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家嗎?”


    陳瑜站在院子裏喊了兩聲,好半天才從屋裏走出一個白發蒼蒼的冬冬奶奶, 聲音嘶啞的說:“誰啊?”


    冬冬奶奶抬頭之後, 陳瑜才看到她的年紀並不大, 五十歲左右的樣子, 隻是一頭醒目的白發,讓她乍一看顯得蒼老了許多。


    “大娘, 我們是四隊的赤腳醫生, 我叫陳瑜, 他是雪鬆。”陳瑜說到這裏, 停頓了一下, 然後接著說:“我想問一下,您是不是有個叫冬冬的孫子?”


    一聽到孫子的名字, 這個大娘就激動起來,渾濁的眼睛猛地看向陳瑜, 迫不及待的問:“你們見到我家冬冬了?他在哪兒?”


    然後嘴裏碎碎念著,說是孫子前兩天走丟了,到現在還沒有回來,抓著陳瑜一個勁兒的追問冬冬的下落。


    陳瑜雖然基本認定了這就是冬冬的家人, 還是謹慎的跟她求證道:“大娘,您能先跟我說一下, 冬冬的年齡樣貌,大概的身高, 以及走失的時候身上的穿著嗎?”


    “冬冬今年六歲七個月,差不多三尺高, 尖下巴,單眼皮,倆眼又大又圓,鼻梁有點塌,上麵有顆小米粒大的痣。”


    “那天出門的時候穿的是一條老藍布的褲子,上麵是燈芯絨的褂子,腳上是一雙黑布鞋。他那天給他爸送飯,(kuǎi)了個竹籃子……”


    這個大娘似乎確定他們見過冬冬了,說得十分詳細,然後死死盯著陳瑜問:“你們見過冬冬了吧?把孩子給我們送回來吧,你們要多少錢,還是要糧票?我們想辦法給你們湊!”


    說著回屋就要翻糧票本,陳瑜連忙拉住她:“大娘,您誤會了,我們不要錢,也不要糧票。”


    這是把他們當成挾恩圖報的人了?但是該怎麽跟這個老人家說,她的孫子已經不在了,還是被人害死的?而且,如果說他們見到了冬冬的靈魂,冬冬奶奶會相信嗎?


    “大娘,冬冬兩三天沒回來了,您就沒想過他會不會遇到什麽意外嗎?”陳瑜試探的問道,想讓她心裏有個準備。


    這個大娘聽到“意外”兩個字就激動起來了:“能有啥意外,指不定哪個沒娃的看見我孫子長得排場,就抱回自己家了。閨女,我跟你說啊,這缺德的人多著呢……”


    反正她就是不肯去想孩子意外身亡的可能,讓陳瑜更加為難。


    最後陳瑜咬咬牙,直接跟她說:“大娘,不瞞您說,我體質比較特殊,能看到人死後的靈魂。昨天我們院子外麵有個孩子,差不多六七歲,他說自己叫冬冬,家住太平村,爸爸有個外號叫仨耳朵……”


    “這就是我大孫子!肯定是他,你們來怎麽沒把他帶著?他是傷了,病了,還是咋著了?我跟你們過去,把他接回來。”冬冬奶奶有意無意的忽略了陳瑜前麵的那句話,高興的眼淚都掉下來了,顛著一雙三寸金蓮就要往外走。


    陳瑜沉痛的看著她說:“大娘,冬冬已經不在了,我們看到的是他的靈魂。”與其讓冬冬奶奶日後直麵冬冬的屍體,還不如現在就告訴她真相,至少靈魂的存在,不至於讓她徹底崩潰。


    “我不信,你們是騙我的!什麽鬼啊神的,你再說我就去大隊舉報你!”冬冬奶奶一聽孫子不在了,當即對陳瑜怒目而視,扯著沙啞的嗓子吼道。


    她這會兒已經忘了,上麵那四個人都倒台了,那場運動也結束了,舉報有人說自己能見鬼,不過是一個笑話。


    陳瑜理解她的心情,但是也不得不讓她直麵真相:“大娘,您先別傷心。冬冬是被人害死的,您還要振作起來,把凶手找出來,讓冬冬安息。”


    冬冬奶奶終於平靜下來了,眼淚吧嗒吧嗒往下掉。她也明白,這兩個醫生要不是真看到什麽了,也不會專門跑到她家裏來說這話,圖啥呢,找罵不成?


    可憐她大孫子還不到七歲,不知道哪個狼心狗肺的害了他。對,她不能隻顧著難過,她要找出害孫子的人,把他大卸八塊,扔了喂狗!


