上,少有不沾血的,可是如今真切聽到聶恒宗的這些話,她還是有些難受。


    她垂下頭,有些替聶恒宗擔心。原來,做皇子,做皇子妃,並不是隻有無限風光,要承擔的,同樣很多。唐明月終於下定決心,要將心中的話說出來。


    夜色如水,寂靜異常。唐明月突然走到聶恒宗跟前,她踮起腳,很認真的親了聶恒宗的薄唇一下,隨後站定,十分認真的看著聶恒宗。


    “宗哥哥,你去南地之前,曾到過全州府,那一日滿湖的荷花燈,還有你說的每一個字,我都深深記在心裏。當日我說不知該如何回答你,並非是我不喜你,隻是事出突然,我從心裏覺得自己配不起你。可是這一年多的時間,我無時無刻不在想你,我期盼見到你,我時刻擔心你,我想,我大概過不了沒有你的日子。如果當初你說的那些話還作數,我今天給你一個肯定的答案可好?從此一生相伴,禍福與共,不離不棄。”


    外麵隱約有刀劍聲響起,聶恒宗將唐明月拉到自己懷中,貼著她的耳畔溫聲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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