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小和尚算個客人,陳瑜今天準備好好炒兩個菜。雖然小和尚隻算半個出家人,相比也是不吃葷的,陳瑜就沒有用豬油,而是換了菜籽油。


    炒菜的時候,雪鬆很自覺的就蹲在灶前燒火。那熟練的架勢,一點也不像生手。陳瑜看得一愣一愣的:“小和尚,你還會燒火啊?”


    “燒火有什麽稀奇的,就算是在山上,我也要給師傅做飯的。更不用說我下山也有七年了,普通人會的,自然也難不住我。”雪鬆話裏帶上了一絲笑意,這個小姑娘,難不成當自己隻會吃齋念佛?


    好吧,她還以為這種深山修行的和尚都是不食人間煙火,喝泉水吃果子的。


    中午,下地回來的王金蘭、陳衛國和陳佩一回來,就看到了廚房忙活的陳瑜和坐在小板凳上燒火的薛醫生。


    陳瑜心裏有些忐忑,怕王金蘭怪她擅自帶人回家吃飯。沒想到她老娘居然瞬間笑成了一朵花,熱情的說:“雪醫生來了?快坐屋裏歇著去。”


    “小瑜你怎麽能讓雪醫生燒火?”王金蘭轉向陳瑜,責怪道。然後拉起雪鬆,自己去燒火了。


    一邊的陳衛國也不知道跟誰學的,上來一本正經的跟雪鬆握了個手,嚴肅的臉上硬擠了個笑請他去堂屋了。


    陳瑜目瞪口呆,到底她和雪鬆,誰才是爹娘親生的?不就一個赤腳醫生,哪怕是鎮上下來的,也不值當這麽巴結吧?


    算算他們祖上八輩可都是貧農,那可是又紅又專,要去看病,哪個敢不給看?


    王金蘭看到雪鬆進了堂屋,這才小聲跟陳瑜說:“我跟隊長打聽了,這雪醫生是鎮上一個醫生的養子,一手好醫術,吃喝不愁。聽說今年才十七,跟你年紀差不多。你跟他要是能成……”


    “娘,——我才十五,你這麽急幹什麽?”陳瑜不想討論這個問題,想起上一世失敗的婚姻,她對結婚有種莫名的恐懼。


    王金蘭眼一瞪:“才十五?翻過年就十六了,過兩年就能結婚了,你還當自己還小啊?現在不尋摸著,等兩年好的都被挑走了。”


    她見可過不少姑娘,年輕的時候滿園子挑瓜,挑了個眼花,最後找了個歪瓜裂棗湊合,後悔半輩子。她可不想自家閨女也這樣,就該趁花兒開得正好的時候,找個好的。


    王金蘭看看自家水靈靈的姑娘,再想想堂屋那個小夥子,覺得不用自己幹涉,這兩人天天一個辦公室,說不定自己就看對了眼。


    陳瑜看她娘說落完她,自己就樂嗬嗬的笑起來了,也不管她想到哪兒去了,借端菜的功夫,趕緊溜出去了。


    吃完飯雪鬆就回大院了,陳瑜留在家裏收拾一下,待會兒再過去。中午下地的社員回來了,這會兒估計會有人來看病。不然她還真想等社員出工之後再過去,一會兒過去鐵定會遇到楊振華。


    雪鬆回到大院的時候,楊振華和吳燁正在院子裏的老樹樁上坐著吃飯。


    看到這個新來的赤腳醫生,楊振華充滿了敵意。別以為他沒看出來,這個庸醫早上看了陳瑜好幾次,恐怕點她做助手也是居心不良。


    “雪醫生,你來我們隊裏支援醫療建設,我們都很高興。希望你能好好為人民服務,不要假公濟私。”楊振華意有所指的提醒雪鬆。


    雪鬆對楊振華的陰陽怪氣有點莫名其妙,不過也並沒有放在心上。但是他看到吳燁時,卻覺得有些不對。


    看到雪鬆朝他們走來,楊振華還以為他是找茬的,當時就戒備起來了。沒想到他走到吳燁麵前,在他後背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


    吳燁皺了一下眉頭,正要問他做什麽,就覺得渾身一震,這幾天的倦怠一掃而空,輕鬆了許多。他頓時眉開眼笑,拉著雪鬆說:“雪醫生,你這一手是中醫嗎?這幾天我就覺得渾身提不起來勁,你這一拍,百病全無啊。”


    “這不是中醫,你也沒有生病。以後你要是遇到什麽特別的事情,記得先來找我。”雪鬆沒有跟他解釋太多,笑了笑就回辦公室了。這人一身正氣,眉目間卻不知道從哪裏沾染了陰氣。


    陰氣似有似無,就算他不出手,過兩天也會消散的。似乎對方並沒有什麽惡意,想來吳燁也不會有什麽危險。


    楊振華覺得雪鬆話說得沒頭沒尾的,嘟囔了一句“裝神弄鬼”,卻見麵色難看的吳燁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沒好氣的說:“不過是一個半吊子的赤腳醫生,你怎麽嚇成這樣?”