    “冬冬是怎麽、沒的?他受沒受什麽罪?我能見見他嗎?”冬冬奶奶握住陳瑜的手,顫抖著聲音問道。


    陳瑜想到冬冬的樣子,不忍心的說:“凶手在他頭上砸了一個大窟窿,眼睛也被人挖了。不過他說當天感覺頭上一痛,醒來就變成現在這樣了。凶手應該是一下子就砸中了要害,挖眼睛的時候沒什麽知覺。”


    但是靈魂也是有感覺的,冬冬就算變成了鬼,也能感覺到傷口傳來的痛楚。不過雪鬆幫他誦了一段經,應該已經緩解了他的痛苦。


    這點就不要跟冬冬奶奶說了,免得她心裏更加難受。


    “衝孩子下手,說明凶手可能是跟你們家裏有積怨的人。您想一下,最近這段時間,你們家裏人跟什麽人發生了衝突,尤其是對方不占上風的那種。”雪鬆冷靜的跟冬冬奶奶分析凶手的身份。


    在鄉下沒少聽聞兩家結怨,朝對方孩子下手的事情。尤其是鄰居、妯娌居多,還有一種,就是繼父、繼母,對繼子女的迫害。


    冬冬奶奶坐在凳子上,茫然的說:“街坊鄰裏的,沒點口角不可能,不過都是點雞毛蒜皮的事,哪有什麽深仇大恨?”


    “娘,家裏誰來了?是不是冬冬找到了?”一個二十七八的青年婦女看到院子裏多了一輛自行車,突然想到了什麽,高興的掀了門簾進來了。


    冬冬奶奶的眼睛裏突然射出一道精光,看著兒媳婦的目光充滿了殺意,讓隨後進來的男人都嚇了一跳:“娘,你怎麽這樣看著淑慧?”


    “淑慧,你不是有了孩子,就嫌冬冬礙眼,把他給害死了?”冬冬奶奶一開始就對這個後來的兒媳婦充滿了警惕,就算她表現得再賢惠,她都不敢把冬冬交給她。


    想到這幾天村裏的風言風語,還有孫子的慘死,冬冬奶奶終於把這段時間的猜疑說了出來。


    淑慧不知道婆婆怎麽會這麽想,雖然也有人背地裏說閑話,她也沒當回事。她覺得婆婆應該不會相信的,畢竟自己進門之後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清楚,沒想到她居然疑心自己害了繼子。


    她不敢置信的問婆婆:“娘,我害冬冬幹什麽?再說冬冬不就是跑丟了,誰說他讓人害了?”


    “是不是你們跟我娘說了什麽?為什麽要跟淑慧過不去?”後進來的那個男人充滿敵意的看著陳瑜和雪鬆,這兩個陌生人突然出現,他娘就開始懷疑淑慧了,肯定是他們亂說什麽了。


    這就是仨耳朵了,他本名常山,右邊的耳朵上有一塊多出來的肉瘤,看著就像一個小耳朵,所以別人就給他起了這麽一個綽號。


    雪鬆站起身,擋在陳瑜麵前,跟這一家三口說:“冬冬確認已經遇害了,目前屍體還沒有找到。誰是凶手,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斷定的事。現在最好先找到冬冬,然後去派出所報案,緝凶的任務是警察的,你們所要做的,就是提供一些線索。”


    “冬冬還沒有找到,你怎麽知道他遇害了?”常山懷疑的看著雪鬆。其實兩天沒找到人,他就知道,不是被人拐走了,就是已經不在了。但是這個陌生的年輕人怎麽說得這麽肯定?


    陳瑜扒開前麵的雪鬆,平靜的說:“我們怎麽知道,跟大娘已經說過了。你們要是不相信,晚上我們再來一趟,讓你們親眼看到證據。”


    到了晚上,陳瑜帶著冬冬的魂魄再一次來到了常家。常家堂屋裏點著一盞煤油燈,一家三口沉默的坐在凳子上,或期待或懷疑的看著進來的二人。


    “我大孫子呢,你不是說把他帶過來了嗎?”常大娘扶著桌子站起來,眼巴巴的看著陳瑜和雪鬆,還一直朝他們身後張望。


    陳瑜拿出一張符紙,對在場的人說:“你們做好心理準備,尤其是大娘,您要保重身體。冬冬的仇還沒報,您一定要撐住。”


