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動力飛船衝向宇宙, 濃厚的煙色塵土浮浮沉沉,讓所有人的身影都變得不真切。


    銀發男人的身形在浮塵中若隱若現,睫毛上積著一層灰, 遮住混沌的湛藍瞳孔。


    一時無言。


    紀天音全然忘卻了追擊或下令,隻有眼前的他分外清晰, 率先打破沉默:“伊卡尼安說的話……你就不打算解釋一下嗎?”


    “嗯。”布洛德側頭望向遠處不肯與她對視。


    紀天音收緊身側的拳頭。


    為什麽連辯解都不敢?


    ——明明隻要他說不是, 兩個字足夠她把那些話當做伊卡尼安為了脫身口不擇言的說辭。


    被擾亂的心神突然安定, 她譏誚地點點頭:“看來都是真的了,你早就知道他還活著卻沒有跟我提起半個字……不愧是帝國的二殿下,這份心機果然不是常人所能及。”


    “我——”無從解釋的布洛德剛要開口,她卻已經揚長而去。


    紀天音頭也不回地甩下告別的話:“難為你辛苦的瞞了將近一年,以後沒這個必要了!”


    ……主帥要把殿下趕走?!


    七英傑眾從震驚中回神,不知該不該勸架。


    已經過去這麽長時間,他們是把他當做自己人的,這個“自己人”日常裏打打鬧鬧無所不談,隻對一件事再三緘默。


    就是這件事, 成為了炸.藥的導火.索。


    布洛德毫不猶豫地追過去,警告的電流在紀天音身後鋪開,始終隔著段距離, 直到返回飛船才追上omega的步伐。


    紀天音為了不破壞飛船收回異能,冷冷地按下關門鍵。


    布洛德徒勞地撐住門框, 一言不發。


    他能說什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什麽都沒做”?


    那些都是自欺欺人的謊言, 正因為無法在她麵前說謊,所以愈發難堪。


    “沒什麽可說的就下去吧,等會兒我要和他們回伊甸星,十歌還不知道怎麽樣了。”脾氣向來暴躁的紀天音此刻語氣冰冷,仿佛在打量一個陌生人。


    布洛德無法承受這樣的眼神,失去她的恐懼感再一次漫上心頭,瞬間讓他縮緊瞳孔闖入房間!


    胡亂地將門落鎖,握住omega纖細易折的手腕,尋求安全感的將她拉入懷中死死抱住。


    “滾開!”紀天音甩手掙脫,卻驚覺男人的動作越來越粗暴。


    布洛德強硬的將她抱到柔軟的大床上,親吻如驟雨落下,手指熟練點燃她的溫度,誘導出信息素交纏的結合熱,烈火燎原般越來越濃烈。


    紀天音的力氣逐漸流失,聲音低沉曖昧:“放開我……”


    那是alpha對omega的精神影響力,他要讓她無法離開。


    我需要你……


    催眠的聲音一遍遍回蕩,摧垮理智,用欲.火填充空間。


    布洛德在她肩上吮出深深的紅痕,極力壓抑著哽咽聲,自始至終不敢抬頭,更別說直視她的眼睛。


    這種時候還哭出來真是太丟人了,況且把完全標記的羈絆用在這裏,讓緣線將她變成提線木偶……真是卑劣至極!


    那張輕佻性感的臉上充滿矛盾和自我厭惡,恨透了此刻廢物一樣的自己卻無能為力,唯有墜入深淵徹底墮落。


    至少這一刻,他是完完全全抓住了她的。


    “不要碰我!”被徹底壓在男人身下的紀天音清醒過來,夾裹電流的拳頭狠狠打在他臉上,拚命翻身逃離!


    剛逃開一點,卻被握住腰肢拖了回來。


    布洛德按住她的脊背,自嘲揚起的嘴角慢慢溢出血痕:“你想離開我去哪裏……威名赫赫的第一將軍多麽強大,沒有在意的人,沒有為誰徹夜不眠過,所以肯定覺得我很討厭吧?”


    一字一句說出來,先將自己的心髒戳出無數個血洞。


    紀天音無處可逃,脫力的埋頭在被褥間喃喃:“知不知道……那個時候……當年我離開駐地卻死在暗河裏……是為了去找你!!”


    星曆3050年,蠻荒星9區。


    第一將軍夜晚獨自離開駐地,次日在冰封的暗河中發現屍體,死因無比蹊蹺:她離開前告訴部下說去散步,為什麽會出現在距離營地幾十公裏外的暗河?


    折桂七英傑因此認定另有隱情,但隻有當事人知道改變路線的原因。


    布洛德曾經說過,如果覺得為難,可以來找他商量。


    紀天音不是喜歡麻煩別人的人,可當帝都的調查令簽發下來時突然很想和這個男人說說話,於是趁夜前往布洛德所在的飛船,能源不足的飛行器意外被毀,從高空直直墜下。


    被刺骨寒冷的冰水包圍的那一刻,她努力掙紮,卻一次次徒勞地沉入水底,為什麽好不容易去找他一次,卻這麽不順利呢?