    “你還記得咱們這個院子以前是幹什麽的嗎?”吳燁生怕驚了什麽一樣,用氣音輕聲說到。


    楊振華覺得吳燁今天太反常了,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說:“是之前王地主家的院子啊,怎麽了?”王家人都不在了,還擔心被趕出去不成?好笑。


    “這幾天,鬧那個的事情,隊裏死了多少人。我那天半夜見的女……明顯就是這家的女兒。你住在這裏就不怕嗎?”吳燁聽說隊裏的事情之後,就想到先前看到的那個女鬼,就是王地主家的女兒王素雲。


    他摸了摸脖子,隻覺得自己命大。那女鬼一出手就是一家全滅,他這個腦袋,怎麽看怎麽不牢靠。


    楊振華摸了摸胸前的m主席像章,自信的說:“我們是接受馬列思想教育的知識青年,響應m主席的號召,到農村廣闊天地裏接受再教育,仰無愧於天,俯無愧於地,還怕什麽牛鬼什麽!”


    吳燁跟他說不明白,盤算著要不要跟隊長說說,去老鄉家搭夥。這宅子可是王素雲的家,她要是報了仇沒事回來轉轉,看見他們這些人占了自己的家,一不高興……


    刷了鍋喂了豬,王金蘭看陳瑜還在家裏待著,就催她去大院:“人家雪醫生都說要教你了,你不勤快點,多請教一下,還在家裏躲懶!”


    陳瑜也不好再拖下去了,隻能出門了。她走到大院門口,看到站在那裏的楊振華時,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這人不會是等她的吧?她還在遲疑,楊振華已經超她走了過來。


    “小瑜,我覺得這個雪醫生居心不良,你可要當心啊。要是他想做什麽,你一定要跟我說。最好,還是找隊長辭了吧……”


    他覺得陳瑜去跟這個雪醫生當助手,就是送羊入戶口。這會兒他已經選擇性的忘記了自己說陳瑜刻薄的話了。


    “謝謝提醒。”陳瑜客氣又疏遠的回了一句,徑直從他身旁走了過去。真不明白,就吃個中午飯的功夫,楊振華怎麽就覺得小和尚居心不良了。


    陳瑜看著辦公室裏閉目養神的小和尚,總覺得他是在做功課。這小和尚雖然留著頭發,可他心裏明明點著戒疤呢,能對她做什麽?


    要說,該擔心是小和尚才對吧。這麽個清雋雅致的少年,還有一身本領,隊裏有閨女的人家都該盯上他了。


    果然,今天第一個上門的就是一個捂著頭的姑娘,看到小和尚就拖了凳子坐過去,扭捏的說:“雪醫生,我前兩天著涼感冒了,在大隊拿的藥吃了也沒用,今兒個頭一直疼,你再給看看吧。”


    才吃兩天藥,這就不流鼻涕不咳嗽,還說沒用?還有,這頭疼是最難辨認真假的,所以燕子這病恐怕是假,來看小和尚是真吧?


    陳瑜都看出來的,小和尚還能看不出來。不過他也沒揭穿,把了脈之後,包了一小包板藍根給燕子:“回去泡水喝。”傷風感冒,泡點板藍根有益無害。


    燕子一看開的藥,臉都紅了,諾諾的道了謝就跑了。陳瑜趕緊抓起藥包追了上去:“燕子,你的藥——”


    “謝謝小瑜了。”燕子這會兒都不敢抬頭了,接過藥包就狂奔而去。


    陳瑜回去之後,看著一臉平靜的小和尚,幸災樂禍的說:“過會兒社員還要去下地,人還不多。等下了工,咱們這屋估計就熱鬧了。”


    小和尚看了陳瑜一眼,有些無奈。果然是該叫“小魚”,真是頑皮。


    陳瑜被他這一看,突然意識到自己有些幼稚了。小和尚雖然比她就大兩歲,但是她總覺得對方有一種得道高僧,不知年歲的感覺,有時候不自覺的就露出了孩子心性。


    不過想想昨天晚上超度時,這個“高僧”不靠譜的表現,她還是收回剛才的話。錯覺,一切都是錯覺。


    就像陳瑜說的,社員白天幹活,看病大多都是挑晚上,所以雪鬆和陳瑜吃了晚飯還得再加一會兒班。不過,這可沒有什麽加班費。為人民服務,誰說要報酬,那就是封/資/修。


    不過每天都有工分補貼,也不算是白幹活。比如陳瑜就是補貼五個工分,雪鬆是十個。隊裏不知道多少人眼紅得滴血,她要是抱怨加班,可是身在福中不知福了。


    果然,到了晚上,隔一會兒就有人上門。有些是真的有病,有些卻是找了借口來相女婿的。可以預見,不久的將來,一波媒婆就要逼近了。陳瑜真為大院的門檻擔憂。


    最後還是一個腰酸腿疼的婆婆生氣了,把一堆影響她看病的閑人攆了出去。雪鬆這才鬆了一口氣,認真為婆婆針灸,陳瑜在一旁認真的看著行針的路線,默默的記著。


    前腳剛送走老婆婆,一個大娘就拉著一個年輕女子進了大院,離老遠就開始喊:“雪醫生,你快看看,俺家閨女這是怎麽了!”


    陳瑜轉頭一看,我的娘唉!這姑娘身後居然有一條毛茸茸的大尾巴。她還以為是妖怪變成了人,仔細一看,才發現這姑娘身體裏隱隱約約有一個狐狸的身形。難不成是被狐狸精上了身?不,應該是傳說中的胡大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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