    “我撐得住,你讓冬冬出來吧。還沒找到害他的人,想讓我死都不行!”常大娘看了一眼兒媳婦,意有所指的說道。


    淑慧隻覺得自己要屈死了,今天一天婆婆都拿看仇人一樣的眼光看著自己,好像真的是她把冬冬害死了一樣。


    常山緊挨著淑慧坐著,手搭在她的背上,不自覺的安撫著她,眼睛卻一直盯著陳瑜,一麵怕她是故弄玄虛,一麵又怕她真的能見鬼,不敢接受事實。


    冬冬聽到常大娘說話之後,就意識到已經到家了,驚喜的喊了一聲:“奶奶,我好想你——”說著就掙開陳瑜的手,順著聲音去找常大娘。


    然後常大娘就看到陳瑜朝前麵的空氣一扯,說了一聲:“冬冬,等一下。”然後把手中的符紙輕輕一拍,一個小小的身影就慢慢出現在他們眼前。


    “冬冬——”常大娘悲慟的大喊一聲,雖然他那雙明亮的眼睛已經被兩個黑洞代替,但是她還是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孫子。她猛的站起來,顫顫巍巍的朝冬冬走去。


    冬冬聽到奶奶的聲音,臉上露出了一個委屈的表情:“奶奶,你在哪裏,我眼睛看不到東西了。我想回家,可是我走啊走啊,還是找不到回家的路。”


    回到了熟悉的家中,見到了最親近的奶奶,冬冬終於“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從小就比一般的孩子懂事,先前在別人家裏,他都忍著沒哭,這回見了奶奶,再也忍不住了。


    常山也站了起來,快步走到兒子麵前,把他抱在懷裏。感受著兒子身上冷冰冰的觸感,他啞著聲音問:“冬冬,是誰害的你?”


    “有些事冬冬還不太明白,他隻知道自己被人在頭上打了一下,然後就睡過去了,醒來就變成了這樣。”陳瑜委婉的提醒常山,冬冬還沒意識到自己已經死了,現在還是不要太刺激他了。


    淑慧看著冬冬的慘狀,心裏一驚,感覺肚子往下墜,麵上也帶出一絲痛苦的神情。陳瑜看到她的樣子,迅速拿出銀針,走上前說:“你動了胎氣,不要激動,我給你紮幾針。”


    “謝謝你了。”淑慧知道她就是四隊那個挺有名氣的陳醫生,就放手讓她針灸了。果然,幾針紮下去,她肚子裏就暖和多了,也不再疼了。


    常大娘把孫子從兒子懷裏拉過來,摸著他冰涼的臉問:“冬冬啊,你記得是誰打你的嗎?是不是你後娘?”要是不虧心,怎麽看到冬冬就動了胎氣?


    “娘,您怎麽能這麽說淑慧?她自打來了咱們家,天天伺候一家子吃穿,喂雞喂豬,下地幹活掙工分。一年攢幾尺布自己舍不得做身新衣服,都緊著咱們用。您這話,也太傷人了。”


    “那天下午淑慧跟我都在地裏,她就在我眼皮底下,怎麽知道冬冬什麽時候出來,還找了時間跑過去害他?”


    常山不相信淑慧會做出那樣的事,也沒有足夠的證據。更重要的是,通過這一年多的接觸,他對淑慧的人品十分了解。


    常大娘還是堅持自己的猜想:“她自己不能幹,不會讓她娘家兄弟幫忙啊?咱們娘倆一輩子沒得罪啥人,除了她還有誰非要跟冬冬過不去?”


    這個可不好說,如果遇到心胸狹窄的人,可能別人一句玩笑,他/她就記在心裏了,遇到合適的時機,開始挾私報複。


    清官難斷家務事,陳瑜能做的隻有提醒他們:“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冬冬在什麽地方遇害的,然後把他的身體找出來,這樣才好報案。”


    “好,我們現在就去找!”


    常大娘拉著冬冬就要往外走,陳瑜攔下她說:“大娘,您在家裏陪著冬冬和這位大嫂吧,讓冬冬爸跟我們一起去找就行了。”


    一個老人,一個孕婦,還是不要去添亂了。讓常山一起去帶個路就夠了,沿路她可以找阿飄打聽一下。


    常山也跟著說:“娘,你們就在家裏待著吧,我一定會把冬冬帶回來的。”他的兒子被人害了,屍骨都不知道扔在什麽地方,也不知道有沒有入土。


    上一段短暫的婚姻留給他的隻有這個孩子,這些年一家三口相依為命,每次他隻有在看到兒子的時候,才覺得生活有了點盼頭。


    現在日子好了一點,他又娶了個好媳婦,結果兒子卻被人害死了,讓他怎麽能接受?他背轉身抹了一下淚,回屋拿了個手電筒就匆匆出門了。


    “就是這條路,冬冬給我送飯肯定要從這條路經過。半路上要經過幾個小山包。我原來猜孩子可能是這這邊走岔道了,圍著這一塊兒找了幾遍,都沒見到人影。”出了村子,常山指著一條延伸到遠處的小路跟他們說道。