    在完全失去意識之前,從不服軟的女alpha突然露出安心的笑容。


    ——不管了,反正她遲到多少次,他都會找過來。


    得知真相的布洛德仿佛被雷電當頭劈下,眼睛潮紅的僵在原地。


    ……她,她說什麽?


    升高的室溫一寸寸冷下去,布洛德側身抱住她不再結實的肩膀:“我,我從來沒想過,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凍僵的臉上被發現時還帶著極淺淡的笑容,認定那是低溫導致了幻覺。


    哽咽聲愈發明顯,強烈的後悔幾乎吞沒靈魂。


    兩人的距離比剛才更近,隻是少了那層互不相讓抗爭到底的隔閡,所以這個擁抱的觸感分外明晰。


    紀天音慢慢擦掉他唇角被揍出來的血漬,後知後覺的意識到剛才用了多大的力氣,恢複冷靜:“……是你要上我,不要哭得像被我強.暴了一樣。”


    “沒有哭。”布洛德把腦袋埋在枕頭下哼哼唧唧,一顆晶瑩淚珠滾落,拚命忍住反而更顯得委屈。


    紀天音用手背抵住額頭:“呼……既然沒哭,可以說說伊卡尼安的事情了嗎?我想問你,而不是審問你,況且曾經答應過,無論做什麽都會原諒你。”


    在童話鎮海上樂園,這個男人在漫天煙火下認真許願,希望無論自己做了什麽事都要被原諒。


    他懷著怎樣沉重的心情才說出口?


    神沒有聽見他的願望,可是她聽見了。


    ……


    星曆3053年。


    布洛德被逐出家門,漫無目的地在宇宙間遊蕩。


    阿薩大帝暫時不想看見這個兒子,卻不希望他真正死去,所以派出正規軍組成艦隊隨身保護。


    但安全並不意味著健康。


    他的身體狀況仍然不容樂觀,舊傷難愈,淺眠多夢,醒來後永遠在發呆,種種跡象都表明這個alpha越來越衰弱。


    “殿下,前方邊境軍截獲到一艘運輸鈾礦的走私船,正往我們的方向逃竄,是否予以支援?”


    布洛德還回味著剛才被紀天音掏出心髒的噩夢,在西迪的報告中回神,漫不經心地擺了擺手:“你決定吧。”


    熾熱火光綻放在漆黑夜幕中,走私船在戰艦攻擊下節節爆破,一隻小小的逃生艙順勢脫出,被皇子殿下的侍衛隊截獲。


    駕駛員是個相當難纏的角色,被俘獲到戰艦上仍然與侍衛隊激烈交火,試圖搶走飛行器逃離。


    布洛德抱怨這場戰鬥持續了太長時間,攪得他無法發呆,於是走上戰艦甲板查看狀況。


    走私船的駕駛員似乎不會被武器所傷,但想殺死一個人的方法很多,比如抽離他周圍的所有氧氣。


    那個人呼吸困難抓撓著喉嚨掙紮,無意間抓破了臉上的偽裝假體,被一擁而上的侍衛隊死死壓住,那張假麵碎裂後頓時露出真容!


    “嗨~”


    伊卡尼安的異能受限,暴露後卻不慌不忙,對人群後的布洛德打了個招呼。


    布洛德瞬間從渾渾噩噩的狀態中清醒:……他不是已經死了嗎?


    他還記得紀天音去世半年後帝國發生的那場恐怖襲擊,為此自責許久,可現在,本應被擊斃的人卻活生生站在麵前!


    布洛德大步上前抓起他的頭發,冷冷質問:“你當年是假死脫身?為什麽要這麽做?!”


    為什麽要炸毀巴別塔大樓,讓在世的七英傑聲名陷入穀底,連主帥也被牽連?


    那是她的心血,絕不應該白白辜負!


    伊卡尼安晃了晃腦袋,發現暫時無法使用異能,沒有直接回答問題:“看來還真是不走運,好不容逃出邊境軍的圍捕卻被你抓到了……二殿下,看在從前的麵子上放我一馬吧。”


    回答他的是一連串猛烈攻擊!


    伊卡尼安被狠狠砸在金屬牆壁上,額頭不斷淌下鮮豔的血,疼得吸了口涼氣:“嘖,下手真狠。”


    “跟我回帝國接受審判。”布洛德示意侍衛隊將他收押。


    伊卡尼安麵對包圍上來的alpha侍從,突然嬉皮笑臉地咧開嘴角:“我不會白讓你對我寬大處理的,做筆交易,隻要你裝作什麽事都沒發生,我就把紀天音……送到你身邊。”


    布洛德徹徹底底的愣住,很快恢複理智:“我不需要一個克.隆人替身。”


    “我怎麽可能用克.隆人敷衍你,不是替身,而是我的大將,真正的紀天音。”伊卡尼安看出他藏在眼底的震驚,笑得遊刃有餘,“聽說過轉生嗎?”


    布洛德的指尖輕輕顫抖:“你說什麽?”


    “我的異能表麵上看起來像折射,能夠反彈一切存在的能量。但那是假的,有一種能力體現與折射極為相似,比如……轉移。”伊卡尼安擦了擦流淌滿臉的血,語氣蠱惑,“我能轉移一切客觀存在的能量體,包括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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