    雪鬆牽著陳瑜的手,跟著常山往他指的方向走去。走到那片山包附近,陳瑜停在了一個墳前,摸出一包洋火,劃了一根火柴,點燃了兩張黃紙,輕聲念了幾句。


    一個黑乎乎的影子從墳墓裏飄出來,捏著手裏的紙幣懶洋洋的問:“小姑娘,給我送錢想幹什麽?”


    “大叔,請問您知道附近有新來的孩子嗎?大約五六天前,那孩子被人砸傷腦袋,又挖了眼睛,您有沒有印象?”有求於人,陳瑜問的時候十分禮貌。


    麵前的中年大叔抖摟了一下手裏的紙錢,痛快的說:“見過啊,就在西邊第二個山包下麵埋著呢。那孩子迷迷瞪瞪的,不管誰跟他說話,他都說要回家找他奶,找他爸。後來就不知道去哪兒了。”


    看這個大叔知道的不少,陳瑜追問:“那您知道是誰把他害死的嗎?”如果這個大叔指認了凶手,他們就能省了不少力氣。


    “沒看清,大白天我們又出不去。反正是個女人,四尺半的個頭,頭發不長,兩個辮子剛到肩膀,不過看她那架勢,幹活也是一把好手,下手幹脆利落。”大叔嘖嘖的說著,對那個女人的狠辣心有餘悸。


    常山聽了陳瑜的轉述,腦海裏已經開始搜羅附和條件的女人了。看他恨得眼冒凶光的樣子,陳瑜謝過大叔之後,率先朝疑似冬冬埋屍的地方走去:“我們先去看看到底是不是冬冬,確定之後,再考慮凶手的問題吧。”


    他們走到山包下麵就分散開來,圍著這個小山包找了起來。陳瑜聞著夜風中傳來的隱約的血腥味,直接走到了一處灌木叢邊,扒開剛抽出枝葉的灌木,拿手電筒照了過去。


    “這一處土壤被翻過,應該就是這裏了。”陳瑜轉身叫上雪鬆和常山,示意他們去看。這一片灌木很茂盛,後麵挨著山體的空隙土壤跟別處有些不同,用手一按,感覺鬆軟得多。


    常山一把推開陳瑜,拿起鐵鍁就把擋在麵前的灌木鏟斷了,然後丟下鐵鍁跨過灌木茬子,徒手在那片鬆軟的地上扒了起來。他怕傷著冬冬的身體,不敢用鐵鍁直接去挖,隻能用雙手。


    凶手也許是比較匆忙,埋的不算太深。常山在扒得指頭開始冒血之後,終於發現了一隻帶著青斑的蒼白小手。


    “是冬冬,這是冬冬的手……”就算變得僵硬,還長出了屍斑,常山還是認出了這是冬冬的手。他小心翼翼的把周圍的土清理幹淨,一具衣襟和臉上灑滿暗紅色血跡的小兒屍體就出現在幾人麵前。


    常山這次才真正意識到兒子遭受了多大的痛苦,先前看冬冬的靈魂就知道他的眼睛被人挖了,但是他們之前看到隻是兩個黑乎乎的空洞,並沒有眼前的情景慘烈。


    他顫抖的撫摸著冬冬的臉頰,看著上麵翻卷的血肉,牙齒深深陷進唇裏,緩緩沁出一道血跡:“我一定要找到那個女人,殺了他給我兒子報仇!”


    陳瑜這時也在旁邊找到了冬冬的眼睛,遞給了常山,好歹讓冬冬有了個全屍。


    找到了冬冬的屍體,常山連家都沒有回,抱著兒子的身體連夜往鄉派出所趕去,敲響了派出所的大門。


    被吵醒的值班民警一看常山懷裏的屍體,趕緊去叫同事起床,一群人騎著自行車呼啦啦就往太平村趕去。


    常山把鬼大叔說的凶手特征跟帶隊的老民警說了一遍,握著他的手說:“警察同誌,我兒子死得太慘了,你們一定要找出凶手,判她死刑!”


    “你們怎麽知道凶手特征的?有目擊證人嗎?”老民警抓住了一個問題,如果有目擊證人,這案子就好查多了。


    雖然現在破四舊的風頭過去了,但是常山也知道這些警察不一定會相信神神鬼鬼的說法,也不想在未經對方許可的情況下暴露他們的能力,隻能懇求的說:“你們別管我是怎麽知道,先查查符合這些條件的女人,一定會找到凶手的。”


    然後不管民警怎麽問,他都不說了。一個年輕氣盛的小民警不高興的說:“你要把知道的全部說出來,幫助我們查案,不要說一半藏一半。”


    “我說是我兒子托夢告訴我的,你信嗎?”常山的火氣也上來了,這民警不是天天喊著為人民服務嗎,就是這個態度?


    要真能找出個目擊證人,他還會不說嗎?問題是目擊這起凶殺案的根本不是“人”,而且也提供不了更多的信息。


    老民警訓斥了一下小民警,跟常山說:“整個村子我們都要走訪一遍,如果遇到具備這些特征的女人,我們會留意的。”


    不管常山是從哪裏得到的線索,老民警是放在心裏了,在走訪的時候,對三十到五十之間的女人都多留意了一下。


    一天的走訪並沒有得到什麽有效的信息,晚上老民警帶著幾個下屬在村委吃飯的時候,突然想到了一個問題。他匆忙找到生產隊的記分員,問他今天有沒有什麽人突然請假不上工的。


    記分員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問,還是老實的說:“有三個沒來上工的,兩個都是提前打過招呼的,隻有常興的媳婦翠枝下午說她娘家娘病了,去探病去了。”


    “你們找人把這個翠枝帶回來,我有話要問她。不管她有什麽借口,一定要把人帶回來!”老民警跟太平村的村支書強調。


    常冬冬被害明顯是激情作案,畢竟誰也沒法預料他那天會出現在那裏。這樣的凶手一般都缺乏反偵察能力,心理素質也比較差,所以發現有警察下來查案後,第一個反應肯定是躲開,以為不出現就沒有問題了。


    晚上九點多,婦女主任就把一個齊耳短發,神情慌張的女人帶到了民警麵前。經過一夜的審訊,這個女人很快招供了,就是她害了冬冬。而翠枝害冬冬的理由,卻十分可笑。


    十年前翠枝嫁給常興,第二年就生了一個孩子。不知道是不是懷孕的時候吃了藥,孩子生下來就先天失明。


    翠枝嘴快,看到什麽就添油加醋的在村裏宣揚。有一次她跟常大娘說她和常山不在家的時候,有男人去他們家,暗示冬冬媽偷人。


    冬冬媽也不是好惹的,指著鼻子罵她當媽的不積德,兒子才會瞎眼,都是她睜眼說瞎話的報應。


    因為冬冬媽的戰鬥力比較強,翠枝的證據也不充分,這件事就不了了之了。誰知道她居然一直記在心裏,就算東東媽另嫁,她還耿耿於懷。


    那天上午翠枝躺在床上裝病,哼哼著不願意上工,到中午被婆婆罵了一頓,才扛著鋤頭下地。走到半路上,她就遇到了一個人給常山送飯的冬冬。


    她看四下無人,惡向膽邊生,就躡手躡腳的走過去,一鋤頭砸在了冬冬頭上。看到冬冬頭上嘩啦啦的流血,她弄了點土止住血,就把他拖到山包那邊丟了。


    農村都是土路,翠枝直接拿鋤頭把沁了血的地皮鋤去一層,在溝邊把染血的土埋掉了。後來她又怕冬冬的屍體被人發現,就在灌木叢後邊挖了一個坑,把他埋了進去。


    把冬冬放進坑裏,翠枝突然想到冬冬媽罵她的那句話,伸手就朝冬冬的眼睛挖去……


    冬冬不見的這幾天,她還若無其事的跟村裏的婦女議論,說冬冬不是被拐子拐走了,就是被野獸叼走了,怕是找不回來了。


    她還假模假樣的安慰常大娘,說反正她兒媳婦都懷孕了,還怕沒有孫子嗎?又說後娘畢竟不是親娘,說不定冬冬被好人家收養了,比家裏過得還好呢?


    常大娘就是在她有意無意的暗示之下,懷疑上了兒媳婦。誰知道凶手就是她自己呢?常大娘哭著跟民警要求,一定要判翠枝死刑,給冬冬償命。


    翠枝對自己的罪行招認不諱,然而,最終卻隻判了死緩。


    因為她懷孕了。


    法院的人從人道主義的角度出發,考慮到孕婦腹中無辜的嬰兒,隻判了她死緩,哺乳期結束之前在家裏監視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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